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炮三发渡乌江 猴场会议以后,中央红军按计划要迅速进占遵义。但是,红军前进的道路上有 一条必须跨越的大江——乌江。 乌江从西南到东北斜贯贵州全省,是贵州省最大的一条河流,也是黔北各线的 一条天然屏障。为了抵抗红军,贵州军阀王家烈命令部队在思南县的塘头到遵义的 老君关这100 多公里之间的10 多个渡口抓紧修筑防御工事。国民党第25 军副军 长兼指导师师长侯之担也在乌江以北增加兵力。尾追红军的国民党吴奇伟、周浑元 两个纵队已经进展到施秉、黄平、三德、镇远一带。 桂敌瘳磊的一个军已进展到都匀、猾山地区。 红2 师4 团接到抢渡乌江的军令后,立即出发,经过半天的急行军,部队到达 了乌江南边100 多里的猴场。这里的群众听说他们是打王家烈、侯之担的部队,高 兴极了,自动站在两边,喜笑颜开,夹道欢迎。这时传来消息: 我1 师1 团已占领余庆,那里的敌人——一个团和伪区公所早已闻风逃窜。 夜晚,正是1934 年12 月31 日的晚上,部队在乌江边上迎新守岁。当地群 众说,渡乌江必须具有三个条件,即: 第一、要有大木船;第二、必须是大晴天;第三、要有熟悉乌江水性的好船夫。 可是,红2 师第4 团来到渡口时,渡船都被国民党反动派烧毁,上面的条件都 不具备。 4 团团长耿飙和政委杨成武,亲自化装冒雪来到江边侦察。他俩看到的乌江真 是险峻。乌江南岸要下10 华里壁陡的石山,才能到达江边,北岸又要上10 里地 的陡山,才能走上通遵义的大道。乌江正是在墨乌色的峡壁间流过。江面倒不算宽, 只有250 米左右,可是流速却每秒达1.8 米。整个乌江像一条乌青色的蛟龙向东北 奔腾;无论投下一片什么东西,转眼就冲得无影无踪了。难怪群众称它为乌龙江了。 这一天,冷风嗖嗖,大雪纷飞,只能听到哗哗的水声。他们想用望远镜观察对岸敌 人的计划看来不能实现。一问老乡,才知道,就是平时天晴,江面浓雾弥漫,能见 度也很差。显然,不能再犹豫等待。为了搞清对岸敌人的兵力火力配系,4 团对敌 人进行了火力侦察,逗引敌人不断朝南岸射击。驻守北岸的敌人是军阀侯之担的1 个旅。耿飙和杨成武根据敌人发出的火力,观察敌人的工事,再参照老百姓的介绍, 对敌人的兵力布置都作出了判断。 第二天,试渡开始了。为了不失时机,决定在早晨进行。 这一日,风嗖嗖,雨绵绵,刚下过一场雪,天出奇的冷。上午9 点钟,佯攻先 行开始。红军打出了第一排机关枪子弹,敌人就慌慌忙忙进入工事,又是机枪,又 是迫击炮,乒乒乓乓,十分热闹。 就在这当儿,杨成武在渡口上游500 公尺的一个竹林里,正面对即将下水的8 位勇士。他们的任务是揎过去一条缆绳,以便后续部队渡江。 “祝你们成功!”说着,杨成武手一挥,警卫员小白连忙端过来一壶酒,杨成 武和耿飙给这8 位同志,每人斟了一碗。 8 位勇士高举酒碗,一饮而尽。 “出发!”耿团长发出命令。 8 位勇士几乎同一个时间脱下上衣,打着赤膊,腰里缠着驳壳枪,头上顶着一 捆绑好的手榴弹,“扑通”一声跃入水中,他们一手拉着一根绳子,一手轻轻地划 着。 1 公尺,2 公尺……远了,更远了,眼看快到江心了。敌人忽然射来密集的子 弹,夹杂在中间的还有一发发迫击炮弹,打得江面浪花激溅,白茫茫一片。纵然江 水冰冷,头上炮弹呼啸而过,但是,8 位勇士仍然奋不顾身地向前泅渡。 突然,敌人的迫击炮弹打断了8 位勇士拉着的那条缆绳。刹时间,江中的旋涡 大显淫威。游到江中的同志只能折了回来,第一次试渡失败了。在岸边接回了泅渡 的勇士。但是,一检查,少了1 名,原来这位勇士,因负伤体力不支,加之在水中 冻了两个小时,风又大浪又急,被江水冲走了。他是强渡乌江第一个献出生命的红 军战士。 红军接受了白天试渡失败的经验教训,决定实行夜间偷渡,以避免敌人的射击, 减少伤亡。于是,部队又赶制双层竹筏。再次进行政治动员。各连纷纷再举“能人”。 入夜,江水汩汩,寒风凛凛,团首长在竹林里把担任偷渡的1 营集合起来,作 了战前动员。 突击赶扎的三个双层竹筏放在岸边。第一个竹筏下水了。5 个勇士在毛振华连 长的带领下,首先跳上筏子,他们除配备必要的武器弹药外,还带着火柴和手电, 约定到了对岸之后以电筒光和火柴光为联络信号。 第一筏顺利地离开了江岸。 敌人没有发觉,第一筏继续向江心划去。 第二筏、第三筏相继下水了。 团首长看着他们的竹筏离岸而去,一瞬间即消失在夜色中。大家站在江岸上, 目不转睛地望着对岸黯黑的山影,期待着胜利信号的出现。但是一分钟过去了,2 分钟过去了,5 分钟过去了,10 分钟过去了……始终看不见对岸有什么动静。他 们究竟到达了对岸没有呢?他们正在前进吗?他们遇到什么困难了吗?为什么既不 见亮光,又不见他们回来呢?等了又等,没有一点影子,真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 无法捉摸。大家为此焦急万分。直到30分钟后,才有一个通信号匆忙跑到江边报告, 说:“第二筏到了江心后,被水流冲下5 里,险些翻掉,现在已经返回来了。”团 长正在追问详情,第三只竹筏上的同志也返回来了。原来他们的竹筏子也被水冲下 了2 里远,摸不到方向,几次险些冲翻。至于那第一只竹筏呢?始终不知下落。在 此情况下,团首长不敢盲目地再发竹筏,只能另想其他办法。 夜,漆黑的夜,乌江水咆哮着,天空又纷纷扬扬飘下大雪,冷雨湿透了军衣, 通身冰凉,杨成武、耿飚怀着焦虑的心情,等待了整整一夜。 元月3 日凌晨,军委副参谋长张云逸来了。他带来了重要的情况。他说,追踪 我们的薛岳纵队离这里不远了,军委催促我们4 团迅速完成渡江任务,要求是越快 越好,并派来了军委工兵营归4 团指挥,担负架桥任务。他还一再地说,如果我们 不能过江,势必只能背水一战,情况将会更加危急。 2 日上午9 时,4 团紧急动员,绑扎了60 多个竹筏,以3 个竹筏为先头,组 织强渡,昨夜下的大雪,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银光,滚滚的江水哗哗作响,第一批 三个竹筏上准备过江的战士,赤着膊,穿着短裤,在密集火力的掩护下,一齐入江 离岸,开始了强渡。 敌人开始没有发现,而当竹筏距敌人约50 米时,突然听到对岸响起了清脆的 机枪声。奇怪的是,他们的火力没有朝着竹筏,而是往崖上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竹筏离江心更近了,敌人更慌了,他们几乎乱了阵脚,枪不知往哪里放。 正在这时,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声音是从对岸石崖边传来。 敌人的火力突然一齐转向崖底。 竹筏乘隙加速前进,筏头激溅起一簇簇雪白的浪花。 竹筏靠岸了,他们吹响了宏亮、激昂的冲锋号。 竹筏上的战士与崖底下的人组成了交叉火力,像把钳子紧紧地咬住了敌人。 敌人的气焰被压下去了。他们纷纷向后逃窜。 红军冲上了敌人的阵地,战果在不断扩大。崖下这支奇兵是谁呢? 是第一筏的毛连长他们! 原来,毛连长与5 个战士带着一挺机枪,乘坐第一个竹筏,在2 日晚上摸黑靠 上了对岸。他们上岸后,希望后续部队过来,但是久等不见来人。他们听到头上几 米远的地方有铁器响。显然,敌人在那里修筑工事。他们在敌人的脚底下,又怎能 打手电、划火柴呢?在这困难情况下,只好在敌人工事底下潜伏,等待时机。 偏偏这时天空又飘起雪来,雪花落满了他们的肩头和一身。寒风呼啸着,江边 分外的冷,他们穿着褴褛的军装,相互依偎,紧紧地抱在一起,用彼此的体温抗御 着风寒。在敌人的工事下,他们可以清楚地听到敌人的对话、议论。但是,谁也不 咳嗽一声,谁也不说一句话。半夜,毛连长突然发现一个年轻的机枪手不见了,五 个人到处摸黑寻找,仍不见踪影,有的战士开始怀疑了,这个战士是位刚从白军中 过来的新战士,会不会经不起恶劣环境的考验,在这生死关头动摇了?有人建议立 即转移,或是拚着性命冲上去,向敌人作最后一击。但是坚定、沉着的毛连长分析 了一下情况之后,说“不会”,并压低声音说服了大家——为了全局的利益,决不 能冒然行动。他还说:“万一被敌人发觉,我们就等着敌人靠拢,然后用手榴弹对 付他们,敲掉一些敌人后,再往山里撤!”过了一会儿,那位战士回来了。原来他 拉肚子了。毛连长问他:“为什么不拉在旁边,走出去不怕敌人发觉?”那位战士 笑笑说: “我怕拉在这里太臭!”就这样,结束了一场虚惊。第二天拂晓,当强渡的大 队竹筏快接近岸边时,这6 位勇士才出其不意地从敌人鼻子底下跃了出来。 团首长迅速组织1 营过江,神速地占领了高地。3 营这时在江边焦急地等待过 江工具——竹筏。忽然,对岸枪炮声异常猛烈地吼叫起来,杨成武用望远镜一看, 不好,敌人的预备队开到了,一齐向一营压来。他们夺回了1 营占领的阵地,1 营 且战且退,被迫退到了江边……在这紧急关头,一直在团指挥所观战的陈光师长派 人叫炮兵连连长赵章成和指导员王东保一同赶来。 炮兵连是军团直属连,本来是炮兵营。那时,有4 门82 迫击炮,两门机关炮, 编成3 个连队。湘江脚山阻击战中,损失很重,只剩下两门82 迫击炮,因此一个 营缩编成炮兵连,原来的营长赵章成就当了连长。 赵章成可谓红军中炮兵的鼻祖。他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原在白军部队里当 炮兵副连长,受过正规训练,炮打得很准。他是1931 年在江西参加红军的。 赵章成和王东保很快来到指挥所,杨成武、耿飚向他们交代了具体的战斗任务。 然后,师长陈光问道:“赵章成、王东保,还有几发炮弹?”“还有5 发。”赵章 成如实报告。 陈光师长用力做了个推挡的手势:“非把敌人打回去不可!把敌人打回去!打 不回去,拿着脑袋见我!”“是!”赵章成、王东保二人坚定地回答。 他们接受了任务,转身就走,一路小跑,边跑边核计如何完成任务。 很快,已经到炮兵连预设阵地了。炮阵地离指挥所只有几十米远,靠近江边, 前面有一排稀稀拉拉的毛竹,地上已经预先挖好了安放炮盘的圆坑。 赵章成迅速地架起一门82 迫击炮。 战士们从炮弹箱里拿出了五发炮弹。这全都是从苏区一步一步背来的。 谁想到这每一发炮弹如今都联系着乌江战斗的成败! 头一发炮弹,传递到赵章成的手里。 这个老炮手一手托起炮弹,一只脚往前伸出半步拉成弓步,没有瞄准镜,而是 闭上一只眼吊了吊线,把炮弹送进了炮膛。 “轰!”一声巨响。 炮弹在敌群背后爆炸了。敌人仍在碉堡前蠕动,指导员王东保有些沉不住气了, 说道:“老赵,炮弹不多,这还行!”“不要慌,重点在后面!”赵章成仔细地瞅 了瞅弹着点,原来刚才他打出的这发,是试射。 说完,他又用手指头瞄了瞄,然后双手捧起一发炮弹,举过头顶,跪下一条腿, 对着天空,像念咒似的喃喃说道:“不怨天不怨地,我是奉命射击,冤鬼不用找我!” 原来,赵章成信佛,不忍开“杀戒”。 他说完,将一发炮弹滑进炮膛。 这时阵地上,鸦雀无声,可以听到炮弹在炮筒里下滑的丝丝声。 “轰!”又是一声巨响。 只见炮弹出膛,弹头弯曲飘忽而去,一个隐隐的黑点从高空骤下,少倾,火光 一闪,“哐!”炮弹在敌群正中间爆炸了,顿时掀起一股浓烟。 “打得好!”大家不禁喊了起来。 接着第二发、第三发连续发射,向我滩头部队冲击的敌群顿时被浓烟覆盖了。 硝烟稍散,只见那品字形的三个炸点的前后左右,躺了一大片敌尸,其余的敌 人鬼哭狼嚎地向后溃逃。我滩头部队,乘势发起猛烈的进攻。 红军乘胜踏着工兵营用竹筏子和门板架起来的浮侨、跟着3 营冲过了乌江。 4 团全团过江了。 与此同时,1 师1 团在龙坝渡口组织强渡;稍晚半天,也成功了。 工兵营迅速架起了两座浮桥,一军团踏着浮桥浩浩荡荡跨过了乌江。 中央机关也踏着浮桥过来了。 敌人号称的乌江天险,终于被红军突破。 当薛岳的部队追到江边时,红军已经烧掉浮桥,跃马在乌江上游百里以外。他 们只能望江兴叹,踯躅在江边追忆他们妄图妄图堵截红军的美梦。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