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大骗局 虽然中国兵书《孙子兵法》当年在西方不象今天这样受到推崇,但“知己知彼, 百战不殆”则早已是各国军队的信条。同德国人交手多年的英国自然知道德国的实 力和德国陆军的能力。当年耀武扬威、横扫欧洲无敌手的德国军队,已今非昔比, 失去了往日的威风,但谁都不敢低估德国军队和德国工业的实力。德国虽不断遭到 盟国空军的轰炸,原材料、劳动力短缺,但军火产量却直线上升。1940 年,德国 生产了86.5 万吨军火, 1943 年上升到225 万吨; 1940 年德国生产了5500 门 大炮,1943 年达2.7 万门;1940年德国生产了1359 辆坦克,1943 年达11897 辆;1940 年德国飞机产量是8070架,1943 年达22050 架。德国的地面武器质量 胜于盟国;德国新型锭程通气管潜艇正在生产;喷气式飞机也投入生产。除此之外, 德国还研制出V-1 、V-2 导弹,可以将英国南部港口夷为平地。德国还有整个欧洲 的工业、农业做后盾。德国陆军则更不容轻视。1944 年1 月,德国陆军有302 个 作战师,其中179 个在苏联;26 个在巴尔干, 22 个在意大利,16 个在挪威和 丹麦,59 个在法国。德国陆军的大脑——德国总参谋部是有史以来效率最高、最 有经验的机构。德国军人吃苦耐劳、斗志顽强、遵守纪律、身体强健,是欧洲最好 的战士。更令人生畏的是德国装甲部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经验丰富、反应 迅速、机动能力极强。在法国,德国部署了7 个装甲师,准备随时趁盟军立足未稳, 就碾平登陆滩。盟军虽有强大的海空军,牢牢控制着海洋,享有德军所没有的优势 ——可以自行选择登陆的时间和地点,但英吉利海峡适于登陆的季节、潮汐、海滩 只有那几个,德国人和英国人一样清楚。 美国军队源源不断开入英国,英美两国在英国屯兵数百万,港口挤满登陆舰艇, 机场挤满飞机。这些情况显然无法瞒过德国人。德国驻法国、比利时、荷兰的59 个师,就是专门针对盟军登陆的。虽然德军陆军分散在欧洲各地,但主要兵力除在 苏德战场外,就在法国,一旦德军判断出盟军的主要登陆方向,就可迅速把在法国 的驻军,特别是机动力很强的装甲部队调到登陆场,并利用西欧发达的交通网,把 在挪威、丹麦、巴尔干地区的军队调到法国。 德军的反应速度是不容置疑的,这在安齐奥之战得到充分的验证。虽然盟军可 以用轰炸迟滞德军,但德军在安齐奥的反应速度并未受到轰炸的致命影响。如果再 让德国人像在安齐奥那样反应敏捷,没有第二个敦刻尔克,也会有第二个加利波利。 季节、潮汐、登陆地点似乎都在德国的意料之中,而盟军又必须在特定、有限 的时间和地点登陆。这像一个死结,紧紧缠着盟军计划制定人员和“考萨克”。为 了解开这个结,英国人使出几百年来修炼出的看家本领——欺骗。 负责欺骗的人有英国专门从事欺骗的机构——伦敦监督处处长比万,盟军最高 司令部负责欺骗的“特殊手段委员会”主任怀尔德上校。其中比万是欺骗计划的总 设计师。 此次欺骗是战略欺骗,其范围之大,构思之巧妙和复杂,难度之高,令人咋舌, 使西西里的欺骗伎俩黯然失色。比万的战略欺骗总计划的代号是“卫士”,其目的 有两个:第一是通过多种计谋,继续诱使希特勒把德军分散在欧洲各地,把在诺曼 底的德军减少到无法挫败盟军登陆的程度。第二是通过干扰、迷惑等手段,迟滞德 军对在诺曼底登陆的盟军的反应。这个“卫士”计划要求制定一项非常接近实战的 作战计划,让希特勒觉得可信,对盟军的登陆时间和地点,得出错误的结论。 这个假作战方案不能直接送给德国人,而要颠倒是非,在远离诺曼底的地方, 以间接的方式,让德国费了很大很大劲儿才偷了一下半点,使德国人根据这零星的 情报,反复分析、核实、推演,得出符合英国人要求的错误结论,弄错了盟军的登 陆时间和地点。 在摩根将军领导的“考萨克”在绞尽脑汁制定登陆计划的同时,比万和他的伦 敦监督处也在挖空心思,琢磨如何算计、欺骗德国人和纳粹头子希特勒。比万的把 戏要隐真示假,诱使希特勒相信盟军有以下六个方面的战略考虑: 第一,盟军相信他们对德国的联合轰炸行动已经严重破坏了德国的战争潜力; 如果这种轰炸继续下去并不断加强,那么单此一项就可以使德国土崩瓦解。因此大 量的美制远程轰炸机增援英国和地中海战区被予以了特别优先的考虑,这种优先考 虑影响了1944 年春季渡海作战地面部队在英国的集结。 这就是说,即使盟国想在1944 年入侵大陆,在7 月以前也做不到。 第二,为了防止德国从西欧撤退任何守备部队,为了防止德国人从受威胁较小 的地区向危险地区增援,要诱使他们相信,尽管盟军不可能在1944年7 月以前发动 大规模的入侵,但他们在英国还有足够的军队能随时利用德军撤退后出现的兵力空 虚的有利时机。 第三,盟国建议在1944 年春发动一次地面攻势,由英、美、苏联合进攻挪威, 以迫使瑞典加入盟国对德作战。在瑞典参战后,盟军将利用瑞典的港口和机场,掩 护在丹麦登陆。 第四,为了在“海王—霸王”行动期间把东南欧的德军牵制在原地,必须诱使 德军相信,盟军既然不会在7 月前发动大规模渡海作战,在1944 年春季的主攻方 向是巴尔干半岛。巴尔干战役将包括:英美联合进攻里亚斯特海岸。英苏联合在罗 马尼亚黑海海岸登陆,威胁德国的主要石油供应地——普洛耶什蒂油田。土耳其也 将加入盟国并为盟国提供基地,让盟军进攻爱琴海诸岛,再通过希腊进攻中欧。英 美将继续在意大利作战,为了加快推进速度,还将在意大利西北部登陆,以径直穿 过卢布尔雅那山口,向维也纳进攻。 第五,苏联红军在6 月底以前不进行夏季攻势,将引而不发,迫使希特勒无法 断定防御重点,阻止他从苏德前线调兵驰援法国。 第六,考虑到德国在大西洋沿岸强大的驻军和德国在法国、低地国家的驻军, 盟军认为横渡海峡作战需要50 个师,但这些部队不可能在夏季以前训练好,因此 在苏联军队发动夏季攻势前,盟军不可能发动进攻。 艾森豪威尔就任盟国欧洲远征军最高司令后,听取了比万的欺骗计划介绍,大 加赞赏,在比万的计划上写下如此批语——“我喜欢这一切”,授权比万在自己的 严格监督下,实施他的欺骗计划。 比万首先在巴尔干下手,行动代号是“齐柏林”。 1944 年年初,苏联红军已经接近苏联与罗马尼亚边界。罗马尼亚、匈牙利政 府大为惊恐,知道德国败局已定,若不采取措施,苏军迟早会占领这两个小国。两 国想步意大利的后尘,改旗易帜,变换门庭,投靠英美。匈牙利政府派出密使,在 伊斯但布尔与英国秘密接触,商量投降条件。匈牙利首相卡利向盟国保证说,如果 盟军能在首都布达佩斯空降伞兵,匈牙利军队就调转枪口,进攻维也纳,帮助盟军 打通的里雅斯特—卢布尔雅那—维也纳的交通线,敞开德国的南大门。英国表示能 够接受,并向匈牙利秘密派了一个特别使团,空投到布达佩斯郊外。罗马尼亚人也 通过自己的渠道与英国建立了秘密联系。英国人告诉罗马尼亚人说,盟军将很快在 罗马尼亚登陆,罗马尼亚政府急不可待,很快做好准备,要迎接盟军在巴尔干半岛 登陆。可不久,匈、罗两国无不沮丧、愤怒地发现英国广播公司正有意无意、一点 一滴地把双方的秘密接触泄露给德国人。《泰晤士报》还刊登了一篇文章说:“某 些国家,包括匈牙利,不要幻想能从沉船中逃生,太晚了。”希特勒发现匈牙利、 罗马尼亚的“小动作”后,勃然大怒。他决不能容忍出现第二个意大利,决定发兵 占领匈牙利,吓住罗马尼亚。但此时德军正在安齐奥海滩和西马克兰与盟军、苏军 血战,国内只有几个团级战斗队,没有装甲部队。希特勒无奈,最后决定从法国硬 “挤出”3 个精锐的装甲师、1 个精锐步兵师,又从4 个西线精锐的步兵师中抽出 大量的炮兵,前往巴尔干,对付匈牙利和罗马尼亚的反叛。1944 年3 月19 日, 德国战领了匈牙利全境,把首相卡利扔进集中营,后来又把他送到茅特豪森集中营 里挖煤。匈牙利的遭遇吓坏了罗马尼亚人,罗马尼亚政府再也不敢与英国联系。希 特勒牢牢控制了匈、罗两国,但在法国失去了3 个装甲师和1 个步兵师。1944 年 8 月13 日德军在法国全线溃退时,希特勒对这4 个师在关键时刻不在诺曼底,真 是追悔莫及。有个被调往巴尔干的装甲师——党卫队第10 装甲师,在路过巴黎时, 被英国人发现,挨了一顿英国炸弹,一些炸弹落到旁边一列满载水雷的火车上。当 德军在6 天后去掩埋同胞的尸体时,在爆炸现场只找到1200 多个党卫队队员的金 属身份牌。这个师的绝大部分军事行政人员、技术人员都随着数百枚水雷变成了肉 块。 英国伦敦监督处处长比万在巴尔干虚张声势,“骗走”了4 个德国师,在北欧 的挪威也玩起了同样的把戏,只是没有那么缺德而已。1944 年1 月,比万和他的 美国助理鲍默上校跑到苏联呆了一个月,请求苏联同行帮忙,不要在6 月上旬发动 大规模进攻,而摆摆要与英军一同进攻挪威和瑞典的样子。苏联人为支援盟国,满 口答应,在狂饮了一顿伏特加酒后,与比万签定了一个秘密协定。两国以后就一唱 一合表演起来。英国人的骗局代号是“北方坚韧”,在苏格兰的爱丁堡建立起一个 子虚乌有的“第4 集团军群”,苏联人也设了类似的东西,利用德国人高超的无线 电侦听和定位技术,与德国人玩起无线电游戏。一时间苏格兰上空明码、密码、通 话的电波乱飞,“营”与“旅”讲话,“旅”与“师”讲话,“师”与“军”讲话, “军”与“集团军”“集团军群”讲话。内容五花八门,一会儿下令部队进行滑雪 训练,一会儿下发极地地区的发动机保养手册,一会儿又要求补充滑雪板数千副。 德国人很快测出了这个“第4 集团军群司令部”的位置,还派飞机去轰炸。 英国广播公司劝瑞典人修筑防空掩体,储备食品、木柴、药品、蜡烛,暗示盟 军要从挪威进入瑞典。英国驻瑞典武官在偷偷测量斯德哥尔摩到奥斯陆铁路上桥梁 的高度,不慎被人拍了照片。面对英苏两国咄咄逼人的劲头儿,希特勒在挪威保留 了13 个师,其中一个是装甲师,直到死也未调往法国。 比万的这些把戏,牢牢把在北欧、东南欧的德军钉在原地,同时他与艾森豪威 尔等将领在英国玩起了代号为“南方坚韧”的骗局,来扰乱希特勒和德国情报部门 的思路,让他们误以为加莱是盟军在法国的主攻方向。 这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盟军要把200 万人及其装备和物资从英国搬到法国的 诺曼底,首批登陆部队就达8 个师(其中3 个空降师)。可以预料,9 个师的盟军 一上岸,德国人几乎肯定会断定诺曼底是盟军唯一的登陆地域,迅速把驻加莱的军 队和所有能动的部队调到诺曼底,同时从各地调兵驰援,把诺曼底变成第二个加利 波利。比万的“南方坚韧”计划就是要在这不可能中创造出可能来,在D 日(登陆 日)后,尽量延长希特勒做出正确判断的时间,使盟军能立稳脚跟,屯积力量,冲 出诺曼底,席卷西欧。比万和盟国各个部门配合默契,玩出了一联串令人眼花缭乱 的骗术,美英两国战后对这些骗术讳若莫深,闭口不谈,给人们留下许多至今都无 法知晓的疑团,其中最大的是巴顿的言行。 巴顿及其率领的美国第3 集团军在“霸王”中有十分特殊的作用,是碾碎德国 西线防御的巨轮,是刺向德国人后心的利剑,可以说是盟军武库中威力最大的秘密 武器。不过从许多事情来看,巴顿还扮演着另一个重要角色——欺骗。 巴顿在突尼斯、西西里战功卓著,在西西里的那两次“打耳光”事件使他成为 新闻媒介的焦点,名扬四海,引起美国国内爆发一阵抗议浪潮,搞得艾森豪威尔在 意大利战事中没办法给他安排合适的职务。但坏名声也是好名声。英国专门从事欺 骗的部队——A 部队看中了他。在整个1943 年秋,巴顿在西西里、马耳他、开罗 和科西嘉四处游荡。巴顿在哪里出现,地中海对岸的德国人就得紧张一阵。德国情 报部门在地中海四处盯着巴顿,可巴顿突然神秘地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德国人收 到在英国间谍的报告——巴顿在英格兰东南部出现了。巴顿在1944 年1 月26 日 到达英国。最初无声无息,不久就开始在英格兰东南部、即加莱地区的正面招摇过 市,做些完全符合巴顿爱出风头习惯的事,如视察部队,视察德军战俘营,拜访社 会名流,会见他的老冤家蒙哥马利,参加当地的礼拜,颇有集团军群司令的派头。 不久,美国《洛杉矾时报》还简要报道了巴顿到达英国的消息。3 月20 日,德国 西线情报分析科在通报中写道:“现已查明,曾在北非服役、以其效率闻名的巴顿 将军,现正在英格兰。”同日,艾森豪威尔的司令部含糊其词地宣布,巴顿将军已 不是第7 集团军司令,另有任用。一个月后,巴顿的一席话突然引起轩然大波。1944 年4 月,巴顿在他司令部附近一处名为纳茨福特村的“欢迎俱乐部”开幕式上发表 演说。这位喜欢夸夸其谈、信口开河的将军,讲了一大堆好战的言辞,其中一段是 :“……既然命运注定要让英国和美国,当然还有俄国统治世界,因此,我们之间 的理解越深,我们的工作就越好做。”巴顿的讲话全文登在英国主要报纸上,却少 了“俄国”二字。伦敦、莫斯科、华盛顿登时一片哗然。同“打耳光”事件一样, 巴顿又成为一场旋涡的中心。 这件事给后人留下至今无法解开的迷。 艾森豪威尔知道巴顿的毛病,严令禁止他公开露面,更不得发表演讲,并提醒 各部门各级官员不得擅自发表有关巴顿的报道,有关电讯一律扣发,须经比尔·史 密斯参谋长或艾森豪威尔本人批准后才能发表。但令人费解的是,此时已是“霸王” 行动前夕,英国的新闻检查极为严格,可以说,巴顿的这番言论是无论如何也登不 上报纸的,而能躲开英国新闻检查机构的只有一个人——在场的英国官方代表—— 莫尔德先生。那么,身为政府官员的莫尔德为什么要公然违反禁令、发表巴顿的演 讲,又怎么能突破艾森豪威尔的检查,把这样一个肯定要影响英美同苏联关系的讲 话捅出去呢?显然他背后有人。那么,这个背后的人是谁?其目的何在?人们至今 不清楚。 不管其目的究竟何在,巴顿又成为中心人物,在英国的德国间谍自然向德国情 报部门报告了情况。德国无线电侦听站发现在英国东南部有一个“美国第1 集团军 群”。英国报刊、电台经常发些无关痛痒的消息,如“N 少尉,美国弗吉尼亚州人,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二年级学生,现系美国第9 空降师军人,现宣布与英格兰诺里 奇市的P 小姐订婚。”这类的鸡毛蒜皮小事的报道不时出现,久而久之,德国分析 人员有了英国东南部有个集团军群的概念,并自然得出巴顿是这个集团军群司令的 推论。德国无线电侦听部门夜以继日,收集分析,发现这是一个实力雄厚、具有强 大突击力的集团军群。 这个集团军群由骁勇的巴顿率领,下面有美国第3 集团军和加拿大第1 集团军, 大约有50 个师面对巴顿响亮的名声、辉煌的战绩和他统领的强大兵力,德国人自 然认为这是主攻部队,主攻地点当然是加莱。 德国空军侦察机也发现英格兰东部、东南部的港口、河湾有大量的舰艇和部队 集结,舰艇的烟囱冒着烟,水面上有油迹,缆绳上有晒着的衣服,甚至有水手。部 队在进行演练,到处是营房、大炮、坦克、军车、弹药堆集所、医院,地面上还有 履带的痕迹。德国人还发现盟军在多佛日夜赶修巨大的输油码头,整个地区尘土飞 扬。 这一切都是假的,是比万“南方坚韧”的组成部分,代号为“水银”计划,巴 顿是“水银”计划的主角。那些舰艇是电影制片厂制作的道具。“登陆舰艇”都是 用木头、管子和帆布搭的架子,放在油桶上,使其浮在水面。 “水手”都是一些老弱残兵扮演的。夜间海滩上灯火辉煌,使人感到登陆部队 在进行紧张的上船准备工作。多佛的输油码头则是一位著名建筑师的杰作。输油管、 储油罐、发电站、消防队、高炮、停车场、栈桥等,全部是用脚手架、纤维板和旧 的下水管道建成的,尘土都是用鼓风机吹起来的。 为了进一步使德国相信盟军的主要登陆地点是加莱,盟军飞机在为“霸王”行 动做火力准备,每向诺曼底地区投1 吨炸弹,就向加莱投2 吨。在对比利时和法国 北部的地下抵抗运动空投物资时,也采取了同样的方式,即对诺曼底地区空投的物 资要少于其他地区,两者的比例是1 :2 或者1 :3 。空军轰炸机对英吉利海峡沿 岸德军雷达站的轰炸,也是“南方坚韧”计划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盟军为了隐蔽 将在诺曼底登陆的企图,故意对海峡沿岸其他地区的雷达站进行更为严重的轰炸。 从挪威到西班牙的大西洋沿岸,德军建有一系列雷达站,特别是从比利时的奥斯坦 德到瑟堡之间,雷达站分布的密度极大,几乎每隔10 公里便设一个,大约有92 个雷达站。这些雷达站既可以观测到盟军空中和海上的行动,又能为德军飞机导航, 并引导岸炮和舰艇对盟军进行攻击,威胁很大。对雷达站的轰炸是从5 月中旬开始 的。D 日前两周对42 个雷达站集中进行了轰炸;D 日前3 天又对12 个重点雷达 站进行了轰炸。轰炸的效果很好。在法国北部最后只有18%的雷达站还在工作,登 陆前则只剩下了9 个,而剩下的这9 个雷达站又都是为“南方坚韧”计划的需要故 意保留下来的。 比万“南方坚韧”的另一个重要部分是利用德国间谍。英国人在这一方面也是 出手不凡。 英国是个岛国,大海给外国间谍渗透造成自然障碍。英国岛民的性格十分多疑、 排外,英国的货币、度量衡的用法也十分古怪,这一切都给外国间谍渗入英国造成 巨大的困难。在战争爆发伊始,英国保安部门就扣捕了所有纳粹间谍嫌疑分子,对 德国侨民隔离审查,很快就把在英国的德国间谍组织控制在自己的掌握下。德国情 报部门后来不断派特务潜入英国,但这些间谍上岸后不久就纷纷落网。英国谍报和 反谍报部门对潜伏和潜入间谍严格审查,对那些死硬的纳粹分子或智力低下者,给 脑袋上一发子弹了事;对态度犹豫者和能力高超者则威胁和利诱相加,将他们变成 两面间谍。为了控制和利用两面间谍,英国情报部门、反间谍部门、欺骗部门组成 “双十字委员会”。 英国对这些间谍采用了一种极危险又极高明的策略——“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用惊人的耐心,用真假情报,慢慢“培养”这些间谍在德国情报部门中的威信,从 而增加英国情报部门欺骗德国人的能力,最后“培养”出4 位最受德国人信任的间 谍一“加宝”、“珍宝”,“三轮车”、“布鲁斯特”。 其中最受希特勒信任、最有影响的是“加宝”。英国参加过“双十字委员会” 工作的约翰·马斯特曼博士在他的名著《两面间谍》一书中这样评论“加宝”: “欺骗行动的鉴定家一直认为加宝是他们艺术中的最高范例……”。 “加宝”如此有名,但公众只知道他是个西班牙人,既痛恨纳粹主义也仇视共 产主义,在西班牙内战期间被迫在一间屋子里躲了二年,决心想在德国或意大利当 一名英国间谍。1941 年1 月,“加宝”在马德里主动向英国人提出要为之服务, 遭到拒绝,之后就投靠了德国人,在1941 年7 月只身前往葡萄牙,准备从中立国 葡萄牙潜入英国。 但“加宝”根本就没有想为德国人工作,到了里斯本,买了本《英国旅行手册 》、《英国地图》和一本英国火车时刻表,就留在了里斯本,但向德国人报告说已 到达英国。在以后的9 个月里,“加宝”就用这三样东西和在葡萄牙小书店里搜集 到的一些素材,坐在里斯本向德国人报告他在英国搜集的情报。“加宝”在编造情 报方面是位大天才,他看到火车时刻表上某些线路比较繁忙时,就报告说这些地区 架设了许多新的电线杆,增设了许多碉堡等等,编得非常接近实际,德国人就慢慢 相信了他,而“加宝”为了把情报搞得更逼真,还雇用了3 名助手,分别住在英国 的格拉斯哥和利物浦。“加宝”的把戏很高明,但也太危险,他根本没有去过英国, 对英国的风俗习惯一无所知,甚至连英国货币的兑换单位也不知道。”“加宝”在 德国人中的威信越来越高,在1941 年12 月又向英国人毛遂自荐,可又被拒绝。 到了1942年2 月,英国人终于发现了“加宝”的工作。英国的密码破译来源—— “超级机密”在1942 年2 月发现德国海空军正在大肆准备,欲截击一支从利物浦 开往马耳他的大型护航船队。可英国人根本就没有这么支船队,德国完全是在瞎忙 乎。英国人觉得奇怪,查来查去,找到了“加宝”,发现了这位被冷落两次的“灰 姑娘”,于是悄悄把他接到英国。有了英国情报部门的大力帮助,“加宝”的活动 一发不可收拾,准确的情报源源不断流入德国。“加宝”又报告说,他在英国已组 织了更大的间谍网,有14 个间谍,其中一个是英国新闻部的人,能听到许多机密 的事,还有一人在加拿大。 “加宝”的活动范围主要在英国中南部,美国“第1 集团军群”的大小活动当 然也在报告之列,“加宝”领受了监视美国“第1 集团军群”的任务,“第1 集团 军群”也就堂而皇之地登上德国军队、情报部门的形势图。盟军在6 月6 日发动反 攻后,“加宝”又报告说:盟军在英国有75 个师(实际不到50 个),但第1 集 团军群仍属待命状态。德国人高度重视“加宝”的情报,到6 月11 日还称“加宝” 的情报“具有无比重大的价值!”英国人把所有的经验和手段都用上了,把一切都 做得维妙维肖,天衣无缝。为了判断德国人是否上了圈套,英国人通过破译德国密 码,来核实欺骗的效果,结果发现德国人果真上当了,德国人还认为人工港的沉箱 是防空炮台。 英国人的欺骗伎俩的确玩得高明,但如果不能保守秘密,欺骗反而会事得其反, 因此保密也就成为欺骗不可缺少的环节。保密工作也由比万领导,伦敦监督处的权 力极大,一时间成为能够调查任何事情的机构,艾森豪威尔也几乎成了美国驻英国 总督,要求英国政府采取它历史上最广泛、最罕见的保密措施。英国一时间成了与 世隔绝的警察国家,禁止记者向海外发电报,禁止报纸出口(德国人得到的报纸都 是从西班牙渔民手中买的,每张8 英镑),军人和官员的每个电话随时可以被监听, 每封信、电报随时都可以被检查,除必要人员外,所有人都不得进出英国。 英国政府把整个英格兰南部划为军事禁区,禁止人员出入,把非军事运输压缩 到最低程度。除此之外,英国政府还采取了前所未有的措施:暂时取消外交特权, 禁止外交人员和信使进出英国,禁止外国使馆使用外交邮袋,不得随意旅行,禁止 使用电台与本国联系,若有紧急事情必须联系,只能使用英国的电台。英国、美国 还逼使爱尔兰政府关闭德、日驻爱尔兰的使馆,没收其无线电设备。尽管采取严格 的保密措施,对违者进行了严惩,但重大的泄密事件仍有发生,只是因为幸运,才 未被德国人察觉。 德国没有察觉盟军会在1944 年6 月6 日在诺曼底大举登陆,但没有闲着,也 在忙着备战,抗击盟国登陆。德国人非常清楚,一旦盟军登陆成功会给德国造成何 种威胁。德国的西线不同于东线,其东线地域辽阔,有一系列小国为屏障,德军有 很大的回旋余地。在西线虽有法国等西欧国家构成的缓冲区,但纵深大大小于东欧, 经济和交通远比东欧发达,德国工业重心也在西部,德国陆军在东线兵力虽远远超 过西线,但德国人对西线的敏感程度却远远胜于东线,因此必须击败盟国的登陆。 希特勒对必然爆发的抗登陆作战抱有厚望,想以击退盟军登陆来扭转整个战争的局 势。 1944 年3 月20 日,希特勒对西线德军将领动员说:“英美对西线的进攻即 将到来。……敌人一旦打败,就决不会企图再发动第二次进攻。姑且不说他们遭受 的重大损失,要组织另一次进攻起码也得几个月的时间,进攻失败对英美部队的士 气也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譬如,罗斯福将因进攻失败而不能蝉联美国下届总统。 要是运气好,他会死在某个地方的监狱里!从另一方面看,英国人很快就会产生厌 战情绪,而丘吉尔已是一个病魔缠身的老头儿,影响已江河日下,没有能力组织新 的进攻了。”“我们目前在西线被拴住的59 个师对东线是生死攸关的。一旦我们 在西线获胜,就能把这些部队抽调到东线,彻底改变那里的局势。因此,这次战争 的结果都取决于西线每个人的战斗。这里的战斗关系到第三帝国的命运!”希特勒 被英国人的欺骗搞得无所适从,时而觉得每一地方都危险,时而觉得法国西北部最 危险。在同一天,希特勒对西线德军指挥官这样说:“盎格鲁撒克逊人必将在西线 登陆,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在何时何处登陆。在这方面也不能推测。任何舰船的集结 都不能看做是什么证据,说盟军会从挪威到比斯开湾的哪一段登陆,或者会在地中 海的一地段。”他知道盟军在竭力设法分散他的兵力,觉得主攻开始前要先进行佯 攻。 说来不怪,希待勒的宠将、驻守加莱至诺曼底海滩的德国西线B 集团军群司令 “沙漠之狐”隆美尔,也执与希特勒相似的观点。 隆美尔在1943 年3 月泪别非洲军团部下,灰溜溜回到欧洲,再未与盟军交手, 心里一直想着北非的一箭之仇,急欲寻机雪耻。希特勒格外器重这位在战火中脱颖 而出的后起之秀,把西欧最危险的海岸交给他,任命他为B 集团军群司令,指挥驻 守加莱的第15 集团军和诺曼底的第7 集团军。隆美尔一上任就坐着他的“奔驰” 牌大型指挥车,以超人的精力,不论刮风下雨,白天黑夜,日夜兼程,巡视整个防 区,亲临海滩、营房、司令部巡视,了解情况。 盟军会在哪里登陆呢?这是隆美尔必须回答的问题。阿拉曼之战记忆犹新。蒙 哥马利惯于声东击西,避实击虚,决不会在德军防御最密的地区登陆,也决不会离 开自己战斗机的保护。隆美尔在地图上仔细研究,拿起圆规,以英国南部的主要空 军基地为圆心,以盟军主要战斗机的作战半径为半径,画了几个圆弧:布列塔尼半 岛、瑟堡、加莱全在圆弧之内。隆美尔想,如果自己是艾森豪威尔,就在加莱登陆。 这样一可以把B 集团军群第7 、第15 集团军分割开,二可以直接威胁巴黎。他觉 得主攻方向在加莱。 隆美尔根据情报部门搜集来的情报、德军西线情报处处长罗恩纳的推论,越想 越觉得盟军的主攻方向是加莱。这位同盟军打了多年仗的“沙漠之狐”,凭着经验 认为必须在海滩的水际线挫败登陆,否则盟军会靠其强大的海军、空军优势,如洪 水一般吞没德军,他认为应将所有的部队、特别是装甲部队前置,在海岸线设置障 碍,密布地雷,只要盟军一登陆,立刻发起反击,把盟军消灭在海滩。他说:“成 败关键在于登陆后的24 小时。”因此,他要求西线装甲集群应归自己指挥,而不 是归西线总司令。 隆美尔的海滩防御战略遭到德国西线总司令龙德施泰特元帅的坚决反对。这位 元帅已是69 岁的高龄,病魔缠身,头发稀疏,住在巴黎一家豪华饭店里,不是读 冒险小说,就是逗弄一只大猎狗,很少在上午10 点以前工作。 他有辉煌业绩, 1939 年率兵打垮了波兰,1940 年横扫法国, 1941 年一直 打到苏联的罗斯托夫。可一打败仗,就被希特勒撤职,变成替罪羊。希特勒见德军 连连败北,又启用这员老将。龙德施泰特鄙视希特勒,从不相信希特勒有什么军事 天才,背后称之为“波希米亚下士”,说这个“波希米亚下士”懂什么高级指挥? 阿拉曼和斯大林格勒二役失利后,龙德施泰特认定德国必定失败,悄悄对参谋长表 示支持同英国人秘密接触。 龙德施泰特的名声、战绩和统帅的西线德军令盟军顾虑重重,可他本人却并不 这么看。由于希特勒四处插手,弄得将军们左右为难,无所适从,龙德施泰特经常 咒骂希特勒:“没有希特勒的批准,我连前门的岗哨都不能调到后门去!”对隆美 尔这位最受希特勒宠爱、盛气凌人的后起之秀的海滩防御战略,老元帅更不敢恭维。 他认为西线海岸线漫长,德军不可能处处设防,因此主张将德军主力、特别是装甲 部队做纵深配置,在法国内陆进行机动防御。他嘲笑隆美尔没有战略眼光,只懂战 术,坚决要求把西线装甲集群置于自己的直接指挥之下。 龙德施泰特的纵深机动防御战略,得到德国西线装甲集群司令施韦彭堡将军的 支持。施韦彭堡对隆美尔也极不满,痛恨隆美尔无视他在东线的经验。 隆美尔要求把装甲部队前置的主张,在施韦彭堡眼中无异于商店橱窗里的装演, 是盟军舰炮的祭品,萨勒诺和安齐奥之战已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他坚决反对隆美尔 插手他的装甲部队,支持龙德施泰特,主张将装甲部队集中部署在靠近内陆的巴黎 周围。结果,德军西线3 位最重要的指挥官之间出现了战略方针之争和权力之争。 两派针锋相对,互不让步。最后希特勒出面了,做出了一个极昏庸的决定:西线的 装甲部队由最高统帅部指挥,装甲师的调动须经希特勒批准,隆美尔和龙德施泰特 只有权调动1 个装甲师,即在卡昂附近的第21 装甲师。希特勒虽然同意隆美尔的 战略方针,但这个决定其实是剥夺了西线总司令和B 集团军群司令对装甲部队的指 挥权和第15 集团军的调动权,也就夺走了隆美尔手中最锋利、最令盟军胆寒的利 剑。 希特勒做出这个荒谬的决定,是造成最后失败的重要原因。可他似乎摆脱了 “南方坚韧”计划的影响,开始越来越注意诺曼底,发现瑟堡离诺曼底太近,觉得 盟军登陆后的首要目标是瑟堡。4 月6 日,希特勒对约德尔说: “英国人为对付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从他们最近实行的限制等措施来看, 它决不会按常规办法干的。我不能不感到所有这一切不过是寡廉鲜耻的伪装罢了。” 他接着指着诺曼底道,“我赞成把全部部队调到这儿。”可希特勒没有把驻加莱的 精锐的第15 集团军调到诺曼底,隆美尔觉得诺曼底防御过于薄弱,便把精锐的第 352 师调到诺曼底的“奥马哈”滩,以惊人的精力营建“大西洋壁垒”。从诺曼底 到加莱,德军和征来的民工,日夜不停地施工,修工事,埋地雷。其工事设计之巧 妙、坚固,种类之多,地雷区面积之大,远远胜过日本军队在太平洋岛屿的防御工 事,世界战争史上也极为罕见。 不过,欧洲海岸毕竟太长了,从瑟堡到加莱的距离达400 公里,德国没有这么 多的人力、物力和时间处处构筑坚固工事,只能重点设防,而防御的重点是加莱。 在诺曼底盟军要登陆的80 公里的正面上,共有20 个炮连,火炮口径从38 毫米 到76 毫米不等。如果把诺曼底滩头守军防御力量与塞班,硫黄岛日军滩头力量相 比,诺曼底远不及塞班和硫黄岛,这也就是大陆登陆战的特点——由于海岸漫长, 登陆一方可以避实击虚。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