第十三章 为迷惑敌特,长滨铁路局将一份假的新行车计划秘密送往北京,列车上张开了 一张网,正等待猎物。 深夜。行驶的列车带着车轮发出的巨响,轰隆隆地向前疾驶。车头上,司炉不 断地向炉膛里填煤,炉膛里燃烧着熊熊火苗,映红了年轻司炉的脸庞。司机透过观 察窗严密注视着前方,手中紧握操纵杆,不时地加速。列车在夜色中急驶着,车头 上的大灯把前方照得通亮,轰隆隆的声响传得很远很远。 为了保证护送人员的安全,陆天海使了个调包计。 餐车内。陆天海与李茂财向车长和乘警出示证件。陆天海向车长和乘警交待此 行任务:这次任务非常重要,必须做到万无一失,现在请你们配合,将软卧车厢4 号包厢护送行车计划的同志转移到餐车来,由我们的同志替换他们。 列车在夜里急速行进。卧铺车厢和软卧车厢的旅客已经熄灯休息。乘警带着陆 天海和李茂财来到软卧车厢,轻轻敲开4 号包厢,两位铁路公安干部和一名挟着公 文包的铁路干部,悄悄走出包厢,乘警带他们离开了软卧车厢。陆天海和李茂财在 软卧车厢里巡视一番后,李茂财进入了4 号包厢,陆天海守在车厢一头的连接处。 长滨市郊的一片树林中,一个黑衣人正拼命穿越树林向前飞奔。树林的前方是 铁路转弯处,两条铁轨象两把弯刀,在月光下闪亮。远处,一列火车正喷着蒸气向 弯道驶来。 列车驶近,黑衣人从路基下跃起,敏捷地攀上了减速转弯的列车,一直攀上了 车厢的顶部,他猫着腰在行驶的列车顶部向前跃进,一直跑到软卧车厢的位置,才 停下来伏下身贴紧车厢。 这个黑衣人正是孤狼,他伏在车厢顶部,长时间地把耳朵贴在车体上,仔细地 探听着车厢里的动静。 孤狼确认车厢里没有动静了,抬手看了下手表,接着把一根绳索拴在车厢厕所 透气口的铁筒上,沿着绳索慢慢溜下车顶,一点一点地挪到了车厢门口,然后腾出 一只手掏出一把钥匙,轻轻打开车门闪身进入了车厢。 昏暗的车厢内只亮着几只小小的脚灯,所有包厢都紧闭着门,空荡的走廊里回 响着列车行进的隆隆声响。孤狼贴在1 号包厢门边静静地听着,片刻后,他越过2 、 3 号包厢,摸到了4 号包厢门口,拿出钥匙打开包厢门,迅速进入包厢。 李茂财伏在包厢里上层卧铺上,一只手枪顶住了孤狼的头,轻声喝道:不许动! 举起手来! 正当孤狼慢慢举起双手的时候,列车晃动了一下,李茂财的手枪离开了孤狼的 头部。孤狼抓住这个机会,猛地伸出手把李茂财摔到对面的下铺上,趁李茂财短暂 的昏厥之时,窜出了4 号包厢,向车门口逃去。 等守在车厢另一头的陆天海听到动静,向4 号包厢冲过来的时候,孤狼已经窜 到车门口,并打开车门,抓住悬在门边的绳索,很快攀上了车顶,并迅速收起绳索, 沿着车顶向前跑去。陆天海追到车厢门口,只见车门敞开,车外夜色正浓,隐约看 得见无数树木正向后闪过。他毫不犹豫地抓住门边扶手,艰难地攀上了车顶。 孤狼已经猫腰跑到两节车厢以外,并回身向刚攀上车顶的陆天海开枪射击,子 弹打在车顶的铁皮上,冒出点点火花。陆天海伏在车顶出枪回击,但同样未能打中 孤狼。孤狼并不恋战,沿着车顶继续向前。 李茂财也攀上了车顶,与陆天海一起向前紧追不舍。 前方出现一个山洞,列车拉响汽笛,并逐渐减速。孤狼趁着蒸气弥漫之时,象 壁虎一样贴着车身,向下溜去,接近地面时,他跳下了车,紧跟着就地翻滚,爬起 来继续向路基下跑去,几秒钟后便隐入了黝黑的夜色中。 列车进入山洞前,陆天海带着李茂财跳下车,向夜色中扑去。 深夜。长滨军区。作战室。 室内亮着几只大灯,墙上帷幕拉开,一幅巨大的地图赫然在目,参谋人员穿梭 似地忙碌着,电话声、电波声在室内交织着,紧张而又秩序井然。 庄孟周、吴成中、罗华山、杜长林和齐同江等首长都站在地图前,听一名参谋 讲述战况:铁路方面报告说,陆科长于60次特快列车发车前五分钟赶到登车,60次 于今晚10时正准时发车。陆科长在车上人员配合下,及时将行车计划和护送人员转 移到餐车。11时28分,敌特潜入软卧车4 号包厢后未能得逞,被迫攀上车顶,陆科 长和李茂财两人紧紧追踪,敌特在列车进入小龙岭隧道前跳车逃跑。现在,陆科长 正在继续追击。行车计划和护送人员安全无恙。他说完便在地图上标出了孤狼跳车 的地点。 庄孟周看着地图:60次特快发车1 小时28分,敌特就能准确地摸到我方人员所 在的位置,失手后又能这样迅速撤离,一定是事先知晓,并有周密计划,看来敌人 是来者不善啊! 罗华山进一步分析:这说明,一,隐藏在铁路内部的敌特掌握行车计划报送北 京的准确时间,也掌握护送人员在列车上的位置,这个人不是普通的铁路员工,一 定是能够接触行车计划的人,或者其具体工作与护送行动直接或间接有关。二,情 况表明,敌人把时间计算得十分准确,不管得手与否,都会在小龙岭隧道下车,以 便及时在天亮前返回市内。这是个周密的行动计划,敌人对60次特快行车路线和行 车时间都十分熟悉,且对小龙岭隧道附近地形也是十分熟悉的。这是个行动老手, 我认为肯定又是那个孤狼。 吴成中骂着:娘的,这家伙太猖狂了,几次铤而走险都成功逃脱,简直是公然 藐视我们嘛!我建议,立即派部队守住进城的几条要道,把这家伙堵在城外,看他 还往哪儿跑? 杜长林看了看手表:小龙岭隧道离市区96公里,敌人除非备有交通工具,否则 不可能于天亮前赶回市内。距小龙岭隧道11公里是小龙岭车站,零时45分和1 时31 分将各有一列客车和一列货车经过小龙岭车站,敌人很可能会利用这两次车返回市 内。除了派部队把守进城要道外,还应在车站派人守候。 齐同江表示:车站由我们公安局和铁路公安处共同负责。 庄孟周做进一步布署:狡猾的敌特不会只设计一条回城路线,但从时间看,利 用列车返回的可能性最大,究竟会在哪下车也不确定,所以,市内也要加派巡逻。 吴成中一拳砸在地图上:参谋长,命令独二团留守的三连和军区警卫营、侦察 连、工兵连全部出动,就是大海捞针,我也要找到他! 罗华山命令值班参谋:立即通知独二团等部队,迅速出动! 几名参谋马上抓起电话,分别要通了几处传达了命令。 庄孟周继续指示:另外,铁路内部要加紧清查嫌疑人,根据目前的情况,可圈 定一个范围,这个范围应包括所有能够接触行车计划的人员,也包括所有可能知道 行车计划报送北京时间的人员。 杜长林说:我立即回去进行部署。 深夜。小龙岭车站附近的山林。 漆黑的夜,天上悬着孤零零的几颗星,一片移动的乌云,慢慢遮住了月亮。铁 路线一侧,孤狼奔跑在漆黑的山林间,不时地停下来喘着气,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足 迹。他靠在一颗大树边,向身后窥视,林中一片漆黑,寂静无声。他伸出手来,腕 上手表的夜光指针正指向零时20分。他向四下巡视一番,把手枪插入腰间,回身继 续向林子深处跑去。 铁路边,陆天海和李茂财沿着铁道路基,在树林边缘仔细辩认着孤狼留下的踪 迹。在忽隐忽现的月光下,雪地上拖曳着一行歪歪扭扭的足印,伸向茂密黝黑的林 中。陆天海向远处瞭望,起伏的山岭间,有一处微弱的灯光,那正是小龙岭车站。 朦胧的天边,正有一列客车亮着大灯,向小龙岭车站驶来。陆天海举起右手, 目测着小龙岭车站的距离,又目测列车与小龙岭车站的距离,伸手看了下手表,向 李茂财示意,两人没有跟进树林,而是沿着铁路线,向小龙岭车站飞奔。 小龙岭车站里。赶夜车的旅客,正扛着行李,背着包裹,拉着老人和孩子,簇 拥着挤进车站不大的候车室。墙上大钟指向零时35分。 孤狼从候车室外树林里窜出来,跟着旅客们身后,挤进了候车室。候车室中间 一个大铁筒做成的炉子里,燃烧着粗大的桦木段子,屋里虽然有些蒙蒙的烟气,但 显得很暖和。孤狼混在人群中,尽量压低头上的那顶前进帽,控制着呼吸,装得十 分平静地排队等待检票,但他的眼睛却不时地向四周溜着。旅客队伍蠕动着开始检 票时,他又悄悄地离开人群,溜出了候车室。他沿着候车室的墙边,躲在灯光的阴 影里,向黑暗中摸去。当摸到小站边上一道木栅栏时,翻身越了过去,迅速穿过车 站空地,跳下站台,跑过几道铁路线,钻进了停在另一条线路上一节破旧的守车里。 一列客车拉响汽笛,缓缓进站。 陆天海和李茂财沿着铁路线,直接进入站台。他们在人群中搜索着,但没有发 现目标。陆天海示意李茂财从车尾处上车,自己跟着旅客们从车前部挤上了列车。 列车再次鸣笛,缓缓开动。 喧闹的车厢内,人群拥挤着,有人不时发出叫骂声。陆天海挤在人群中,慢慢 向车厢里移动,一边警惕地向两侧搜索,一边抵挡着撞向自己的行李。他拨开人群, 走向另一节车厢。 车尾部的另一节车厢里,李茂财也挤在人群中,艰难地向前移动搜索。 他们穿过了数节车厢,在列车中部汇合,两人隔着几位站在过道上的旅客,用 目光交流,相互微微地摇了摇头。 陆天海带着李茂财来到车厢连接处,拉住一位女列车员,悄悄向她出示了证件, 女列车员带着他们又穿过几节车厢,找到了列车长和乘警。 在列车员宿营车里,陆天海和李茂财都换上了乘警的服装,他们跟随列车长和 一位列车员开始对各节车厢进行验票。 列车行进当中,旅客已经安顿下来,秩序稳定,车厢里的不再拥挤。很快所有 车厢都重新检查了一遍,仍没有发现目标。 这时,孤狼正藏在守车里,冷得不住地活动着肢体,又不住在搓手。远处传来 列车的笛声。 一列货车已经进站,但货车并没有停留,而是拉响汽笛,缓缓通过。孤狼从守 车上跳下来,急速冲过来,攀上了正在慢速行驶的货车中的一节闷罐车,他熟练地 拧断了车门上的铁丝,蹬开车门钻了进去,又迅速地关闭车门,躺在黑暗中喘气。 黑暗掩盖了孤狼的行迹,货车在夜色里向前疾驶,咣当当的行进声传得很远很 远,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台湾。草山别墅。 落地灯前,毛人凤仰靠在大沙发上,紧绷着铁青的脸,灯光照着他肩上两颗将 星,分外刺眼。 桌上,一杯咖啡和一杯清茶都在冒着热气,却没人去动它。毛人凤和布莱德无 言相对而坐,布莱德反复摆弄着他的烟斗。 女秘书进来报告:局座,孤狼已经开始行动,估计天亮前即可得手。 布莱德兴奋地站起来:OK!保密局可以为孤狼先生请功了。 毛人凤却不动声色:顾问先生,行动刚刚开始,结果未卜,变数尚在啊。共产 党会轻易让孤狼得手吗?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圈套呢?况且,搞到行车计划还只是第 一步,而这个计划真假与否,尚有待于验证。毛泽东的行踪历来是变化莫测的,要 准备他一变再变。 他招来女秘书,命令:电告银狐,继续密切注意长滨铁路局的动向,详细侦查 是否有第二套方案,以备不测。 布莱德转了两圈,又在沙发上坐下来:局长先生,不愧大将风度,临阵不乱, 慎之又慎啊。 毛人凤摆了摆手:顾问先生有所不知,我们中国有位叫鬼谷子的谋略家,有行 军布阵,撒豆为兵之道,也有隐真示假,阴道阳取之神。中共内部也不乏谙熟鬼谷 兵法之人,他们长滨军区参谋长罗华山曾是谍战专家,十分熟悉鬼谷兵法。李克农 对此人十分看重,有这个人在长滨,我不得不防啊! 1950年2 月25日。凌晨。 进入城区的主要路口,已经被路障封锁,雪亮的探照灯不停在转动着,把街口 照得通明。数名持枪士兵立于道路两侧,中间是一位手持小红旗的解放军干部,他 挥动小旗拦住一辆进城的货车,战士们迅速围上去,在车前车后车上车下仔细检查。 司机下车出示了证件,货车通过检查后放行。 亮着微弱路灯的城区街道上,数辆载着全副武装士兵的卡车和摩托车在巡逻。 车灯扫过街道,两侧民居都隐在夜色里,没有一丝灯亮,只有纷纷飘落的零星雪花, 在车灯光柱里轻舞。车队驶过街道,留下一片寂静。 车队驶入一条大街,士兵们跳下车来,沿着街道慢慢向前搜索。车辆的引擎发 出微弱的声响,轻轻滑行着,寂静中也听不到士兵的脚步。 凌晨时分,长滨火车站的出站口已打开所有的灯光,小广场上亮如白昼。广场 上守候着一些公安干警和解放军官兵,站在警戒线外等待接站的群众不知发生什么 事,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着。 站台上,间隔数米排列着一队士兵,几名铁路员工在接车,信号旗已经举起, 哨声不断,一列客车正在进站。十几节车厢的车门同时打开,旅客们蜂涌而下,站 台上顿时混乱起来。铁路公安科长刘达山率干警疏导下车的旅客,他在旅客中看到 了陆天海和李茂财,急忙询问:陆科长,情况怎样? 陆天海摇了摇头:没有发现目标,他不在这趟车上。赶快带我们去找一部电话, 我要向首长汇报情况。 刘达山带着陆天海来到长滨站值班室。 陆天海抓起电话接通军区作战室:01,01,我是陆天海,我是陆天海。目标不 在车上,请指示。 电话里传来吴成中的声音:我是吴成中,陆天海,命令你们继续守候,3 时15 分,将有一列货车到达长滨站,务必严密搜查。如无结果,立即撤回所有部队。 是,继续守候,严密搜查。陆天海放下电话看了看手表,已经是2 时48分。他 问值班员:3 时15分到达的货车进几道? 值班员回答:这趟车是路过,进9 道暂停,加水,检车,停车11分。站台已准 备接车。 陆天海带人迅速返回站台,向两名解放军干部传达了首长的指示:严密搜查进 站货车,现在立即封锁9 道,等待接车。 解放军战士立即将第9 道停车线两侧封锁。 凌晨3 时。一列货车正通过西道口。 孤狼在行进的货车内,他把车门拉开一道缝隙,货车正鸣笛减速通过一个道口, 他隐身在车门后,看见了守候道口的解放军。待货车通过道口后,他拉开车门跳了 下去,随着货车向前跑了几步,便跃下路基,沿着路基下的排水沟继续向前,片刻 后钻进了一个涵洞。 货车缓缓驶进长滨站,停在第9 道停车线上。 数名铁路员工迅速打开所有闷罐车的车门,陆天海和李茂财分别率领战士们登 上闷罐车和所有敞车逐一搜查。数支手电筒在车上车下照着,但查遍所有的闷罐车 和所有敞车里,却没有什么发现。 孤狼很快返回了市区内。 一处街道旁边矮墙后,孤狼悄悄探出头来,向街道上查看。一队战士从街口处 走来,孤狼迅速隐身于矮墙后,巡逻队走过后,他窜出矮墙,穿过街道,贴着墙根 钻进了一条胡同。 孤狼猫着腰溜到亨利寄卖行后院墙边,又回头仔细查看,街面上没有任何动静, 他轻轻推开院门,闪身进入院内,又贴在门后听了片刻,确认无人跟踪,才轻手轻 脚地进入屋内。 楼外,一条胡同口里探出一个人来,他看见孤狼进入了亨利寄卖行。他回头向 身后的另一个耳语,那个人转身快步离去,他继续监视着亨利寄卖行的动静,亨利 寄卖行屋内。驼背冷贵彬迎上来问道:老兄,这一晚上你干啥去了?我真担心夜里 公安会来检查,我一夜没敢睡啊。 孤狼低声骂道:妈的,我的事你少打听!快睡你的觉去,公安来了有我顶着! 你给我听好了,你没有市内户口,又没有苇塘开出来的外出证明,这些日子少出去 鬼混,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免得漏了马脚。 孤狼关掉了屋里的电灯,轻轻走上二楼进了卧室。他合衣倒在床上,忽而又起 身在屋内踱步,犹如一只困兽在笼中转来转去。他又打开一只小台灯,坐在灯下一 个劲地吸烟,烟雾在小屋里缭绕。他狠狠掐灭烟头,又倒在床上,瞪着眼睛望着天 花板出神。 楼下,驼背冷贵彬伸长脖子听着楼上的动静,好一会才回身进了楼梯边的一间 屋子。楼内一片漆黑。 早晨。齐同江办公室。 齐同江披着军衣站在一幅巨大的街区地图前,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来回巡视着, 时而伸出手来,在图上指点着,又用红铅笔画出了几个圆圈。圆圈里显示着铁路桥 和道口标志,还有的显示着建筑物标志。他又走到宽大的写字台前,在桌上的台历 上翻看着,台历翻开的一页正是1950年2 月25日。 齐同江拿起电话接通了庄孟周:庄书记,凌晨回到长滨站的一列客车和一列货 车都检查过了,未发现敌特,市区巡逻警戒部队也未发现异常情况,看来偷袭60次 列车的这个家伙,很可能是在进入长滨站前就下车了,这又给我们的追踪带来更大 的困难。敌人在车上偷窃行车计划的企图没有得手,会继续在铁路局内部寻找机会。 今天已经是 25 日了,离主席回国到长滨的日期不远了,对铁路局内部的侦查要加 紧进行,保卫工作也还得加大措施啊。 庄孟周在电话里说:老齐,我已经同杜局长通过电话,还要请市公安局大力配 合,一方面在铁路内部查找敌特分子,一方面还要在市区内再进行清查。在主席到 达长滨之前,务必将潜伏特务组织破获。你们再研究一个针对新情况的作战方案, 特别是要加紧查找银狐、孤狼等关键人物。 齐同江刚放下电话,陆天海和李茂财走了进来。 陆天海和李茂财疲惫地坐在沙发上,脸色十分难看,陆天海喘着粗气:妈的, 黄鼠狼子成精了。 李茂财也气囔囔地说:真他妈的窝囊,追了大半夜,连个耗子也没逮着。 齐同江倒了两杯水,安慰道:敌人要象熊瞎子那样笨,还用你们吗?再动动脑 筋想一想,这家伙天亮前潜回市内,再回到他的窝里,需要多长时间? 陆天海立即明白齐同江的意思:局长,你是说,他如果回到了市内,一定是在 两次列车进入市区后不久,无论在什么地方下车,都可以在一小时左右潜回老窝, 那么这个老窝一定是在一小时左右的行程之内。 齐同江走到地图前比划着:以铁路线进入市区到车站的任何一点为中心,以一 小时行程约5 公里为半径,这个区域就是敌人的隐藏点。这个区域内有胜利大街、 大马路、铁北大街、西道口大街等,我已命令各区公安分局和各街派出所派人密切 注意这一带的情况,你们这几天的的任务是,一,配合铁路方面查找泄露行车计划 报送北京这个绝密消息的人,二,继续查找那个驼背冷贵彬,监视冷月萍,虽然他 们可能只是接收和传递汇款的小角色,但他们背后连着大鱼。 李茂财说:局长,敌人电台不是已经查到了吗?冷月萍就是住在那个胜利大街 11号,赶快把他们收拾了!顺着他们这条线,不就抓到大鱼了吗? 齐同江摇摇头:现在我们已经掌握敌人电台位置,但在找到银狐和孤狼之前, 还不能动它,还要利用这部电台迷惑敌人。 毛泽东主席的专列在1950年2 月25日到达了苏联的赤塔。 苏联西伯利亚铁路线上,晴空万里,白雪茫茫。专列在铁路线上飞驰。地平线 上出现一座城市的轮廓,列车拉响汽笛,白色的汽雾飞上湛蓝的天空。 毛泽东在车厢里十分高兴地对随行人员说:中苏建立了友好同盟,我们发了个 公告,在蒋介石和美国佬头上扔了颗重磅炸弹,白宫手脚忙乱,蒋介石又该骂娘喽! 毛泽东主席参观访问赤塔和中苏发表联合公报的消息,通过电波传向世界各地, 社会主义阵营一片欢欣鼓舞。蒋介石气极败坏地训斥国民党保密局长毛人凤,再次 严令加紧实施刺杀毛泽东主席的计划。但国民党东北地下技术纵队几次行动失利, 毛人凤如坐针毡,一方面向美国主子乞求帮助,一方面又狡猾地命令电台再次静默。 女秘书送来早餐,毛人凤和布莱德一边用餐一边听女秘书报告:昨晚刺杀中共 长滨首脑的行动失利,共产党防备严密,孤狼再次失手,获取行车计划行动的行动 也落空。 毛人凤把餐巾摔在桌上:笨蛋!饭桶!拿不到行车计划,我们就是睁眼瞎!顾 问先生,毛泽东已经到了赤塔,可否考虑请盟方由冲绳或韩国派飞机在毛泽东入境 前进行轰炸? 布莱德直摇头:NO,NO,我们的飞机不可能从日本飞到苏联边境,行程太远。 五角大楼也不可能批准从韩国派飞机的方案,我们美国不能直接做这样的事,飞机 进入苏联领空会带来一系列的麻烦,我们不能不考虑美苏关系和国际舆论啊。我建 议局长先生考虑提前启用你的猎鹰,或者马上派响尾蛇去督战。 毛人风不同意布莱德的意见:不行,按我的计划还不到时候,过早进入大陆, 无异于送死。猎鹰这支杀手锏,不到最关键的时候,我是不会用的。 布莱德不满地说:难道局长先生还是要保存你的实力吗? 毛人凤解释道:顾问先生不知道中国有句老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 在共产党好比螳螂,正在全力准备捕蝉,而我的猎鹰却是黄雀,他要在螳螂一心去 捕蝉时才能发起行动,从而起到后发制人的作用。我还是要采取搔扰对策,引诱共 产党去捕蝉。同时,我的电台再次静默,制造一个迷阵,让共产党摸不着头脑。过 两天,我会适时安排响尾蛇空降东北。 布莱德哼了一声:什么螳螂黄雀,我不懂。我不管你用什么对策,要尽快派出 响尾蛇,我等着看你最后的结果。 1950年2 月25日,中央电告长滨市委,毛泽东主席的专列即将进入国境,满洲 里、哈尔滨等地已经做好迎接准备,警卫工作万无一失。台湾国民党内部我方地下 工作人员报告,敌人已经放弃在哈尔滨附近实施暗杀,重心转向长滨市及近郊。中 央命令长滨市委和长滨军区,务必摸清敌特行动计划,粉碎敌人的阴谋。而此时, 尽管潜伏敌特电台再次进入静默,但侦破工作仍然紧张而有序地展开。 清晨,中央社会部李克农部长的办公室,还亮着整夜长明的灯。窗帷拉开,李 克农临窗披衣而立,手握硕大的烟斗,凭窗远望,东方已是朝霞满天,一片鳞次栉 比的屋顶,如山脊一般起伏,袅袅的炊烟和轻柔的薄雾,在朝霞的映照下变幻多姿, 一群鸽子从空中飞过,隐约传来悠悠的鸽哨。李克农严峻的脸庞和浓密的胡须也染 得色彩斑斓。 他想起不久前周恩来总理的命令:克农同志,主席的专列即将进入国境,这次 访苏获得巨大成功,开创了新中国的崭新外交,新中国将不断得到世界各国的承认。 但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台湾国民党是不甘心的,他们正在加紧实施刺杀伟大领袖的 阴谋。你们的任务很重啊!全党、全军、全国人民寄重托于你们! 李克农走回办公桌前坐下,眼睛凝望着一只墨绿色灯罩的台灯,耳边似乎仍回 响着周思来的声音:全党、全军、全国人民寄重托于你们…… 他凝神许久,放下烟斗,按动桌上的电铃。 一位秘书进来,李克农吩咐道:电告钻石老K ,开始下一步行动,搞清台湾何 时再次派人到东北和他们的行动计划。电告长滨,全力搜索,掌控敌特主要头目, 等待命令,全线出击。 按照新的部署,陆天海向公安干部们再次明确任务。 一间会议室里,桌上铺着长滨市区图,周围是一些公安干部。陆天海指着地图 分配任务:敌人电台虽然暂时静默,但他们不会停止阴谋活动,局领导指示严密监 控并开始大范围搜捕。我说一下各组的任务,一组林木根负责,目标是胜利大街, 监视冷月萍。二组李茂财负责,重点查找驼背冷贵彬。三组柳如梅负责,配合铁路 局排查内部人员。我带第四组,在长滨车站五公里半径内,搜寻孤狼踪迹。现分头 行动吧,晚上再汇集情况,向局长汇报。据监视人员报告,25日凌晨,亨利寄卖行 回来一个可疑的人,可能与列车上窃取行车计划的事有关,我负责带人进行追查, 并重点监视这个地方。 街上行人行色匆匆,一些店铺开始打开门板营业。 柳如梅驾驶摩托车驶过大街,车上还坐着两名女侦察员。摩托车驶过蓝德路, 柳如梅看见蓝山咖啡馆门前,柳如风穿着黑色的毛衣,正在做着伸展运动。她的目 光从柳如风身上扫过,似乎犹豫了一下,很快又加大马力向前开去。 柳如风也看到了柳如梅,但他仍然专心致志地做着运动,待摩托车远去之后, 他的目光却又投向柳如梅的背影,看到摩托车转过街角,才转身向街面巡视一番, 然后慢步踱进咖啡馆。 咖啡馆里亮着一只枝形吊灯,柔和的灯光下,橡木地板仿佛蒙着一层朦胧的薄 纱,留声机正放着春之声圆舞曲,音乐演绎着林中小鸟的鸣叫,屋内似乎洋溢着春 天的温馨。吧台前,一个穿白衬衣黑马夹的侍者用一条雪白的毛巾擦拭玻璃杯,一 排晶亮的玻璃杯在灯下闪光。 柳如风关上大门,走进密室。他把一张纸条折成一只白色的鸽子,在鸽子翅膀 上画了一只带K 字的钻石,然后穿上一件皮衣,把鸽子装进衣袋。 柳如风信步走在街上,漫不经心地走过杂货店之后,双手在身上上下摸着,却 只摸出了一只打火机,他转身向杂货店走来,一双眼睛迅速地在街上扫视了一遍, 确认无人跟踪,才走进杂货店。 杂货店老板正殷勤地招呼两个买东西的顾客,柳如风靠在柜台前大声叫道:老 板,来盒哈德门。一边用身体遮掩着,迅速把纸鸽子塞到柜台上的酒坛子下面。老 板走过来收钱付货,趁机取出了纸鸽子装进衣袋。 胜利大街街口的一条胡同路边有个修鞋摊,修鞋匠是林木根小组的一名侦察员, 林木根扮作修鞋的顾客,坐在他的对面。这个位置离胜利大街11号那幢日式小楼不 远,街口和小楼进出的人都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冷月萍走出日式小楼,她穿着红色呢子大衣,脚蹬黑色皮靴,围着白色围脖。 她翩翩走过修鞋摊,走上大街。 林木根穿上鞋子,叼着一支烟卷,沿街浏览各个店铺,眼睛却盯着冷月萍。 不多时,小个子从日式小楼内走出来,慌慌张张地到处寻找着,远远地看见了 冷月萍的背影,便急急地撵过去,远远拉开距离跟在她身后。 修鞋匠收起摊子,背着工具箱,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街上行人渐多,冷月萍夹杂在行人中,红色大衣分外醒目。小个子不时伸长脖 子向前窥探,一会儿小跑着撵上几步,一会儿又躲在树后,象是马戏团里跳来跳去 的小丑。 一辆摩托车驶进长滨铁路局院门,柳如梅和两名女侦察员下了车,走进铁路局 大门。她们走进杜长林办公室,杜长林热情招呼着:小柳同志,你们来的正好,我 们公安科已经汇集了近日的情况,咱们一起研究一下,进一步确定排查对象。 刘达山捧来一叠材料放在桌上,对柳如梅说:柳副科长,这是我们最近掌握的 一些情况,你们先看看吧。 柳如梅问道:刘科长,昨天60次快车发车前几小时,总调度室、值班室和公安 科有什么情况? 刘达山答道:一切正常,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情况。 柳如梅说:请给我一份昨天值班人员的名单。 刘达山说:好,我去查一下值班记录。 杜长林待刘达山出去后关好门,转身说:行车计划报送北京的时间是绝密的, 知道这个行动的,只有我和局党委书记,还有总调度老张、副总调度潘古,再就是 刘达山及两名护送的公安科干部。行动之前八小时内,护送人员已经被封闭,没有 与外人接触的可能。老张、潘古和刘达山行动自由,可能有机会或者外出或者通过 电话向外透漏消息。我已经向沈阳铁路局和铁道部公安局报告,请求协助秘密调查 他们的历史。 柳如梅说:感谢首长支持。首长,我们想在铁路局干部和车站工人群众中进行 一下访问,再做一些深入的调查。 杜长林说:好,我安排一下。 杜长林安排铁路公安科一名干部带着柳如梅和女侦察员深入到车站和检车线和 调车场进行调查。 检车线上,柳如梅带着两名女侦察员在工人中走访。 一位老工人向她们介绍情况,柳如梅在本上记录着。 车站值班室里,柳如梅向值班干部询问,值班干部找出一叠记录交给柳如梅。 调车场里,几辆机车在调车员指挥下,在交叉的铁轨上移动。柳如梅和女侦察 员跨过铁轨,走向调车员。在轰隆隆的声音中,他们比划着,大声喊着。 铁路道口,一列火车过后,柳如梅驾驶摩托车通过道口…… 便装的陆天海和两名侦察员,在一位铁路工人的带领下,沿着路基查看。路基 下的雪地上,有一行痕迹很重的足印。 铁路工人说:这是我今天早上发现的,这很奇怪,铁道那一边什么也没有,到 了这儿突然就有了脚印,这人就好象是从天上掉下来似的。早上有一列货车进站, 所以我怀疑,他是从车上跳下来的。 陆天海顺着足迹向前查看,一直追到路基下的那个涵洞口。涵洞里流淌着未结 冻的雪水,足迹消失。 一名侦察员拍下几张照片,陆天海说:这脚印很深,又有很重的向前冲的迹象, 显然是从行驶的列车上跳下来的,然后又钻过涵洞回到市内。 陆天海握着铁路工人的手说:这个情况很重要,谢谢师傅。铁路工人说:同志, 不用谢啊,防奸防特,人人有责嘛。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