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一天中午,转运队来到了古土里一处未经彻底打扫的战场。不久前,这里经历
过一场激战,公路两旁到处丢弃着美军的重型装备和官兵的尸体。其中汽车、坦克
和大炮,因为无法及时运出战场,早已被美军飞机用凝固汽油弹焚烧成了———堆
堆废铁; 而那些美军尸体由于冻土难挖,大都没有来得及认真掩埋,只用积雪遮盖
一下了事。当战俘队伍经过这里的时候,恰好美机对我军一辆“抛锚”汽车进行轰
炸,炸弹将路旁积雪下的大批美军尸体也翻了出来,残躯断肢杂掷于焦土上,惨不
忍睹。战俘们开头都好奇地围上去,呆呆地傻看。忽然有 个年轻的战俘边哭边呕
吐了起来,于是产生连锁反应,许多战俘便跟着呕吐。司务长刚把全部战俘带出半
里开外,他们不约而同地都在路边躺了下来,乱嘈嘈地哭闹叫嚷. 不肯走了。司务
长不得不将队伍带到就近山沟里的一个村庄提前宿营。
按照司务长的嘱咐,李炳云找到当地的里委员长,说明了俘虏们精神受刺激的
经过,请求他跟村民们打好招呼,按照政策办事,不要找俘虏们的麻烦。他又承担
起卫生员的职责,督促战俘们烧水烫脚,凭一点普通的医药常识,给伤病战俘们查
伤送药。文化教员运用自己初级水平的英语,尽量给惊魂未定的战俘们做一点思想
工作,鼓励他们打起精神,告诉他们只要到后方战俘营,情况就会有所变化。经过
一番安抚,战俘们的情绪总算平定了下来。
无数的困难中,最熬煎人的困难是缺粮。所带的上百斤炒面,当作上等口粮,
只够调成糊糊给病伤战俘做“营养餐”,且已经所剩无几。李炳云为筹粮弄得心力
交瘁。每到一处宿营地,别人可以一屁股坐下来休息,他除了到处号房子,还得找
粮食。公路沿线的村民特别苦,美军侵占这里的时候,早已被洗劫一空,即使剩下
一点偷偷藏匿的粮食,自己也要过日子。更令人为难的是,基层干部和村民们,可
以把自己赖以活命的粮食匀给志愿军,却坚持不肯分出一粒给美国俘虏兵。司务长
和李炳云无可奈何,只好以志愿军8 名押俘人员名义,筹到一点粮食,和成百名战
俘一起充饥。这些粮食大多是苞米,少数是黄豆,没法加工,只好整粒煮来吃,极
难消化。美国人本来就不如东方人忍饥耐寒,不服北朝鲜水土,又没有喝开水的习
惯,一喝生水就腹泻,只有少数黑人好一些。在这样的困境中,有的美俘走着走着,
一瘫倒在地就停止了呼吸。
要改善处境,最有效的办法是立即乘上汽车,尽快到达目的地。可是,哪里去
搞汽车呢? 此时,通往前线的几条主要公路干线上,许多桥梁被炸,大批汽车被毁,
整个志愿军后勤系统剩下的汽车. 仅相当于美军两个步兵团所拥有的汽车数量,不
得不用背驮肩扛的人力运输代替汽车运输。顺利到达前线的汽车,在北返时也都满
载着志愿军的伤病员。
面对严酷的现实状况,许多战俘越来越感到绝望。
又一天晚上,在一个新的宿营点,相关地发生了两起令人痛心的流血事件。
那是一个小小的山村。夜间空袭的飞机在附近公路上肆虐后刚刚飞走,四周便
沉入一片静谧。突然,从一座民房里传出一个女孩子的尖叫,抢天呼地,在山谷间
荡起了回声。
几名押解人员几乎同时冲进了那座民房。
原来,有一名19岁的美军战俘,趁夜深人静溜进房东的炕屋,企图强奸一个年
仅12岁的朝鲜女孩子。
司务长命令警卫战士将这个战俘绑了起来,先藏进灶间的柴堆里。他预感到要
出大事,立刻拉起李炳云去找里委员长。
“这件事怪我没有管好,我有责任……”司务长又检讨又求情,“希望村干部
出面说服乡亲们,暂时饶了这个犯罪的俘虏. 让我把他带到志愿军的俘管营去处理,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里委员长非常通情达理,一边听着李炳云的翻译,一边连连地点头。他完全同
意司务长的主张,一是因为强奸未遂,不必处理得太重; 二来如果事态扩大,会引
起其他战俘的思想波动,惹出更大麻烦。遗憾的是,预料到的事情,也未必能够防
范得了。女孩子的凄厉叫喊,已经把村民们都惊动了。没等到李炳云把里委员长的
朝鲜话译成汉语,惊天动地的呼啸声已经响彻夜空。一片松明火把中,那个吓得脸
如土色的年轻战俘已被村民们搜出,拖到门前的旷地上,任凭小分队干部战士们的
劝说和拦阻,都无济于事,一阵锄头铁耙的猛击,一个好端端的活人,顿时变成了
一摊肉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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