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意外来访 米沙和列娜对发生的事啥也不知道,当然也不了解什么使他们的客人不安,显 得那么心事重重,并且一天比一天阴郁不欢。给他们送信的卡扎科夫这个姓他们甚 至没有听见过。 “爸爸在工厂里,而信是某个男人带来的。科利亚给他开的门。”“他没有说 会来取回信?”格里戈里·彼得罗维奇问。 “取回信?”她重又问,“没有……就我晓得他啥也没有讲。他只是请把信交 给爸爸。再也没有什么了。难道需要回信吗?”“问题不在这里。我的一个熟人来 到列宁格勒出差,我就托他送封信,”马尔采夫解释,“但我怎么也不能找到他.” “那他大概回去了?”“不。我们应该在这里相会。”“他可晓得您住在我们这里 吗?”“知道。我对他说过。”“那么他会找您的,格里戈里·彼得罗维奇,”列 娜挺有把握他说。 “我担心……他会不会发生什么事?”列娜的眼睛里显出猜测,并现出了吃惊、 惋惜和同情的表情。 “哎呀!要是他受了伤,怎么办?格里戈里·彼得罗维奇,看,一直射击得这 么厉害。”“我也这么想过……”“那样的话,您到医院和军医院里去找找。想要 我帮助吗?应该去一次埃里斯曼医院,随后是瓦西里耶夫岛上的蔽拉·斯卢茨卡医 院,随后是古比雪夫医院……再多我就不知道了。许多学校里都设有军医院。” “也许……也许,”马尔采夫沉思着说,”实在不明白,他失踪去了哪儿。但寻找 他不必,阿列奇卡。如果他活着,那他自己会找来的;如果牺牲了……那怎么…… 我们反正对他什么忙也帮不上了。”午饭时,米沙回来了。朋友下葬后,他大大地 改变了。总是很严肃,很少讲话。格里戈里·彼得罗维奇对此早有感觉,不过不知 为什么至今没有详细问过。这也很好。原来米沙觉得瓦夏的死是马尔采夫间接造成 的,打心里仇视他,也怕无意间流露出来。列娜开了门。 “他在家吗?”米沙轻声问,但出现在前厅的马尔采夫代替了她回答。 “在家,在家……我看得出,我的朋友们,我留着使你们不快。”“不是…… 不是这回事。哪有什么不快的!何况我们只在晚上才见面,”米沙脱着衣服说,” 爸乙很快妥回来了。”“他很快要回来了,我看来得赶紧走了。我担心会与他错过。” 米沙明白马尔采夫讲的这些只是”漂亮话”,他什么地方也不打算去: 列娜却当真了。 “难道您就这样不等候爸爸了?他会难过的,别走,格里戈里·彼得罗维奇… …”她几乎央求他说。 “我本来就做客逗留得太久了,在这儿再也没有事了”我也算在被包围的列宁 格勒耽过了。这对我将来的回忆很有益。对经历……是!差点忘了,”马尔采夫忽 然想起,并从口袋里掏出了皮夹子,“我从我们的部门那里领到一张优待票,想请 情你们。我们就在今天把这办了。现在我到商店里去一下,弄点什么……合胃口的 东西,美餐一顿。据说甚至可以得到节日的葡萄酒。 科利亚,您与我喝个杯底朝天。”“那是为什么。为了很快的胜利吗?”“好 吧,也可说是为了胜利。”说着这些话,马尔采夫穿好衣服出去了。列娜关上了他 身后的第二道门,疑问地看了看”哥哥”。 “喂,你怎么还站着?”“那做什么?”“得打个电话给万尼亚叔叔。”“为 什么?”“怎么为什么?如果他要走……”“他没有地方可去。瞎扯而已。”“那 优待票呢?”“这我忽略了,”米沙想了想同意说,”关于优待票要打个电话。大 概从什么地方买得来的。”客厅的桌子己为午餐铺好了。每当米沙看到准时放好大 大小小的碟于,刀叉和盛放刀叉的玻璃盘,清洁的台布和餐巾,盐瓶,舀汤用的勺 子,他很惊奇。列哪为什么要这样做,每次都要洗这些碗碟,把这一切他认为谁也 不需要的东西藏进餐具橱又取出来,却一点也不厌烦?难道不能简单点,把报纸铺 在桌子上,用军用饭盒或搪瓷盆吃饭,而面包用手掰开就行。难道她一向这样干, 或者这只是为他们在扮演教授子女才这么干。 “你现在要吃午饭了吗?”列娜问。 “等一等他。”“学校呢?”“来得及。今天我们实习。”伊万·瓦西里那维 奇不在办公地点,但值日人员告诉他”万尼亚叔叔”约过20 分钟就会来。 需妄等待。马尔采夫很快会回来,而事情又没有什么紧急,米沙决定回头去学 校以后在公用电话间再打个电后,因此他对值日人员什么也没有说。 列娜去了厨房里。米沙坐到了钢琴跟前,因为无事可做用一只手指开始弹奏 “在那海洋辽阔的地方……”突然前厅传来了铃声。 “他回米得可真快,”米沙思索了一下,同时啪的一声关上了钢琴盖,往前厅 走去。 梯台上站着一个身材不高瘦瘦的老头,白胡子修剪得很整齐、戴一副眼镜。 “您找谁?”米沙好奇地细打量来人问。 “我找谢尔盖·德米特里那维奇。”“他不在。”“不在吗?可惜……那他到 哪儿去啦?”伊万·瓦西里那维奇曾预先说过,可能有些人会来找马尔采夫,应当 记住他们的外貌以及他们说些什么问些什么的一切细节。老头打听的是扎维亚洛夫, 米沙不知为什么肯定他是来找马尔采夫的,因此放心地回答。 “爸爸出差去了。”这句话对老头产生了奇怪的影响。 “怎么回事?”他戴上眼镜,仔细看看青年,吃惊地问。 “我说,他到莫斯科出差去了,”米沙重复说,“您吃惊什么?”“您问为什 么吃惊?因为您说‘爸爸’,年轻人。”“那又怎样?”米沙还是毫不怀疑地问。 “怎么又怎么样?您是什么人?”模模糊糊的不安侵袭了米沙,他非常窘迫。” 他为什么这么瞪着眼看我?”“我吗?我是什么人?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明明 白白。您在这儿于什么?“老头固执地问。 “住在这儿。”“良好!为什么您住在这儿?怎么啦,从别的区搬来的,还是 你们的房子炸毁了。”“没有这回事。我住在这儿很久了。”“您叫什么。年轻人。” 米沙惊慌失措了。 “尼古拉,”他回答说,想改变已不可能了。 “原来如此……您是否想对我说,敬爱的,您是科利亚·扎维亚洛夫,谢尔盖· 德米特里那维奇的儿子。 “是。” “啊,原来是这样!我看您把我当成傻瓜了……不合时宜的玩笑, 年轻人。尼古拉沙我从他;乞奶的时候就认识了”还不至于眼睛到连跟谁在讲话都 分不清。”这时前厅里来了列娜。她刚从厨房的窗子里看到了拿着个纸包的马尔采 夫正在院子里回来,便来眼“哥哥”打个招呼。 “科利亚,这是来找我们的吗?”她问。 “噢!还不止您一个,”老头显而易见在挖苦,“要是我没有弄错,您是阿利 娅?谢尔盖·德米特里那维奇的女儿?”“是,我是阿利娅,”列娜老老实实地承 认。 “真怪!现在,年轻人,请讲你们愚弄我有什么目的?千什么?谁给了你们这 样的权利,这一切是什么意思?”“您讲什么?”列娜问。 “你们甚至还不理解?这已构成了一种嫌疑。冒名顶替,还坚持不想承认……” “怎么办?祸事来了!”米沙想。他觉得格里戈里·彼得罗维奇随时会回来,如果 他碰上了这个老头,全完了,他们会暴露。 这时“毒蜘蛛”正跨过一个个垃圾堆,靠近了进门处。 “听我说,公民,您需要什么?我们可并没有请您,”米沙不知所措他说,紧 张地在想他现在该怎么办。 列娜还未弄清造成的境况,惊奇地看着老头。 “什么冒名顶替?”她问。 “我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哎哟!您认识阿利娅,” 列娜两手举起轻轻一拍激动地叫起来,”是吗?我终究知道了……科利亚……他正 在来……等等,我马上……”她迅速地离开了原来的地方,奔向客厅。 这就为什么需要秘密信号了!还在早上,她仔细看了缨络,并想,过了这么多 的时候,信号只用上一次,大概再也用不上了。 她来得及吗?邻居在吗?信号坏了没有? 列娜用颤抖的双手把缨络插入了插座,不相信信号立刻接得上,邻居立刻听得 见,如果听见,那也会太迟。马尔采夫大约正登上楼梯了。 老头生起气来,这时对面的门敞开了,布拉科夫跳到了梯台上。 此时,米沙才猜到列娜去了什么地方,心里很感谢她的机灵。他原来决定,准 备把老头抓起来,绑住,用布堵住嘴,藏进自己的房间里去。 “他认识……”米沙看到布拉科夫,说。 “布拉科夫刹那间估计到了情况,站到了他们中间。 “去我那里!”他强逼着来访者,命令道。 “怎么回事,您是什么人,请别推推搡搡……您想干什么?”老头露出惊奇的 神色,开始喃喃说,”对不起……您拖我去哪里?”布拉科夫没有理睬他。 “我们走,我们走……一会儿……我全部向您讲明,”他用手托着老头,强拖 硬曳进了他的住宅。 一转眼工夫,门就关上了。只听见门后的老头在争吵和抗议,但很快安静了下 来。看来布拉科夫把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这时米沙听到了登楼人有节奏的脚步 声。 列娜跑进了前厅。她看见老头己不在了,在米沙的鼻子跟前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把他拉入了前厅。 “他马上……”她低声说。 过了几秒钟,传来了门铃响。米沙看了看他的假妹妹。把只手指贴在嘴唇上。 谈话已经不可能了,马尔采夫就在门外。他用手势解释一下,他俩便分开了。列娜 踮着脚去了客厅里,他刚走到门前。得去开门。但由于刚刚经受的激动他膝盖在发 抖,不知怎么地觉得气喘不过来,好像奔跑了很长时间。 “怎么样?等久了吗?”马尔采夫在把一瓶酒和一个不大的纸包交给米沙时间。 马尔采大一边问一边安闲地脱下了大衣,把它挂到了衣架上,洗手去了。 “过去了!”米沙松了口气想,”什么也没有注意和什么也没有听到。”午饭 后,他去学校,下楼梯时,听得下面的门被打开发出的吱吱声。走到院子里,他一 眼看到前不久来访的客人。他的心脏又剧烈地跳动起来。”他马上会看到我,认出 我来,麻烦又开始了,”米沙心里想着,下不了决心走到老头的面前去。 老头走了几步,环顾一下,认出来了……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出乎米沙的 预料。 “噢!尼古拉沙!”老头伸出手,装出很高兴的样子喊道,“科利亚·扎维亚 洛夫!真是意外相遇!您好,亲爱的!很高兴看到你。”由于吃惊米沙对他睁大了 眼,让开了拥抱,犹豫不决地握住老人的手。 “要知道我起先竟没有认出你来。你长得多高了!完全是个成年男子了。 爸爸在莫斯科。我知道,我知道。这很好。让老骨头活动活动,”他挽着米沙 的胳膊说,“我叫格列布·孔德拉季那维奇,”他突然用完全另一种声调,很轻声 他说,接着他又以过分夸大的活跃继续说,”阿列奇卡感觉怎样?好样的,好样的 ……而我,你知道,现在郊区工作。从事,这样说吧,农业。 我的工作很忙也很重要。搞化肥。并且不只是理论。我的整个活动联系着实践。 实验场就在窗前·早上起来,朝窗外一望,一切了如指掌,”说起话差不多能压韵, 并且说着就笑了起来。 倚着米沙的手,老人顺利地跨过了一个个垃圾堆。到了街上他们悠闲地朝电车 站走去。迎面来的几个行人微笑地注视着这幅眼前的图画。两代人并排走着,挽着 胳膊。老人在说话,而年青人仔细倾听着他的哲言。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