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传讯去民警机关 药房里来了地段检查员孔德拉季耶夫。他像老熟人似的向配方员亲切地挥了挥 手。 “我最尊敬的……你们的领导在吗?”他问道,并不待回答进了经理办公室。 “瞧!又是什么灯火管制的事?”叶夫根尼娅·瓦西里那芙娜似笑非笑地迎接 他,”涅瓦大街我们只有一扇窗开着……难道是院子里的窗吗?”“不是……别担 心。我来为了另外一件事,”孔德拉季耶夫坐到椅子上,从军用挂包里抽出几张文 据,说,“急需传唤安娜·卡里亚那娃……你们有这个人吗?”“有。卫生员。” “这就是了。其次要唤伊科诺娃……”“没有这个人。”“怎么没有?奥莉加·米 哈伊洛芙娜·伊科诺娃。”“尼科诺娃吗?”“对不起。真的是伊科诺娃,”地段 检查员把传票拿近眼前,纠正说。 “这是配方员……您要她们去干什么?”“进行一次小小的谈话。有件事情得 弄清楚。”“把她们叫到这儿来吗?”“不。让她们穿上衣服。到分局走一趟。您 别担心。半个小时。真是怪事!只要看见民警的制服,就立刻害怕,”地段检查员 发牢骚说,”你们良心有愧,还是怎么的?或者从小就给‘民警是个可怕的怪物’ 吓坏了。”“我不怕,不过您要知道这不是请去开舞会,也不是去赴晚会!”“不 管舞会不舞会……”地段检查员含糊地说,”我们的舞会与众不同,不过害怕不必 要。”“好,我现在就去对她们说。您有传票吗,”“这就对了!拿着,我等一等。” 过了半小时,药房的配方员已经坐在两次相遇的经办工作人员的房间里,她困惑不 解地不时看看另外一个男人”根据各种迹象来看,在这里就数他大。“我们会有什 么事呢?”奥莉加·米哈伊洛芙娜想,”弄错了药,有谁中毒了吗,未必。最近一 个时期我从没抄写过一张烈性药的药方。不知为什么传唤了安努什卡……”“奥莉 加·米哈伊洛芙娜,请您原谅我们的打拢,”经办工作人员开始说,”这样说吧, 打断了您的重要工作。但这位马斯柳科夫得弄清某件事情。 他在反盗窃社会主义财产和反投机行为局工作。在广场那儿。我们要作记录吗? 谢尔盖·库兹米奇,”他问马斯柳科夫。 “我看不必。这是一次初步的谈话……如果将来需要,以后办理手续。 尼科诺娃同志,我们得到些反映……情您告诉我,沙尔科夫斯基表现如何?” 奥莉加·米哈伊洛芙娜吃惊地抬起了眉毛,想了想,不慌不忙地回答: “沙尔科夫斯基吗,他年纪很大、很有经验、业务很精通。在药房里工作很久 了。”“我们并不怀疑他的业务水平,”马斯柳科夫说,”他管理储藏库吗?” “他是药品检验员。在他的管辖内……嗯,有如您所说的储藏库。按照配药室的需 要,他发放必要的药物。”“就是,就是……请告诉,您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 清白吗?他没有任何嫌疑的地方吗?尤其在41 到42 年的冬天……”问题使奥莉 加·米哈伊洛芙娜有些犹豫不决。现在她清楚为什么把她和卫生员叫了来。她俩都 是药房老工作人员,沙尔科夫斯基的一切”活动”都在她们的眼皮底下进行。 “您使我很为难。没有确凿的材料,我怎么能去怀疑别人呢?”“他那儿经常 检查吗?”马斯柳科夫继续问。 “当然啰。”“结果呢?”“我没有看到过检查报告,您可以在经理那里拿到 它们。”“不全是那么回事……材料我们看过了,不过我们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哪个委员会都可以哄骗过去……特别似沙尔科夫斯基这样的人。我想也得请卡 里亚那娃同志来谈话,”马斯柳科夫从桌后站起来,突然提出说。 “请卡里亚那娃过来!”他敞开门,朝走廊里喊道。”请进,坐下来,别感到 拘束。这儿都是自己人。”安努什卡不信任地看了看马斯柳科夫,彬彬有礼地向在 场的人鞠个躬,坐下了。 “我们正跟奥莉加·米哈伊洛英娜谈到你们那里的一个同事,”马斯柳科夫继 续说,”沙尔科夫斯基·罗曼·鲍里索维奇。他在你们那儿工作很久了。是不是?” “很久了,”安努什卡承认。 “他工作得很好吗?”安努什卡睨视了马斯柳科夫一眼,整了整头巾,耸了耸 肩。 “我是个小人物。我的事情是打扫、收拾和清洗。我能了解什么呢?”“但您 跟他一起工作毕竟不止一年了。天天看见……就譬如我们知道一些,他交换紧缺药 物……这样说吧,投机倒把。”安努什卡把目光转向坐在一旁一声不响的奥莉加· 米哈伊洛芙娜,瘪了瘪嘴唇。 “您没有注意到吗?卡里亚那娃同志,”经办工作人员问。 “我什么也不知道,”安努什卡执拗地说,”罗曼·鲍里索夫关我什么事,他 交换什么,与谁交换……他从来不问我。”“我们唤您来不是传讯,而是谈话,” 马斯柳科夫和蔼地说,”我们是在向有觉悟的妇女,列宁格勒的保卫者说话。啦, 您自己说说看……国家把贵重物品托付给他,而他却为私利把它们卖出去发财。他 欺骗的到底是谁? 首先是你们。使你们的很好的先进集体蒙上了阴影。我讲得对吗?卡里亚那娃。” “这我不知道。您间奥莉加·米哈伊洛芙娜。她是药剂师,而我是什么…… 只是卫生员。”“奥莉加·米哈伊洛芙娜吗?”马斯柳科夫转向配方员。 “我已经向您声明了,我不能指控一个人,如果没有确凿的事实。我能说些什 么呢?有人来找他吗?是的,有一些熟人。那又怎么,大家都有熟人和亲戚。难道 这能证明什么吗?他给他们药品了吗?是的,他给。我们是药房,药房就是出售药 品的。没有药方吗?那又怎么样……有许多药品大家都知道,我们也有零售。紧缺 吗?我们现在几乎一切药品都紧缺。他为此得到了什么?不知道,并且从来也没有 看见过……”奥莉加·米哈伊洛芙娜讲话的时候,安努什卡一直沉默地点头表示同 意。 “这就是说,我们的怀疑应该认为是没有充分根据的?”“这我可也没有讲过,” 奥莉加·米哈伊洛芙娜冷冷地回答,“如果你们有充分的根据,有事实;就按你们 的意思去办。”“按法律吗?”“是。按法律,”配方员重复说。 “反盗窃社会主义财产和反投机行为局就是为与盗窃斗争设立的,”马斯柳科 夫蜕,并看了看紧闭嘴唇坐着的卫生员。 “怎么办?如果就此结束谈话,道过歉,就放两个女人走,很有可能她们商量 一下后,回去啥也不讲。药房里现在大家都知道,并挂牵着她们受到了传唤。万一 她们在回去的路上想出个小小的借口,不讲明民警局为什么把她们叫去怎么办。要 知道我们想出这个办法是有一定的目的的。沙尔科夫斯基该晓得,他倒卖药物的阴 谋反盗窃社会主义财产和反投机行为局已知道了。得这么办,使她们对沙尔科夫斯 基生气,”马斯柳科夫作出决定,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得用根绳子把他们拴在一 起。”“原来如此……就是说你们不想讲讲清楚啰,”他严厉地说。 “不。我们不想诬陷,”奥莉加·米哈伊洛芙娜纠正地说。 “我明白。于你们不利。”“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当开始侦查时,可 能会弄清,沙尔科夫斯基关心的不是自己……”“喂,喂,喂……请你不要话里有 骨头,”安努什卡打断他,”看得出你的用意何在。”“什么用意?”“就是说… …教我们去干见不得人的事……真缺德。瞧你多狡猾!‘关心的不只是自己!’” 她越来越激动地说,”关心谁?关心我,是不是?关心奥莉加·米哈伊洛芙娜?” “我还没有说到关心您的任何话。”“没有说。你们这里习惯了与各种各样的骗子 和投机倒把分子打交道。 ‘关心的不只是自己’,”她又重复这句使她生气的话说,“看来你是别有用 心!”“安努什卡,别激动,”奥莉加·米哈伊洛芙娜安抚她。但毫无结果。 “耍什么花腔,”卫生员继续激动地说,”你干脆对我说:我偷了什么? 前年冬天我给自己拿了大约一公升蓖麻油,用油粕煮了饼。那也是得到许可的。 给孙子拿了两次鱼肝油。这一切就是我在苏维埃政权面前的全部罪孽。”“那您为 什么要包庇沙尔科夫斯基呢?”马斯柳科夫问。 “谁包庇?我吗?他给了我什么好处?要是他该死!就枪毙吧.我可不可怜… …只是奥莉加·米哈伊洛芙娜说得对。我们没有事实。捉贼要捉赃。 他不让我靠近他的柜子。他人不在,药品检验室里甚至不让打扫。”“那好吧。 所有这一切我们当然会弄清的。”“你就去弄清吧。可不应该诬告别人。”现在可 以认为目的达到了。卫生员触到了痛处,回去工作不会沉默不语了。 “卡里亚那娃同志,我们目前什么也没有指控您,”马斯柳科夫说,”您瞎担 心了。将来会再次唤您去广场。您在这段时间里最好回忆一下……我确信,事实总 会找到的,要是好好设法想想的话。我们得弄清真相……”在回去的路上,正如马 斯柳科夫所顶料的,两个女人之间进行了一场谈话。 “这一切多么不愉快!您知道,安努什卡,”奥莉加·米哈伊洛芙娜低声建议 说,“对我们的人什么也不要说……尤其是关于罗曼·鲍里索维奇。 我们就袖手旁观好了。”“包庇吗?”卫生员生气地嘟哝说。 “什么是包庇?让民警机关自己去弄清楚好了。”“您怎么了!奥莉加·米哈 伊洛芙娜。您听见他说什么了吗?‘我们’,他说,‘目前什么也没有指控您…… ’目前!沙尔科夫斯基倒一身干净,请记住我的话,我们反而会一身脏的。他很狡 猾……贪污分子!我心里早就料到,这一切都会水落石出。迟早一切会暴露出来的。” “毫无疑问。无论线有多长,总会找得到头的。不过我们还是应该沉默。 最好是沉默。战争期间……”“不——”安努什卡威胁地拖着声音说,“我现 在就把一切都摊开来。 我的气受够了……他多少次跟我说,‘不要管,没有您的事,’”她学着沙尔 科夫斯基说话的样子,“瞧你再说跟我们无关!我是问到他非法勾当的头一个人… …就是说,这是我的事。当我什么?瞎子,还是什么?没有看见他在我们鼻子底下 千的肮脏勾当……有人三次给他带来过画。据说价值千金……我看到了,一切都看 到了……”回到药房后,安努什卡头一件事就去了药品检验室。 “怎么样……蹦跶得够了吗?罗星·鲍里索维奇,”她问正在给一个包装员发 药的药品检验员。 “怎么回事?你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我说,蹦跶得够了!叫到民警机关 里问到了您的阴谋。”“谁?”“反盗窃社会主义财产和反投机行为局。”使安努 什卡惊奇的是,这个消息没有对他产生特别的影响。沙尔科夫斯基仔细看了看卫生 员,耸了耸肩。 “每个组织都有它要干的一些事情,”他淡漠地说,”要是那里无事可做,那 就让他们问吧。而您,卡里亚那娃同志,最好看好你的蒸馏器。药品检验室没有您 的事。”“别教训人!我自己的任务比你清楚。等着瞧吧……侦讯开始,就会变调 了,”她小声地发牢骚说,故意让沙尔科夫斯基听见。 下班时,沙尔科夫斯基走到了配方员跟前。 “奥莉加·米哈伊洛芙娜,民警机关真的对我这个人感兴趣了吗?”他小声问。 “是的。提了一些显然跟您有关的问题。不难猜到。”“奇怪……难道我们工 作人员中有谁打小报告吗。”“最好在自己的熟人中找一找,罗曼·鲍里索维奇。” “我的熟人不会告密。我怀疑新来的出纳员。”“瓦利姬!别讲蠢话。一个出色的、 有自我牺牲精神的姑娘。您什么地方得罪了她?”“有时个人原由并没有特别意义。 她派到我们这里来看来有一定目的。”“这么说来……您很担心吗?”“一点也不。” “我也是。”沙尔科夫斯基沉默了约一分钟,等奥莉加·米哈伊洛芙娜写药方。 “您以为,他们想着手搞这件事吗?”他问。 “我想是的。”“唉!”沙尔科夫斯基大声叹了口气,”又要翻档案了。好吧, 我是个有预见的人,我的每一克都有书面单据。他们不必在那里寻找我的岔子…… 战争猝不及防地降临到我们的头上是谁的过错,话讲了那么多,可事情弄到了 什么地步……到处紧缺。”“罗曼·鲍里索维奇,您对我讲也白搭,”奥莉加·米 哈伊洛芙娜不客气地说,”您到那里去辩解吧……我拒绝予以作证,我没有事实。” “他们也没有事实,奥莉加·米哈伊格芙娜。”“那就更好。”奥莉加·米哈伊洛 英娜不愿与沙尔科夫斯基多谈,她到配药室去拿准备好的药。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