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兵飞夺泸定桥 红4 团占领了泸定桥西的几座建筑物和一座天主教堂。战士们忙着做战斗准备, 王团长和杨政委领着营、连干部去察看地形。 泸定桥真是个险要所在。就连这些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见关夺关的人,都不 禁要倒吸一口凉气。往下看,褐红色的流水像瀑布一样从上游山峡间倾泻下来,冲 击着河底参差耸立的恶石,溅起丈多高的白色浪花。流水声震耳欲聋。在这样的河 里,就是一条小鱼,也休想停留片刻,徒涉、船渡都是完全不可能的。泸定桥是一 条铁索桥。从东岸到西岸扯了13 根用粗铁环一个套一个联成的长铁索,每根有普 通的饭碗粗。两边各两根,做成桥栏,底下并排9 根,作为桥面。原来桥面上横铺 着木板,现在,木板已被敌人搬到城里去了。只剩下悬挂着的铁索。在桥头的一块 石碑上刻着两行诗名:“泸定桥边万重山,高峰入云千里长。”泸定桥东端就是泸 定城。这座城一半在东山上,一半贴着大渡河岸,城里驻着两个团的敌人,山坡上 修筑了严密的工事。 机枪集中在桥头附近,不断地向红军扫射,迫击炮弹也连珠般地飞过来。敌人 凭着这样的天险,疯狂地向红军大声喊叫:“你们飞过来吧!我们缴枪啦!”红军 战士则大声回答:“不要你们的枪,只要你们的桥。”看完地形以后,4 团首长立 即组织了一个营的火力,封锁河东岸敌人增援的道路。东岸和西岸一样,也只有一 条依山傍水的小道,敌人只有经过那条路才能到泸定桥。 紧接着,团首长分头到连队进行夺桥的战斗动员。部队掀起了争取当夺侨突击 队的热潮。各连都送来了突击队的名单,要求批准他们担任突击任务。 中午,4 团在天主教堂召开了全团干部会议,研究、批准突击队。会议刚斤始, 对岸打过来一排迫击炮弹,天主教堂的屋顶被炸开了一个大恿窿,弹片、瓦片直泻 而下。大家却一动不动,杨成武乘讥进行鼓动:“敌人来给我们动员了,我们必须 立即打过桥去。现在大家说说该让哪个连担任突击。”平时不爱说话的2 连长廖大 珠刷地站起来,他那矮而结实的身子激动得有点发抖,黝黑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 吃力地说: “1 连过乌江立了功,成为渡乌江模范连,我们要向1 连学习,争取当夺取泸 定桥的英雄连。”“夺桥任务非给我们3 连不可,”急性子的3 连长王有才没等廖 大珠说完,就站了起来,他站在那里像座小铁塔,嘴巴像打机关枪:“我们3 连哪 一次战斗都没落后过,这次保证把桥拿下来。”最后,他又说:“不叫我们当突击 队,我这个连长没法向战士们交代。”往后是一场激烈的争论,看样子谁也不愿意 把这个任务让给别人,需要团领导上指定了。团首长研究后。 王团长向干部们交代了夺桥的任务并指定2 连任突击队。接着杨成武站起来补 充说:“要打仗有的是,咱们轮着干,上次渡乌江是1 连打斗,这次轮到2 连,由 2 连的22 个共产党员和积极分子组成突击队,廖大珠同志任突击队长,我看很好, 看大家有没有意见?”会场上响起了一片掌声,廖大珠高兴得跳起来。只有王有才 垂着头,嘴里在叨咕着什么。“3 连的任务也不轻,”杨成武指着王有才说:“你 连担任二梯队,跟着突击队冲,还要担任铺桥面的任务,让后续部队迅速冲进城去, 看你还有什么意见?”这时候王有才才露出笑容。 总攻在下午4 点开始。团首长在桥头指挥战斗。全团的司号员集中起来吹起冲 锋号;所有的武器一齐向对岸敌人开火,军号声、枪炮声、喊杀声震撼山谷。22 位突击英雄手持冲锋枪或短枪,背挂马刀,腰缠12 颗手榴弹,在廖大珠连长的率 领下,冒着密集的枪弹,攀着桥栏,踏着铁索向对岸冲去。 跟着他们前进的是3 连长王有才率领的第3 连。他们除携带的武器外,每人扛 一块木板,边铺桥,边冲锋。 突击英雄们紧紧地抓住了铁索一步一抓地前进。红军机枪向敌军碉堡开火,子 弹都飞迸在桥头堡上。敌军也以机枪回报,狙击手向着在河流上空摇晃地向他们慢 慢爬行前进的红军射击。第一个战士中了弹,掉到了下面的急流中,接着又有第二 个,第三个。但是别的人越来越爬近到桥中央,桥上的木板对这些敢死队起了一点保 护作用,敌人的大部分子弹都迸了开去,或者落在对岸的悬崖上。 当突击队刚冲到对面桥头,西城门突然烧起冲天大火。敌人企图用火把红军挡 在桥上,用火力加以消灭。火光照红了半边天,桥头被熊熊大火包围住了。 这正是千钧一发的时刻。22 位英雄看到城门口漫天大火,似乎愣了一下,南 岸红军一齐大声喊道:“同志们!冲进去呀!不怕火呀!冲啊!”这喊声给了英雄 们勇气、决心和力量,在宏亮的冲锋号声中,他们神速地向着火里冲去。冲在前面 的廖大珠的帽子着了火,他扔掉了帽子,光着头继续往前冲,其余的突击队员们也 紧跟着廖连长穿过火焰一直冲进街去。巷战在街口展开了。敌人集中全力反扑过来, 22 位英雄的子弹、手榴弹都打光了,形势万分紧急,眼看支持不住了。正在这个 严重关头,王有才连长带着3 连冲进去了,接着团长和政委率领着后续部队也迅速 过桥进了城。 在4 团夺占泸定桥时,还有一个他们一无所知的危险——敌人已做好了炸桥的 准备。 这一危险被从安顺场赶至的红军部队排除了。 原来在红4 团沿大渡河西岸奔向庐定桥的同时,已在安顺场渡过大渡河的红2 、 3 团也奉命沿大渡河东岸北上,直奔泸定桥。他们的任务是协同红4 团夺取泸定桥。 安顺场离泸定桥200 多里路,而且是崎岖的山路,天下着雨,红3 团昼夜兼程。 第二天中午时,在路上打垮了敌人南援的一个团,红军意图已被敌人发觉。所以当 时上级命令3 团1 营为先锋营,以急行军的速度向泸定桥疾进,务必抢在敌人援军 到达之前夺取泸定桥。 先锋营1 营已经过两天两夜急行军。困倦的干部战士边走边打盹,有时后面的 碰到前面的人摔一跤才醒过来。1 营在距沪定桥四五里路的安乐坎与敌人一个营遭 遇。他们迅速将这一营敌人全部击溃。从被俘敌兵口中得知,该营是敌38 江防团 2 营,口令是“庐山”,特别口令是“雅安”。这时是5 月29 日凌晨时分,天还 不亮。2 、3 团也都赶到了泸定桥附近,立即向泸定桥东侧敌人第四旅残部和20 团的两个营展开攻击。先锋营1 营2 连同江防团溃敌一起混进泸定城。2 排长程章 云用“雅安”特别口令,带领2 排混进了东岸桥边,夺了敌人4 个碉堡,摧毁了一 些临时工事。 2 连指战员趁敌人晕头转向之机,又一鼓作气,夺取了两个暗堡,与敌人在桥 头展开了混战。 这时率领先锋营的总支书记肖锋突然发现桥边有3 根导火索“嘶嘶”地冒着火 星。他心想:敌人要炸桥!如果让敌人的阴谋得逞,那么西岸的红4 团夺取泸定桥 就成了泡影,后果不堪设想。“跟我来!”肖锋大喊一声,扑了上去,同4 班长徐 有林等3 个同志冒着桥毁人亡的危险,用铁镐三下五除二把导火索砸断了,保住了 铁索桥。奉命炸桥的敌28 团2 营营长徐涌泉,双手捂着耳朵听爆炸声,结果没听 到爆炸声,却做了红军的俘虏。大渡河上的铁索桥有200 多米长,13 根碗口粗的 铁索横架在河面上空。铁索桥上的木板,由于红军突然出现,敌人没来得及全部抽 掉。 敌人想炸桥不成,就改为烧桥。霎时间,烈火熊熊,一片火海,桥东十几米的 桥板被烧毁。一营干部战士兵分两路,一路在桥头烈火中与顽敌拼刺,另一路在桥 头灭火,并寻找木板、门板铺桥。就在这个时候,西岸红4 团的22 名突击队员在 廖大珠的带领下,攀援着碗口粗的铁索,冒着枪林弹雨,迎着熊熊烈火冲到桥东来。 经过两小时的激战,两个团的敌人被消灭大半,剩下的狼狈逃窜。黄昏,红军 全部占领泸定桥,牢牢地控制了泸定桥。 然而,红3 团与红4 团会师时,却发生了误会。 夺取泸定桥后,4 团立即派出配属4 团指挥的军团教导营向打箭炉(康定)方 向警戒,因为那里尚有敌人的几个团。 晚上10 时,尖兵排打响了。当时,他们估计是敌人的援兵赶到,准备再作一 场苦战。该营一部分部队占领了阵地,组织了一个冲锋,遇到了一个伤兵,一问却 是红1 师3 团的同志,这才知道1 师已经赶到。准备同敌人作殊死战的紧张心情, 顿时轻松下来。 两军会师,兴奋异常。 当聂荣臻和刘伯承带着3 团冒雨从大渡河东岸赶到泸定城时,已是后半夜2 时 了。杨成武提着马灯,带着他们在铺了门板的桥上走了一遭。在他们又回到桥中间 的时候,刘伯承心中无比激动,情不自禁地在桥上连跺了三脚。 边跺边说:“泸定桥呀,泸定桥!我们为你花了多少精力,费了多少心血,现 在我们胜利了!”聂荣臻也激动地说:“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毛泽东没有 赶到泸定桥去向杨成武和4 团的英雄们祝贺。三天之后他才露面、比前来向自己部 下祝贺的林彪晚了48 小时。 在数千名红军走完了突击队匆匆开辟的小路之后,毛泽东才沿着大渡河西岸从 容不迫地北上。他一路上大多是缓步而行。他有时停下来,让工兵拓宽道路,或让 红军部队先通过那些摇摇晃晃的桥梁。他在日落之前便早早宿营了,第二天晚上住 在摩西面,第三天很晚才到达泸定桥。周恩来和朱德都比他先到。 杨成武在西岸迎接周恩来和朱德,并护送他们过桥。刘伯承和聂荣臻在对岸迎 接。 朱德来到泸定桥头,看到由十三根铁索组成的铁索桥悬在波涛汹涌的大渡河上, 一些临时找来的木板铺在铁索上连成桥面,桥下急浪滚滚,令人目眩眼花。朱德仔 细询问前面的部队过桥时的情况,了解到有些马匹不敢上桥,部队过得太慢,有一 匹马还掉下江去了,立即吩咐参谋:“告诉部队过桥时,干部要切实掌握渡河的秩 序,务必使部队尽快通过,把马匹拉开。有些马不敢过桥,就把马眼睛蒙上拉过去, 以免影响别人过桥。每隔十分钟派人检查一次桥板,踩开的桥板要及时更换。一个 人在前面走,后面的人在后面就要及时把桥板弄好。那个部队过完桥,就要负责把 踩开的桥板重新摆好。”轮到司令部的队伍过桥了。朱德从容地走上去,一边走, 一边鼓励身旁的人:“沉住气,不要怕,别看水,看桥板。”“正走着,朱德突然 停下来,仔细观察一处桥板。那块桥板和另一块桥板已经脱离开,露出一个大缝。 朱德弯下身去,把这两块桥板合拢起来。 周恩来在警卫员的陪同下,亲自换下几块断裂的桥板,等着毛泽东的到来。黄 昏前不久,毛泽东终于到了。毛泽东走过东摇西晃的泸定桥时,脚下大渡河水白浪 翻滚,但他毫不在意。毛泽东在河对岸与他的高级指挥员会合,开进肮脏的泸定城, 坐下来美美地吃了一顿米饭、南瓜、土豆,可能还有鸡和肉。 毛泽东高度赞扬了飞夺泸定桥的胜利,他说:“我们英勇的红4 团和红1 师的 同志们,已经完成了一项光荣伟大的任务,夺下了泸定桥,为红军渡过大渡河开辟 了道路。”又说:“我们的红军真是无坚不摧,所向披靡,有这样的红军战士,我 们还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朱德也一再表扬红4 团夺取泸定桥的胜利是战略的 胜利。 夺占安顺场和飞夺泸定桥是渡过大渡河的两大重要行动,单从战役的指挥来说, 红军的确走了几步关键性的险棋。但都走胜了。单就一军团范围来说,这次胜利, 是几个部队自觉地互相在战术上密切配合、执行统一战役计划取得的结果。如果没 有5 团远离主力去吸引敌人对安顺场的注意力,1 团在安顺场能否夺到那条小船渡 河成功,还是一个疑问,固然夺到那条小船带有一定的偶然性。如果不是1 师渡江, 与2 师4 团夹江而上,飞夺泸定桥是否能够那样及时得手,也很难预料,固然4 团 动作神速勇猛确有独到之处。 如果当时夺不到泸定桥,红军又是一个怎样的处境? 红军主力全部渡地大渡河后,长途尾追的中央军薛岳部,就完全被甩掉了。蒋 介石南攻北堵的大渡河会战计划,和他要使红军成为“石达开第二”的梦想,就宣 告彻底破产了。蒋介石在昆明住了三个星期,于6 月中旬由昆明飞回重庆,所谓大 渡河会战计划,就草草收场了。 红军强渡大渡河取得伟大胜利,连敌人也不得不承认。1935 年5 月31日,刘 文辉在成都为红军渡过大渡河专门发表谈话,他哀叹说:“杨森部由东面调来,未 及赶到,红军已过了大渡河。”刘文辉并为自己推脱责任说: “吾军人少于彼,乃不得不撤退。”蒋介石大发雷霆,通令给刘文辉记大过一 次,“戴罪图功”,令刘文辉对所部各负责长官“查明严处”。敌人有的高级将领 对红军能胜利渡过大渡河也加以称赞:“自朱毛西窜以来,曾渡贡水、章水、丰水、 潇水、湘水、清江河、乌江河、赤水河、白层河、黄泥河、金沙江,然无有过大渡 河之奇妙者,洪杨之役,翼王石达开西行至此,而授命……今朱毛至此,竟安全通 过。”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