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将军刘伯承 5 月12 日,蒋介石急急忙忙飞临昆明,策划和指挥实施“聚歼”红军的新计 划。熟知历史典故的龙云向他献计:像清军在大渡河边消灭石达开一样,把红军消 灭在大渡河边。蒋介石十分高兴,他急电四川军阀刘湘派兵堵截,命令川军20 军 全部及21 军之一部归杨森指挥,火速赶至大渡河北岸防堵;令刘文辉将24 军大 渡河以南的部队统归刘元璋率领受薛岳指挥,堵截红军北上,掩护薛岳部主力北进 ;令24 军主力布防大渡河北岸,严密封锁。于是,在那样一个蛮荒之地,竟投入 总兵力15 万至20 万人,其中中央军10 多万人,川军五六万人,蒋介石决心把 大渡河变成第二个金沙江。发完一通函电,他又坐上飞机,两次飞到川康过境前线 视察,望着蓝天白云下的险山恶水,仿佛他已圆了自己的“聚歼梦”。 从会理到大渡河计程约500 公里。到大渡河有两条道路可走:一条是经登相营、 越嵩(今越西)到大树堡渡河,对岸是富林(今汉源),这是走雅安、成都的大路 ;另一条是经冕宁、大桥、拖乌到安顺场,这是一条险峻崎岖的小路,而且要经过 彝族聚居区。蒋介石判断红军必走第一条路,因而把兵力重点部署在富林方向。 军委组成了两支先遣队:第一先遣队由一军团第1 师1 团组成,刘伯承为司令 员,聂荣臻为政委;第二先遣队由一军团第2 师5 团组成,由左权、刘亚楼指挥。 两支先遣队均经越西向大树堡前进。 正当先遣队整装待发之时,中共冕宁地下党主动派人到红军先遣队所在地沪沽, 向刘、聂首长汇报敌情,红1 团侦察组亦汇报了两条行军路程的里程、居民、给养 和敌军布防情况。刘伯承认为,敌人显然已判定我军将走西昌与富林大道,把富林 作为防守的重点。我军如从富林渡河,正遇敌人主力,不易成功,建议军委改变行 军路线走冕宁、安顺场小路。聂荣臻同意刘伯承的意见,并提出让左权、刘亚楼带 第5 团往越西方向佯动,迷惑和钳制敌人。 当即由刘怕承起草电报,发给军委。因军委在行军中,电台联络不上。刘、聂 果断决定,红1 团先开冕宁,到冕宁后再与军委联络。 21 日凌晨,红1 团到达冕宁,与军委取得联络,军委和毛泽东完全同意刘、 聂的正确建议,红1 团和红军主力改道,以吸引、迷惑并钳制大道上正面之敌。军 委强调必须“绝对保持改道秘密”,“严密搜捕敌探”。 走冕宁、安顺小路,就要通过彝民区。彝族,旧称“倮倮”(带有贬意),是 中国西部缅藏系民族中的一支。他们身材高大,肤色较深,信奉黄教。 当时彝族处于奴隶社会,分为“黑骨头”(贵族)和“白骨头”(奴隶)。 白骨头一般不是彝族人,而是战俘——汉人、苗人、西藏人和其他少数民族的 人。他们之间等级界限和禁忌可畏。同男白骨头发生性关系的女黑骨头要被处死。 男黑骨头违犯同样禁忌要受重罚。男人出去总要带武器——刀、弓、箭、旧式步枪 或新式半自动步枪。抢劫被看作体面的事,特别是抢汉人的东西。仪式、符咒、誓 言和血祭是彝族社会的组成部分。 要顺利通过彝族聚居区,最重要的是宣传和执行党的民族政策。彝民对国民党 四川军阀刘文辉的军队极端仇恨,国民党军通过彝族区时,必须大队人马,一团以 下人员通过,即被缴械。彝汉民族隔阂很深。 先遣队调查了彝民的风俗习惯,在部队中普遍进行了党的民族政策的教育。又 请到一位通司(翻译),准备和彝民的首领谈判。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先遣队于5 月22 日早晨开始进入彝民区。一路上只见山 峰。这里山势更加险要,道路崎岖,树木葱茏,野草丛生,便于隐蔽,山涧之上往 往只搭有一根独木桥,易守难攻。早晨先遣队前卫连刚到喇嘛房,就被手持棍棒、 长矛、弓箭、土枪等各式武器的彝民堵住了去路。他们用彝语大声吆喝着,互相联 系,人越聚越多。先遣队工作团的冯文彬带着“通司”上去答话。一个小头目说: “娃娃(指白彝)们要点钱让你们通过。”冯文彬问:“要多少?”对方回答: “要200 块。”红军马上给了他们200 块银元。大家一抢而散。一会儿,又来一群 彝民要钱,说刚才给的是罗洪家的,我们是沽基家。又给了200 元。正在交涉之际, 后面来人报告消息:跟在主力后面的工兵连,因为没有武器,刚掉到主力后面100 多米远,就被彝民把他们携带的架桥器材和其他用具一搜而光,可是彝民并不伤害 红军。 前卫连只好停止前进。工作团首长肖华、冯文彬等出面宣传党的民族政策,说 明共产党、红军与国民党“官兵”不同,希望彝民同红军联合起来,打倒汉官,打 倒压迫人民的军阀,打倒汉人的财主,分财主的衣服粮食。红军来此,只是借道过 路,决不住宿。经过一阵谈话之后,一个小头目说:“我去找爷爷来。”正在混乱 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前面山谷人口的地方,扬起一阵烟尘,几匹骡马直驰而来。为 首的一匹黑骡子上,是一个高大的彝人,年约50 多岁,脸色微褐,身披麻布。他 的到来,使喧闹的人群稍微安静了一些。通司认出这人是此地彝民首领小叶丹的四 叔。 当通司告诉小叶丹的四叔说红军部队的首长要找他谈话的时候,他欣然地同意 了,并随即下马,挥退了集聚的人群。 肖华首先对他表明了红军是替受压迫的人打天下的,此来并不打扰彝族同胞, 只是借路北上。根据彝族人十分重视“义气”的特点,又告诉他,红军刘司令亲率 大批人马北征,路过此地,愿与彝民的首领结为兄弟。 听了解释以后,小叶丹的四叔还是半信半疑。可是,当他环顾四周,看到红军 的纪律严明,并不像国民党“官兵”那样抢掠饶杀,特别是听说率领大军的刘司令 愿与彝民首领结为兄弟,更加高兴。因而对他们的提议也就欣然答应了。当时红军 前进路上的两个彝族部落——“沽基”和“罗洪”,正在不断械斗,小叶丹便是 “沽基”家的领袖。他所以欣然答应与红军结盟,是想借红军的力量打败“罗洪” 部落。红军与小叶丹结盟,则是为了减少北上途中的阻力。 谈判就这样顺利地成功了。当肖华把这个情况向刘伯承、聂荣臻报告的时候, 他俩正在为继续前进可能引起冲突而焦虑。获悉谈判如此顺利、迅速,令人喜出望 外。刘伯承当即毫不踌躇地上了马,为了团结少数民族的同胞,为了红军主力的顺 利通过,他准备去担任这次拜盟的主角。 红军先遣司令刘伯承对四川是很熟悉的,同朱德一样,他们都是四川人,而且 都在参加共产党以前有过十年战争经验。有趣的是、两人还分别在敌对的阵营里交 过手。那一仗,由于朱德军队久战力疲,刘伯承取了胜。刘伯承是一位具有丰富战 争经验和理论知识的军人,这一切,在长征路上得到了充分的施展。 刘伯承于1892 年出生于四川开县。1911 年,在他十九岁的时候,他就对乡 里人说:“大丈夫当仗剑拯民于水火,岂顾自己一身之富贵”,而毅然剪掉了辫子, 参加了反对清朝政府的学生军。1915 年,蔡愕在云南揭起了护国讨袁的大旗,刘 伯承就以四川涪陵为中心策动起义,成为护国军第四支队的领导人。第二年,丰都 一战,他的头部连中二弹,一弹擦伤颅顶,另一弹自右边太阳穴射入,穿右眼而出。 令人惊异的是,在重庆一家私人诊所手术时,由于设备简陋,只能局部麻醉,那个 德国医生一刀一刀修割赘肉,尽管每一刀都可以使平常人疼得大叫起来,而他却神 态安然,端坐不动,仿佛是在给别人施行手术似的。这个手术整整持续了三个小时, 不用说麻醉药的作用早已消失。最后这个德国医生给他包扎时,见椅子的两个扶手 上都是汗水,就问:“你疼得很吧?”刘伯承竟坦然一笑说,“不多,不多,你才 割了七十几刀。”德国医生惊导地问:“你怎么知道?”刘伯承说:“你每割一刀, 我都记下数的。”从此事情传开,人们都说,刘伯承不是一个普通的战将,而简直 是一位战神。 这位青年最后以军事才干而名震全川。可惜他纵有救国救民的抱负,在军阀混 战中也难有所作为。他在熊克武手下长期担任主力旅参谋长的角色,为军队的实际 指挥者与灵魂。然而,熊克武对他用而不信,长期不让他担任独当一面的正职,更 拒绝了他的改革军队的要求。由于对熊氏彻底失望,他终于称病不起,退出军阀战 争。 尽管党龄不长,但在党内他大名鼎鼎。刘伯承是建军初期党内屈指可数的军事 奇才,他对四川沪(州)顺(庆)起义的组织指挥和在南昌起义中的谋划筹策,赢 得了共产党领导层内的一致赞许和佩服,曾被人称为无产阶级的孙武。在未与刘伯 承接触之前,毛泽东对刘伯承是十分仰慕和推崇的。1929年4 月5 日,毛泽东给中 共中央的信中曾提到,如果调朱德、毛泽东离开部队,必须让刘伯承和恽代英来替 换才行。可见刘伯承在毛泽东的心目中位置是很高的,认为只有他才能指挥红四军, 才能代替朱德。 差不多是在同一时候,1929 年春,刘伯承在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听了国内来 人关于湘赣革命根据地斗争情况的介绍后,由衷地对毛泽东肃然起敬,当即对同学 屈武说:毛泽东、朱德在井冈山搞出了这么个好的局面,真了不起。中国的武装斗 争总算有了基础,只要坚持下去,胜利是毫无疑问的。我真希望现在就能回国,与 毛泽东、朱德一道战斗。 然而,当刘伯承1932 年进入中央苏区后,起初一段时间。与毛泽东并非很切 合。 刘伯承在中央红军起先担任红军学校校长。他曾努力把苏联学到的先进军事知 识灌输到中国革命中,他主张把从事游击战的中央红军加以整训提高建设成为正规 化的现代军队,他的观点与当时不满意于毛泽东的游击战术的任弼时一致。在1932 年的赣南会议上,对军事知识不多的任弼时,为了驳倒毛泽东,拉出了这位有名的 军事家作证。那次会议上,毛泽东丢了兵权。不久。刘伯承被任命为红军参谋长。 1933 年9 月,李德来到中央苏区,在中共中央主要负责人博古的支持下,掌 握了红军的指挥大权。在李德等的指挥下,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节节失利, 红军陷入严重的被动。当时刘伯承逐步看出李德等人推行的消极防御方针完全脱离 了斗争实际,是导致反“围剿”失败的根本原因。他多次向李德等提出不同意见, 结果反而遭到李德的不满,指责他不会当参谋长。他看不惯李德闭门造车式的指挥 方法和骄横跋扈的军阀作风,善意提出批评,更引起李德的忌恨,不让他参与重大 的指挥活动。 有一次,李德竟当面申斥他说:“你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参谋,白在苏联学习了 几年。”当时,年轻的翻译怕双方闹僵,就翻译说:“李德同志的意思是说参谋工 作做得不周到。”刘伯承听了哈哈一笑说:“老弟,你可是个好人哪,他骂我的话 你没有翻译。”刘伯承是很有耐力的,但是有一次他却实在忍不住了。这一天,几 个机要员在院子里做饭,李德认为挡了他的去路,就大发雷霆,一脚把饭锅踢了个 底朝天。刘伯承怒不可遏地走上前去,用俄语严正指责道:“帝国主义分子就是这 样欺负中国人的!作为共产国际的顾问,你这种行为是完全错误的,这是帝国主义 的行为!”说国际的代表是“帝国主义的行为”这可不是小事,不久,博古就撤掉 了刘伯承总参谋长的职务,贬到第五军团任参谋长去刘伯承不计较个人的得失,抓 紧时间致力于总结和宣传积极防御的战略战术,以期使上层领导改弦更张。1934 年5 月至9 月,他接连发表了《现在游击队要解答的问题》和《到敌人后方开展游 击战争的几个教训》等专沦,明确提出到敌人深远后方开展游击战争,威胁敌人根 据重地,破坏敌人交通运输线,迫敌回援,以打破敌人“围剿”的战略设想,这与 后来毛译东提出的红军主力突进到蒋介石的后方去的战略方针,可谓不谋而合。 长征之切,毛泽东在军中活动时,发现刘伯承与他的观点已趋一致,心中大喜。 在通道转兵前后几次会议上,刘伯承以他的填密严谨的阐述支持了毛泽东。1934 年12 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的黎平会议,初步扭转了长征初期中央红军因消极退 却造成的严重不利局势。会上毛泽东等力主重新起用刘伯承当总参谋长,得到会议 通过。刘伯承一扫忧虑压抑的沉闷情绪,心情舒畅地投入了新的工作。 长征中,刘伯承是毛泽东军事上的得力助手。他根据毛泽东等的意图严密计划, 精心部署,保证了红军的胜利进军。四渡赤水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他积极提出带有战略意义的建议,供毛泽东等参考。 此后他被毛泽东任命为先遣司令,率部先遣,迭克强敌,屡闯险关,为红军前 进开辟通路。突破乌江、智取遵义、抢夺娄山关、巧渡金沙江、通过彝民区,这一 连串光辉的胜利中,充分显示了刘伯承非凡的勇气和过人的谋略。这也是毛泽东知 人善任的结果。毛泽东多次当面赞扬刘伯承的功绩。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