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奇兵二占遵义 红军于26 日占领娄山关之后,军委指示:估计遵义较空虚,薛岳的增援部队 今日以前不能到达遵义。一、三军团由彭、杨指挥,应趁敌喘息未定,跟追直下遵 义,并准备打击增援遵义的敌军。 红三军团和红一军团以雷霆万钧之势向遵义方向迅猛推进。在追击黔军南逃的 追击战中,三军团的11 团跑在最前面。他们在距遵义30 里的石字铺歼灭了王家 烈部署在这里的1 个警戒营。 为迅速攻克遵义老城,红三军团参谋长邓萍亲自与红11 团政委张爱萍、团参 谋长蓝国清、团政治处主任王平一起到阵地前沿侦察敌情,部署夜间战斗。正在观 察时,敌人的冷枪击中了邓萍的头部,邓萍不幸牺牲。 28 日凌晨,三军团开始对遵义老城发起总攻,11 团进攻东门,12 团进攻 北门,13 团绕道攻西门,经两小时战斗,于清晨4 时将老城攻下。 此时,敌第1 纵队指挥官吴奇伟率所属59 师和93 师逼近遵义,企图从红花 岗方向攻击前进,夺回遵义城。 红军早已作好了歼灭援敌的部署:以红三军团10 团、13 团控制遵义附近的 老鸦山、红花岗等制高点;以红一军团主力和红12 团迂回包围敌人;以红一军团 的3 团和红三军团的11 团分别向懒板凳和鸭溪方向迎敌,将敌引到遵义城外,并 拖住敌人。 红11 团坚守红花岗,敌几个团的轮番猛攻都被击退,于是又转向进攻与红花 岗相连的老鸦山主峰。敌韩汉英师对老鸦山10 团阵地实施集团冲锋,一次比一次 猛烈,并出动飞机狂轰烂炸,最后以优势兵力占领了老鸦山主峰。 敌人占据老鸦山主峰居高临下,不仅对11 团占领的红花岗构成威胁,而且威 胁着我驻城内和城东门外的首脑机关的安全。彭德怀令军委干部团从北向南进攻, 红11 团从左侧仰攻,配合红10 团进行反击。经过激烈拼搏,红军终于又夺回了 老鸦山主峰。 敌人仗着人多武器好,不断地组织反扑,敌我双方在山上山下反复攻夺,战斗 进行得异常激烈。第10 团当时有2500 多人,善于打硬仗。指战员们个个都明了 自己肩上的重担,战斗中英勇顽强,一往无前。趁敌人新的反扑被打退之机,部队 勇猛追击。 10 团政委黄克诚自从在苗区木楼上被火烧毁了眼镜之后,就没有眼镜戴了, 团长张宗逊看他没有眼镜,跑山路很困难,就让黄克诚带领少量部队守在山头阵地 上,他和参谋长钟伟剑率领第10 团主力向溃退之敌猛追而去。追了一阵子,敌人 发现红军兵力并不很大,便稳住阵脚,重新调整部署,向我追击部队反攻过来。因 敌人兵力占绝对优势,攻势又很猛烈,我追击部队顶不住,张宗逊再次负伤,腿被 打残;钟伟剑英勇牺牲。 这时黄克诚身边只有两个班的兵力,用一挺重机枪守在山头阵地上。当他发现 溃退的敌军突然像潮水般又压过来时,情知不妙,便对身边这两个班的战士们说: “山下就是遵义城,领导机关就在城里,我们一定要守住阵地,决不能后退一步!” 他们连续打退了敌人数次进攻,坚持了两个来小时。但敌军仍然轮番向山上冲锋, 攻势越来越猛,情况已相当危险!恰在这时,陈赓率干部团赶到了,接替了他们据 守的山头阵地防务。陈赓告诉黄克诚一个好消息:红一军团已包抄了敌军的后路, 敌人很快将被打垮。不大一会儿,敌军的阵脚大乱,纷纷溃退。黄克诚赶忙从山上 下来,去收拢部队。在山底下见到了红一军团军团长林彪。他对林彪说:“好险啊!” 林彪不以为然地说:“你们当初守卫在山头上就是了,不应该去追击。”黄说: “敌人已逼近遵义城,不将敌人赶跑怎么得了!”林彪若无其事地说:“当敌军正 在向你们进攻的时候,红一军团的部队已向敌军侧后包抄过去,我军已化险为夷; 陈赓到了你那里时,敌军的败局已定。”说话之间,果然敌军已全线崩溃。 林彪当即派一支部队去追击溃退之敌。黄克诚基于前次追击吃亏的教训,建议 林彪多派些部队追击。林彪说,全线溃败之敌,已无斗志,我有少量精干部队追歼 即可解决问题,无需动用大部队。 下午五时许,红军发动总攻。红12 团、11 团的迂回部队逼近了敌人的背后, 红一、三军团同时向敌展开猛攻,锐不可当,敌人“兵败如山倒”、闻风而逃。 当天下午二时,吴奇伟察觉红军正迂回其忠庄铺指挥所,战局非常不利,心情 十分焦虑。他并不是蒋介石的嫡系,作为杂牌归正的中央军将领,他的处境是尴尬 的。 无论是战争的角逐还是宦海的沉浮,都使他尝受了足够的艰辛。他出身自贫苦 农家,在店铺里打过杂,受人资助才上了中学,以后进了保定军校。 北伐时在张发奎的第四军一个团里任中校参谋,曾参加汀泗桥之役,不久即提 升团长。那时他年少气盛,作战颇为勇猛,在河南与奉军作战时,曾经腿部受伤。 南昌起义时,他驻防九江沙河镇,因感张发奎提拔之恩,遂稳住沙河,站在了反共 阵营。不久又提拔为师长。从此他就卷进了各派军阀争夺地盘的纷争里。他与张发 奎联合广西的李宗仁、白崇禧,曾企图夺取广东,结果为广东陈济棠所败,损失惨 重,将三个师合成了一个师,他不得不再当团长;后来他们又联合李宗仁、白崇禧 进兵湖南,结果又大败,只剩下不到两个团。这都使他吃够了苦头。蒋介石势力的 膨胀,使他不能不给以特别的重视。事实上,他在1928 年第四军失利后,就第一 次投降了,无奈那一次也不顺利。蒋介石先是把第四军降为师,把他这个师长降为 旅长,以后又命令他这个师从宜昌乘船东下,企图在路经武汉时由嫡系部队予以缴 械。幸亏消息走漏,才免于难。他由此脱离了蒋个石,又投向了张发奎。但蒋介石 并不就此甘心,1931 年,吴奇伟率部驻防柳州,蒋又以开赴东北支援马占山抗日 为名,诱使吴奇伟离开广西到湖南境内,密令何键解决。而这时的吴奇伟对于纵横 捭阖之术已经是颇有经验的人了。他派了一个能舌善辩之士,至何键处晓以两败俱 伤之害,此事竟一举成功。何键不仅未加害于他,反而赠他一万元“送行”。这是 吴奇伟在个人奋斗史上的一件突出成就。然而,成就是成就,没有有力的主子作为 依靠还是不行,于是他就决定再次投蒋。这次投蒋,立时得到五万元的军费,第四 师恢复为第四军,他正式当了军长,而其代价则是全力投入剿共战争。 在这次战役中,他的指挥是卖力的,他的部队是有战斗力的。骤然来临的失败, 令他难以接受,当得知红军包抄向他的指挥部时,他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 他即与王家烈商量,决定撤退。 临行前又忽然觉得这样做还不够妥善,于是就拿起耳机给薛岳打了一个电话。 薛岳用粗鲁而严厉的声音说,在不利的情况下部队可以收缩一下,但决不能退过乌 江南岸。 吴奇伟口中唯唯,却悻悻然放下电话,脸色异常难看。 他一路小跑上了汽车,向着乌江渡口急驰而去。 当他来到距乌江渡十五里的刀靶水时,撤退的部队与伙食担子搅在一团,已经 乱成一锅粥了。这时,在部队后尾突然响起了枪声,原来衔尾而来的红军已经追上 来了。部队顿时炸了营,人人夺路而逃,互相践踏,已经无法掌握。吴奇伟的汽车 这时又正巧抛了锚,他只好下了汽车,由卫士们搀着在人丛里抢路逃命。 不知怎地,他老是想起在江西苏区59 师被歼的可怕的一幕。那时几个红军的 青年战士嗷嗷叫着在后面追他,几乎使他当了战俘。他越想这幅情景,就越是难以 举步。幸亏几个卫士臂力过人,紧紧地挟着他,才勉强来到乌江渡口。那里有一条 长长的浮桥搭在江面上,正是他们来时搭设的。只要过了这座桥,一切都会变得安 全。刚才拼出老命寻求的不就是这个目标吗?可是,当吴奇伟面临滚滚的江水,看 到这条到达安全之路的浮桥时,却颓然坐在地上哭起来了。弄得卫士们面面相觑, 不知如何是好。 参谋走了上来,忙问: “司令官,你怎么不走了哇?”他哀伤地说:“好,我就死在这里吧!”参谋 和卫士挟着吴奇伟向乌江渡逃跑,逃过乌江后,见红军已迫近江边,害怕红军神速 地占领浮桥后南渡乌江继续猛追,吴奇伟便命斩断固定在南岸的桥索,浮桥被急流 冲断,正在浮桥上的蒋军官兵,一齐栽入乌江。被丢在乌江北岸的1800 余人,乖 乖的缴枪当了俘虏。吴奇伟的两师兵马大部被歼。 3 月1 日,遵义战役胜利结束。这次战役战场广大,整个乌江北岸战火纷飞, 红军3 万余众,在军委和毛泽东的指挥下,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连续作战,猛打 猛追,歼灭了吴奇伟纵队两个先遣师,打垮王家烈8 个团,打死打伤敌1000 多人, 俘敌7000 多人,缴枪4000 多支。 从战术上看,这是一场中等规模胜利,但是对于湘江大败甚至五次反围剿以来 的红军来说,他们太需要胜利来证实自己了。所以,从战略上看,这是一次伟大的 胜利,它使红军官兵重新找回了胜利的感觉,士气和信心大增,毛泽东的地位得以 稳固。 重入遵义城后,张闻天认为:“毛泽东在前方指挥战斗更有把握。”所以,这 次红军一到遵义,张闻天立即提议:在红军中成立一个前敌司令部,请毛泽东到前 方担任前敌总指挥。在党的总负责人张闻天的提议下,3 月4 日,中央军委签发命 令:“为加强和统一作战起见,兹于此特设前敌司令部,委托朱德同志为前敌司令 员,毛泽东同志为前敌政治委员。”显然,这一新的建置和任命,是张闻天要把前 方机动灵活的指挥战役的权力交给毛泽东。 为纪念遵义大捷,毛泽东在马背上哼成了一首词。除了爱情的波澜,毛泽东大 多只在心情畅快时才会写诗填词。 忆秦娥·娄山关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党中央和中央军委召集附近部队团以上干部,在遵义老城三中礼堂,举行了祝 捷大会。 红军官兵无不兴高采烈。入城第二天吃过早饭,邓小平邀请地方工作部的同志 一起逛街,一群青年男女有说有笑地上了街,刘英也是其中的一个。 邓小平是乐天派,再大的困难也不在乎。长征这一路上,很是艰苦,只要同小 平在一起,就来劲。他态度随和,聊起天来,天南海北,无所不谈。 刚打了胜仗,大家情绪高。遵义街上,贴了红红绿绿的标语,一派喜庆景象。 正走着,迎面遇到了张闻天。张闻天跟大家点头打招呼。招呼刘英,刘英就过街走 到张闻天跟前。他说:“到我那儿去聊聊,好吗?”刘英说: “好啊!”就跟他到了中央队的住地。 张闻天招呼刘英进屋坐下。他吩咐警卫员彭健,去煮一点醪糟给刘英吃。 他们一向谈话比较随便,可这次谈着谈着就冷场了。刘英预感到张闻天有什么 要紧的话要对她说。张闻天终于开口了,他表示他们互相都了解,他希望不仅做一 般的同志……表达得比较含蓄。当时刘英一点没有思想准备。 她对张闻天向来怀着一种敬爱的感情,但从没有往“恋爱”两个字上想过。 从“敬爱”到“恋爱”、其间有一大段距离。长征开始,每天累得要死,有时 连绑腿都不松,倒下去就睡,事实上也没有工夫想到“恋爱”两个字。她当时很生 硬地直截了当回答:“我早有打算:五年不结婚!”这么一说,这个话题只好搁到 一边去了。两人谈到战争、工作,气氛又恢复了常态。 刘英的话虽然说得很绝,但内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敬爱的感情确实在向恋 爱转化。她不断警告自己,把爱情的种子深深埋藏起来,现在可不是谈恋爱、结婚 的时候。这时婚后怀孕,对于女同志来说,简直是一种灾难。 孩子生下来,又没法带,对于做母亲的感情上无异是一种酷刑。(凯丰爱人) 廖似光在路上生了孩子,也只能撇下。(博古爱人)刘群先说得俏皮:“行军 中骡马比老公好!”这句笑话,她说得很实在。刘英认准了:在征途上,要做工作, 就不能结婚、生孩子;要生孩子,就别想工作。她不能选择后者。 而在遵义会议上被撤销了中央军事顾问职权的李德,仍然是郁郁不乐,这也难 怪,在他大权独揽时,红军一直处于被动局面,而他一下台,红军就打了大胜仗。 前翻译伍修权二进遵义时,去他屋里,见他桌上摆着一堆核桃,还有把小锤子, 看来他自己刚刚敲了吃的,伍修权也就随便敲了一个吃起来。谁知道李德正肚子里 有气无处发泄,突然拿伍出气道:“你为什么吃我的核桃? 你跟我只有工作关系,没有吃核桃的关系!”真叫人哭笑不得。后来伍被调到 三军团工作,有一回司令部得到一些炼乳、咖啡和香烟等,杨尚昆叫伍送些给李德, 伍真的送了些给他,他一见又说伍真是个好人,没有忘了他;他自己动辄训人,好 象忘了。 胡耀邦是是参加长征的32 名共青团中央委员之一,胡身材矮小、精力充满、 消瘦而结实,长征开始不久就患伤寒病倒,此时已痊愈。他是红军中央工作队队员, 他对此非常自豪。 2 月27 日下午,胡耀邦和他的宣传队在遵义城不远处待命。一旦部队打垮了 敌人的主要抵抗力量,胡耀邦就进城帮助维持秩序。一群低空飞行的国民党飞机吼 叫着俯冲下来,一块弹片击中了他的右臀部,造成重伤。 胡耀邦被人用担架抬入遵义,送进天主教堂。在那里,王彬医生给他动了手术。 动手术后,胡耀邦坐了几天担架,然后就骑马了。在马上颠簸,他感到伤口十 分疼痛。他骑了八九天马,又把马让给更需要的人了。 “我已经把死亡置之度外了”。 13 团政治委员钟赤兵和参谋长孔宪权,都在娄山关战斗中负了重伤,腿被打 断。当时部队中没有麻醉药品,钟赤兵硬是咬紧牙关锯掉了一条腿。卫生部门决定 将一批不能随军行动的重伤员就地寄养起来,其中包括钟赤兵和孔宪权。钟赤兵听 说要他离开部队就地寄养,说什么也不肯留下来,谁来劝说他都不听,并且拔出手 枪来要拼命。这样,只好把他放在担架上抬着随部队走。由于他年轻,身体强壮, 体力恢复得很快。过了不久,他就可以骑马了,用一条腿在马背上翻上翻下,跳跃 自如。 孔宪权是在娄山关南一个叫黑神庙的小村庄负伤的。在遵义做手术后,部队用 担架抬着他走。他的胯骨被打碎了,伤口不愈合。他又坐了约两个多星期的担架, 一直到赤水河畔的毕节专区黔西县,他才被留在当地养伤。他在床上躺了20 个月。 一位医生和一位卫生员留下来照料他,并发给他三百多块银元的生活费,把他 安置在当地一个财主家里。红军告诉那个财主:你要负责这个人的安全;你把他保 护好,我们会感谢你的;如有差错,唯你是问。还给医生和卫生员留下一些银元作 生活费和药费。给孔留下了他所需药品的单子。 这是非常特殊的待遇。当时的红军条例规定:如有必要,负伤或生病的团级和 团级以上的军官必须用担架抬着走完长征全程。孔仅是营级军官。他以胆大勇敢而 出名,所以给予他特殊的待遇。留下的普通红军伤员一般发十至十五块银元。 那个收留孔的财主对红军有好感。他迷信,觉得红旗是交好运的兆头。 把孔送到财主家的红军战士,把财主和他的一间房子拍了照,对财主说:“别 忘了,”他们警告说,“我们有照片,我们会回来检查你的。”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