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苍苍四英雄 进入草地的第三天,前方要渡过一条宽四十多米,深一米多的河,当地入叫它 后河。这时,正赶上刚下过暴雨,只见上游的洪水顺着大河,白茫茫一片流下来, 好象一直接到天边。滔滔的河水越涨越高、激浪滚浪,奔腾咆哮,因为河深水急, 部队被阻挡住了这时,毛泽东看见童必武、林伯渠、徐特立、谢觉哉四位老人也赶 上来了,便向这几位革命老人问寒问暖。当发现这些老人手里虽牵着马,但马身上 都驮着沉甸甸的包袱、行李时,毛泽东就问道: “你们怎么不骑上马走呢?”徐老说:“我们红军大学的三个学生病了,我就 给这头骡子找到了工作,让它驮着包袱、行李,不就给学生们减少了负担吗?我走 走,不要紧!”徐特立原来是一个极受敬重的教授,但是到了五十岁那一年,他突 然放弃家庭,四个儿女,长沙一所师范校长的职位,投身到共产党中来。他于1876 年生于长沙附近一个贫农家庭,与彭德怀诞生的地方相去不远。他是第四个儿子。 他的父母省吃俭用,供他上了六年学,完了以后在清朝当个塾师,一直到二十九岁 那一年上长沙师范,毕业后留校教数学。 毛泽东是他在长沙师范的学生(徐特立说他数学很糟!),他的学生中还有许 多青年后来成了共产党。徐特立本人在毛泽东能分辨共和派和保皇派之前很早就参 与了政治。他身上仍留着帝制时代与封建政治作斗争的标志,那是他为了要表示他 上书请愿实行宪政的诚意割去的小指尖。在第一次革命后,湖南一度有个省议会, 老徐是议员之一。 一战后他随湖南省的勤工俭学学生去法国,在里昂学习一年,在一家铁工厂打 杂做工维持生活。后来他在巴黎大学当了三年学生,靠为中国学生补习数学筹措自 己学费。 在大革命期间,徐特立在国民党省党部很活跃,但是他同情共产党。他向学生 公开宣传马克思主义。“清洗”期间,他遭到追捕,不得不销声匿迹。 由于与共产党没有关系,他不得不自找避难的地方。他早想当共产党,但是没 有人要求他参加。他年已五十、他想共产党大概认为他太老了。但是有一天、一个 共产党员到他避难的地方来找他,请他入党。这个老头高兴之极,他当时想到他对 建设新世界仍有一些用处,不禁哭了。 党把他派去俄国,他在那里学习了两年。回国后,他闯破封锁,到了江西,不 久就在翟秋白主持的教育部担任副教育人民委员,翟秋白遇难后,执行委员会任命 徐特立继任。从此以后,他就以教书先生老徐著称。 参加长征的“四老”,徐老乐观,林老健谈,董老幽默,谢老斯文。可别看谢 老斯斯文文的,又沉默寡言,却非常喜欢给战士们讲故事。 谢觉哉时任中华苏维埃共和团中央政府秘书长兼内务部长。在参加长征的几位 革命老人中,他的身体是最差的。毛泽东考虑到这一实际情况,在长征途中曾设想 把几位老人设法转移到上海等地工作。谢老知道后,婉言谢绝了组织上的好意,说 :“越是艰难越锻炼人嘛!你们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他还坚决表示:“宁 可拖垮,也不愿离开中央一步。”在撤离中央苏区时,谢老销毁和处理了许多重要 文件和珍贵资料。却唯独保留了一枚“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内务部”的印章,他认为 印章就是红色政权的象征,绝不能丢失。在长征路上,这枚印章他总是随身携带, 其他都精简掉了,这枚印章他却舍不得精简。经过危险地区时,他总是把印章用绸 子包好,系在脖子上,贴身藏在胸前,这样一直带到了终点。 董必武时任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工农检察人民委员部部长、中央党 校校长。长征中受命于中央的安排,担任了干部休养连的党总支书记。 董必武领导的干部休养连,是由老、弱、病、伤、妇女和首长的警卫人员组成 的一个人数众多、任务繁杂、战斗力差的连队。要带好这个连队,其困难之大,超 过正常的战斗连队。 董必式领导的干部休养连这种非战斗性的连队,往往是敌机空袭的目标。他们 曾多次遭到敌机的袭击,几乎每次都有伤亡。这给董必武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长征之初,董必武自己也“中了弹”,当时他们正在开会,一架敌机突袭过来, 扔下一颗炸弹,不偏不歪,恰好落在他们围坐的圆圈中间,不过它是一个哑弹,没 有爆炸,落地后溅起来的泥土噼里啪啦地砸向他们。董必武的头上脸上都沾满了土, 女红军危秀英和邓六金的脚被泥土埋没了,另一个女红军战士李坚真的身上也盖满 了泥土。 那位须发斑白,戴着深度近观眼镜,身着戎装,腰系皮带,打着绑腿,拄着手 杖,提着马灯的老英雄,就是民主革命的老战士、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 国民经济部部长林伯渠。 红军长征时,林伯渠已年近半百。担负着红军总供给部部长和没收江发委员会 主任的重担。这是一项十分繁重的工作,要筹粮筹款,保障长征部队的后勤供应。 尽管情况复杂、时间紧迫,林老总是向执行征发没收工作的人员反复交侍党的政策, 强调一定要把情况切实摸清,该打(指打土豪)哪家,不打哪家,千万不能搞错, 一定不能损害群众的利益。有一次,他们连走好几个村庄,才在一户人家经过掩埋 的坑里发现了200 多斤粮食。筹粮人员正要往口袋里灌,林老却强调一定要弄清楚 粮食主人的身份,如果是地主,将粮食全部没收,将没收征发委员会的告示放在这 里;如果是一般百姓,要按市价收买,并留言我们是红军,是帮助穷人打土豪分田 地的。经过调查分析,认为物主是一户中农,大家按林老的指示,将钱和信压在坑 边,才将粮食背走。 红一、红四方面军会师后,近10 万大军云集在川西。这一带藏民误信敌人的 宣传,隐藏了粮食,逃避一空,这就使红军的筹粮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部队屡 屡断炊,为了严格遵守党的民族政策,林老亲自起草了《关于收割番人(这里指藏 民)麦子事的通令》,以总政治部的名义发布。通令宣布: (一)各部队只有在用其他办法不能得到粮食的时候,才许到番人田中去收割 已成熟的麦子。(二)首先收割土司头子的麦子,只有在迫不得已时,才去收割普 通番人的麦子。(三)收割普通番人的麦子写在木板上,插在田中,番人回来可拿 木板向红军部队领回价钱。(四)只收割已成熟的麦子,严禁收割未熟的麦子及洋 芋等。(五)收割麦子时应连根拔起或用镰刀去割,应将全丘麦田割干净,严禁零 星拔麦头,践踏田中麦子。……在毛泽东和周恩来的指挥下,部队很快开始过河。 因河中的水流很急,加上河水冰冷刺骨,使过河的速度很缓慢,后续部队汇集到这 里的更多了。 不知是谁带的头,战士们竟趁在河岸等候过河的时候,热烈地要求蔡畅唱首《 马赛曲》。蔡大姐为了鼓舞士气,也不推辞。只见她身穿军装,腰扎皮带,佩着手 枪,站在队伍中,放开喉咙,以高昂的音调,用法语唱了起来。 那婉转激昂、振奋人心的歌声在空中回荡,很多伤病员从担架上抬起头来,周 恩来牵着马,还随着旋律点着头轻声哼着,并用右手轻轻地打着拍子。毛泽东左手 叉着腰,昂首望着茫茫的草原和奔腾的河水,和大家一起静静地听着。歌罢,毛泽 东和周恩来等在警卫员的保护下,徒步涉过河。警卫连的官兵手拉手地站在激流里 筑成了一条水上长城,阻挡着汹涌的河水冲击,让伤病员、老同志和妇女们从身边 安全地过河。 贺子珍身上还有敌人的弹片,她的伤还没有完全好。邓颖超因患肺病身体很虚 弱。她们觉得同志们抬担架过河太艰难,说什么也不听劝阻,毅然决然地从担架上 下来,跨入寒冷刺骨的河水,在同志们的挽扶下,迎着滔滔的急流,向对岸走去。 毛泽东和周恩来在对岸注视着她们,直到她们上岸为止。 那天晚上,在全体人员渡过河之后,生起了一大堆篝火。河岸是干燥的,而且 有干柴,周围聚集着很多干部战士,有烧开水吃炒麦的,有烤火烤衣服取暖的,有 唱歌、讲故事的,也有拉提琴、吹口琴的,来消除一天行军的疲劳。一会儿,毛泽 东、彭德怀来了,著名文学评论家成仿吾也来了。他们把包袱、油布垫在地下,坐 下了。这是一场领袖与士兵的同乐晚会。彭德怀首先开口了:“同志们,我请毛主 席同你们讲故事好吗?”一阵热烈的欢迎掌声。毛泽东站了起来,他以浓重的湖南 乡音,生动风趣的语言,讲述了几年来红军与国民党反动派作战迭克强敌的故事, 说明红军胜利的经验,指战员们听得兴高采烈。毛泽东讲完后,他点将了,说: “我们请成仿吾同志讲讲他留学的故事吧!”成仿吾,早年留学日本,五四运动后 与郭沫若等发起成立了创造社,曾任广东大学教授、黄埔军校教官。大革命失败后 赴欧洲学习。1928 年在巴黎加入中国共产党,负责编辑中共柏林、巴黎支部机关 刊物《赤党》。1931 年回国后,历任中共鄂豫皖省委宣传部长,中华苏维埃中央 政府委员,军委干部团政治教员等职,是红军长征队伍中的大知识分子。经毛泽东 一提议,大家以热烈的掌声表示欢迎,成仿吾起来发言了。他讲述了自己早年留学 日本,后来留学德国的经过,讲了他从学习机械工程开始,转而学习创作小说、诗 歌,而后走上革命道路的经过。他现身说法,讲了一个知识青年追求理想,献身中 华民族的解放事业,逐步成长为一个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的过程。使大家受到了很 大的启迪。 这一场高水平的文武聚会,是在千古荒原上进行的。那时人与人之间没有距离, 充满着阶级友爱和斗争激情,火光照耀着他们。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