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胡子筹款奇术 7 月2 日至10 日,红四方面军兵分三路从甘孜等地向甘南进发,红二方面军 兵分两路从甘孜随红四方面军之后北上。 从甘孜到甘南,要经过漫长的、没有道路、渺无人烟、空气稀薄、气候无常的 水草地。草地一望无际,遍布沼泽,稍不小心,脚陷进泥里,就会惨遭灭顶之灾。 一路上红军得不到给养补充,起初,每人每天还有3 两青稞粉充饥,后来就完全断 了粮。指战员们只得挖野菜、草根,吃牛羊皮,最后,连野菜和牛羊皮也没有了。 有的人走着走着就倒下去献出了生命,有的人坐下去就再也没能起来,有的人睡在 野草荒滩上,第二天,别人来呼唤起程时,他已经牺牲了。 红六军团军团长陈伯钧、政委王震给贺龙拍来电报说:“六军团由甘孜到阿坝 减员750 人……模范师绝粮12 天。”红6 师报告:该师翻越老则呷登山时,下了 一整夜雨雪,第二天到绒玉清点人数,干部战士死了140 多人。8 月初,部队走到 噶曲河附近时,情况更糟糕,不仅筹粮没指望,就连宿营找块干土、找些干柴都相 当困难,上千名干部战士牺牲在一些深不见底的沼泽泥潭里。看到大批指战员因冻 饿而死去,贺龙心如刀绞,他知道全军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到了!他命令各级指挥 员,在任何艰难困苦的情况下,都不能丢掉伤病员! 到了宿营地,贺龙就把自己一口一口省下来的炒面分给这个一茶缸,支援那个 一小碗。一天,从洪湖苏区参加红军的警卫连长朱声达胸部负了重伤,口粮又吃光 了,已经奄奄一息。贺龙听说了,亲自把自己的炒面用水调好,端到朱声达身边, 一口一口地喂进他的嘴里。朱声达咽着炒面,流出感动的泪水,对贺龙说:“老总, 你吃吧,你也该顾顾自己啦。”在贺龙的带动下,军团直属队的干部战士,把仅有 的一点粮食慷慨捐献出来,留给伤病员。 为了使部队渡过草地关,贺龙和大家一起掘草根,挖野菜。为了防止指战员吃 野菜时中毒,他指示各部队成立“党团员试吃组”,并且带头参加。 当草根都难以找到时,他号召大家寻找前面部队丢下的马骨头和牛皮,亲自传 授吃皮带、皮鞋的办法。行军中遇到河沟、水塘,他就动员大家去抓鱼,抓青蛙, 抓草地上的蚂蚱。 部队来到噶曲河边,红军总部和四方面军兵站的同志向贺龙报告,朱德总司令 下令留给红二方面军的一部分牦牛,前几天被藏族反动骑兵偷袭了不少,供应出现 了困难。贺龙听罢,有手向下一挥,说:“算了,天大的困难也不能阻挡我们前进。” 接着又仔细地询问起剩下的牲畜数字,决定把原来准备发给每个人吃6 天的6 斤肉, 减半发给部队。 兵站工作人员开始分肉,也给贺龙留了一份,贺龙拒绝了,他哈哈大笑,用手 比划着钓鱼的姿式说:“看吧,我还要改善生活呢!”说完,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了。 部队休息的时候,贺龙拿着自制的鱼竿来到河边钓鱼。这一带千百年来人迹罕 至,鱼不怕人,时间不长,他便钓了10 多斤鱼。然后,他亲自将鱼送到卫生部, 笑着对郭鹏等伤病员说:’把鱼熬成汤,喝了伤口好得快,同志们盼着你们伤愈归 队啊!”一路上,贺龙只要有空,便拿着鱼杆去钓鱼,他的马背上经常挂着鱼,他 钓的鱼从不自己一个人吃,总是和大家一起吃。正是他钓的这些鱼,使许多伤病员 补充了营养,帮助缺粮的同志挺过了那一段艰苦的岁月。 经过40 天的艰苦跋涉,就要接近草地的尽头了,能吃的东西都吃尽了。 贺龙决定杀一批马,以解决眼前断粮的困难。他让人先杀他的马。杀马前,他 来到他心爱的坐骑身边,伸手理了理马身上火一样的鬃毛,抱着那粗壮的脖子,心 里甭提多难受了。红二方面军的同志都知道贺老总爱马,而这匹马多次救过老总的 命,在草地上也曾救过很多伤病员的命啊。贺龙久久地抚摸着马,恋恋不舍地离开 了。开饭时,当红军战士得知自己吃的马肉中有贺老总的马时,都十分难过,有的 捧着饭碗掉下泪来。贺龙见到这个情景,开朗地说:“咱们没有吃的呀,不吃马又 有什么办法?”他挥动着拳头,鼓动地说:“同志们,吃了马肉,有了精神,咱们 一起走出草地,争取最后的胜利!”贺龙爱马举世闻名,他总是寻找、挑选骏马, 也颇有眼力。有时,他为了一匹良马,可以发起一次战斗。如果部下发掘出一匹良 马被他知道,也难免被他用厚重的礼物不客气地换走。会师后,他听说朱老总的马 被张国焘指使人牵走,就把一匹枣红马送给了朱老总。 在贺龙的队伍里,往往夹着一只多达上千人的“人质”队伍,那是从各省捉来 的豪绅财主或者为非作歹的官吏,他们只有在交出一大笔赎金后才被放走,这是贺 龙从做山大王以来惯常运用的行之有效的筹款办法。如果不交罚金,人质有时会被 处死。 “嗨,胖子,你最好赶快多交点一赎金,否则我们就要砍掉你的脑袋。”威风 凛凛的贺龙对人质“廖胖子”吼道,然后一夹骏马飞驰而去。 这一幕被一位传教士看在眼里,他叫博萨哈特,在贵州黄平被俘,会讲一点中 文,与他同时被俘的还有一位叫海曼的传教士。红军向传教团素要的赎金是70 万 美元,结果传教团为海曼支付了一万块银元,博萨哈特则一文未付。博萨哈特还为 贺龙的女儿编织了一件婴儿毛衣。他们在一年后获释。 在数十年的战争生涯中,贺龙学到了许多奇技。长征岁月应该是迄今为止贺龙 最有成就的时代,他的才华在两军会师后政治领导贤明的情况下得到了尽情挥洒。 会师时,两军仅6000 人,8 个月后,两军兵力达到了2 万人,即使爬雪山过草地 到了陕北,还有上万兵力。在保存兵力方面,比之于毛泽东的中央红军,贺龙有优 势可言。原因在于贺龙的部队有长途行军的经验,轻装上阵、收拢兵力、就地筹款、 招兵扩红……各方面都有一套长期摸索出来的经验。每当军事上陷入重围时,贺龙 都拿出他的绝招:打圈子。毛泽东的四渡赤水实质上也是打圈子,乌蒙山回旋战是 贺龙打圈子的佳作。长征之初,他也向湖南打了圈子,摆脱了身后十几万追兵。过 去在湘鄂西根据地,每当部队被邓中夏或夏曦的冒险路线瞎指挥导致大减员时,贺 龙总是把部队拉到湘鄂川黔边打一个大圈子。 贺龙个性豪迈直爽,英武之气飞扬,他善于结纳朋友,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 量。当年南昌起义失败他从上海回家乡重搞武装之时,许多当地土匪、游兵、地方 军队、神枪会常常慕名来投。在贵州,一位曾任国民党的省秘书长的老乡绅,也为 他的义气所感,参加了长征的行列。 那乡绅名叫周素园,是年五十七岁,他是辛亥革命时期贵州反清举义的领导人 之一,曾担任贵州省军政府行政总理、云贵川总司令部秘书长,在西南军界有相当 高的威望。红军即将解放毕节时,国民党专员劝他逃走,他拒绝了。红军进城后, 把他和当地一些大土豪劣绅一道押到群众大会上批斗,当地中学的学生、教师和百 姓们向红军说明此人为人清廉、素无劣迹,红军从他的家中抄出了《资本论》、《 共产党宣言》和几本倾向于共产主义的日记,就把他放回了家,退回了没收的物资。 贺龙得知后,亲自拜访了他,两人一见如故。周素园出山担任了贵州抗日救国 军司令员,他工作很有成效,团结了一批上层开明人士。 当红军准备撤离毕节时,贺龙指示说:“周素园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经不住 和我们一道长征。老先生为人刚正,影响不小,我看可以转到香港去为我们党作统 一战线工作,发挥他的长处。”贺龙还指示把一批黄金和银元送给周素园作路费、 生活费及活动经费。周素园知道后十分激动,他说:“我在黑暗社会里摸索了几十 年,想为中国作些贡献却到处碰壁。现在参加了红军,才找到了光明。请告诉贺龙 同志和几位首长,我周素园就是死也要死在红军里!”贺龙听了十分感动地说: “好啊,有骨气,我佩服,我就赞成这样的人,就是拿十个八个人不去打仗专门照 顾他,我也要抬着他长征。我们就同患难,生死与共喽!”就这样,周素园加入了 红军,走上了长征路。 贺龙有个老部下名叫张振汉,随贺龙参加了南昌起义,起义失败后,张振汉回 了老家,投到鄂军徐源泉队伍里,后升为师长。1935 年,贺龙率红二、六军团打 回湘鄂西,6 月在恩施设下埋伏,歼灭了张振汉的师部和1 个旅,将张振汉活捉。 他没有杀张振汉,而是留下他作炮兵教员。这位国民党军的纵队司令兼师长从此参 加了红军,并长征到了陕北。 贺龙长得高大魁梧,枪法如神,马技卓绝,他在数十年民间草莽枪林弹雨中崛 起,崇尚响当当硬汉本色。多年的山林生涯给贺龙留下了足疾。一到冬天挨了冻, 脚底便裂口、流血。在乌蒙山一带打圈子时,他的足疾又发作了,脚板上裂口有一 寸多长,裂口边露出一长溜鲜红的嫩肉,稍一触动,就直冒血,几乎无法走路。贺 龙决定用火烧治。他在裂口上涂满凡士林,然后让勤务员小陈用火烧。 小陈接到正燃烧的火柴,哆哆嗦嗦地移近贺龙的脚板。涂上凡士林的伤口,一 碰到火苗,凡士林马上就化了,伤口轻轻地发出哧哧的声音。小陈本能地一缩手, 火柴灭了。紧接着,贺龙又把点燃的第二根火柴递过来,接着第三根、第四根,一 根接一根地烧,直到伤口的嫩肉烧得发焦了,贺龙才满意地说:“这才行了,蛮可 以对付一阵了。”贺龙烧伤口,过一段时间就得来一次。用完了凡士林,便抹点猪 油,连猪油都找不到时,只好干烧。每烧一次,贺龙都是满头大汗,有好几次脸色 发白,但贺龙从来也没有哼过一声。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