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援救敦刻尔克 海上突围创奇迹,戮力同心战顽敌;艰难险阻无所惧,丘氏誓言壮威力。 话说盟军在加莱地区被希特勒军队团团围住之后,在处境险恶、异常绝望的情 况下,英国远征军和其他盟国军队在海上突围创造了奇迹。这就是震惊全世界的敦 刻尔克大撤退,是丘吉尔新政府为挽救欧洲西方战局所采取的一项重要的举措。 在德军强有力的打击下,英法军队退守在从安特卫普到纳缪尔的代尔河防线上。 这恰恰是德军最高统帅部所求之不得的事。因为这样一来,就给希特勒大规模歼灭 盟军创造了条件,5 月19 日,一支由七个装甲师组成的强大楔形队伍,疯狂地向 松姆河以北挺进,进抵距离英吉利海峡只有50 英里的地方。到5 月20 日晚上, 第二装甲师已经到达松姆河口的阿布维尔了。此时,约有40 万英法联军退缩到敦 刻尔克一块很小的三角地带,陷入了重围。对此, 希特勒高兴地认为,盟军就要 被消灭,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就是在这令人揪心的日子里,为了鼓舞斗志,丘吉尔向政府官员发布了如下的 通令: 在这黑暗的日子里,如果政府中所有的同僚以及重要官员能在他们的周围保持 高昂的士气,首相将不胜感激;这不是说要缩小事态的严重性,而是要我们对我们 的能力表示信心,我们有坚定不移的决心继续作战,直到把敌人企图统治整个欧洲 的野心彻底粉碎为止。 不容许有法国单独媾和的想法;不过,无论大陆上发生任何事情,我们也不能 对我们应尽的职责有所怀疑,我们一定要竭尽全力保卫本岛,保卫帝国和我们的事 业。 当5 月20 日古德里安的坦克部队突然突破盟军防线,进抵海边的阿布维尔以 后,盟军面临覆灭的危险。丘吉尔见势不妙,随即命令海军调集船只,积极为英国 远证军和其他盟国军队可能撤出海峡上的各港口做准备,并要求非战斗人员立即渡 过海峡前往英国。 到5 月24 日,北面的比利时前线已接近崩溃;在南方,从阿布维尔沿海岸向 北猛扑的德国装甲部队,在攻克布伦、包围加莱以后,已经到达距离敦刻尔克只有 20 英里的阿运河。比利时军队、英国远征军9 个师和法国第一军团的10 个师都 夹在中间了。这里虽然运河、沟渠和泛滥地区纵横交错,地形不利于坦克的行动, 但古德里安和来因哈特的装甲军已经在格腊夫林和圣奥麦尔之间的运河上建立了五 座桥头堡,准备给盟军以毁灭性的打击,使他们受到从东北面推进过来的德国第六 军团和第十八军团的夹攻,从而完全消灭他们。 说来也巧,就在5 月24 日这天,纳粹最高统帅部突然发来了一道奇怪的紧急 命令。命令要坦克部队停在运河一线,不要向前推进。当时,究竟希特勒为什么发 布这一命令,对此众说纷坛。德国陆军参谋长哈尔德将军曾声称,此刻希特勒对于 战事曾亲自作了唯一一次有效的直接干预。据这位权威人士称,希特勒“为这些装 甲部队担心,因为他们进入一个运河交错、处境不利的地区,要冒很大的危险,可 能得不到任何重大的收获”。希特勒觉得,不能让这些装甲部队作无谓的牺牲,因 为它们在战争的第二阶段是不可缺少的。毫无疑问,他是相信他的空中优势能够制 止从海路的大规模撤退的。据哈尔德说,希特勒因此就通过勃劳希契给他一个电报, 命令“装甲部队停止前进,先头部队甚至可以撤回”。哈尔德说,这样就给英国军 队让出了一条通往敦刻尔克的通道。 “无论如何,”丘吉尔在回忆录中写道,“我们在5 月24 日上午11 时42 分截获了一份德军的明码电报,大意说目前暂停向敦刻尔克—哈兹布鲁克—梅维尔 一线进攻。”这就给远征军司令戈特将军一个意外的、重要的喘息机会,他和英国 海军及空军都充分利用了这个机会,组织了海上大撤退。 哈尔德将军对希特勒这一命令持有异议。他代表陆军最高司令部拒绝对龙德施 泰特集团军群的行动进行干预,该集团军群奉有明确的命令制止敌人到达海岸,他 争辩说,这一地区作战的成功越快越彻底,以后补充所损失的坦克也就越容易。第 二天他奉命同勃劳希契一同参加一次有关这一问题的会议。 这场激烈的争辩,最后由希特勒发出一道明确的命令而告结束。希特勒说,他 要派一名他本人的联络官到前线去监督执行他的命令。凯特尔将军奉命乘飞机前往 前线各指挥所。“我始终不能理解”哈尔德将军说,“希特勒怎么会认为装甲兵团 是在冒无谓的危险?凯特尔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在佛兰德呆过相当长的时间,所 以希特勒的这些想法,很可能是根据他讲的故事而产生的。”其他德国将领也曾谈 过相类似的情节,甚至暗示说,希特勒下这道命令是出于一个政治动机,以便在击 败法国之后,同英国有更好的媾和的机会。 现在,发现的龙德施泰特总部当时记载的日记,却是另一种说法。23 日午夜, 陆军总司令勃劳希契从最高统帅部带来命令,指示第四集团军仍由龙德施泰特指挥, 以便进行“包围战”的“最后行动”。第二天早晨,希特勒到龙德施泰特总部,龙 德施泰特对“元首”说,他的装甲部队己前进了那么远,速度那么快,力量已大大 减弱,需要停下来整顿,重新部署,以便对敌人进行最后的打击;他的参谋日记中 写道:这个敌人“打仗非常顽强”。而且,龙德施泰特还预见到,他的很分散的兵 力有遭到南北两方夹击的可能:事实上,魏刚计划实行的话,就显然是盟军的反击。 希特勒“完全同意”阿拉斯以东的攻击应由步兵执行,机动部队应继续扼守朗斯— 贝顿—埃尔—圣奥梅尔—格拉夫林防线,以便截击受到东北方B 集团军群压力的敌 人。他考虑到,为以后作战计,保持装甲部队的兵力是极为必要的。然而,25 日 很早的时候,勃劳希契送来一份新的命令:总司令命令装甲部队继续前进。尤德施 泰特仗着有希特勒的口头答应,竟对这命令置之不理。尤德施泰特后来才体会到, 这个喘息机会导致了战事几个重大转折中的一个。 5 月26 日夜间,虽说希特勒取消了停止前进的命令,并同意这样的意见: 由于在比利时的德军进展迟缓和其他原因,装甲部队可以继续向敦刻尔克前进。 但这时已经太迟了,被围的英法盟军已经得到加强自己防务的时间。他们一边抵御, 一边开始偷偷地逃到了海里。过去和现在对于海洋都缺乏了解的希特勒以及他的将 领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熟悉海洋的英国人,竟能够从一个设备已荡然无存的小小港 口和暴露在他们鼻尖下面的沙滩上,撤退了30多万人。 5 月26 日晚上7 时差3 分,在希特勒取消停止前进的命令以后不久,英国海 军部根据丘吉尔的指示发出通知,开始执行“发电机计划”,这是敦刻尔克撤退计 划的代号。那天晚上,德国装甲部队恢复了从西面和南面对这个海港的进攻。但当 时装甲部队发现进攻很是困难。戈特将军已经有时间部署了三个步兵师,可以在重 炮的配合下抵抗德军的进攻。就在这个时候撤退工作开始了。由860 多艘各种类型、 各种动力的船只编成的舰队,从巡洋舰、驱逐舰到小帆船都集中到了敦刻尔克。第 一天,5 月27 日,他们撤走了7669人;第二天,17804 人;第三天,4731o 人; 5 月30 日,第四天,53823 人,四天总共撤退了126606 人。这大大超过了海军 部原来希望撤出的人数。撤退开始的时候,海军部以为只有两天的时间,所以只指 望撤退4.5 万人。 “发电机计划”执行到第四天,即5 月30 日的时候,德军最高统帅部才觉察 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四天来,德军最高统帅部的公报一直在重申,被围敌军的命运 已经注定了。他们在5 月29 日的一份公报中宣称:“在阿托瓦的法军的命运已经 注定了”,“被迫退人敦刻尔克周围地区的英军在我们集中进攻之下走向毁灭。” 但英国军队并没有走向毁灭,而是向海上走去。当然,他们没有带走重武器和装备, 不过可以肯定,这些人将会活下来,有朝一日再投入战斗。 5 月30 日早晨,德军总参谋长哈尔德在日记中满有信心地写道:“我们所包 围的敌人正在继续崩溃。”他承认,有的英国人“打得很猛”。其他人则“逃至海 滨,想用不管是什么漂浮在海上的东西渡过英吉利海峡”。下午,在与陆军总司令 勃劳希契会商以后,总参谋长终于发觉这许多运载英军逃跑的小得可怜的船只的意 义。勃劳希契面对这一情景十分懊丧,他和总参谋长认为,要是德国的装甲部队没 有被希特勒阻止的话,早已在海岸边把袋形阵地的口封上了。恶劣的天气使纳粹的 飞机不好活动。现在他们只有站在一旁,眼看着成千上万的敌人,不顾猛烈炮火的 袭击,在他们的鼻子底下逃到英国去。 事实上,这就是他们所看到的情况。不管德国人对袋形阵地增加多么大的压力, 英国的防线还是巍然不动。撤退的部队更多了。5 月31 日,是撤退人数最多的一 天,有6.8 万人上了船到英国去,其中1/3 是从海滩上撤退的,2/3 是从敦刻尔克 港撤退的。现在总共已撤退了194606 人,比原来估计能撤出的人数多出三倍。 由于敌人已经发觉,因此就没有什么可保密的了。英国海军根据丘吉尔的命令, 放手发动群众,号召沿海船民积极参加营救敦刻尔克的行动。凡是有船的人,无论 是汽船或帆船,都开往敦刻尔克;幸而准备工作一个星期前就动手了,现在又有许 多人纷纷自愿前来积极支援。5 月29 日开来的小型船只的数目还不多,但它们是 以后开来的将近400 只小型船只的前驱,这400 来只船起了重大作用,从31 日起, 把大约10 万人从海滨送到了远离海岸的大船。在这几天里,丘吉尔没有见到他的 海军部地图室主任、海军上校皮姆和其他两三个经常见面的人。后来发觉,他们也 驾驶了一艘荷兰小船,四天内运送了800 人。在敌人不断空袭下,前往营救军队的 船只共计860 艘。 在援救敦刻尔克的这些日日夜夜里,丘吉尔昼夜不眠,全神贯注,亲自指挥这 一震惊世界的英勇行动。这段时期,他一直没有到下院去。他认为再发表什么声明 是没有什么益处的,议员们也未向首相提出这个要求。但是,每一个人都认识到, 英国军队的命运,甚至还有比军队的命运更重要的事情,很可能在不远的将来就决 定了。丘吉尔对大臣们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使我们放弃要誓死保卫世 界正义事业的职责,也不能摧毁我们有力量勇往直前的信心,正如在我们历史上的 许多关键时刻一样,我们有力量冲破重重困难,直到最后打败我们的敌人。”在这 些日子里,丘吉尔的战时内阁表现了坚强的团结。每个大臣都已下定决心,宁愿马 上牺牲生命,家庭和财产全遭毁灭,也不愿屈膝投降。他们这种表现,既代表了下 院,也代表了全体人民。丘吉尔说:“在这以后的几天和几个月中,我每遇到适当 的场合便表述他们的心情。我是能够表述他们心情的,因为他们的心情也正是代表 我的心情。一股不可抗拒的熊熊烈火燃遍了我们这个岛屿的每个角落。”当时,在 环绕敦刻尔克的海岸上,残酷的战斗在激烈地进行着,为了掩护海上撤退,守卫部 队进行了英勇的阻击。成千上万的军队在海滩的沙丘中间一连四五天遭到无情的空 袭。希特勒以为用德国空军就可以使盟军无法逃走,所以他想把他的装甲部队留作 最后一击之用。 戈林的空军所以没有按着“元首”的意图充分发挥作用,原因是多方面的。据 哈尔德记述,它有一部分时间是由于天气不能出动。其余的时间则是遭到英国皇家 空军意外的袭击,后者从海峡对面基地起飞,第一次成功地向德国空军挑战。英国 新式的喷火飞机虽然在数量上居于劣势,但证明胜过麦塞施米特式。笨重的德国轰 炸机被英机击落。有少数几次,戈林的飞机乘英机未来的间隙飞到敦刻尔克上空, 使这个港口受到很大损失,一时无法使用,部队不得不完全依靠从海滩上船。德国 空军对船只也进行了几次强袭,在860 艘中有243 艘沉没,其中大部分是德国空军 炸沉的。但戈林向希特勒许下的歼灭英国远征军的诺言,却没有实现。6 月1 日, 德同空军进行最大的一次攻击,炸沉了英国驱逐舰3 艘和一些小型运输舰,但这一 天撤退的人数仅次于最多的一天,达64429 人。到6 月2 日黎明,只有4000 名英 国部队还留在包围圈中,由当时守住防线的10 万名法军掩护他们。 这时英法军队处在德军中程炮弹的射程以内,白天不得不停止撤退工作。当时 德国空军在天黑之后并不进行活动。6 月2 日、3 日夜间,余下的英国远征军和6 万名法军成功地撤了出来,6 月4 日早晨,敦刻尔克还有4 万名法军固守。到那一 天为止,共有338226 名英、法士兵逃出了德军的虎口。 据丘占尔分析,希特勒围歼远征军的阴谋所以没能得逞,主要有三个因素。第 一,接连不断地轰炸沿着海岸集结的大量军队,造成的伤亡很轻微。 炸弹投入松软的沙内,弹片被沙子包住,不易散开。一阵轰隆隆的空袭之后, 英军吃惊地发现,他们几乎没有什么伤亡。后来,士兵们对空袭不在乎了。 他们沉着地蹲在沙丘之间就有活的希望。 第二个因素是英国飞机顽强战斗,造成德军飞行人员大量伤亡,这掩护了英军 的地面部队。英国的战斗机在战场上空不间断巡逻,与敌人殊死战斗。 它们一次又一次地冲入德国战斗机队和轰炸机队,给敌机以重创,把敌人打得 七零八落。无论哪里出现德国飞机(有时德机一来就是四五十架),英机便立刻向 它们进行攻击,往往英国的一个中队或者不足一个中队的飞机,便打下几十架敌机。 敌机的损失不久就达到几百架之多。战斗最激烈时,英国连“最后的神圣后备军” ——首都空军部队都全体出动,投入战斗。战斗的飞行员有时一天出击四次。 第三,是因为有大海,如果没有海,海滩细沙的有利条件和空中的英勇战斗也 起不了什么作用。海面平静。岸上、船上秩序井然。小船来往于海岸与大船之间, 在海滩边把涉水过去的士兵运走,把落水的士兵救起来。丘吉尔说,“敦刻尔克海 滩的战斗经过,将彪炳在我们所有的史册中”。 敦刻尔克的突围,挽救了英国军队。但是,丘吉尔6 月4 日在下院提醒议员们 说,“我们必须非常慎重,不要把这次援救说成是胜利。战争不是靠撤退打赢的”。 英国的处境确实是严重的。它没有陆军保卫岛屿,空军力量在法国已受到很大的削 弱。剩下的只有海军。挪威战役已经表明,大型战舰是很容易遭到以陆地为基地的 空军的攻击的。德国轰炸机从基地飞越狭窄的英吉利海峡,只需5 分钟到10 分钟 的时间。当然,法国还坚守在松姆河和安纳河以南的地域。但是,它的最精锐的部 队和最精良的装备己在比利时和法国北部损失殆尽;它的数量不多,陈旧过时的空 军也大部分被摧毁了。而领导那个摇摇欲坠的政府的贝当元帅和魏刚将军,己不再 想和在各方面占有优势的敌人打下去了。 当1940 年6 月4 日丘吉尔在下院起立发言的时候,这些严酷的事实,使他的 心头十分沉重。但是,他并没有被压垮。正是在这个时刻,他发表了著名的令人久 久不能忘怀的演说: 欧洲大片的土地和许多古老著名的国家,即使已经陷入或可能陷入秘密警察和 纳粹统治的种种罪恶机关的魔掌,我们也毫不动摇,毫不气馁。我们将战斗到底。 我们将在法国作战,我们将在海上和大洋中作战,我们将具有愈来愈大的信心和愈 来愈强的力量在空中作战;我们将不惜任何代价保卫本土,我们将在海滩上作战, 我们将在敌人登陆的地点作战,我们将在田野和街头作战,我们将在山区作战;我 们决不投降;即便我们这个岛屿或这个岛屿的大部分被征服并陷于饥饿之中——我 从来不相信会发生这种情况——我们在海外的帝国臣民,在英国舰队的武装和保护 之下也将继续战斗,直到新世界在上帝认为是适当的时候,拿出它所有的一切力量, 来拯救和解放这个旧世界。 英国继续战斗的决心,似乎并没有使希特勒感到不安。他确信,在他把法国干 掉以后,英国就会改变主意的,而他现在就要干掉法国了。欲知法兰西战争情况, 且看下文分解。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