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诸葛走出走廊 李宗仁、白崇禧看到这样发展下去,既要抵御红军入境,又要防备蒋军的入侵, 势必两面作战,颇为恐慌。因此李、白决定放弃堵截红军的计划。 白崇禧与蒋介石斗法多年,尽管常常败在蒋介石手下,但他一直认为,论政治 外交他白崇禧不如老蒋,论军事才能相比于老蒋,他有一技之长。 白崇禧是民间妇孺皆知的小诸葛。他自幼就学会宁用智取不用力敌的战法。丸 岁时,他与六岁的弟弟一起上学。在同学中,有个十七岁的校内年龄最大的叫毛长 林的学生,性情暴戾,品德极坏,经常欺侮他兄弟二人,勒令他们供其零钱、食物 以作“贡品”,不能满足其勒索,便拳脚相加。白崇禧虽恼恨,但力弱而不能敌, 便与小弟密商以智取胜之法。某日放学在毛长林步下五级石阶时,他乘其不备从背 后猛力一推,毛长林翻滚而下,他让小弟先回家告知父亲说明原委,而自己则先匿 藏村后山岸之内,静候事件的了结。 九岁幼重做此精细安排,绝非一般。 20 年代初,广西土匪多如乱毛,出身于土匪的都督陆荣廷主张实行招抚政策。 那时,白崇禧虽然是个连长,却力主剿重于招。他在所招安的二百多名土匪中挑出 八十余名惯匪,欲杀之而绝后患。营长不敢作主,而去请示陆荣廷。陆闻之大怒。 白崇禧闻后,决定独断独行,却又不能犯上,只能用计。他待所要杀之惯匪先 施优待——放假三日回乡去过中秋节,严令他们按期归营。八十余名惯匪如期归来 后,他怒不可遏,诡称有人举报他们中间有人回乡为非作歹,有负他的优待之意。 惯匪们皆说绝无此事,白崇禧则说举报人在学校内等候,定能认出犯罪之人,令其 全部到学校去让举报旨辨认。惯匪愿往,以证其无罪,乃鱼贯入校。校内早伏士兵, 逐个捕捉,当夜将其全部枪决。 生米做成熟饭,陆荣廷只能接受既成事实,这成为广西清乡剿匪史上的一件大 事。匪首即除,匪帮散去。从此,招抚政策改为进剿政策。 十几年来,白崇禧就是运用这样的角诈狠辣的手法,攻战争雄,由保定军校出 身的见习排长发迹为全国性的军阀巨头。26 岁时,他即联合李宗仁、黄绍纮统一 了广西。29 岁时,他出任北伐军代总参谋长。30 岁时,他成为南方人中率军进 入北京城的第一人。全盛时代,李、白拥有北京、上海、武汉、长沙四处战略要地 的控制权。后来虽遭蒋介石多次暗算,势力崩溃,李、白两次流亡海外,却能两次 潜回恢复对广西的控制权,成为蒋介石争霸生涯中最难缠的对手。 李、白小本经营,考虑多多,对世事颇有洞见。他在八九月(1934 年) 间,见肖克部红军由湘南经桂北、湘西入黔时,就判断江西红军会转移根据地, 他认为蒋介石的碉堡政策,对于没有攻坚武器的红军来说,确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他预感到共军将来全部西移,届时广西就会受不了。 对于蒋介石一网打尽的毒计,李宗仁、白崇禧看得很清楚,他们绞尽脑汁,筹 思应对之方。 白崇禧考虑堵击方案时,沉吟着对高级幕僚刘斐说:“你看,我们广西一共只 有十八个团兵力,现在共军号称十万,虽说是被老蒋打败了,但……”刘斐思忖一 会,才接口说:“牛虽瘠而卧于豚上,对广西说来是会被它压垮的,何况老蒋的部 队又紧跟在后面。”白崇禧说:“是呀!老蒋对广西是不怀好意的,依你看我们这 个仗怎么打才好呢?”刘斐笑着说:“这确是一个难题,输不得,赢也赢不得。” 白崇禧接口说:“是呀,我们十八个团,若打输了,共军进广西,老蒋说‘我来替 你剿’,广西就是老蒋的了。”刘斐说:“即使打赢了,共军覆灭,广西己疲惫不 堪,蒋介石说,我来替你善后,叫黄季宽(黄绍纮此时已投靠蒋介石)回广西,把 你们调到中央挂个空名吃饭,你们就只好卷铺盖走路罗!”经过反复商讨,他们首 先确定了对红军作战的主要着眼点,或者说总方针就是“送客”。在形式上作出堵 击模样,实际上是保全桂军实力,既要阻止红军深入广西腹地,又要避免蒋介石的 中央军乘机跟踪入境。在具体作法上应开放一条让红军西进的道路(李宗仁、白崇 禧等人判断红军当时是企图转移到川滇黔山地,重建根据地),采取“不拦头,不 斩腰,只击尾”的方针,专从红军后卫部队上做文章,以“送客”早走,并敷衍蒋 介石。 白崇禧、刘斐经过实地考察,制定了具体的作战计划。 此时,中央红军分三个纵队前进:红三、八军团为右纵队,归彭德怀、杨尚昆 统一指挥;军委一、二纵队及五军团为中央纵队;红一、九军团为左纵队,归林彪、 聂荣臻统一指挥。三军团进占嘉禾城,一军团占领临武城,九军团占领蓝山城。 在主力红军的前进方向上,横着两条大江:潇水和湘江。潇水西岸的道县是那 一带的第一大县,也是第一大渡口。红军要渡过潇水,必须先抢占道县。红军突破 第三道封锁线以后,迅速向道县进逼。 11 月20 日,一军团2 师受领了长途奔袭占领道县,并阻止零陵之敌向道县 前进的任务。2 师师长陈光和政委刘亚楼决定,将抢占道县的任务交给4 团、5 团。 4 团攻正面,5 团迂回。 要占领道州,就必须先过潇水,道州城在滞水的西岸。如果红军不能迅速赶到, 追、堵两敌则可能先我赶到道州。即使赶到而不能迅速占领,两敌也可很快支援道 州,给红军造成被动局面,使战斗成胶着状态。问题十分严重地摆在红4 团团长耿 飚政委杨成武的面前。 他们率部队走了将近50 里,爬上了一个小山坡,突然遇到一群百姓,耿团长 与杨政委向他们做调查。他们似乎都有点害怕,耿团长扬扬手,请他们坐下,尔后 递上纸烟,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他便问道:“从哪里来?”一个穿长衫的人连忙站 起来,弯弯腰说:“回长官话,从道州来。”见他们毕恭毕敬的模样,真有些好笑, 杨成武便说:”别这样,我们红军是老百姓的军队,你就坐下来讲。”那人也笑了, 在场的人都笑了。于是,他们就消失了惧怕心理,争先恐后地向红军介绍起情况来。 临走,当这群百姓得知红军是攻打道州的部队时,有两个挑担子的像是突然想 起了什么,放下担子,又折回来,拉着耿团长的手说: “长官,我还要告诉你一点,道县有一座浮桥,从这里去,进县城非得从桥上 过不可。那桥是用船拼起来后用铁链子串起来的。你们要先抢得桥,才能够过去, 他们(指敌人)要是知道你们去,会把桥拉过去的。那时,你们可以在晚上派人凫 水过去,把桥放过来。”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情报。 夕阳西下,黄昏时刻,红4 团终于结束了100 余里的急行军,赶到道县城郊。 河面上,空空如也,船只全被敌人弄到河那边去了。一眼望去浪花翻滚,一处 一处的旋涡飞快地转动。潇水是一条又深又宽的河流。老乡提供的情报多么可贵! 深夜12 点,一切准备就绪,全团开始行动了。工兵排长率领着三个战士,在 机枪火力的掩护下,跳入了潇水河,敌人噼噼啪啪地进行还击,但终于披红军火力 压住了。战士顺利地夺得了船只。天放亮时,在当地船工和老百姓的帮助下,部队 架好了34 米宽的大浮桥。于是,突击部队开始过桥,迅速抢占东北两门,冲进城 去,占领了天主教堂。这时,5 团由庸水上游过来。红军完全控制了道州。当后续 友邻部队和师直属队开进道州城时,红军听到“嗡嗡”的飞机声。原来,蒋介石还 不明真相,派飞机前来道州侦察。就在他们忽高忽低地侦察时,红军战士用步枪打 落了其中一架。两个猎人装束的飞行员,面如土色,跪在地上磕头、作揖,请求饶 命,惹得红军战士哈哈大笑。 红旗飘上了道州城头,群众欢天喜地欢迎红军。街头巷尾,人山人海。 他们惊叹着红军的英勇、机智。这时,离杨成武不远有两个老人在议论。 一个摸着胡子有些不解地说:“子弹都不多,真奇怪,怎么总是打胜仗,真有 本事!”另一个很神气地说道:“他们日走一千,夜行八百,刀枪不入,他们还靠 子弹打仗?”湖南为昔日毛泽东、朱德久经活动之区域,居民受共产党的宣传影响 很深,这次见红军回来,沿途烧茶送水,招待红军。每过一村一镇,男女老幼都站 在路旁,观者如堵。湘南各县在几年前,已有居民加入红军的。这次红军路过时, 那些红军的家属,闻风早在路口探问其子侄还在红军否。总卫生部管理科长即为宜 章的文明司人,路过文明司时,他的老母在路边迎接。但队伍休息15 分钟即前进。 管理科长向卫生部的主任参谋告假2 小时,回家一次。当日按时归队,又带了11 个农民来当红军,两个当夫子,又携带家制极甜的白酒分给同事。 据由管理科长招来的桃夫介绍:“前几天我们街上早在传说红军要来了,我们 村上前5 年受那个李区长害的30 余家,就秘密商量,暗中监视李区长的行动。前 天早晨团防退出文明司时,这30 余家百余男女郎在离镇20 余里的某村中,捉获 李区长,前日上午12 点钟即把李区长送到红军司令部,而且还领了一连红军上山 搜出团防的长短枪20 余枝。现在这30 余家有51 个人都当红军了。”红军路过 宜章时,在粤汉铁道上有修路工人400 余,内有几个共产党员,已秘密活动几年。 红军来时,全数工人加入了红军。中央红军占领了道县,打破了敌人的第一步计划, 恰在此时,广西军阀白崇禧从兴安把他的部队向南移动,佯作保卫桂林,实际上是 开放走廊让红军从兴安前往全州。 湘敌刘建绪部还没有赶到全州,灌江、湘江一线防守空虚,如果红军能抓住这 一有利时机,没有那么多坛坛罐罐的拖累,是完全可以先敌到达湘江,抢先渡过湘 江的。但红军丧失了这个宝贵的时机,直到11 月25 日中央军委才发布命令,红 军兵分两路渡江。11 月27 日,一、三军团先头部队顺利渡过湘江,同时在两翼 强占要点,控制了界首至脚山渡之间60 里地的湘江两岸,在此区域,甚至有四处 浅滩可以涉渡。中央军委纵队也于27 日到达灌阳北的文市、桂岸一带。如果当时 仍决心抢渡,由桂岩到最近的湘江渡点,只有160 多里地,采取轻装急行军,一天 即可到达,仍有可能以损失较小的代价渡过湘江。但是博古、李德却没有利用这一 大好时机。他们仍然让人们抬着从中央根据地带来的坛坛罐罐,按常规行军,每天 只走40—50 里,足足走了4 天,才到达湘江边。这四天时间的延误,使红军付出 了血的代价。桂军的撤防,本来给红军带来绝好的抢占全州的机会。无奈,李德指 挥失误,在过了潇水之后,忽地命令红军改变队形向湘江前进。所谓改变队形,即 把左翼换成右翼,右翼换成左翼。这一换,延误了行军时间,加上前进的速度本来 就慢,当红军前锋侦察部队到达全州城下时,发觉城门紧闭,湘军已抢先一步入城! 抢占全州的,是湘军参谋长刘建绪所率的主力部队。此前何键得知桂军撤防后, 派刘建绪部队急行军,抢占全州城。何键致电蒋介石,大骂桂军,“全州以上,无 兵守河”! 红军晚了一步,陷入被动。这样因蒋桂矛盾而曾松动的“铁三角”,被湘军补 上了。 夺取全州未成,一军团只能将第一道阻击线选在全州西南、湘江西岸,距全州 16 公里的鲁板桥、脚山铺一线的小山岭上。从全州,有一条公路,就是桂黄公路, 正穿过脚山铺。这是一个比较好的阻击阵地。 军团召集干部看了地形,决定先将2 师重点部署在桂黄公路两侧,加紧构筑工 事,待1 师赶到,再将1 师部署在公路两侧。 11 月29 日,刘建绪得悉中央纵队要渡湘江,而白崇禧又将全州以南至界首 段他所部署的正规桂军都撤掉了,只剩下民团,识破了白崇禧的目的是想要让红军 入湘,即以其4 个师的兵力,从全州倾巢出动,向红2 师脚山铺阵地发动大规模进 攻。攻到第二天拂晓,即11 月30 日凌晨,红1 师师长李聚奎、代政委赖传珠才 率部队刚刚赶到,部队非常疲劳,队伍一停下,有些战士站在那里就睡着了。但军 情紧急,立即紧急动员,仓促调整部署,进入阵地。 桂军在11 月28 日,接到蒋介石电报,骂他们“纵匪西窜”,严令“速以大 军压迫”,不得不调五个主力师回防,跟红军作战。 白崇禧竟也卷进了这场厮杀,为的是向蒋介石证明,他还是忠于职守的。 于是红军处于典型的军事危机之中——队伍被分割在湘江两岸,受到前后夹击。 形势越来越危急!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