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克诚自行撤军 一军团不仅要掩护行动迟缓的中央纵队,而且还要掩护新立的几个军团,特别 是八军团和九军团。 这是长征突围中很多部队面临的共同问题。当八军团指挥部在湘江东岸被阻时, 它不得不担负起原来分配给第34 师的后卫任务。34 师走了另外一条路。事实上, 他们陷入了敌人的重重包围。八军团先头部队不得不在湘江岸边接应所有其他部队 过江。然后,才跳进齐腰深的冰水里过了江。 12 月1 日下午,八军团的一位指挥员向聂荣臻请求紧急援救八军团一部分被 敌人阻隔在江东的部队。聂荣臻不得不告诉他,此刻已毫无办法。因为夜幕已降临。 12 月2 日,聂荣臻获悉,被阻滞在江东的有彭绍辉和肖华政委率领的少共国 际师。一军团指挥部派了一支救援部队把他们接过江来。 在红一军团与敌人血战的同时,三军团在兴安、灌阳一带,与广西敌军进行了 激战。五军团则在文市附近与周浑元等追敌进行激战。 11 月27 日,彭德怀命令红5 师急速奔赴湘江、灌江之间的新圩,阻击桂军 进攻,掩护红军大队人马前趋湘江。28 日,桂军两个师向红5 师阵地发动猛攻, 红5 师仅有两个团,坚守在没有坚固工事的10 余里宽阔的阵地上,武器、弹药又 不足,指战员知道,如果敌人攻占了新圩,红军将被拦腰斩断,后果不堪设想,他 们个个英勇地与敌拼杀肉搏。苦战两昼夜,伤亡惨重,师参谋长胡浚,14 团团长 黄冕昌在战斗中不幸牺牲。 11 月29 日,红三军团又在渡江点界首南光华铺打响了阻击战。光华铺距界 首只有几里路,为一片较为宽广的开阔地,不利据守。为阻击由全州、灌阳出击之 敌,保证红军大队人马继续渡江,彭德怀只得不惜一切,背水一战。他把红三军团 指挥部设在湘江西岸离界首渡口仅几百米远的一座祠堂里,亲自指挥这场关系重大、 异常严酷的战斗。 翌日清晨,敌人正面进攻被红4 师10 团拼死顶住,便沿湘江西岸向界首逼进, 对红军实施迂回。10 团团长沈述清指挥发起反击,中弹牺牲。彭德怀命杜中美接 任10 团团长。当日,杜中美又壮烈捐躯。1 日之内,牺牲两位团长,此战是何等 激烈!在红军和革命的生死关头,彭德怀指挥红三军团4 师在界首光华铺血战3 昼 夜,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完成了阻击任务,中央红军大部渡过了湘江。担任后卫任 务的红五军团34 师和红三军团18 团被敌围于湘江东岸,全军覆没,指战员大部 分牺牲。 12 月1 日,中央红军主力和中央、军委纵队全部渡过湘江。但红4 师还没有 接到上级的撤退命令。师政委黄克诚对师长张宗逊说,我师的阻击任务已经完成, 应该指挥部队撤离了。张宗逊说没有接到命令,不能撤。黄克诚坚定地说,现在不 撤,再拖延下去想撤也撤不走了,将会被敌人吃掉的。 黄克诚是个有主见的人。几年来,他在屡次进攻大城市的军事行动中表现出持 重态度,被狂热的上司视为“老右倾机会主义”,为此多次丢了官职,幸有彭德怀 赏识他的直言,免于打AB 团时的误杀。 他是红军中较早对这次左倾路线有所反思的军官。记得红三军团从福建沙县回 师黎川时,他曾对彭德怀说:“照这个样子打下去,红军要被搞垮的,一点儿出路 也没有。你现在讲话还能起点作用,是不是你向中央提个建议,请毛泽东出来指挥, 或许可以扭转危局。”彭德怀也有同感。到广昌战斗后,彭德怀真忍耐不下去了, 对李德公开表示不满,多少是受了包括他在内的下级的影响。 黄克诚1902 年10 月1 日出身于湖南水光县贫农之家,念过师塾,上过省第 三师范,北伐时从国民党中央政治讲习班结业,在红军中,算是个正牌的知识分子。 他的眼睛高度近视,作为有着经常率领红军战士冲锋的传统的政委角色,这给他增 添了不少麻烦。 那时红军行军打仗,经常要奔跑。在莲塘到良村的路上,敌人在前边逃跑,红 军在后边紧紧追赶,敌机就在头顶上轰炸扫射。由于红军没有对空射击的武器,敌 人的飞机疯狂得很,在离地面只有百多米的低空上盘旋,追逐杀伤红军。有时连飞 行员的面孔都能看得清楚,即使部队伏在地面不动,敌机也很容易找见目标。因此, 敌机投弹、扫射的命中率比较高,一颗重磅炸弹投下来、往往可以毁掉红军一连人。 这样,红军只好以快速奔跑来躲避故机。有一次他眼见一颗炸弹在他的头顶上落下 来,赶快向前奔跑躲避。谁知,当他跑出约四五十米远的时候,这颗炸弹就落地了, 但不是落在他原先的位置上,而是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了他刚刚跑到的地方,就落在 他的脚下。他一时不知所措,心想这一次可逃不掉了。事有凑巧,这颗炸弹落地之 后竟没有爆炸,实属侥幸。 一次,他的搭档黄云桥与部队失去联络,不知去向,他只好一个人指挥部队与 敌军交战。当敌我混战在一起时,他突然发现身后有一支队伍向他逼近。由于高度 近视,这时眼镜片上已沾满了汗水,视线更加模糊,无法辨清对方究竟是什么部队。 他便迎着这支部队走过去,心想待弄清情况之后,再见机行事。当双方快靠近时, 他模模糊糊地看见对方许多黑洞洞的枪口瞄着他作射击姿势,意识到是碰上了敌人, 稍一迟疑,便向他们摆摆手,口里喊道:“别打枪!”话音刚落,几支枪一齐向他 开了火。黄克诚在喊话的同时,就势卧倒,伏地一个转身,顺着山坡滚了下去。只 听子弹在耳边嗖嗖作响,料定此番必死无疑。待黄克诚滚到山脚下,感到自己还有 知觉,但眼镜、帽子和身上的挎包已不见了。用手在周身上摸了一遍,没有中弹。 警卫员在山顶上见他倒地滚下山去,以为他中弹牺牲,就跑回去报告了部队。 他一个人在山脚下,没了眼镜,周围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只好摸索着前 进。天黑下来时,他爬到公路边上的树林中,便上了公路,找到了自己的部队。 攻打建宁县城时,第3 师指挥所抵进城下,不料被守敌发现。敌人在城墙上掉 转两挺机枪,对准师指挥所扫过来,由于视力不好,时任3 师政委的黄克诚未能察 觉。亏得师长彭遨眼疾手快,他见敌人饥枪向他们扫来,猛地拉住黄后退了两三米 卧倒。还未等黄定住神. 敌人的机枪子弹已经扫在了他们原先站立的位置上,子弹 击起的沙土四散,溅了他们一身。彭遨拉着黄滚向一处掩体后面,冲黄开玩笑说: “敌人这一梭子机枪子弹是冲你这副眼镜来的,知道戴眼镜的必定是个大官,敌人 是想拣个大便宜,差一点儿把我也捎带上了。”这次要不是彭邀反应得快,两人就 在一块报销了。 多少红军军官,就是这样从生死一线过来的,本次阻击战中,黄克诚一直在前 线指挥作战,好几次,敌人的子弹从他的身边擦过。他视若无睹。军人必须不怕死。 而作为首长,则要求比士兵更高,他必须为数百、数千部下的性命负责,他肩上的 责任和压力远超出了下级。 军令如山倒,上级既然没有下令撤退,下级即铁钉入木,不可动摇,违者军法 从事。听将令是最本职的事。然而,此时总部由于种种情况失去联络。 非常时刻,若按常规行事,全师将有覆灭危险。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何 况危急时刻,黄克诚决心承担责任。 当时红军部队中,政治委员有最后的决定权。黄对张宗逊说,你迅速指挥部队 撤离,去追赶主力,一切由我负全部责任。这样,才勉强着张宗逊把部队撤走,使 第4 师得以避免被歼灭的危险。 红军过了界首之后,沿山地继续西进,沿途仍不断遭到桂系军队的截击。 在两渡桥战斗中,由于红军抢先占据隘口,桂军此次侧击未能得手。接着红4 师又在龙胜(今资源)县境之两河口,与桂军激战两天。 中央红军主力离开两河口之后,张宗逊师长仍然坚持固守在山头上,在接到上 级命令之前,不许部队撤离。黄再次强勉他指挥部队撤离险境,并让师政治部主任 张爱萍带领一支部队先撤走,其余部队随后跟进。 黄克诚的果断挽救了一支部队的命运。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