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龙盘旋打圈子 中央代表任弼时自从遭博古排挤、贬到湘赣苏区后,头脑冷静了许多。 在湘赣,他亲眼目睹肃反杀人之乱,痛感打AB 团之非,遂以其一贯魄力制止 扩大化,从刀下救出了王首道、张启龙等人。在与贺龙红军会师后,贺龙立即把夏 曦在湘鄂西屠杀上万人,丢失苏区,解散党团组织,使红军由数万锐减到不足3 千 人的罪行,全面详实地向任弼时作了汇报、任弼时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他向关向应 等人全面调查了情况,又与夏曦作了长谈。之后,他亲自起草了一道电文,向中央 书记处和中央军委汇报了夏曦将“十分之九连队以上军政干部”“当做反革命而拘 捕”和“退却逃跑”、“出兵逃跑”以及“取消主义”等错误,要求中央撤销夏曦 的主要职务,两天后,中央回电同意。 红六军团与红二军团胜利会师之际,也恰是中央红军撤离中央苏区,作战略转 移之时。1934 年10 月16 日,中央红军仓促由江西于都突围,经会昌、信丰、 大庚向湖南转移,与敌军苦战于湘粤桂边境。蒋介石在红军前进方向上设置了四道 封锁线,并且调集了40 万兵力,前堵后追,企图将中央红军消灭在湘江东岸、湘 江与萧水之间。 鉴于中央红军的困难处境,贺龙和任弼时等两军领导人认为两军服下最紧迫的 战略任务,就是用积极的军事行动来策应中央红军转移,并争取创建新的根据地。 1934 年10 月28 日,红二、六军团从南腰界出发向湘西的永顺、保靖、龙 山、桑植地区开进。11 月中旬,红二、六军团在永顺北的龙家寨打了一个漂亮的 伏击战,缴枪2000 枝,打垮了湘西地方军阀陈渠珍。这次战斗的胜利,极大地鼓 舞了广大军民,也争取了战略展开和发动群众的时间,是二军团离开湘鄂西根据地 及六军团西征以来扭转困难局面的一个转折点。 在之后的一、两个月里,红二、六军团纵横驰骋于湘鄂川黔边区,约百万群众 开始发动起来了。这个局面的打开,既为开辟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创造了一个很有 利的条件,同时也部分地打乱了蒋介石围追堵截中央红军的部署,迫使他不得不抽 出大量兵力对付二、六军团,从而有力地策应了中央红军在湘黔地区的长征行动。 红二、六军团在湘西北的攻势和在湘鄂川黔建立根据地的胜利令蒋介石极为恐 慌,急忙调兵遣将,于1935 年初,向刚刚创建的湘鄂川黔边游击根据地发动了第 一次“围剿”。 1935 年1 月27 日,红二,六军团在大庸县厂家溶村召开干部会议,批判夏 曦,清理他在肃反、建党、建军、丢掉苏区方面的错误,红军代表们愤怒地控诉了 夏曦的罪行,有人向夏曦扔出了砖头,不少人呼喊:“打死他! 打死他!”被贺龙、任弼时拉开。会后,任弼时上报中央,要求对夏曦作出组 织结论。 2 月11 日,中央发来了回电,电报要求红二、六军团实行运动战集中兵力各 个歼灭敌人,对夏曦则认为“夸大了他的错误”,“夏曦应留在领导机关工作,在 实际工作中纠正他的错误。”任弼时、贺龙等发现中央在战略战术上提法与过去不 同,冉次发电询问,才知道中央刚刚召开了遵义会议,毛泽东重新登上领导岗位。 任弼时、贺龙向部队传达了遵义会议决议,按中央指示,成立了革命军事委员会分 会,贺、任、关、夏、王为委员,贺龙为主席。经商议,任弼时调夏曦到红六军团 任政治部主任。 随后,红二、六军团又成功地粉碎了敌人的第二次“围剿”。1935 年6 月, 突围的中央红军已胜利战胜了强大敌军的围追堵截,渡过金沙江、大渡河,进入四 川西北之懋功(今小金),与由川陕根据地西征的红四方面军会师。此时,在南方 的主要根据地只剩下湘鄂川黔一处。蒋介石一方面调集兵力,向红一、四方面军进 逼;另一方面又调集了130 个团的兵力,对湘鄂川黔根据地的红二、六军团,发动 了更大规模的第三次“围剿”,企图尽快巩固自己的战略后方。 现在,中央红军已经跳出了几十万敌军的围追堵截的圈子,因此两军团的主要 任务,便已不再是吸引和钳制更多的敌人,而是如何粉碎敌人的“围剿”。 9 月上旬,当敌人第三次“围剿”部署逐渐形成时,红二、六军团主力适时停 止了东进,主动撤离津、澧地区,并准备抓住有利战机,首先击破东面急进之敌, 但由于敌人采用持久战略和堡垒主义,每天只向前推进二三公里,逐段筑堡交替前 进,遂使得红二、六军团多次未能找到有利作战机会。 红二、六军团反“围剿”作战的形势变得愈发严峻。 就在红二、六军团反“围剿”最为严重的时刻,突然收到周恩来用明码发来的 电报,询问红二、六军团的情况。红二、六军团与中央红军的电讯联络,早在6 月 下旬就已中断,此时接到来电,两军领导人极为高兴,但同时又为中央军委使用明 码发报感到疑惑。9 月29 日,任弼时代表省委和军委分会,立即用密码致电周恩 来:“你们现在何处?久失联络,请来电内对此间省委委员姓名说明,以证明我们 的关系。”可惜,这份电报被张国焘截获去。 原来,张国焘已利用权势把持了红军总部,攫取了红军总部同红二、六军团的 通讯的专用密码。第二天(9 月30 日),张国焘即以朱德,张国焘名义回电,当 时二、六军团并不知道张国焘在进行分裂党的活动,所以把以红军总政治委员名义 发来的电报当作是军委的东西,遂将反“围剿”的形势向红军总部进行了汇报。 11 月4 日,任弼时、贺龙召开军委分会,决定红二、六军团根据面临的实际 情况和遵义会议的精神,以及中央军委2 月11 日关于“当必要时,红军可以突破 敌人的围攻线,向川黔广大地区活动,甚至渡过乌江”的指示,实行战略转移,决 心突破敌人的围攻线,转向湘黔边,在广大无堡垒地带和敌人进行运动战,争取在 贵州省的石阡、镇远、黄平地区创造新的根据地。 尽管红二、六军团这次行动的最初本意,只是想摆脱敌人重兵包围,创建新的 根据地,但随着以后事态的发展,这次撤离却成为了二、六军团伟大长征的开端。 1935 年11 月18 日,红二、六军团正式下达了突围命令。19 日上午,红 二、六军团在桑植刘家坪和瑞塔铺分别举行了突围誓师大会。当晚,红二、六军团 告别了艰苦创建的湘鄂川黔根据地,告别了患难与共、血肉相连的根据地人民,踏 上了伟大战略转移的征途。 面对强大国民党军的包围,战略转移的首要任务就是调开敌人。 要跳出这130 个团的包围,转到黔东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贺龙认为,如果 直奔贵州,后边跟着咬得很紧的十几万敌军,红军将处于十分被动的地位。因此, 贺龙建议先到湘中,威胁长沙、调动敌人大批兵力追往湘中,打乱敌人的“围剿” 计划,然后,再抛开敌人,转入贵州,取得主动权。军分会领导成员一致同意贺龙 的提议。 突围开始后,红军第2 天便突破了敌军渣水封锁线,第四天突破沅水封锁线, 从11 月23 日到28 日,红二、六军团截断了长沙,沅陵交通,长驱直下,到12 月初,占领了湘中十几个县,整个湘南为之震动。 敌军调动7 个师追了上来,企图将红军消灭在沉水、资水地区,红军为争取主 动,决定退出湘中,向湘黔边转移。在军分会会议上,贺龙说:“敌人追来,我们 再拖他们一阵。我们兵分两路向东南兜个大圈子,索性把这帮敌人全部吸引过来, 让他们跟在我们屁股后头追,弄得他们人困马乏,我们再掉头去贵州。”大家同意 这个办法,12 月11 日,红军连续9 天向东南急进,大量敌人穷追不舍,涌向湘 东南。突然,贺龙率红军转向了西北。时已隆冬,大雪纷飞,红军在崇山峻岭中忍 受着寒冷和饥饿,兼程疾进,1936 年1 月1 日进到芷江冷水铺一带,把各路敌军 远远甩到了后面。红二、六军团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度过了元旦,1 月9 日,到达了 石阡地区。 石阡地区地瘠民贫,严重缺粮,无法长期供应两个军团的给养,地形也不利于 打运动战。敌人15 个师又陆续追来。任弼时和贺龙遂决定转到贵州西部的黔西、 大定、毕节地区开辟根据地。 一路上,贺龙率领红军时而向南,时而北进,时而作出袭取贵州省会贵阳的姿 态,时而又作出抢渡乌江的模样,甩开敌人大部队,寻机歼其小股。 敌人认为贺龙企图走红一方面军的老路,乃调重兵严守乌江,增兵遵义。然而, 2 月2 日,贺龙却率部向西巧渡鸭池河,到了黔西县,各路敌军又被甩在一边。 红军占领黔西、大定、毕节3 个县城及其周围地区以后,便展开建立根据地的 工作,红军也进行了休整,加强了训练,并吸收了5000 多名新战士。 从1935 年11 月长征开始到1936 年2 月,4 个月以来,红军几乎天天行军 作战,不停地与敌军周旋,到了黔、大、毕,才得到了一次较长时间的休整。 经过6000 华里的征途,红二、六军团人数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百分之 二十,达到了近2 万人。 贺龙红军在黔、大、毕地区搞得红红火火,急坏了蒋介石。他从南京飞到贵阳, 亲自布置对红二、六军团的“围剿”。他命令贵阳行营主任顾祝同指挥5 个纵队进 攻,令两个纵队在东西两面防堵,由川军杨森,李家钰部沿长江设防。他下定决心, 妄想用120 个团的兵力,把贺龙和红二、六军团一举消灭。蒋介石亲来督阵,各路 敌军不敢怠慢,尽管他们几个月来已被红军拖得人困马乏,战斗力锐减,仍然疯狂 地开始了进攻。红军在金沙、三重堰以北地区两次寻机歼敌,未能如愿,敌人重兵 渐渐围拢过来。 贺龙和其他领导人认为红军应该转往黔西南,摆脱敌人的围攻。行前在毕节城, 由贺龙主持召开了万人大会。晚间,军民一起举行了盛大的游行。 成千上万的群众拥上街头,提着灯笼,举着火把,气氛十分热烈。 2 月27 日,贺龙率红二、六军团撤离毕节,进入乌蒙山区。 上级派夏曦率两个警卫员两次前往驴头山做土匪胡魁兴的弃暗投明工作,不料 胡魁兴反了水,追杀夏曦,夏曦在逃跑中落水而死。 时为1936 年2 月29 日。他以六军团的政治部主任身份,担负这件危险性很 大的使命,死于无人见证的地带。相比于万余共产党人的英魂,夏曦死有余辜。 贵州山区的2 月,天寒地冻,许多地区渺无人烟,几乎买不到粮食。1 万多人 的红军在一座座大山中转来转去,艰难困苦是很难形容的。因为敌军遮断了通往黔 西南的道路,红二、六军团为了摆脱敌军的反复合围,在乌蒙山中辗转回旋,转了 差不多1 个月。敌人的包围圈越来越紧,可以回旋的地区越来越小。红二、六军团 陷入了离开湘鄂川黔根据地以来最艰险的境地。 贺龙召开军委分会会议研究部队行动。他说:“我们的情况不妙,敌人100 多 个团的情况更不妙。他们从湖南、湖北、四川让我们拖起跑,比我们更受罪。敌人 各个纵队只受顾祝同指挥,行动不大一致。包围圈虽然缩小,漏洞还是有的。再有, 敌人对我们永远估计不足。这1 个月转来转去,敌人会以为我们垮得差不多了,也 增加他们的骄气。现在是时候了,我认为应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隐蔽地从敌人 的接合部钻出去,兼程进入云南,捅捅龙云这个马蜂窝。”大家赞成贺龙的主张。 贺龙召集两个军团各师的和部分团的干部,下达了秘密突围的命令。要求部队行动 一定要十分隐蔽,不准点火,不准喧叫,马蹄裹布,不准发出声音;凌晨从敌夹缝 中通过,即使被小股敌人发现也不准打枪,不准捡歼灭小股敌人的便宜,要极迅速 地摆脱敌人。 根据贺龙的命令,红二、六军团从密集的敌人中间迅速穿了出去,在昭通、威 宁之间越过滇军孙渡纵队的防线直趋滇东。 后来有人评论说,这是贺龙在长征中指挥艺术的又一次神来之笔。三个方面军 会师之后,毛泽东在保安与红二、四方面军部分领导人会晤时,曾十分高兴地说: “二、六军团在乌蒙山打转转,不要说敌人,连我们也被你们转昏了头。硬是转出 来了嘛!出贵州、过乌江,我们一方面军付出了大代价,二、六军团讨了巧,就没 有吃亏。你们1 万人,走过来还是1 万人,没有蚀本,是个了不起的奇迹,是一个 大经验,要总结,要大家学。”贺龙带领红二、六军团跳出了敌人的包围圈,进入 云南。这个时候,接到了红军总部的指示,要求红二、六军团在云南渡过金沙江与 红四方面军会合。朱德、张国焘发来的第一个电报,要求红二、六军团准备生姜、 辣子、衣服等;任弼时、贺龙表示异议,他们认为,从全国革命大局出发,金沙江 以南放置一支主力红军不无意义,过往经验证明,川、湘、鄂、黔可任红军回避, 有生存能力,当时部队减员3 干人,也急需休整。 朱、张发来第二封电报,提出了渡金沙江有五个渡口可选择,更说明全国形势 急变,北上会师意义远大。 贺龙、任弼时等于3 月29 日致电朱、张,说明困难和设想,又说,最近国际 和国内事变新发展情况,我们不甚明了,“因此究应此时北进与主力会合抑合应留 在滇黔川边活动之问题,请军委决定,兼望在一、二天内电告。”3 月30 日,朱、 张回电,命令二、六军团北渡金沙江与之会师。任、贺服从了命令。 红二、六军团北渡长江方针既定,3 月31 日,贺龙、任弼时、关向应等率部 主动撤离盘具,冲破滇军孙渡纵队防线后,分两路向滇西方向急进。进占寻甸县城。 8 日,红二、六军团抢渡普渡河,因滇敌阻击未果。4 月9 日,贺龙在与其他领导 人研究下一步行动时提出,抢在敌前,佯攻昆明,甩掉滇军主力。4 月10 日凌晨, 红二、六军团掉头南下,直扑昆明。当天,先头部队突然进抵昆明以北地区,并派 小部队进至离昆明城15 公里处。第二天,两军团全部进至距昆明20 公里的富民 城,摆出了要打昆明的姿态,红军的这一突然行动,震动了昆明!顾祝同急向蒋介 石求援,龙云把军官学校的学生都拉出来守城,还急令守普渡河渡口一带的滇军回 救昆明。正当敌人急如星火地向昆明赶来,贺龙等率领红军突然转向滇西,分两路 西进,日行百里,几乎一天攻占一座县城,势如破竹,横扫滇西。一路上尾随红军 滇敌主力只作了“送客式”的“追剿”。25 日,贺龙等开始指挥二、六军团在石 鼓、巨甸之间抢渡金沙江。先头师于本日渡过,全军于27、28 两日全部渡过金沙 江。 红二、六军团过金沙江时,共有15995 人,7852 支枪。其中二军团9995人, 4867 支枪。六军团5998 人,2985 支枪。 渡过金沙江后,二军团第4 师于4 月30 日越过海拔5300 米的哈巴雪山,到 达中甸县城。至5 月3 日,红二、六军团齐集在中甸县城及其近郊。中甸属云南, 位滇西北,只几百户藏民,红军一到,大部躲进山林。城外有一座喇嘛寺,名归化 寺,是当地真正的统治中心。寺里的松本活佛对红军的到来惊恐不安,令僧众关闭 寺门严加防范。 归化寺里一位管事的喇嘛夏那古瓦自愿当代表拜见红军,和红军“首领”谈判。 5 月1 日,夏那古瓦和几位头人会见了贺龙,向贺龙献上哈达。贺龙十分热情地接 待了他们,向他们讲解了共产党和红军的宗旨,共产党的民族、宗教政策,对他们 提出的疑问一一作出回答。 5 月2 日,贺龙应邀亲率40 余名着装整齐的红军代表到归化寺拜访活佛,活 佛和八大老僧及几十名喇嘛以隆重的仪式迎接贺龙一行,进入大寺“直他”(佛厅), 破例为贺龙举行了跳神仪式。这种宗教盛典本来只有每年冬月庆祝丰收、祈祷吉祥 如意时方举行。贺龙向活佛赠送了“兴盛番族”的锦幛。僧侣们深受感动,活佛和 八大老僧表示拥护红军,愿为红军效力。5 月3 日和4 日,归化寺令商人、富户打 开仓库,向红军出售青稞麦3 万余斤。两天中,红军筹集了10 万斤粮食。几百户 人家确实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按照红二、六军团通过藏区前往甘孜的需要,还 远远不够。红军只得早日起程继续北进。 5 月5 日,红二、六军团分两个纵队由中甸出发。贺龙、任弼时率红二军团为 左纵队,经德荣、巴塘、白玉向甘孜前进,翻过大雪山,走1 个多月。 除了自然条件十分恶劣之外,粮食极端困难,而且,一些藏族头人受国民党反 动派的影响很深,他们带着武装阻击和袭击红军,残杀掉队的红军人员,由于贺龙 和全体指战员认真执行了团结兄弟民族的政策,才使损失减低到了最小限度。 6 月3 日,肖克、王震率六军团直属队及16 师到雄坝,与四方面军接应部队 会师,然后进驻甲洼。17 师在5 日也到达甲洼。朱德、张国焘、徐向前、陈昌浩、 李卓然向各军首长发出捷电:“六军团首长肖克,政委王震率光荣长征的二、六军 的先头16 师已于今日与我主力红军会合于理化南之甲洼。”6 月30 日,贺龙、 任弼时率二军团到达甘孜,与四方面军三十军先头部队会师。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