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阀的改组 财阀的改组先后有两次。第一次开始于1932年。亦称“财阀转向”。第二次开 始于1937年,延续到经济新体制确立前后。 主要是通过第二次改组,财阀多年固守的家族封闭性被打破,财阀同国家权力 进一步合为一体。 日本财阀是金字塔型、康采恩式的垄断组织。其核心是作为财阀总公司的控股 公司(会社),它们不直接经营工商企业,而是各自控制所属直系、旁系子公司的 全部、大部或部分股份,这些子公司又分别控制一批孙子公司的股份,孙子公司还 可以有自己的下属公司。财阀总公司(控股公司)高踞于顶端,层层控制不同经济 部门数十个、上百个公司。而控股公司的全部股份都掌握在财阀家族手中,不向社 会公开。财阀家族掌握最高权力,财阀家族成员出任总公司或直系公司的主要职务。 总公司不仅控制下属公司的股份,还具有金融机构的职能,主要由它向下属公司提 供资金。财阀具有严重的家族封闭性,俨然像一个个高踞于社会之上的独立王国。 最典型地体现这一特征的,是旧财阀中的三大综合财阀三井、三菱、住友。三 井合名会社为三井财阀总公司,其股份为三井11家所有。三井家宪规定,11家的股 份不得进行分割或转让。三井一些直系公司的股份也全部为三井家族及其亲信所有, 非经公司理事、董事等允许不得转让。所谓“合名会社(公司尸是指全体股东共同 对公司债务承担无限责任;与此相关,除已缴资本外,公司总资产可以不对外宣布。 三井同族会是三井家族的最高决策会议,也是三井财阀的事业总部。三井高栋及其 长子三井高公以及其他一些三井家族成员担任合名会社和直系会社的社长(经理) 等职务。同时请——些家族外人士担任理事长,理事等职,负责实际的经营管理, 亦称“掌柜当家”。 三菱财阀总公司为三菱合资会社,其股份为岩崎两家所有。 一为三菱创始人岩崎弥太郎的长男久弥,一为弥太郎之弟弥之助的长男小弥太, 他们两人先后任三菱合资社长。与三并刁;同,三菱实行“社长专制主义”,三菱 也聘用岩崎家以外人士任重要职务,但社长直接掌管经营管理大权。岩崎家其他人 也有为数不多的股份,他们对经营管理无发言权。所谓“合资会社”,是由负无限 责任和有限责任的两种股东组成的公司。但据商法规定,三菱合资会社未用股东的 姓作为会社名称(三菱为岩崎家家徽),股东均为有限责任者。尽管如此,三菱财 阀同样具有家族封闭性。其总公司所以采取“合资会社”的形式,是为了使所有与 经营相一致,保持个人企业的特色。 住友为合资公司,其股份归住友4 家所有。经营管理方式与三井有些类似。几 乎所有的旧财阀和某些新兴财阀的总公司,都采取家族合名或合资的形式。即使有 些新旧财阀总公司称为股份公司(株式会社),实际上其资本为家族所有或以家族 资本为中心。 日本财阀以家族封闭性为基本特征的构成形态,是国家、社会生活中浓厚的封 建因素以及经济发展后进性的产物。当”世纪末20世纪初财阀形成时,日本经济现 代化的水平不高,重工业化学工业尚未获得充分发展。即使到1936年,日本钢铁生 产才达到20世纪初欧洲德、英等国的水平。因此,旧财阀虽拥有一些矿山,重工业 企业,但经营重点在金融、贸易和轻工业部门,依靠财阀自身的资金积累,能够满 足扩大投资的需要,足以控制所属的直系、旁系公司。从30年代初起,军需膨胀促 进了重工业的迅速扩充,投资猛然增大,资金周转也较慢。财阀家族封闭式的经营 方式越来越难以适应新情况,不得不进行改组。 关于财阀第一次改组即财阀转向,在前述“军部与财阀的联盟”中已有所涉及, 除了讨好军部,并开始把经营基础向重工业化学工业转移外,还有以下内容:第一, 向社会公益事业大量捐款。三井成立基金3000万日元的三井报恩会,进行社会慈善 事业。1932——1936年问, 三井共捐了6000万日元,三菱也捐了1500万日元左右, 住友的捐款每年也达三四百万日元。第二,改变经营方式。三井家族成员退出直系 公司经营第一线,由其他人任社长。三井还实行退休制度。三井,三菱等承认子公 司有限的相对独立性,扩大了子公司的经营权限。这些措施带有—定的所有权与经 营权分离的性质。第三,向社会公开出售所属企业的部分股票。如1933年7 月开始, 三井公开东洋人造丝,东洋高压、三池氮气、王子造纸等旁系公司的部分股票。1934 年8 月三菱公开三菱重工业公司的部分股票,其股东从2 S人骤增为16000 余人。 1935年后住友也公开一些公司的股票。这些股票都以溢价转让、出售,所得款项一 部分用于扩大重工业化学工业投资,主要用于支付巨额社会公益事业捐款。 财阀转向主要是对于社会上和军队内强烈的反财阀情绪所作出的反应,给财阀 的家族封闭性、排他性涂上一层“公共性”的油彩,可以说主要是企图修正公众眼 中财阀形象的“道德转向”,是缓和同军部紧张关系的“政治转向”。当然,财阀 转向也开始了财阀经营基础和经营方式的转换。不过对于财阀构成形态来说,仅仅 是一种“前期改组”,财阀总公司的家族封闭性基本照旧。 财阀的真正改组始于1937年,日本从此由准战时经济过渡到战时经济阶段,政 府制定、实施了生产力扩充计划,实行了官方对经济的统制。随着战争经济和统制 经济的不断扩大和加强,财阀发生了持续的、多方面的经济改组。 1937年3 月,住友合资会社改组为株式会社住友本社(股份公司住友总公司), 其资本仍为1 .5 亿日元,股东也仍限于住友同族内部。同年12月,三菱合资会社 改组为株式会社三菱社,其资本仍为1 .2 亿日元,股东也限于岩崎家。1940年9 月,以三井合名合并于其子公司三井物产的形式,成立了三井物产株式会社,资本 约3 .5 亿日元,既作为控股总公司,又进行实际经营。另外还有几家财阀也先后 作了类似的改组。 财阀总公司的股份公司化,其直接原因是为了应付当时增征所得税和遗产税, 根本原因还是为了解决扩大重工业化学工业投资的巨额资金来源。如三菱财阀10个 主要直系旁系公司的已缴资本额,1937年为3 .47亿日元,1940年为4 .59亿日元, 1945年激增为14.75亿日元。三井财阀所属公司的已缴资本,1937年为6.7 亿日元, 1941年几乎翻了一番,为12.1 亿日元,战争末年猛增到30亿日元。那种家族封闭 式的“合名”、“合资”形式的总公司束缚了财阀动员资金的手脚,已经无法适应 所属公司纷纷大量增资的局面,阻碍着财阀势力的进一步扩展。 改组为股份公司,就是为日后向社会动员资金作准备,不仅向社会发行股票, 也可发行社债(企业债券)。1940年5 月,株式会社三菱社加倍增资到2 .4 亿日 元,增资新股120 万股予以公开,对象为岩崎家族以外的三菱系统企业的大股东、 职员和有功人员,共2 万人。每股面额100 日元,售价为150 日元,溢价所得共达 6000万日元。1942年,新三井物产公开了占总股数25甲。 的150 万股,其中140 万股出售给三井系统的企业和职员,剩下10万股是货真 价实地向股市公开,共得15750 万日元,其中溢价所得10900 万日元。株式会社住 友本社到1945年3 月才增资并公开部份股票,但在此之前,住友、三井、三菱都发 行了大量社债。此外,这些财阀的直系、旁系公司也纷纷公开部份股票,集中了大 量社会资金。 提高财阀银行的作用,依赖国家资金,是财阀改组的另一重要内容。在家族封 闭式的财阀系统中,主要的金融机构是财阀总公司,主要由它向所属公司提供资金, 银行只起辅助作用,大都是向有关公司供给短期贷款。1937年后,为了筹集巨额资 金,公开股票尚不能满足需要,还必须依靠银行等金融机构去集中社会资金。在全 部产业的资金构成中,借款所占的比率越来越高?1932—1936年为1 .8%,1932— —1941年为35% ,1942—1945年达41.9%. 如果加上由银行发行的社债,其比率分 别为9 .4%,48.2%,57.3%. 企业越来越依赖银行等金融机构,而财阀总公司已 经难以继续充当主要金融机构的职能,于是财阀银行具有了金融资本的性质和作用, 在财阀系统中占有的地位明显提高。 为了进一步加强财阀银行:1943年三井银行和第一银行合并成立帝国银行,三 菱银行合并了第百银行,安田银行合并了日本昼夜银行。 6 大财阀银行占全国普 通银行存款与贷款总额的比率,1937年为53. 3%和51.7% ,1942年为53.3%和61% , 1945年为58.5%和82,7%. 在财阀突破家族封闭性,想方设法动员社会资金的同时, 财阀及其企业获得资金的一大特点,是严重依赖国家资金,是国家主导型的资本积 累④。通过以下三个渠道,国家资金源源不断地流向财阀及其企业。第一,用临时 军事费支付大量的军需订货预付款。军需订货往往超过企业生产能力,但是为了刺 激企业扩大生产,军需订货和预付款仍刁;断追加,于是在机械工业、造船业、飞 机制造业中,不断积累的预付款占了企业所用资金的50—70%. 第二,中央银行日 本银行(简称日银)向财阀银行大量贷款,再由财阀银行向企业贷款。这种办法在 太平洋战争期间被滥加使用,1941年日银贷款的年增长额为8500万日元,1942年为 12.74亿日元,1944年高达53亿日元,1945年竟为214 亿日元。为此,日银滥发纸 币,年增发额从1941年的12亿日元上升到1945年的245 亿日元。第三,特殊金融机 构日本兴业银行和战时金融金库对财阀企业大量贷款。1941年以后,兴银全部贷款 的一半投向12大财阀的企业。战时金融金库贷款最多的20个企业中,三菱重工、住 友金属占第一、二位;财阀企业共10个,所得贷款占该金库全部贷款的34.2%. 国 家资金通过这三个渠道的大量注入,是财阀的主要力量源泉。国家主导型的资本积 累,是财阀与国家权力合为一体的主要表现之一。 这期间的财阀改组还表现在经营管理方面。财阀企业资金来源的上述变动,使 财阀总公司对所属公司的控股份额下降,再加上官方经济统制的不断加强,不能不 削弱总公司对下属公司的控制。随着下属公司经营规模的扩大。总公司也不得不承 认下属公司相对独立的经营权。如三菱、住友的直系公司原来不设社长(经理), 只设由总公司社长、董监事兼任的会长(董事长),1941年都实行了社长制。三井 继续执行家族成员退出经营第—“线的方针。与此相应,各直属公司的具体经营管 理权有所扩大。 不过,在承认相对独立经营的同时,财阀又极力防止失去控制。1937年株式会 社三菱社成立后,设立由三菱社常务董事和直系会社会长组成的三菱协议会,协商 务社之间的相关事项。 1943年三菱社改称株式会社三菱本社,岩崎小弥太和岩崎彦弥太(久弥长男) 任社长、副社长,本社社长、董监事兼任各直系会社社长、董监事,重新加强了对 直系会社的控制。三井于1940年改组后,在新三井物产内设立三井总管理处,管理 所属公司最高人事、三井家族财务等事项。1943年10月,三井总公司重新成立,称 株式会社三井本社,三井家占大半股份,三井物产等11家公司占小部分股份。1944 年9 月,住友组成住友战时总力会议,作为运营所属公司的中央机构。 对于上述1937年开始的财阀改组,需要指出两点:一、单纯从财阀的构成形态 上看,财阀家族封闭性的突破,所属公司相对独立性的一定进展,应该说是符合经 济发展进程的历史进步现象。问题在于,财阀的这种变动是国家法西斯化的产物, 是为了适应法西斯国防国家而发生的现象,同时伴随着财阀与以军部为中心的国家 权力日益合为一体的进程。因此,在当年的国家生活中,财阀的这种变动非但没有 表现出任何进步作用,反而极端加强了财阀的反动性。二、财阀与国家权力合为一 体,除了国家主导型的资本积累这一主要表现外,还有在经济统制、扩充军需,对 外经济扩张等方面,财阀与军部、官厅的密切合作。 两者合为一体,既有历史传统的渊源,更出于现实的需要。从财阀来说,封建 性、后进性所带来的家族封闭性,使其庞然身躯包藏着虚弱的体质,不仅需要国家 权力的支持、保护,还需要国家资金的输血、滋补。财阀与国家权力合为一体,是 军财紧密联盟的继续和发展,是财阀尽管与军部、官僚有某些分歧,仍然同国家权 力积极合作的根本原因。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