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翌日,我们把他留在后方就出发了。 在不分昼夜进行的北支讨伐之中,我们感受着大自然,感受着土地,感受着悠 久无限,部队的行动必须听从司令部的无线电命令,所以连联队长自己也不清楚明 天的前进目标。 接受命令的时间也不确定,接受无线电的时间总是晚上十一点或凌晨四点,因 此每天的出发时间都要到这个时候才能知道。大致的出发时间为早上五点或六点, 宿营时间为晚上七点或八点。 出发后的第八天下午,我们再次来到道口镇附近。热辣辣的太阳晒得人十分难 受,满是汗水与尘土的身体疲乏无力,步履维艰,我们在这广阔的大地上左右前进 寻找着敌人。可一个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我们在长长的队列的最后面,护卫着随 机应变的车辆部队。烈日炎炎,我们更是疲劳万分。 运输队征收的车辆缓缓前行,我们走走停停,等候车子的到来。终于大家忍受 不了,都把行李堆到车上,逛街似的晃悠着。 小队长坐在车上,我们减轻了负担,像小学生春游那样边走边唱着歌、吸着烟、 吃着点心,真是一次悠闲的行军,突然从后方传来射击声,“乒乒、乓乓……”子 弹“唆唆”地飞过来。 原来是联队本部的三辆车落在最后面了,残敌们要抢装载着的粮食,他们像是 在踩着长蛇的尾巴,袭击了远远落在后面的人力车。 我们迅速地转过身,趴在地上应战。敌军凶猛地扑向车辆。几分钟后,我们拿 出轻机枪、步枪和掷弹筒,敌人慌忙逃跑。我跳上车猛击马屁股,车行驶起来。 驾车的苦力趴在沟里一动不动。传令来了,不久野战炮向后方村庄射出猛烈炮 火,敌人吓破了胆。部队到达离道口镇还有一里的地方,决定收拾道口镇的敌人。 我们小队来到道口镇和滑县的交界处,这时大地完全被黑暗包围了。我借了后勤兵 的军马,赶去与中队联系,小队合并到中队。 这个村庄是一个没有城墙的小村庄,只有二三十间房子。 第三中队受命担任村庄的警戒,我们在小麦田里挖战壕,铺上仅有的高粱壳, 在战壕里就寝。 白天炎热,夜晚寒冷。我们啃着压缩饼干等待着天亮。 这时我觉得一个小时像是几个小时,这个夜晚好像是无数个漫长的日子。渐渐 地太阳出现在地平线上,我们好似苏醒过来,松了一口气。再也没有比此时的太阳 更令人愉悦,令人感谢的了。可是,到了白天,我们又要遭罪。那毒辣辣的阳光晒 得人心烦意乱。 我们衷心感谢露营的早上升起的太阳,我们喝了水桶里的冷水后,开始攻击道 口镇。我们以前通过道口镇的时候,它还是个和平的村庄,现在却被敌军盘踞着。 开始炮击了,密集的炮弹射向城内。敌军一枪没发就逃跑了。 第三中队负责攻击西门,敌军始终没有发一颗子弹。这场战斗好像是小孩子在 玩打仗游戏,很快就结束了。森山中队长跑在最前头,可坚实的城门紧闭着打不开, 于是在倒塌的城墙处架起了人梯。中队长爬上人梯,梯子倒塌,中队长摔了个大跟 头倒在地上。这样进行了两三次都没有成功,柴山上等兵又爬了上去。好多次人梯 倒塌,均告失败。我和泷口呆呆地站着,看着他们。 泷口嘲笑着说:“勇敢的士兵苦攻西门!新闻记者看到这场面会这样写吧。太 可怜了,我都不忍心看。” 我答道:“想笑都笑不出来,够可怜的!” 我同情地自言自语道:“没有一个敌人,还这样胆怯慌张。” 不久柴山上等兵进入城内,森山中队长也跟着进去了。 他刚进去便激动万分地叫道:“三个敌人在城门里死去了,还有一挺重机枪呢。 西门已被第一中队的一个小队和第四中队的一个小队占领了。” 城门的内侧用大石头抵着,门打不开,城墙上躺着三具被炮击中的敌人尸体。 敌人使用的枪似乎是上一个世纪的东西。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军服,毫无依靠。对 付这些家伙,我们一个日本兵就够了。想想我们吃了那么多的苦,真不值得。 敌军的尸体上有张小纸片,上面写着“救国抗日五战士,侵略者日本人”,这 是一个出色的救国战士。 城内进行了彻底的扫荡。 各处的房顶都被炮弹击坏,几乎看不到居民。我们闯进一所大房子,里面有一 个五十岁左右、看上去很富态的老人。 他的儿女似乎在城里的学校上学,家里有英文信。他的家具用品也很讲究,还 有洋式的睡床。我们把所有的抽屉打开,寻找值钱的东西,可是一样也没找到。我 首先看藏书。正在我找书的时候,老人悄悄地把手放进怀里,我意识到什么,上前 把老人的手拧住,察看他的怀里。我不安地想,他会不会拿出手枪。不料从他怀里 掏出来的是纸币,是农工银行、河北银行、中央银行、中国银行等印发的纸币。可 以看出,支那像我国德川时代各地发行各自的货币那样,也在各地银行发行纸币。 老人不安地看着我们是否会抢去那些一百元的纸币。 我边打边骂道:“混蛋!日本兵不是匪贼。”我把纸币一起扔到他的脸上。 老人一瞬间露出笑脸,边说“谢谢”边捡起散乱的纸币。 我们总共抓到十只鸡鸭,征收了丝绸被子,然后回到宿舍。小队长把洋式睡床 上的草垫子和全套寝具运回宿舍。我们今天晚上就穿着浑身是泥的军服,盖上丝绸 被子睡觉。 一群失去了主人的山羊在马路上悲哀地叫着。离夜晚还有很长时间,我们开始 清洗衣服,整理枪支,准备晚饭。晚上我们饱尝着鸡鸭,喝着支那酒,一如既往地 唱起袈裟曲。 第二天早上,野口一等兵征收到一辆板车和四匹马。他很会征收东西,队员们 都把背包堆在车上,出发了。 下午来到酸枣(酸枣,古县名,治所在今天的河南延津西南。)附近。那里有 一座孤零零的小山,山顶上建有一座宫殿,中队长解释说:“那座山是有名的大呸 山。 据说过去皇帝是骑着麒麟上去的。” 过了大呸山,我们看到一眼大泉,流淌着清清的泉水。这一带曾是水源丰富的 旧黄河遗址。我们绕过清泉,在那像是遗址的小村庄里宿营。那个村里有一个二十 五六岁的年轻人。西本伍长抓住他说:“你准是留下来的敌人。”于是他用被子把 年轻人裹起来,浇上汽油,点着了火。火熊熊地燃烧起来,年轻人顷刻间就成了火 人,被子里传出地狱般的嚎叫。 西本边笑边说:“热吗?你不哭叫我也知道。我站在旁边都觉得热。不用担心, 一会儿就不热了。” 西本在南京也干过类似的事情,他始终是个残忍的人,这样的人就在我们的队 伍里。他像没有教养、无知的人那样残酷无情。 被子烧着了衣服,年轻人使出浑身的力气跳起来,他死了。 我们走过一个个村庄,穿过一片片树林。我们所到之处牛马被夺,妇女遭殃。 我们每个中队都拥有十辆或十五辆车,每辆车都配备着四匹至六匹马或驴子。苦力 挥动着长鞭,仅板车队的队列就长达一里。 四月六日。 辽阔的大地上黄昏来临。通红的巨大的夕阳勾画出令人心醉的自然美,我们陷 入梦幻的境地。夕阳隐没在远方的树林中,放射出金黄色的光芒。奔流的云彩在光 芒中流动,极为壮观。 大自然的父母发出的这慈爱的光芒,照耀着大地上的一切,照着敌我双方。夕 阳渐渐地进入夜幕,远方的树林都消逝在黑暗中。不久,麦田上空,孤零零地浮起 宝玉般的光辉,五匹马拉着的板车卷起漫天的尘埃,那钓鱼竿似的长鞭不停地在马 的耳边挥动,“叭叭”声在空中回响,马飞快地奔向树林。 苦力被车旁的尘土呛着,挥动着鞭子。这个长长的队列像激流投入到尘埃中, 然后向黑暗的树林涌去。这一股激流不是有所畏惧、处境被动的激流,它是勇猛地 冲向敌人阵地的果敢的激流。 远方的空中闪烁着星星点点宝石般的光辉,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柳树林沉浸 在黑暗里,只剩下一缕微弱的阳光。 除了远处的犬吠声,什么也听不到。在这广漠无垠的大地上,越过一望无际的 麦浪,长龙般的队列响起了进军曲,是炮兵用口琴吹出的曲子,这是多么令人感怀 而难忘的场面埃。 四月七日。 在我们宿舍邻近的广场上,拴在板车上的支那马袭击了可怜的驴子。那可怜的 驴子耳朵和头特别大,腿像老人的拐杖那样细,摇摇晃晃地扭动着屁股。驴子是如 此让人哀怜的动物,身子太小,她从不放声大哭,只用可怜的少女失恋时的哭声、 悲痛欲绝的哭声、怨恨的诅咒声来哀叹。我想把驴子看作少女。 她楚楚动人,似乎哀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不幸,所有的憎恨,所有的咒骂,所 有的不满。她哀叹这个大地上农民作为最高财产的家畜被掠夺,视为父母的农田被 荒废,全族人遭屠杀,爱妻和爱女遭侮辱,房屋被焚烧,没有今夜的住所也没有明 天的食物,她哭诉深受战乱之苦的农民们的悲痛之情。 充满了悲哀的动物——驴子。 支那马那足有两尺长的阴茎晃动着,压在驴子身上。马交配失败后,从驴背上 滑下来。这样做了两三次都没能成功。 第四次时,野口一等兵帮着猛地用力把阴茎插了进去。马兴奋地晃动着腰,插 入更深处,大约一分钟就完事了。许多液体从驴子的胯股间“啪塔啪嗒”地流了下 来。马的阴茎实在伟大。士兵们人山人海高兴地观看着。我也是其中一员。 马的一生看上去没有什么快乐,也没有什么娱乐。除了痛苦,没有其他什么了。 是的,除了痛苦以外,一切都没有。 他们只从人那里得到仅有的稻草,还被人残酷地使用。他们得不到任何自由, 只有本能才是他们本身的自由。他们没有语言,无论怎样痛苦也无法诉说,无论有 怎样的欲望也难以倾诉。他们表现痛苦的时候,就是他们临终的时候。 他们只是一味地听从人的命令,不停地奔走。使尽全部精力时,才能诉说痛苦, 这时已奄奄一息。他们向人表达痛苦的方法只有这一种。这种悲哀的惟一方法,就 是他们躺在那里,永远不得动弹,他们只能用饥肠辘辘的空腹来诉说。如果说他们 有诉说的自由,那么也是被极其残忍地虐待的自由。 他们旺盛的性欲就像是浇上硫酸燃烧了。他们的生命里,没有滋润也没有美, 只有被虐待的苦痛。他们生来就被人残酷使用,连本能也被人剥夺,但他们的生命 依然在延续。 生物都是为了求食而劳作,可是,他们只被人残酷使用而无法求食。马如此, 我们的人生也是这样。 屠格涅夫说:“人生非儿戏,非消遣,当然也非快乐。……人生是痛苦。” 我们要度过这痛苦的人生。我们不愿我们这个民族灭绝。我们要为寻求我们民 族的繁荣付出重大的牺牲,为此我们正在与其他民族战斗。 马的世界与使用马的我们人的世界又有什么不同? 风和日丽的天气持续着。小麦长至五六寸,满目青绿。 各个中队都备有十辆板车,五六匹马拉着车相连着前进。我们每经过一个村庄, 都要征收很多牛、马、鸡。 我想今天已经很晚了,可能吃不到什么菜。我打算拔掉征收来的两只鸡的毛。 我作为车辆监视员坐在车上。我想对跟车的支那人说拔掉那两只鸡的毛,由于语言 不通,只好指着鸡一边说“这个,这个”,一边拔掉两三根毛递给他,苦力明白地 点点头,把鸡放在手上,活生生地拔起毛来。 苦力“叭哒叭哒”地拔着毛发出响声,我原想杀了以后再拔毛的,可是语言不 通,只好又取过鸡,拎起鸡脖子做出杀鸡的样子,对他说:“死了死了。” 苦力从我的手上接过鸡,硬是拧断鸡脖子,然后捏着流血的鸡头,拔起毛来。 他若无其事地做着他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我觉得这大残酷,看着他的脸。他却平 静地拔着毛,拔着活生生的鸡的毛。这是何等凶残埃一天,我跟准尉去了九联队驻 扎的黄河附近的村庄。这个村庄的旁边流淌着黄河的支流,河边低垂着绿绿的杨柳 枝。 大家议论纷纷说九联队的某中队有八个士兵被袭击了。说这八个士兵去附近的 村庄扫荡时,在那里发现了红枪匪的十多支长矛。他们把这些长矛缠在一起,让从 部队押送来的二十个支那人拿着,跟在身后。风和日丽的景致,使他们完全麻痹, 放松了警戒,他们哼着歌走着,突然,听到“哇”的一声大喊,他们中的一个人倒 了下去。原来被押送的支那人是匪贼,他们乘虚悄悄分发了长矛,从背后袭击起来。 士兵们惊愕得一下子不知所措,全遭歼灭。这八名士兵不光彩地被刺死,枪支 也被夺走。我们听了这些,觉得这一结果是九联队的士兵自我的,便嘲笑道:“是 被锈了的长矛刺的,一定很痛吧!” 担任巡查的伍长要带两个年轻人走,说是练习柔道。他开始练习,把年轻人背 起来再摔倒。人世间竟然有这样在人前追求无益虚荣的男人。 伍长似乎得意忘形他说自己会柔道,又练了起来。年轻人被他摔倒三四次,摇 摇晃晃地站在那儿。 我讽刺道:“喂,喂,知道你的柔道棒。可这里又不是柔道场,现在也不是练 习的时候。马上就要杀这家伙,还是不要欺侮他吧。” 支那人再次排成横队坐下,左边的那个年轻人不知是头脑简单还是装傻,在那 里发着果,没有像其他三人那样苦苦哀求。他扭着身体,变换着姿势,小队长认为 他态度傲慢,用刀尾狠狠地敲了他。在他旁边的那个四十八岁的男子,夺下年轻人 摆弄着的小石子,咕哝着什么。准是在对年轻人说,老老实实地求饶吧。小队长认 为,他俩在搞阴谋诡计,越发恼怒起来。 语言不通令我们焦急,因为既不能申辩也不被理解,许多无辜的良民被杀害了。 我们讯问了一个小时,什么收获也没有。他们无法确切证明自己是良民,我们最终 还是决定杀死他们。 昨晚,小队长说要借给我军刀。我原打算用小队长的军刀,不知何故临到斩杀 时,小队长没有借给我。不知是小队长讨厌他的军刀会沾染血迹,还是怕把刀弄断, 我猜想他或许觉得军刀上沾了血迹是不吉利的,不过,明知军刀的用途,却怕被染 上血迹,这种想法很愚蠢。小队长村下少尉还没有经历过战争,并且从未杀过人。 我不得已借了车站工作人员的一把一尺八寸长的日本刀。这四个人将被带到昨 天杀死十六个苦力的地方。我在借刀的时候,听到“逃跑了”的喊声,回头看去, 一个年轻人飞快地跑着,小队长和两三个士兵在后面追赶。我猛地拔出刀追了上去。 全是泥土的田地,由于昨晚下了雨,满地泥泞,烂泥粘在腿上,跑不快。年轻 人拼命地奔跑,可是已经筋疲力尽,他似乎已经感到死神追来了,并且以很大的气 势追来。如果被抓到,必死无疑。 追赶的人怒气冲冲,一步一步地逼近年轻人。突然,好像是绊到了什么,或许 是发了疯的脚不听使唤,他一下子摔倒了,但他马上又站起来试图再跑。可是已经 晚了,追赶的人抓住了他,其他士兵忙乱地用刺刀挑他。年轻人被强行拉起来,走 过来时,头上脸上流着血,满身是血。 我绕到他的身后准备杀他。这时,小队长发话,带到山里后再干掉他,“快走!” 我怒吼着跟在青年的后面。追赶的人们气喘吁吁地发怒道:“畜生,你敢跑!” 我跟在青年的身后,看到他脖子上流着血,我一时冲动地想就这么走着杀了他。 我大声叫道:“杀!”可是小队长制止说:“再往前走。”不久,我们来到了扔着 昨天杀掉的尸体附近,我猛地从鞘里拔出刀。战友取下系在年轻人脖子上的带子, 脱去他的上衣。 我原想就这么站着容易砍,可战友们说“跪着试试”,让年轻人跪下了。“嘿!” 我使劲儿砍下去。用刀砍人头,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一瞬间,我闭上了眼睛。 砍的同时,我把刀斜了一下,自然我的身体也斜着,没有去看年轻人的死。 站在我身后的仲之岛一等兵叫道:“啊,太上了!”回头一看,年轻人服服帖 帖,已奄奄一息,耳朵上方的头部已被砍去一半左右,刀口下方血突然像细细的喷 泉似的喷出五六寸高,那血红的刀口像裂为两半的石榴,裂口大约有两寸长。年轻 人被砍的瞬间,哼也没哼。砍的瞬间我也什么都不想,可是看到那石榴般皮开肉绽 的刀口时,忽然感到一阵恶心。砍的瞬间,觉得一定能砍中的。我的疏忽是在砍的 瞬间没有右旋一下,也许是下手轻了点儿。头骨被劈成两半,可刀没有丝毫损坏。 那是因为砍时刀在眼前拉了一下。如果像砍树那样,太深了砍不动,还会损坏刀。 那时,我想砍得顺利就能一刀解决。我原来打算对准脖子的,可是没有砍准。 砍人的时候,应该对准容易砍的地方。 并且,下刀的瞬间,要用力地右旋一下,不使劲的话,刀锋就没有力气。我对 我的手腕充满自信,我的力气十足。砍的时候什么都不想,不过我右旋时的力量弱 了一些。从砍的刀口来判断,可以看出我是用了相当大的力气的。砍的时候,最初 使劲地握着刀,而收刀时,稍稍松了点劲。 站在旁边的岛田说,他为我的干劲吓了一跳。我认为砍人的时候,刀往前伸会 砍不动。如果要说刀往前伸与刀往后拉,哪一个更需要力气的话,我想还是往后拉 需要相当的力气。鲜红的血流了出来,刀刃上只留下一道很细的血痕。 原以为会鲜血淋漓,可由于砍的一瞬间,用力拉了一下,因而没有沾上血。砍 人的时候要果断,必须是一瞬间。随着“嘿”的一声呐喊,立即砍下去。 接着,野口一等兵砍了另外一个人。也仅仅是一瞬间。 被砍的年轻人痛苦地挣扎着,两三个士兵不得已一起刺死了他。 那个四十八岁的男子到现在还难看地哭叫着求饶,不好对付。他拼命地纠缠着, 最好是放他跑然后从背后杀死他。 我们对他说:“逃吧!”可他没有逃,一直哭叫着哀求。 小队长下令:“就地处决!”和昨天杀的十六个人加起来正好是二十个。这二 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半山腰上。 我们从山上下来,在已烧好了水的陶缸里洗澡,然后大吃大喝。最近,几乎每 天晚上我们都要喝酒唱歌。对我们来说,晚上的酒宴是最愉快的,唱袈裟曲是最快 乐的,今晚也如此。 我们酒后大醉,躺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