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委托 同在这很晚的时候,特里福诺夫坐在斯乔帕·潘菲洛夫的住房里。男孩子面前 放着两张相片,一张相片上拍摄着个中年妇女,另一张上是个戴眼镜和芬兰帽,穿 大衣和靴予,背着防毒面具的男人。 “明白了给你的任务吗,斯捷播。”“明白好像是明白了,”青年尽量抑制着 兴奋说,“可工作怎么办?”“工作我们会去安排的,一星期短期休假,”母亲从 厨房里回来,开始铺桌予。斯乔帕眨眼间把相片藏到了口袋里。 “不要三心两意,”特里福诺夫完全用另一种声调开始说,“你会无缘无故成 为个睁眼瞎的。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你自己也知道,我们时间是多么紧迫…… 应当学习,折乔帕。您认为怎样?瓦尔瓦拉·瓦西里那芙娜。”“我能把他怎么样? 他自己现在也不小了,学习在任何时候也不会有害处。”“完全对。不脱离生产毕 业于十年制学校,而随后就得靠才能和意志了。”“他才能好像有点,可就是意志 看不见。喜欢游手好闲。”“我什么时候游手好闲了?”“一直游手好闲!”母亲 严厉地说,又转向特里福诺夫说明道:“准备给自己的朋友钉扇窗……还总是挂在 嘴上……”“我没有空呀,妈妈。”“别胡说啦,”她挥了下手,”没有时间!小 伙子在病院里躺着,动也不能动,他的朋友却到处游荡。”“你怎么啦!够了,” 斯乔帕埋怨说。 “其他共青团的孩子们自觉地在每个住宅里走动。这儿送来柴,那儿在收拾房 子,另一个地方在帮助人。而你呢……”斯乔帕垂下了头坐着,母亲很对,他也觉 得自己有惜。瓦西卡的请求他确实至今都没有完成,不知怎的老是没有时间,每天 总把事情拖到下一天。 “瓦尔瓦拉·瓦西里那芙娜,您不必为我操心,”特里福诺夫推开碟子说,” 我很饱,刚吃晚饭不久。”“吃一点煎马铃薯,我们的马铃薯是自己的,个体菜园 里的,”她吃力地说,”为什么恰恰想出了这些字眼?舌头也转不过来。难道不能 用俄语讲吗?”“私人菜园,”特里福诺夫提醒她说。 “一点不惜,既容易,又明明白白。却造出个什么个体的字眼……多了不起的 聪明呀!”“恰恰相反!”特里福诺夫带着讥讽的微笑表示了不同意见,“我认为 不大聪明。一些同志为了显示自己学问渊博,就弄出了这一套。”“一点不错…… 他说什么,你们听听都觉得惊奇吧,看我又说不上这个字眼来啦!”母亲去拿马铃 薯,业务上的谈话又恢复了。 “现在往这里看,”特里福诺夫打开一张画着类似地图的纸说,”这就是路, 这儿是小桥,这里是仓库。这条小路穿过整个公墓。注意小路,看见转弯处了吗? 就在这儿,在这个地区你们去放鸟笼,那儿有许多树。这儿可以张网。琢磨过来了 吗?小路上有许多各式各样的人来来往往,一当有人往这里转弯,睁大眼睛看他会 去哪里。但是自己……老天保佑,如果他怀疑你在监视,一切都完了!事情就会全 部垮台!意识到了吗?斯乔帕。”“难道我连小孩都不如吗?”斯乔帕深感委屈地 说,”又不是头一次了。”“那你的朋友可靠吗?”“萨什卡我不敢担保……要是 瓦西卡健康的话……”“对瓦西卡提也不要提。如果他在军医院里躺着,就是说, 他不会提早出院的。”“瓦西里·阿列克谢那维奇,如果对萨什卡什么也不说…… 就只讲要捕几只鸟——可不可以。”“也可以这样。”“要不然真的……突然泄漏 了,回头义是我的过错,”斯乔帕说,又感到对朋友不公正,连忙补充说,“一般 说来,他是个好小伙子。我与他在一个学校里学习过。”母亲端来了平底锅,切得 小小的马铃薯在丝丝作晌,话又扯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了。不吃晚饭不行了,特里福 诺夫也没有再坚决拒绝,马铃薯在列宁格勒是罕见的菜,它只种植在以前精心培育 的花坛上、空地里、院子内,其余的列宁格动人只凭卡供应几个。 “吃点补补身体,”瓦尔瓦拉·瓦西里那芙娜自豪地把诱人的油煎马铃薯放到 碟子里说,“我们从去年的马铃薯上切下了所有的芽,栽了很多马铃薯,因为没有 经验我先不相信,一直以为马铃薯下会从芽里长出来的,留下了很多整块的马铃薯 作种子……,为防万一,可现在懊悔了。要是只把做种子的芽栽下去就好了,多少 马铃薯自白地丢掉了!现在学聪明点了。”“经验是件了不起的事。”“斯乔帕还 做了些什么?把一些茎另外种了,给它们施了灰……您想怎样?也长了马铃薯,并 且很多!他学做农业家就好了,他喜欢在地里刨土。”“你以为农艺家就干一些刨 地的活吗?”斯乔帕问,随即又自己回答道,“没有的事!”“别啰苏!”母亲严 厉地说。 晚饭后,斯乔帕送特里福诺夫走到院子里,就在这儿他们结束了业务上的谈话。 在特里福诺夫委托的事中最令人愉快的是神秘。装作天真的爱好者,他们将去 尼古拉公墓捕鸟。但是捕什么样的鸟呢?谁也不知道。斯乔普卡关心的不是有翅膀 的,而是两只脚的”鸟”。神秘使斯乔普卡胸口发胀,想与什么人分享一下,夸耀 一下所受的委托……但与谁呢?瓦西卡在医院里,米沙影踪不见,几乎不来家。再 没有可以说说这事的人了。对萨什卡他决计不说,但总得想法跟别人说说这个奇怪 的提议呀…… 与特里福诺夫道别以后,斯乔帕去第二个院子里,那儿住着捕鸟的朋友。 他的提议使萨什卡十分惊奇。 “不知道你在瞎想些什么……”他梳了梳很久没有理的乱发,犹豫不决地说,” 我把仅有的一只褐头山雀卖给你,要吗?”他提议说。 “为什么我要你的褐头山雀?我需要许多鸟,各种各样的都要。”“瞧,还要 ……各种各样的!可你去什么地方捕?夏鸟很早就飞走了……”“这与夏鸟有什么 关系?山雀有吧?莺、金丝雀总有吧?”“有呀。”“它们就是我们需要的。你别 怕……我把一切都谈妥了,会付钱的。不管我们捉到多少,都会付钱的。”“可用 什么养它们呢?”“呸,你怎样了!为什么要养它们?只要一捉到,立刻就· · 上交,一天之内它们不至于饿死。”萨什卡又梳了下蓬松的头发,含含糊糊地咕味 着什么。显然,斯乔帕的提议使他心动了。 “好吧,可为什么一定要去尼古拉公墓呢?”他问,”最好去十字岛或石头岛。” “那儿会随便放你进去!那儿有部队。你怎么啦,怕死人吗?”“死人有什么可怕 的?前年冬天,你知道我们隔壁洗衣室里死了多少人……即使那样也不怕。从屋里 走出去,死人就横在路上。那又怎么样?跨过去,再往前走……”谈话拖长了,斯 乔帕决定稍微透露一点自己提议的秘密。 “听我说,萨什卡……你能守口如瓶吗?”他神秘地问。 “为什么?”“如果我对你讲个秘密,你能对任何人一字不说吗?”“当然能。” “下保证。”“好,下。”“不,你说:‘下列宁式的保证,无论对谁,无论什么,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讲!’”引起了好奇心的萨什卡心甘情愿地重复了诺言。 “这就对了!”斯乔帕赞成说,”但记住……你要是说出来了,那你会倒霉的 ……现在听我说。你知道,谁需要鸟?你以为是我吗?哪有的事!那儿需要它们。” 最后一句话他声音说得很低,意味深长地举起了个手指头。萨什卡的眼睛睁得溜圆, 但从中反映出来的只是莫名其妙。 “懂得‘那儿’吗!”斯乔帕继续神秘他说,”记得41 年我们怎么抓到放信 号的特务吗?”萨什卡默默地点了点头。 “就是……”斯乔帕继续说,”这次有点类似……懂吗? “那为什么妄鸟呢?”萨什卡沉思一阵之后问。 “你以为,我一切都知道吗?你想,如果这是军事秘密,干么要对我说呢?需 要,这就是全部回答。他们可能想把它们作为信鸽用,可能作为某种信号……我怎 么知道!给了捕鸟的战斗任务,我就说——是!作战命令!‘琢磨’过来了吗?” 想起了从特里福诺夫那里听得的一个词,斯乔帕说,尽管自己对它的含义理解也还 是模模糊糊的。不料萨什卡原来就知道这个词。 “琢磨好像是琢磨过来了……”他慢慢地说,”但它们究竟怎样送走邮件呢? 鸟不是很小吗?”“送小邮件。”“可它们飞到哪儿去呢,鸽子会回到自己的家里, 可小鸟……”“得啦,也可能不是作邮递用的,”斯乔帕生气地打断他,“老缠不 清! 我只是作为个例子对你说说罢了。”“可他们需要多少只?”“捕到多少算多 少,愈多愈好。”“那末最好去十字岛。那儿公园里有很多山雀。”“又要来了! 我不是对你说了,命令在尼古拉公墓捕捉。”萨什卡又一次心事重重地流了梳头发 绺,那络头发扰像是做坏的假发。 他站了起来。 “那好吧,既然是命令,我就去。但是我只有一只褐头山雀可以作诱饵……” “足够了。我们把它放在鸟笼里。”“最好配上网……”于是朋友俩开始讨论起行 将到来的打猎业务。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