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继续审问 “您怎样从监狱里出来,在德国人手下做了些什么,以后再交待,”被捕的人 吃完饭以后,伊万·瓦西里那维奇开始说,“现在我首先要知道您来列宁格勒的任 务。”“派我来列宁格勒,因为我战前在这儿住过,”卡扎科夫直视着预审员的眼 睛,说。 “您有亲人吗?”“妻子住在这儿,当然,这点我没有把握。她可能已经离开 了,或者饿死了。”“德国人关于您妻子和朋友知道些什么?”“他们详细问了所 有人的情况。”“您对他们说了一些姓名和地址吗?”“是的,说了几个。”“是 哪些人?”被捕的人报了几个地址和姓名。 “您有孩子吗?”“没有。”“您在那边说到的一些人是您的朋友,还是一般 的熟人·或同事?”“他们不能算是朋友,有钱一块玩,落进法网,都断绝了来往。” “您在那儿再也没有说出过别的人?”“没有。”“继续讲下去,为什么派您来这 里?”“派我来送封信。我应该找到一个专家,谢尔盖·德米特里那维奇·扎维亚 洛夫。查清他住在什么地方,在哪儿工作,然后把信交掉。装作信是由我亲戚从莫 斯科带来的。”“接下去呢?”“然后去涅瓦大街的一家药房,找那里一个姓沙尔 科夫斯基的药剂员,对他说,‘格里戈里·彼得罗维奇病了,要六包阿司匹林粉, ’他会在药粉袋上写上,或把我叫到一边亲口告诉我什么时候和什么地方跟他接头。 这以后我应该对他说,如果格里戈里·彼得罗维奇病好,他会在11 月20 日来看 他。还提一下带来的信。”“关于那封信需要说些什么?”“就说说我在这儿的结 果……找到了扎维亚洛夫没有,信有没有交掉,他是不是住在原来地方?”“这一 切都可用你自己的话来讲吗?”“是。”接下去呢?”“以后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找妻子、朋友……吩咐我找到一切可以找到的人”恢复旧有的友谊,还给了我请客 用的钱。”“您该怎样向您的朋友和妻子解释您在列宁格勒的出现呢?”“说因为 战争的关系,提前从监狱里放了出来。”“就是说,让他们以为您是从‘大后方’ 来的。”“什么‘大后方’?”卡扎科夫没有听懂。 “列宁格勒人这样称呼全国,”伊万·瓦西里那维奇解释道。 “是,是。他们对我说过,”被捕的人想起来了,”对,要我说是从西伯利亚 来的。谎说德国人进攻的时候,把我撤迟到了那里。”“为什么您要丢掉皮夹子?” “命令我万一发生什么事,把信毁掉,可我还没有来得及把信取出来,水兵就出其 下意地把我抓住了。”卡扎科夫很乐意回答,甚至有点迫不及待,大约害怕别人会 怀疑他不老实。伊万·瓦西里那维奇没有把眼睛从他身上移开,他脸上最细微的表 情变化,都没有逃过中校的注意。无疑,犯人说的是真话。 “关于扎维亚洛夫他们告诉您一些什么?”“没有什么。只命令把信交给他… …请允许再抽支烟?”“抽吧!”被捕的人抽着烟,伊万·瓦西里那维奇在张纸上 做了几个记号。布拉科夫一直紧闭着嘴唇坐着,力求不放过任何一句话。记完了口 供的女记录员抬起了头,好奇地看着被捕的人。 “您去药房里接头时要说的那句后,请一个字一个字重复一下,”伊万·瓦两 里那维奇继续说。 被捕的人重复了一遍。 “它不能用其它话来说,或变动一下词序吗。 “不能,他们让我背诵出来,还问了几次。这像是暗号。”“是这样。那其它 一切都可用你自己话来说吗?”“是的,他已经知道我是”自己人’了。”“以后, 您找到朋友后,该做些什么?”“20 日以后,要再去药房间:‘格里戈里·彼得 罗维奇那儿有什么消息,他去找过那个人没有?’”“找准?”“找那个……沙尔 科夫斯基。那时他会说,在什么地方寻找或等候格里戈里·彼得罗维奇。” “接 下去呢?”“完了,其余都听格里戈里·彼得罗维奇命令,我属他管。”伊万·瓦 西里那维奇又做了几个记号。 “现在请说,格里戈里·彼得罗维奇是个什么样的人?您认识他吗?”“见过 两次,一个很严肃的人。”“他姓什么?”“姓马尔采夫。”“还有什么?”“别 人再也没有跟我讲过他的事情。不错,有一次他在走廊里走过时,有人给我低声说 过:’毒蜘蛛’。”“谁低声说?”“我们的一个警察。”伊万·瓦西里那维奇跟 助手互相看了一眼,后者懂得了首长的意思。 “要现在就去吗?”他凑近来小声问道。 “是,那儿有单独一包……”“把像片也带来吗?”伊万·瓦西里那维奇点了 点头,布拉科夫就去档案室里找需要的文件。 “这马尔采夫外貌怎样?”“身材不高,宽肩膀……剃光的脸,年纪不很轻。 穿着……”“有没有注意到别的特征吗?”伊万·瓦西里那维奇打断他说。 “没有,这没有注意。”“除了沙尔科夫斯基,没有给过您别的地址?”“没 有。”“万一,沙尔科夫斯基被捕了,或者给炮弹打死了怎么办?”“那就吩咐我 从20 日早晨起,守候在附近什么地方,拦住格里戈里·彼得罗维奇,警告他。” “如果他不来呢?”“吩咐连续等候三个早上。”“马尔采夫怎么来?也经过海湾 吗?”“不。准确办法我不以道,不过我看会在飞机上空投下来。”“什么地方?” “那不可能让我知道,多半不在列宁格勒附近。他来列宁格勒应当是公开的。” “为什么您这样想?”“您知道……去年有一天,我曾经跟一个警察谈过话。审讯 以前,我问他一起坐在牢房里,互相认识了。我们谈到了游击队,当然,很害怕… …我们给游击队打得很苦。他对我说,游击队从穿越战线的飞机上得到弹药…… 人也用降落伞空投给他们。后来讲到了法西斯分子,说德国人也把自己人暗中 派到苏联的后方去,建立了第五纵队。说有个什么地方,飞机夭天夜里载人飞到那 里去,然后空着返回。”“这个地方在哪儿?”“那他不晓得。您知道,他有个时 期在飞机场上工作,因而他注意到了。”“除了您,谁还会派来列宁格勒?”“应 该会有人来,但只是在20 日之后,那时格里戈里·彼得罗维奇会发给他们信号。” “对这点讲得确切点。”“不可能再确切了。我只是猜想,因为他们询问了许多以 前在列宁格勒住过的人。嘿,他们在互相的谈话里也会泄漏出一点来:不过一般来 说,这一切都是严守秘密的。他们那儿处理问题很简单,稍有怀疑,二话不说,就 脑后给你一颗子弹。他们侍我们弟兄不很客气。”“您跟马尔采夫谈了些什么?” “相识以后,他问了我的生活、家庭和关于受审的事……他是个严肃的、慎重的人, 眼睛很锐利……好像一切都能看透。”“他是俄罗斯人吗?”“这就不敢说了。讲 一口俄语,分辨不出来。可能是俄罗斯人。”“您说的全都是实活?”“完全是实 活。现在撒谎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请抽烟,不要拘束,“伊万·瓦西里那维 奇提议说,并在屋里踱了一转,“我相信您,不过,您说的一切当然都得检验。” “请检验好了。”“您拿到了多少钱?”“3 万。”“是假造的吗?”“那谁知道 ……我想是假造的。全部都是新的。”布拉科夫回来了,交给了首长两张像片。其 中一张照着若拉·布留涅特与他的父亲,另一张上只有父亲,不过是年轻的时候照 的,穿着大学生制服。像片在苏联的侦察机关里正好放了一年,这回用上了。 伊万·瓦西里那维奇把像片递给了被捕的人。 “这个人您在那儿没有见到过?”卡扎科夫皱起眉头,疑视着相片,把它拿近 灯光,他的眉毛惊讶得坚起来了。 “这就是他……格里戈里·彼得罗维奇,只是比较年轻,不过那个男孩子不认 识。”“您确信像片上照的是’毒蜘蛛’吗?”“是不是‘毒蜘蛛’不能肯定,因 为我只是偶然听见别人这么说:不过是格里戈里·彼得罗维奇·马尔采夫可以肯定。 这就是他。”伊万·瓦西里那维奇取过像片,把它放进文件夹里。 “关于扎维亚洛夫,马尔采夫对您说了些什么?好好回忆一下。”卡扎科夫想 了会儿,用手擦了一下前额。 “没有过说什么……只是叫把情转交掉。”“他没有对您说,这是个可靠的‘ 自己人’……或者诸如此类的什么话?”“相反,他说我跟扎维亚洛夫一般不要多 谈什么。如果祉巧他不在家,那就更好;如果家庭女工或孩子在家,就把信交给他 们,自己最好不要给老人看到。主要是打听一下,他是否住在自己的住宅里,信是 不是该递交到别的地方去。”伊万·瓦西里那维奇看了看表,站起来。 “就这样,我要走了,明天再传问一次。现在由我的助手继续审问,从头开始。” 他收起了摘记本,向女记录员点了点头,就去自己的办公室里。到了那儿他第一件 事是挂了个电话,作了汇报。 “被捕的人招认了,并提供了宝贵的口供。我们又跟‘毒蜘蛛’相遇了…… 是,与氨有关的事。卡扎科夫在像片上认出了他。明天早晨准备去扎维亚洛夫 那里,请允许以后详细报告计划……不,我想扎维亚洛夫不会在里面…… 还没有任何结论。”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