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武再打头阵 夹金山位于宝兴之西北,懋功(今小金)以南,海拔4500 米。山上白雪皑皑, 雪光耀眼。 为了取得爬雪山的常识和经验,红4 团组织了几个工作组,深入当地居民访问。 年长的老乡告诉他们:早晨、晚上切勿过山,这时,山上大雪纷飞,寒气逼人,山 风四起,遮蔽天日。要通过,必须在上午9 时以后,下午3 时以前,而且要多穿衣 服,带上烈酒、辣椒、好御寒壮气;还得拿根拐棍,借力爬山。 红4 团据此作了充足准备。 6 月12 日9 时许,队伍浩浩荡荡地沿着河旁的小路,向夹金山麓进发。 到达山下,脚下的路冻得梆硬,木棍着地发出“咯咯”的响声。队伍一鼓作气 爬上山腰。 4 团2 营为前卫营,6 连为前卫连,战士们手执木棍,在雪中探路。他们利用 刺刀、铁铲在雪上挖着踏脚孔,后面的战士沿着前面闯出来的蜿蜒曲折的小路往上 爬。队伍越拉越长,红旗的燃似火,战马喷着雾气,衔尾相随。 宣传队站在队伍旁,前呼后应。喊声,歌声,说话声,马嘶声,震荡着白雪皑 皑的山谷,发出一阵又一阵欢快的回声。 左面是松软的雪岩,右边是陡立的雪壁,中间是漫漫积雪,险峻情景,使人怵 目惊心。 越往上走,路就越窄越陡,空气也越来越稀薄,雪也越来越深,气温也骤然下 降。 明晃晃的阳光把白雪照得格外晶莹透亮。雪的反光刺得人们睁不开眼。 每走一步,都要花很大力气。有的不慎掉到几米深的雪窝里,不等他喊,就有 人送上木棍,绑腿,拽的拽,拉的拉。被救的人爬上来拍去身上的雪,又继续前进。 路越来越陡,小道几乎笔立起来了。弯弯曲曲的山路,虽然经过前卫的一番修 补,但是,骡、马行走,还是十分困难。这时,寒风吼叫,乌云蔽天,倾刻间阳光 就不见了。那山峰上千年的积雪,瞬息变作腐朽疏松的土墙,一堆堆、一块块往下 倾斜、倒塌。雪流翻卷,一泻千丈。它撞到坚硬的冰山上,又溅起无数冰团、雪屑, 犹如银蛇狂舞,玉粉飞扬,凛冽的大风夹卷着它直打在指战员的脸上、手上,就像 刀割似的。红军只能用手捂住脸,忍着痛,冒着暴风雪踉踉跄跄地行进,透气都十 分困难。虽然把所有能披的东西部披在身上,也还是觉得冷。越往上爬,空气越稀 薄,呼吸越困难。有的人头晕目眩,一步一停,一步一喘。 队伍刚到山顶,突然下起一阵冰雹,核桃般大的雹子劈头盖脑地打下来,红军 无处藏身,只好用手捂着脑袋继续朝前走。 冰雹过后却是万里晴空。到后山顶,举目一望,只见千里冰雪,银峰环立,到 处是一片琼玉世界。俯视山下队伍,像一条灰色长龙,蜿蜒而上,把这个琼玉世界 划成两半。 全团人马沿着山顶上的一条曲折的盘道,绕着夹金山的主峰,又与风雪搏斗了 四五个小时,安全地翻过了山顶。这时,团长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没有一个掉队 的。下山时,已不像以前那样吃力,战士们的歌声此起彼伏,荡漾在重重的山谷里。 刚到山脚,一道深沟切断去路,红军只得沿着沟边绕道而下。 这时,山脚下突然响起一阵枪声,战士们一个个警惕地注视着前方,握紧手中 武器,准备向前冲杀。 团长和政委研究后,立即派出3 个侦察员去探明情况,并试着叫司号员甲号音 同他们联络。他们回答了,但从号音中也判断不清是敌是我。这声音越来越大了, 仿佛听见是“我们是红军!”红军,真的是红军?4 团是前卫团,怎么前面还会有 红军?难道,他们是四方面军?正半信半疑。一个侦察员飞奔而来,边跑边喊: “是红四方面军的同志!”与此同时,山下传来了清晰的“我们是四方面军”的喊 声。顿时,整个山谷响起了一片欢呼,震得山谷抖动。4 团蜂拥而下,同四方面军 的指战员紧紧握手,热泪夺眶而出,长时间地沉醉在欢乐中,200 多天,一万多里 的征战,终于与红四方面军会合,怎能不激动!怎能不欣喜若狂!红1 团在红4 团 之后跟进。在山脚下,团领导制定了翻越大雪山的四条措施:一是伤病员提前一小 时出发,准备他们掉队;二是挑选一些身体较好的同志,组成担架队,在后边负责 收容;三是炊事班要先行,下山后立即烧开水、做饭,保证部队一到能吃上饭;四 是提倡阶级友爱,开展体力互助。党员和干部要起模范带头作用。按照上级的统一 要求,翻山前一天傍晚,全团到雪山下“村落露营”。离山越近,天气越冷,战士 们身上一点棉絮都没有,冻得睡不着。不少连队班以上干部围成一个圆圈,为战士 们挡风御寒。有的干部待战士睡着后,把他们的头、手、脚揽到自己的怀里(睡着 前战士们不肯),为他们取暖。战士们则你靠着我,我靠着你,偎在一起,露宿在 冰天野地里。炊事班的同志更辛苦。第二天一早,同志们还睡着,炊事员就起来做 早饭了。因为各连要求这顿早饭要尽全力做好,让同志们愿意吃,吃得饱。不然下 顿饭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团长杨得志很担心团政委黎林的身体。他知道, 这样的情况下劝他休息很难,所以,他每天和他一块睡,想借此督促他休息,等他 睡着了自己再起来到连队去。哪知,杨得志下半夜回来的时候,他那个铺上已经没 有人了。 他把夹被和油布铺展在杨得志的铺上,还给杨得志留了一张纸条,上面正正规 现地写着:你这个同志又骗了我。睡一会吧,多盖些东西……6 月的太阳挂在万里 晴空,但它给人的感觉不再是炽热的火球,仿佛那的人的热力已被雪山吸尽,使它 变得苍白无力。山底下雪不深;道路没有了,面对白茫茫的雪地,深浅莫测,红军 只能靠手中的拐棍探索。但有时候拐棍“告诉”人冰层很厚,人一踏上去冰却破裂 甚至塌陷,一旦掉进雪窝里就好长时间也爬不上来,甚至有牺牲生命的危险。 红1 团过雪山没有遇上特大的风暴。杨得志小时候当长工,下煤矿,修公路, 什么苦都受过,体质很好。当红军后,一天行军百十里,紧接着打仗,也都不感到 特别累。可是,来到雪山上却感到很吃力。最大的问题是气短。 腿发软,没有劲。腿肚子里像灌满了铅水似的,沉重得怎么也抬不起来。手里 的拐棍不由自主地老是颤抖。胸口上像压着石块,透不过气来。心跳得特别快,好 像一张嘴就会蹦出来似的。有的战士见他行走困难,一边来帮助,一边气喘吁吁地 说:“团长,咱们过雪山的准备工作少了一条:应该多吃些盐。听说吃了盐就有劲, 可我们多少日子都没有吃上盐了,哪能有劲呢!”杨得志和战士们互相搀扶着,边 走边笑着说:“好,接受你的意见,下山后每人发一斤盐!”翻山的时候,团里的 几个干部作了分工。黎林政委在前,负责伤病员和炊事班的队伍;杨得志团长居中 照顾部队;胡发坚参谋长带担架队在后面收容。机关干部也部分到了连队。这时, 杨得志非常担心黎林的身体,几次想追到前面去看看他。两人出发时间虽然只差一 个钟头,但在雪山上要赶上这一段路程却很困难。 直到翻过山顶,下到山底,他才见到早到的黎林。黎林斜躺在团部炊事班灶旁 边,见杨得志急步走来,便想起身。杨得志立即俯下身去问:“怎么样?”黎林笑 了笑,揉搓着自己的右胸,说:“还好,还好。就是胸部有点疼。 不要紧,一会儿就好了。”黎林很少说自己有什么不舒服,他是一个非常乐观 的人。杨得志看他此时脸色发黄,声音微弱,心里有些紧张。他只好让炊事员先给 他盛一碗白开水。在雪山上,他只能做到这一点照顾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