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非洲丛林 艾达 " 你们好!" 艾达好像略微有点意外,眉头稍稍皱了一下,但立刻就舒展出 一付淑女的表情,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 " 这是费加,我的老朋友!" 斯特伦也显得很高兴,就像是个参加婚礼酒宴 的农民。他突然转身向我和艾达介绍身后站着的一个矮小的家伙。 " 这就是你说的东方人?看起来像是个骆驼!" 这个家伙毫无顾忌地大声说 道,但嗓子就像刚从战场上回来一样发出被硝烟薰坏了的嘶哑声音。 费加身高只有五英尺多,是个矮个儿,但很粗壮,腰身很壮,脖子很粗,有 一付棕色皮肤,看起来很粗糙,好像是几十年没有住在房子里过。但他的衣服却 是出自意大利名师之手,非常笔挺,坐着时的模样颇有一幅意大利黑手党大佬的 味道。 然而,我立刻心中猛地一震------- 这个矮小、敦实、丑陋的家伙不就是----- 是------幽灵屠夫!那个新兵营里的绞肉机! " 你的兄弟就象是一个让人恶心的、装满了碎肉的香肠!" 我对斯特伦说, 此时我突然感到了心中骤然升起的一股杀气,这样寒冷,我甚至有些身不由己, 想杀死某些人。 " 不错!别人喜欢叫我屠夫!幽灵屠夫!" 绞肉机脸上天生血腥残忍的肌肉 顿时阴冷地兴奋起来,他他妈显然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因为我曾经把一个罗马 尼亚家庭全部塞进绞肉机,然而他们从来也没找到任何能指证我的东西!" 他毫 无顾忌地哈哈大笑道,周围的人对他的说话顿时感到惊愕,但当看到斯特伦优雅 的微笑后又当作一个不那么好笑的笑话。 几个人走到草坪中间的桌子旁坐下。我注意了一下艾达的表情,她看起来不 太高兴,但是竭力掩饰着这种情绪,毕竟在我们对面坐着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两 个亡命之徒,谁知道他们被惹急了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她的目光扫过我的脸庞, 眼神中有一种少妇的哀怨,她确实不太欢迎斯特伦的冒然闯入,因为斯特伦一定 不是就为了祝贺我们结婚才来到这儿的,她既然在那时能带我们逃出车臣,现在 也能把我从土耳其带走。对于我的失业,她很少会担心,她相信我不是个轻易被 生活的困难吓倒的人,只要给我时间和机会,我总能把事情做好,而且,最重要 的是,她越来越觉得我会是个好丈夫。而在她却沉浸在一种担忧中,始终无法平 静自己的心情,就像一个即将被人抢走玩具的孩子--------她此时就像是偷情的 女人,总担心把柄被那个男人抖落出来,尽管她清楚我不会因为这点龌龊事而和 她把婚姻缩短到最小,她实际上是已经在斯特伦面前认输,斯特伦要的是我,而 不是她,她只是一个偶尔会偷情的女人,这种货色对斯特伦来说就像是新鲜的水 果,尝一口后就完全忘记了,但艾达却是个女人,当她被弄上床后她就失去了自 尊,当她被抛弃后,她又失去了自信,她清楚斯特伦能做到他想做的一切。 所以,她只是哀怨着、愤怒着,同时又想保持着淑女的矜持,结果是一无所 获。 我的心情其实也没比艾达平静多少,对于这个闯入的老朋友,我比她更为了 解,他要做到的事情,很少有谁能阻挡得住的。斯特伦看来是有什么目的才来找 我,而这个目的是什么呢?这种猜测很让人烦扰,但是从他脸上又一如既往地看 不到任何信息。艾达的眼神在警告我,不要接受斯特伦的任何诱惑,远离他,和 她过正常人的生活!我的自主权仿佛被这两个人夺走了,他们正准备把我的身体 向两个相反的方向撕扯,这不禁让我感到惶恐。 " 在此之前,我一直很快乐,大半辈子都是这样。" 我突然想起老谢酒后的 啰嗦," 我从来不想那些抽象的、没有边际的问题,而是只想最简单的、眼前的 问题------在玩牌的时候,我只考虑抓几张牌,而从不考虑扑克上的那些头像是 为什么出现在那儿!" 是啊,问题简单些,也许更容易解决。我喝了一口啤酒, 稍稍深吸了一口气,其他的人都被草坪另一侧突然出现的欢呼声吸引过去。我注 意了一下那个叫做维加的家伙------我一直还没仔细地看过这张脸------他有一 张海风打过的沙雕脸,上面堆满了难看的皱褶;那是一张意大利脸谱,是圆圆的、 深褐色的;还有粗短的鼻子,宽嘴巴,满脸好战的神情;表情是傲慢无礼的,好 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他是做不到的,有一种让人害怕的威慑力。 " 瞧,这是我送给你的结婚礼物!" 斯特伦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艾达不太痛 快地表情。我接过礼物,打开,那是一把漂亮的美国" 英勇海军"24K镀金纪念手 枪,枪柄两侧是两片象牙,中心镶嵌有一个碎钻围着的红宝石,枪壳上是24k 镀 金花饰。 " 很不错!" 艾达拿过去看了看," 但它也许应该跟着" 圣索斯之花" 号一 起沉入大西洋。" " 哈哈,怎么样?我说她是个聪明女人吧!" 斯特伦哈哈大笑 着对摩洛哥瘸羊和维加说,好像艾达的话验证了他的预言一样。 " 你知道这把枪的来历?" 我奇怪地望着艾达。 " 上个月,一艘从法国到巴哈马的小船在大西洋被炸沉,听说船上载有毒品。 这把枪应该是这艘船的主人的。" " 你干的?" 我问斯特伦。 " 你想指证我?" 斯特伦仍然是那付不以为然地表情,继续哈哈笑着,惹来 周围一些人的侧目,我赶紧把枪装回盒子里,不想引起太多的注意。 " 没人能指证我,这把枪是从拍卖会上通过合法途径弄来的,一个不错的礼 物,土耳其那些愚蠢的警察根本不知道这把枪的来历,瞧,这里还有一切合法持 有证明。" 斯特伦说道。 当然,一把手枪根本就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收下了这个礼物,说道: " 一个好的见面礼不等于一个好的开始。" "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知道这个婊 子已经把你哄成了乖乖的小绵羊!" 斯特伦也根本没在乎我这么干脆就拒绝了他 的来意。" 瞧,我只是想给你找一份工作。" " 什么工作?" 我渴望地问。 " 瞧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一个穷鬼永远是没有勇气拒绝面包的!" 斯特伦 嘲弄着我那奢望的眼神。 " 快说吧!你这刽子手!" " 还记得联合研究大楼吗?" 斯特伦收起了他蔑 视一切的面孔。 " 那次袭击是你干的?" 艾达立刻就明白了斯特伦要说什么," 你抢走了视 觉芯片?" " 那些人都是你杀的?还有金道姬?还有我!" 我震惊地说道," 原 来是你这个混蛋!" " 是的,我犯了个错误。" 斯特伦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悲哀, 停顿良久才缓缓说道。 " 那么你现在是要来弥补错误还是制造新的错误?" " 可恶的美国人!" 斯 特伦突然站起来大吼道," 我们为他们抢走了芯片,而他们却用它来对付我们! " " 你们进了圈套?可怜的羔羊!" 艾达笑了笑。 " 我们把视觉芯片卖给了美国人,而当他们制造出更合适的芯片后制造了一 起交通事故,然后把这枚芯片植入了我的家族。" " 是谁?交通事故?那么是你 的父亲了!" 艾达注视着斯特伦。" 然后他们记录下了你家族的许多黑暗生意? " " 这些该死的混蛋竟然把这枚芯片植入了我父亲的大脑中!他们记录了所有生 意!天啊!你知道这有多么可怕吗?你知道这会毁了多少人吗?世界上很多贵族、 精英是依靠我们的力量才过上体面的生活,而如果这些影像被美国人得到,世界 将有许多人下地狱!" " 可你父亲并没有落入美国人的手里,那么也就是说他们 还没有得到芯片存储卡,也就等于没有得到证据。" " 是的!是的!是的!" 斯 特伦稍稍平息了一下愤怒," 在美国人想办法取回芯片前,我们发现了这个东西, 但……" 艾达笑了笑,仍然盯着斯特伦看。 " 但是你们无法把它取出来,希望我来帮你!" 我明白了斯特伦为什么盯住 我不放," 因为那个芯片里面还包含一颗显微炸弹,当芯片失去与脑电波的联系 后就会爆炸。" 斯特伦抬起双手无奈地说," 我们可以找到世界上最好的脑外科 医生,手术可以在世界上最好的设备下进行,但那是个新东西,没人知道该怎么 取出来,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知道这个东西怎么弄出来,你的导师,可他和他的全 家都已经进了墓地;美国的实验室主任,可他得到了美国军方的保护;……" " 还有就是你!" 艾达望着我说,我突然感觉艾达好像对我在联合研究大厦的工作 很了解。" 可是怎么放进去的就怎么拿出来不就行了吗?" 艾达显然对这个东西 的技术问题不太了解。 " 芯片的外表是一层人造生物膜,在植入一段时间后就会与神经细胞融合, 以便接收生物电,想取出来就必须按照一定的程序小心剥离,否者当场爆炸。" 我解释道。 " 为什么不试试第二种办法?" 我厌恶地看看斯特伦,就是这个混蛋要了金 道姬的命,断送了我的前程," 如果你想把软木塞完好无损地弄出来,那就把酒 瓶敲碎吧!" 说完,我恼火地站起来离开了。 但,在我离开的瞬间,我悄悄把一粒微小的窃听器用口香糖粘贴在桌子下面。 " 我明白,你不想结婚几个月就成了寡妇。请相信,我总是希望每一宗交易 都像百灵鸟一样欢快。" 斯特伦看着艾达,绿色的眼睛充满了血腥," 如果我的 父亲必须死,那么你们平静的生活中,听不见车臣那样的隆隆声,但也会偶尔能 听见嗒嗒声。" " 他需要时间考虑。" 艾达地说道," 我会让他冷静下来。" " 哈哈,你该好好管教你的东方小马!我还要去趟伊斯坦布尔,一周后我希望能听 到令人愉快的回答。" 斯特伦也跟着站起来," 还有你圆圆的小屁股!" 又是一 个夜幕渐沉的夜晚,空气中有股清凉的咸湿味。艾达从浴室中走出来,身上仅有 一条雪白的浴巾,半遮着她婀娜的身段。头发有些散乱地垂在肩上,还在向下滴 着水。她的脸颊有些泛红,蓝色的眼睛在幽暗的灯光下有些闪烁。她径直走向靠 在床背上的我,解开浴巾,换上一条轻柔的蓝色薄纱睡裙,轻轻地依偎在我身旁, 没有说话。我突然想起我们第一次单独相处的那个夜晚,她也是这样默默地褪去 了身上的衣服,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我的强暴,隐约还能记起那个香囊,那个 中国瓷盘,还有那时的军用快餐。而我们现在正躺在宽敞的卧室里,沐浴着幽蓝 色的壁灯,恍若隔世。 " 北,我害怕。" 艾达摸了摸我有些扎手的下巴,然后把头埋向了我的臂弯。 她经常说,我的下巴是我身上最性感的地方,始终让我留着一点点胡须,亲吻她 的时候有一种又痒又疼的浪漫。 " 别怕,会好的。" 我只能这样说,我不敢给她承诺,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 这次的结果会是怎样的,这个女人在斯特伦的床上也表现的这么小鸟依人吗? " 你知道为什么我的父母没有来参加我的婚礼吗?"她小声地问我。确实,她 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过她父母,我一直觉得西方人比中国人一向独立很多,离开 了父母也就开始了自己的生活,所以我也没有多问。 " 你说吧,我听着。" " 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像。 曾经有过家,但是那对夫妻总是打我,在我身上用尽了暴力。我很少向人提过这 些,小时候的伤害是最难忘的,也是最不愿意面对的。" 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 我感觉到有温热的泪滴流向了我的手臂,滑落到床单上,浸湿了一小片,艾达哭 了,我很少见她哭过。 " 后来我跑了,流浪过,然后被送进了孤儿院,那段时间我甚至想过回去放 把火烧死他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么小居然就有这样邪恶的念头。后来我就 想着,我一定要出人头地,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的爱我,只有我自己才能救自己。 看上去,我很坚强,因为小时候的磨难,许多挫折我都能比同龄人更加冷静的面 对。但是谁不真正的渴望幸福?我只是因为很少得到关爱,才越发珍惜幸福,越 是这样就越是害怕失去幸福,所以才不肯轻易接受幸福。以前很多人追求我,但 是在他们的殷勤嘴脸下面,我看到的更多的是他们对性的渴望,对虚荣的追逐, 他们觉得有个漂亮风骚的艾达在旁边就能给他们增光添彩。但是你不同,你给了 我很多,第一次见你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挽救我的时候,我的心就被触动了,北, 这就是我爱你,不愿意离开你的原因。" 一阵沉默,原来在艾达冷静的外表下面却隐藏着这样悲惨的童年,尽管她只 是以三言两语带过,但是我还是能想象得到她儿时幼小的心灵所受到的创伤。 " 别离开我,北。别去,我怕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 艾达……" 我不能说 什么,她的这些往事虽然触动着我,但是现实就是现实,我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失业后的我,怎么能支撑起一个家庭,怎么能给艾达真实的幸福,没有面包的爱 情是虚无的,我们要的是生活,而不是浪漫。 " 我们明天再说好吗?" 我只能这样拖延着时间,如果告诉她我的真实想法, 她一定会夜不能寐,甚至会连夜出走,我了解她,她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出来。 艾达看了看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就不再说下去了,泪水也渐渐地止住,她 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下依稀可见失望的眼神。她很聪明,有些事情不用我多解 释,她就明白了八分。 周围很安静,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若隐若现,至少,在这个时刻,生活是如 此的美好,没有喧嚣,没有贪欲,更没有血腥的屠杀。我们互相拥抱着,亲吻着 对方,我爱她,勿庸置疑,就向我当初对柳辛娜一样坚定。怀中的她,美丽如同 天使,我默念着她得名字,心中充满了爱意和愧疚。我的天使,我真的不能一直 留在这里,但是相信我,我一定给你一个永远不会抛弃你的家。 " 北,你必须接受斯特伦的要求!" 微弱光线下艾达的声音突然异常坚决。 " 为什么?因为他赞赏了你美丽的屁股吗?" 我立即回敬了一个平静而又直 率的回答,因为我已经意识到艾达要摊牌了。 " 好吧!" 艾达显然受到了震惊,她清楚我在说什么,一阵黑暗中的沉默后, 她开口了:" 我是C.I.A 雇员!" " 什么?!" 轮到我惊愕了,我以为这个女人 喜欢的是风尘浪漫,而没想到她更进一步,成了哈丽!一个间谍舞娘! " 我的婚姻真美满!黑手党、偷情、间谍、背叛,一切齐备!" 我也终于明 白过来," 那么你到车臣去是为了什么?" " 就是寻找斯特伦,他的家族是西西 里的统治者,但那时西西里发生内讧,斯特伦为了躲避追杀。现在他的家族赢得 了内战的胜利。" " 那么那枚芯片是你们植入的?" " 美国政府已经了解到他和 他的家族从事了大量军火、毒品生意,而这些生意有时候美国人并不喜欢,他们 贩卖给非洲的导弹甚至让美国军人丧命,但美国政府一直对他们遍及世界的网络 不是很了解,我们要对付的是一个网络和世界许多精英,我们需要证据,而他的 眼睛是最好的证据。" " 你们精明的策划了一场抢劫,然后又制造了车祸,但最 后却像一个孩子一样弄丢了玩具?" " 拿回软木塞的还有第三个办法,如果我们 不能让系铃人来解铃,那么就让他自己想办法吧,然后我们只需要用另一个软木 塞替换出来。" 短暂的法国生活" 如果你选择留在这儿,你将得到你想要得和你 爱的,但代价是你和我的生命;而一旦你选择了离开,你能得到你所喜欢的生活, 而且很可能赚上一大笔钱。现在,你的生活出现了分水岭,你选择吧,但愿每条 路上都有上帝与你同在!" 艾达临走前留下了一个便筏,她知道,她终将有一天 对我要说这句话,而且,她觉得这个日子越来越近了。她望了一眼仿佛还在梦中 的我,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转身离开了家,离开了这个小岛,她的蜜 月有一个美好的开始,却有一个失落的结束。其实我是醒的,她的不辞而别,也 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等她转身之后看着她的背影消 失在房门口。 " 有的人认为听贝多芬的曲子会使人变得更和平,更善良。" " 那你相信吗? " 这是德国影片《信仰》中的一句对话。 仅仅一个月后,老谢突然被逮捕。 " 什么?扎赫莱那个无赖被枪杀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和我有什么关系? " 老谢声嘶力竭地一边大叫一边抗争着警察,但四名强壮的警察象捉拿一只瘦弱、 老迈的母鸡一样把老谢塞进了警车。我无奈地望着这一切。 " 谁他妈的枪杀了扎赫莱?" 我一时有点莫名其妙,老谢没这胆量敢开枪杀 人,他是个仅仅依靠谨小慎微、引人退让生活的中国人,只要还有一步退路,他 决不会选择杀人。 " 你说呢?" 艾达听到我在电话里的疑问后,却异常冷静," 老谢不过是一 个碍事的破木头,谁希望你离开这个马场呢?还有谁能轻而易举地杀掉一个人! " " 斯特伦!又是这个混蛋!" " 不,不是他," 维加突然闯进我的卧室," 斯 特伦是个高尚的商人,他不会亲自动手撵死一只苍蝇!" " 那么是你这个混蛋?! " 我看了这个唯一胆敢半夜闯进我卧室的家伙,恼怒而冷漠地说。 " 我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瞧,一会警察就会来找你,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 也许我们该走了。" " 警察?找我?为什么?" 我又是一惊,不知道这个混蛋干 了什么。 " 因为你罪恶累累。" 维加狞笑着走了出去,因为警笛的声音已经淹没了他 的声音。 我只好无奈地起床,等待警察的到来,斯特伦和维加可能会了解一些我的过 去,但应该并不十分清楚细节,而且,我透过窗帘看到来的不是土耳其国际刑警, 还是昨天带走老谢的那些地方警察。 " 听说你收藏了这把枪?" 那个昨天的彪形大汉土耳其警察进门就举着一张 大照片问道。那上面就是那只" 英勇海军" 的手枪。 天!他妈的这是个陷井!我立刻明白了斯特伦为何送来这个礼物。 " 对,但我有合法的手续!" " 这我们清楚。但你还得解释一下你的身份, 为什么……为什么……你的身份非常奇怪,我们找不到你的任何家庭纪录!还有 你的出生证明?" " 我在国外出生的,怎么?我的身份证明不合法吗?" " 不, 不是,你的身份证明是真的,但我们找不到你的家人,你就像是突然从火星回来 的一样,就这样突然出现在这儿!" " 这是你们的事,如果你们有证据,我想你 们不会这么迟疑。" 我知道他们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我也不想多说,这肯定会露 出马脚。 " 好吧,我们会弄清楚的!" 这个警察瞪着他那土狼一样的眼睛," 最后一 个问题,这个人为什么出现在你的结婚典礼上?" 说着,他突然拿出一张维加的 照片," 而很可能是他枪杀了扎赫莱!" " 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出 现在典礼上……" 我立刻感到一阵紧张,妈的!这显然是维加有意把线索留给这 些愚蠢的警察。" 我不认识这个人,他只是和我的一个朋友一起来的……" " 你 说的是这个人?" 他指着照片中谈笑风生的斯特伦问道。 " 对。" " 可是这个人好像很有来头?" 这些警察显然对斯特伦家族有所耳 闻。 " 对,我是他的奴仆!" 维加突然从卧室侧间走出来,手上拿着一把手枪, 枪口指着这几个警察," 那个混蛋就是我杀的,当然,还有你们这些混蛋!" 说 完,维加的枪口突然喷出一股烈焰,枪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异常响亮刺耳,一个警 察应声倒地。 " 不!你这个恶棍!" 这声枪响让我全身一震,天!妈的!竟然在我卧室里 枪杀警察,这显然在逼我就范! " 去你妈的!" 我突然一脚踢中了他的腹部,他随即痛苦地一手捧着腹部蹲 下,但另一只手却连开数枪,三名警察先后倒地,另外一名警察躲到了柜子的后 面,拔枪还击,但显然他的枪法太差,他早已浑身颤抖,手中的枪竟然连近在咫 尺蹲在地上不动的幽灵屠夫都没有击中,却准确地打碎了我和艾达摆放在床头的 照片。 " 嘭!" 幽灵屠夫狞笑着一枪就击中这名警察的手腕,子弹在他的手腕上打 出一个圆圆的洞。 " 站出来吧!你这杂种!我来教你怎么瞄准!" 幽灵屠夫站起来走上前去, 枪口紧紧地指着这个瑟瑟发抖的警察的眉心。 " 操!蠢货!" 我顿时大怒,一把抽出放在枕头下的那把" 英勇海军" 手枪, 一枪将这个幽灵屠夫的后脑打穿,子弹从前脑穿出,打进了那名警察的耳际旁的 墙壁里,从幽灵屠夫头颅中溅出几滴血溅在这个蠢货的脸上。 我终于算作清白,土耳其警察没有找到我的任何不利证据,而且我也救了他 们的一名蠢货。老谢也终于卖掉了他的马场,带着满头飘散的白发,和一个瘦弱 终老的躯体,踏上了回中国的飞机,也算是落叶归根了吧。 " 妈的!干的不错!" 我在飞机上望着这个美丽的岛屿。 " 谢谢你,没有让我失望," 斯特伦第二天就打电话来说道。 " 什么?" 我不解地问。 " 你替我除掉了那个杂种,他是个混蛋,贪得无厌的混蛋!" --------斯特伦干的不错,他总让我站在一个边缘:他给了我一个身份,但却总是不能自圆其说!他大方地给了我一个新娘,却不露痕迹地占有了她!他给了我一个结婚礼物,却巧妙地利用它除掉了令他讨厌的一条狗,而又得到了我这条新狗!他给了我一个重新生活的机会,却有毫不留情地把我的命运玩弄在股掌之间! " 我会有一天杀了你!" 就在我离开土耳其的那一天,我发了誓。 艾达说服了我,我不得不为斯特伦的父亲去做这个手术。那枚胶囊药丸大小 的芯片被安放在颅脑内视神经交叉的位置,胶囊外的人造细胞膜和视神经外的软 脑膜已经融合,一个细微电极已经插入视神经中,它在不断获取人眼信息,并且 作了记录。我用了六个小时取出了那枚芯片,但就在手术的同时已经用隐藏在我 项链中的一个无线电接收接收装置把芯片中的影像资料全部复制了过来,当然这 个项链是艾达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斯特伦挽救了他的父亲,但这些影像资料导致许多人被美国人陆续送进了监 牢,斯特伦家族损失巨大,这让斯特伦暴跳如雷。 " 也许就是你的保镖干的!" 艾达轻松地把一枚能够接收无线电信号的硬币 悄悄塞进他的一个保镖的口袋,这个高大的蠢货成了艾达和我的替罪羊。 但艾达最终没能留住我,我实在不能忍受这种对婚姻的亵渎,也不能忍受没 有钱的日子,尽管我从斯特伦那里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但这远远不够,远远不 够购买我希望的生活------我的周围都是富有的人,而他们很多都是蠢货,这不 公平!我也不希望靠艾达生活,哪怕只是一个过渡阶段,我们两个人没有争吵, 仍然和颜悦色,甚至显得有些彬彬有礼。我们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我没有去 斯特伦那,而是听从了艾达的劝告,准备去欧洲外籍兵团,那样至少在五年之后 能得到欧洲国家身份,这样也许和艾达还会走到一起。我们也不得不解除了婚姻, 因为欧洲外籍军团不招募已婚士兵。这段可怜的婚姻因此仅仅持续了一个多月, 蜜月结束了,婚姻也就结束了,但我们仍像是初恋的少男少女一样互相说:" 我 仍旧爱你,我会等你,我希望五年之后能和你破镜重圆!" 五年?我们等得了五 年吗?即使我能,艾达可以吗?即使我们都可以,那我能完整的回来吗?这是一 场赌博,用我的生命和我们的爱情来换取稳定的将来。 因为,我已经发誓,我要让命运服从于我! " 贝多芬的曲子我听过了,经常听,也知道自己的良心仍在,但却无论如何 也无法变得更和平、更善良,因为我尽管逃离了车臣那个地狱,但却又被金钱这 个魔鬼缠住,我缺钱,我需要钱,我必须要有足够的财富来支撑我的生活愿望, 哪怕就是再简单的生活那也是一个梦,而这个简单的生活也是要有金钱来建造, 根本他妈的不存在什么世外桃源,你要么去贫民窟,要么建造自己的庄园! 3月 3 日,1995年。" " 尽管我也几次在梦中见到一个被我射杀的联邦士兵,他额头 上还留着渗出血珠的弹孔,瞳孔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的迹象,可是他却正聚精 会神地用狙击步枪的瞄准镜锁定我的胸口,一声巨响,我在喷出枪口的烈焰中突 然惊醒,摸了摸胸口,原来我还活着。 3月4 日,1995年。" " 但杀人仿佛有一 种乐趣,这种乐趣起先会让你感到恶心、恐慌,你甚至可能会因此连续几个夜晚 睡不着,夜里时常会惊醒,但一旦你发现杀人并没有什么恶果后,你就会渐渐体 味到其中的乐趣,那其实是来自人类原始的本性,它就象保存在我们每一个人血 液中的一种本性,我们需要鲜血的刺激,因为这种刺激可以激发我们对猎物的强 烈追逐,这样我们就可以获得更多的食物。 3月5 日,1995年。" " 你们的床上戏和你们欺骗我的表演同样精彩!" 就在我和艾达庆幸我们如 此轻松地欺骗了斯特伦而在床上欢愉的时候,我们没有想到,就在那落地窗后面, 斯特伦已经端坐良久,惨淡的月光没能把这位不速之客透露给我们,一个高大的 意大利花瓶遮住了这个魔鬼的身影。 " 你这个混蛋!" 我一惊,随即从枕头下抽出手枪。 " 不不不,我知道你伸手敏捷。" 斯特伦座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平 静地点燃一支雪茄,看着艾达用毛毯遮住前胸,那缓慢的声调如同深夜的鬼魅: " 我的父亲死了,因为我的家族失去了很多客户,他自杀了!" " 如愿以偿!我 们扯平了!" 我冷酷地笑笑,我知道,我今天可能在劫难逃,斯特伦是有备而来, 他来者不善。" 那么,你现在变成了小丑了,那你这混蛋就不要再装腔作势了, 去死吧!" 我突然大吼道,然后猛地举枪射击,我并没有奢望能杀死他而保存自 己,我只是想和他同归于尽,我知道此时一定还有另外几支枪在指着我。 然而,枪没有响! 我的头脑中顿时嗡的一声。 " 今天小丑是主角。" 斯特伦仍然平静地说," 直截了当吧,我取代了我的 父亲,但我需要人,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做一个好汉三个帮。" " 我要不答应呢? " " 你欠我个人情!" " 是欠你一条命。" 我知道斯特伦会真的杀了我,这没什 么悬念。"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 瞧,我已经有了第一个客户。" 斯特伦说, 就在他话音未落,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出现在落地窗前,朦胧的月光抚摸着她那 天使般的身材。 柳辛娜!我几乎叫出声来,尽管月光是从她背后落在她的肩头,我看不清她 的脸,但那身影我从来没有忘记过,那是一个黑暗风尘中破碎的笑容,我从没有 忘记金道姬死前的耳语,但也从来没有当真。 " 你还是那样富有激情!" 柳辛娜平淡地说,她轻松地依靠在斯特伦的肩上, 很简单的曲线,但那背后是数年的关系。 " 联合研究机构也有你一份?" 我问道。 " 一桩生意而已!" " 那么我们的爱情呢?" " 一段时光罢了!" " 那么, " 我心中的隐痛让我不得不顿一口气," 好吧,谈谈我们的生意吧。" " 非常感 谢,我的老朋友,现在我们都是合伙人。" 斯特伦接着说道," 你知道俄罗斯有 很多过时的武器,但在国际市场上却能卖出好价钱,尤其是非洲。" 他吸了一口 雪茄。 " 我需要长线,你去非洲,去到欧洲外籍兵团那里继续当雇佣兵,我需要了 解那里会有战争,那里有战争那里就需要武器。" " 我想这只是第一步吧。" " 我欣赏你的聪明。你说对了,非洲有很多机会。" " 给我一周时间考虑吧。" " 很好,我希望得到的是深思熟虑的答案,你的生命延续一周。" " 谢谢!" 三天 后,我拿出了那张摩洛哥瘸羊给我的招贴画,按照上面的电子邮件地址发了一封 邮件,然后就像完成了一个心愿一样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 老狐狸,你赢了,北向我要了那个招贴画!" 我不知道,就在我刚刚发完 电子邮件,摩洛哥瘸羊就把这消息告诉了斯特伦那个婊子养的,他们已经在为我 什么时候屈服而打赌------- 其实无论我选择去伦敦卖报纸还是外籍兵团都一样, 意大利黑手党的生意遍布每一个角落,摩洛哥瘸羊根本就没有与斯特伦分开过, 这两个丑陋而险恶的家伙实际上从车臣出来后就一直合作良好,他们从来没有中 止过干非法勾当。 " 他是个穷鬼,他需要钱,没有人不向金钱下跪!" 斯特伦对我嗤之以鼻, 他早就知道我会投降。" 他迈出了第一步,就会迈出第二步,等着瞧,他一定会 为我们挖掘出一座金矿。" "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干?你想怎么利用他?" " 啊哈! 这得让我好好想想!我在非洲有很多生意。" " 比如?" " 钻石、黄金、武器, 哈哈,或许还有女人,你说对吧,我的苏格兰小猫!" 斯特伦挂断了电话,一边 端起一杯法国红葡萄酒,一边抚摸着艾达的大腿,艾达被用皮带捆绑着手臂,全 裸着、两腿分开着跪在他的面前,她洁白的身体在橘黄色的灯光下如同一尊玉雕, 她的表情在卑微与亢奋之间,如同受辱的维纳斯,他们继续玩着性虐待者和受虐 者的游戏。" 当然,塞拉利昂的钻石才是我最钟爱的目标!我计划了很久了!" " 也许你不该过分把他卷进来,北烨不是个容易掌握的人。" 艾达说。 " 瞧,我一向喜欢冒险,我的家族历来如此。" 斯特伦的眼睛在红葡萄酒的 麻醉下显得如此邪恶。 " 你是个吸血鬼!" 艾达语气软弱,但斯特伦清楚,这个女人容易屈服在男 人的抚爱之下,但她的内心无人能征服。 " 你说的对!" 斯特伦优雅地笑了笑,当他的邪恶与儒雅突然结合的时候看 起来并不坏,但却令人不寒而栗。" 我比你更了解他,他是一个好战士,我不缺 恶棍和流氓,更不需要街头流氓,我需要真正的罗马斗士,他有头脑,有手腕, 也许有一天会比我更出色,啊,对了,就像你说的,有一天我可能会死在他的手 里,但这又有什么呢?如果我惧怕死亡,我就不再是斯特伦家族的长子!瞧,他 现在已经屈服在金钱面前,他也爱金钱,他的女人现在屈服在我面前,而他爱这 个女人,并且他偏偏又是个倔强的人,他不会轻易认输,很好,他的矛盾水到渠 成,我就像是一个魔法师,他就是我魔杖下的小丑,等着瞧,他会在非洲为我干 许多事情。还有你,我的苏格兰小猫,我既需要你性感的身体也需要你犀利的笔 锋。" 艾达无言以对,我早就发觉------尽管我那时一直没有怀疑过她的忠诚------- 她事实上既对我一往情深又痴迷于斯特伦的黑暗魅力,无人能征服她,但她却总 是迷失在自己的情欲与迷惑中,她实际上已经成了一个三面间谍,我、斯特伦、 和C.I.A ,她并不向其中任何一方真正屈服,也从不忠诚于任何一个人,她有时 就象是一杯鸡尾酒,她自己也常常迷失。 -------她仍然坚持不按照斯特伦的要求劝说我,而是固执己见地坚持让我远离那些黑暗; -------但她自己却已经失去了一个记者应有的社会责任感,她开始经常按照斯特伦的授意报道一些案件,这对斯特伦来说是一件好事,当然斯特伦不是要用这些报道迷惑国际刑警,斯特伦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真实的目的是利用这些报道迷惑那些哥伦比亚毒贩、非洲战争贩子、俄罗斯黑手党、甚至意大利当局。他需要控制身边的每一个人-------对于一个强大意大利黑手党家族来说,利用好每一个棋子才是真正的强大,他的家族格言就是:哪怕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苍蝇,也许有一天就会带来巨额的财富。 ---------"你会娶我吗?"艾达有时会突然痴情地问斯特伦。 " 我的苏格兰小猫,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梦想,我的家族不会允许一个与我们 毫不相干的苏格兰小妞整天躺在我身边,对我来说,你不过是个会在报纸上写字 的妓女!" " 对!我是妓女!一个早晚会杀了你的妓女!" 艾达温怒地叫道,她 不知道该悲哀还是失落,或者懊悔,也许还有被虐待后的兴奋,她知道如何明哲 保身,也知道一个女人该如何游走于两个男人的情爱之间,更清楚如何在现实与 梦想之间玩弄艺术。 一周后,我收到了回复,很简洁,要求我到位于伊斯坦布尔一个指定的地址 去面见一位负责招兵的人,本来外籍军团在土耳其并没有专门的招兵站,但我在 山区的战争经验打动了那位欧洲人,他于是安排了一个从外籍军团退役的少校来 见见我,如果合适的话可以推荐。 这场面试并不难,甚至只是一场简单的谈话,少校很快就知道这是一个老兵, 有真实的实战经验,而且,应该是一个出色的狙击手,因为我说的非常实际,没 有一点花哨的东西,这点足以让他写一封推荐信了。 这次,他们为我办理了出入境手续,没有任何麻烦。 很快,我顺利来到Aubagne 甄選中心,紧接着进行了一系列的体检、智力测 试、心理测试,然后注射了预防针剂,第二天,进行了体能测试,也就是要在12 分钟里跑完2800米,接下来几天里接受了几次和法国军官的面谈,他们的问题并 不复杂,但摩洛哥瘸羊告诉我,不要想着撒谎,只要平静、诚实就行了,至于犯 罪与否根本无关紧要,因为这个雇用兵团实际上就是另一种犯罪分子聚集地,犯 罪史在这里甚至是一种光荣,但我还是隐瞒了在圣罗伊大学的那段经历,只是说 我是加入土耳其国籍的华人。 " 这里有过一些华人,他们都很优秀!" 这个家伙赞赏地说了一句。随后就 告诉我要耐心等待2-3 周,然后就决定我是要打道回府还是成为一个Rouge 。 2 周后,我如愿成了一个Rouge ,之后,由于我出色的训练成绩和丰富的实 战经验,法国佬让我自己挑选想去的具体部队,这倒让我颇为犹豫了一番,这大 致有两种选择,一是选择去一线部队,这就等于选择了去战场;二是选择相对远 离战场的部队,如留在法国驻守等,这两个选择各有各的好处,选择一线部队的 话那就等于要再次在枪林弹雨中过日子,但这样的话薪水也很高,而且即使是伤 残了也有可能获得欧洲某一个国家的国籍,但是一线部队所学的技能都是各种战 术技能,和平常人的生活相差很远,那就是说在退役后除了获得国籍外将一无是 处,而在欧洲想找份工作是件很难的事;如果选择第二条路,那么正相反。 " 小子,还是来我这里吧,高薪水,欧洲国籍,这就足够了,你现在不就是 要得到这些吗?还犹豫什么呢?" 摩洛哥瘸羊现在服役的部队是2REP,这是外籍 军团中最前线的部队,欧洲几乎一有什么需要军事介入的任务首当其冲的就是这 支部队。摩洛哥瘸羊是天生的雇佣兵,他现在已经成了sous-officier ,也就是 士官。 当然,还要一段时间的训练,这他妈简直就是另一种地狱--不过这是对那些 来自世界各地新人来说的,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杂种们多数根本没有服过兵役, 有的甚至就是大学刚毕业的小子,他们中很多人其实都是像我一样希望弄个欧洲 国籍,这在外籍兵团为数不多的华人中尤为显著,所以,华人只要到了服役年限 得到欧洲国籍后几乎都选择了离开,他们根本不想长久地呆在军团,所以在外籍 军团的军官中几乎看不到中国人,只有几个士官是华裔,这和种族歧视没有任何 关系--外籍军团的格言就是:" 外籍军团就是我的祖国!" " 听着,这里是法国 外籍兵团,别他妈跟我说什么公平,我不是法官,我是教官,你们这些杂种要么 服从命令,要么滚蛋!" 白天,满脸横肉的法国教官吼叫着。 " 听着,不要仅仅为了赚钱就抛弃你的灵魂,他们会把你们送到最危险的地 方去,他们一向这么干!这不值得!不值得!" 夜晚,愤怒的艾达在电话里责骂 着,她没有想到我居然会再一次选择上战场。 金秋季节的巴黎仿佛是一场辉煌的宴会,到处都充满着诱人的颜色和味道。 我找了个空闲时间来到巴黎和艾达约会,此时整个法国好像都处在一个丰饶的季 节里,走在巴黎街头的人们看起来心情都不错。 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了外籍军团中的一员,尽管在此后的半年里我还有权利 对军团说再见,他们也有权利把我踢出军营,但我相信凭我的资历、体能、技能 和智慧足以让我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籍军团士兵。艾达也只好暂时放弃了对我的怨 责,像个小鸟依人、没有主见的小女人一样跟在我后面。她现在也想了想,也许 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坏,欧洲人主要是向非洲和海洋派遣部队,这里的战争应该 没有山区那么激烈,我应该能应付得了。而且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已经越来越了 解我的个性,我想干的事情,即使是上帝来阻止,我也会枪杀了上帝。 " 你有时候和斯特伦很象!" 艾达有时会情不自禁地突然说出一句。 " 去你妈的!别恶心我!" 我立即毫不留情地骂道。 我现在还没有正式成为雇佣兵,身份也没有保障,仍然觉得自己就象是一只 老鼠,拐骗了一个英国女人的老鼠。这种想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在伊斯坦布 尔的街头的时候,我也有这种感觉,只不过我必须保持一个至少看起来乐观的情 绪来陪伴来和我约会的艾达。然而在巴黎我又一次强烈地感到了自己这种卑微, 艾达是高级记者,人人看了都无法拒绝的摩登女郎,她接触的都是名流政客,而 我呢?什么时候才能够进入艾达的世界? 我在雇佣兵甄选中心遇到了一个中国人,他是个在法国留学的学生,也是为 了能取得法国国籍而选择了当雇佣兵。这个来自湖北姓张的学生告诉我,巴黎近 郊邦丹市有个" 外籍军团退伍华人战友会" 的民间团体,所以我特地比艾达提前 一天到巴黎,去了一趟这个地方,然而在那里见到了一位曾在外籍兵团服役的2 个中国人,他们现在的境况可是正相反,其中一个可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美好--他 现在居住在埋远离巴黎市中心的93区,租的是一个阴冷潮湿的地下室,一个私人 车库改制的公寓里;另一个则正是我希望日后能过上的生活,他现在居住在唐人 街,他说这里其实就是一个中国社区,很多方面和中国没什么区别,即使是在媒 体娱乐方面也是,你可以在这里买到任何国内特有的食品、调味料、首饰、服装, 你当然也可以在家里装上卫星电视看香港的凤凰卫视、中国中央电视台的第四套 节目,你甚至可以买一份中文版的欧洲时报,而他现在就是用当雇佣兵积攒下的 积蓄盘下了一家餐馆,生意还不错,他很满足,甚至为他收留了其他中国人到他 的餐馆里打黑工而感到骄傲。 " 瞧,不是没有可能!" 我对自己说。 斯特伦仍然坚持拒绝艾达,让她无从选择,并且让艾达与我保持着情人关系, 于是我和艾达仍然象两个度蜜月的情侣一样去逛香舍丽榭大街、协和广场、圣心 教堂。接下来几天我们去了塞纳河、巴黎圣母院、凯旋门、卢浮宫、艾菲尔铁塔, 巴黎简直就是一个天堂,可以说是世界上最美的一座城市,它的底蕴可不是其他 城市所能赶得上的,如果说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那么巴黎也一样。 " 英国人的革命是用金钱改变他们的制度,法国人的革命用头颅选择他们的 领袖。" 艾达的博学多才这时候成了最好的导游,毕竟她在法国长大,即使是巴 黎一条小道中的雕塑,只要超过20年的她就都能说出个缘由来。 巴黎是个浪漫之都,和莫斯科不同,莫斯科的街道和它的历史一样厚重,而 巴黎的大街小巷随便的一个什么地方都透出一股源自法国宫廷的那种奢靡和荒淫, 当然,宫廷的荒淫到了民间总是被道德的外衣修饰过,转而变成了一种所谓的艺 术。 巴黎街头还有一道永恒的风景线就是法国女人,在我的印象中,她们喜欢展 露她们的肢体,尤其是后背--也许是因为法国女人的后背是世界上所有国家女人 中最润滑、最美丽、最令人浮想联翩的,看看艾达就知道了。 " 其实巴黎和任何一座首都一样,既是天堂也是地狱。" 艾达的这样总结道, 但暂时我只感到她说对了一半,那就是天堂--让女朋友风情万种的钻进你的美洲 豹跑车招摇过市--或者别的什么跑车也行,就算是雷诺或博如又怎么样?总好过 像我这样作一只灰皮老鼠!妈的!我在圣彼得堡大学的时候还没有计算过大都市 的繁荣与奢侈与自己的距离究竟有多远,现在当我明显感受到这个社会即将把自 己排斥在外的时候,反而突然强烈注意到这种距离是多么遥远。 " 我在伊斯坦布尔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自己像是一个蜗居地下老鼠,无处可 去,又不敢抛头露面,那他妈简直就是一种比在车臣还痛苦的生活。巴黎好像一 块硕大无比的蛋糕,漂亮橱窗里陈列着各种商品,高速公路上奔流着各种高档汽 车,街道上都出都是袒胸露背的美女,但对我这样的人来说,这一切只是别人的 奢侈。 6月12日,1995年。" " 深色的,你害怕;浅色的,厌恶你!" 那个唐人 街老板说," 其实巴黎并不是天堂,至少不是穷人的天堂。" 当然不是穷人的天 堂,因为这个世界上穷人根本就没有天堂!我想着湖北老板的话。 " 在巴黎街头,群殴,枪击,抢劫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更有让你辨别不 清种族的骗子和顺手牵羊的小偷、抢夺。而这些事件大多发生在有色人种和穷人 的聚居区,唐人街所在的十三区也榜上有名。" 艾达也这样说。我上次来已经去 过一次十三区,唐人街的脏和乱、热闹和拥挤就恰如亚洲的任何一城市。" 那又 怎样呢,至少它们生活在这座城市里,而我呢,连寄居在十三区的资格都没有! 妈的!凭什么?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排斥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去你妈的吧, 狗一样的上帝,我要为我自己好好地活着! 6月19日,1995年。" 我从来没有这 么强烈地感受到金钱带来的好处,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感到自己已经迷失在巴 黎,确切地说,是迷失在巴黎街头的奢侈之中,这是一个到处都充满魅力的城市, 它的魅力足以对每一个初来乍到的人产生强烈的冲击。 " 我很了解所谓的雇佣兵,别以为我知道这个词汇只是在枪战片里才听说的。 " 当我们走累了,在街边一个小咖啡馆坐下后,艾达忧虑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 所谓的雇佣兵,不过也就是我们在电影里看到的那种,他们一半是魔鬼一 半是军人," 艾达像是对小学生讲解课程一样,自顾自地缓慢地叙述着," 外籍 兵团由政府出资招募,因为在欧洲没有多少人愿意当兵,而且,养一个欧洲兵的 钱可以养两个、或者三个、四个雇佣兵,所以欧洲佬喜欢使用雇佣兵,他们听话 而且卖命,效果不错!欧洲人的命很值钱,而外国人的命不值钱------- 我不是 种族歧视,就事论事!" 艾达叙述完了,微笑着耸耸肩,看着我,她这么说只是 希望我不要想用漂亮的词藻来掩饰雇佣兵背后的血腥。 我坐在她对面,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让她继续自顾自地叙说,知道什么也瞒 不过这个英国小精灵。 但我还是忍不住要为他的雇佣兵之行辩解:" 当然,你说得都对,但雇佣兵 们也不是傻瓜,否则每年就不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梦想着进入外籍兵团了。他们的 政府招募了大量的外籍雇佣兵,但待遇对这些多数来自第三世界的外国人来说是 相当有诱惑力的,即使外籍兵团中最低级的薪水相对毫无保障的人来说也足够维 持在欧洲的基本生活,这大概折合人民币每个月超过一万五千元,并且,这还只 是底层列兵的最低价格;第二,在服役期间军队提供日常所有用品,包括衣服, 食品,住宿等,这就基本上没多少其他开销,当然要去酒吧找法国女人的钱没人 会替你付;第三,雇佣兵不是囚徒,我们每天有固定的上班时间,这实际就相当 于一种工作。除此之外,所有时间自由支配,并且享受每年的法定假期和休假; 第四,服役五年后,如果我能够活着从战场上回来,就可以得到欧洲的国籍。这 就是说,如果你是一个男人,如果你是一个雇佣兵,如果你服役满五年,如果你 活着从战场上回来,那么你就变成了一个欧洲人,而且你的银行存款上就有了几 十万法郎。这个条件听起来很不错,首先解决了吃住问题,然后有国籍,再然后 有了白手起家的钱。我为什么不做呢?" " 可是每年至少一次的实战演习,并且 你们这些外籍雇佣兵都将会被派遣到阿富汗、科索沃、西非那样战火纷飞的地方, 每一颗子弹可都是真实的,可以致命!" 艾达听我继续强调雇佣兵的好处,已经 对阻拦我不抱任何幻想,但仍然还是不想因此失去她的爱人。 " 干什么没有风险呢?如果我住在十三区,我一样很可能被那些黑人、阿拉 伯人杀死,那么我为什么不去挣些钱,回来之后远离十三区呢?" 我和艾达几次 约会最终总是要争吵一番,尽管这种争吵伴随着约会次数的增加而呈减少的趋势, 激烈程度也一次比一次低,但这种争吵还是一天天拉大了两个人的距离,我们还 是尽可能地利用每一个空隙约会,双方也都盼望着这种约会,但两个人几乎同时 都感到了这种距离的存在和日渐增大。 " 不要选择其他兵种,更不要选择装甲兵,我们的装甲车根本挡不住火箭弹, 只能对付那些手持AK-47 的人。" 摩洛哥瘸羊知道我一定能获得优秀的训练成绩, 而这样的成绩是有权在伞兵、工兵、装甲兵和步兵之间选择,于是他建议道," 还是去当步兵吧,活下来的机会也许更大些。" 几天之后,我也不再烦恼,因为 加入外籍兵团不但能获得欧洲国籍而且几年下来能攒下不少积蓄,粗略地算了一 下,这些积蓄足够退役后做些生意了。我渐渐不再理会艾达的哭泣、愤怒或者哀 求。最终,我还是被高薪吸引住了,选择了2REP,而且,摩洛哥瘸羊想办法把我 弄到了自己的排:" 啊哈!我们又走到了一起!瞧,斯特伦说我们老朋友合作起 来会更加容易一些。" "1863 年4 月30日,在墨西哥的卡玫农沙漠,一支由65人 组成的部队护送一支军用物资车队行进,结果遭遇一支2000多人的墨西哥部队, 墨西哥人是我们的30倍,但我们的连队指挥官丹汝根本没把这些该死的墨西哥人 当一回事,他命令部队坚决抵抗,绝对不能让一个墨西哥人接近车队,结果战斗 进行的非常惨烈,最后战场上只剩下5 名士兵,但我们的车队却通过了这个地区, 没有一磅物资被墨西哥人拿走!卡玫农一战使" 外籍军团" 这个名字从此扬名四 海,但我们也应该知道,至今已经有3 .5 万名外籍官兵为军团捐躯。" 训练中 心的教官简单讲述了一段外籍军团的作战历史,的确,这个外籍军团获得过无数 辉煌,我几乎被这种荣誉感染了,更加觉得自己没有错,加入外籍军团是一个正 确的选择。 " 各位热爱战斗和挑战的朋友,大家好。我叫汤姆,我是一名美国军人,我 出生在俄克拉荷马州,并且在那里长大。我参加过海湾战争,我曾经干掉过三个 伊拉克士兵。因为我是凤凰组织的一员,这个组织曾经颇受争议,但是没有它, 就没有现在的我------一个略带邪恶而又充满正义的雇佣兵。我从军队退役后替 美国反恐怖组织秘密工作,我有着惊人的力量和速度,这是常人所没有的。正因 为如此,我是这里最好的战士。当然现在的工作报酬不菲,每当我接受一项新任 务的时候,我总是在想,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为金钱?为正义?也许我痛恨残 杀无辜的人,也许我抵挡不住高额薪金的诱惑,也许我更愿意寻求刺激,反正我 爱我的工作,就像我父亲说的:我是最好的战士。" 兵营里,伙伴们开始做自我介绍,互相熟悉,我在联邦军队的时候就明白, 队友之间的良好协作非常有价值,甚至有时能挽回你的生命。但外籍外籍军团也 有一个至理名言,那就是"DE-MERDES-TOI",意思是" 最好你自己搞定!" " 对 一个信仰上帝的人来说,这非常不合适。" 有人开玩笑地嘲弄这条格言。" 如果 我们自己什么都搞定了,那么上帝干什么?" 我所在的部队并没有立即开赴海外, 我们又继续在法国停留了一段时间,好像这段时间世界很平静。这样,我就在距 离军营不远的地方租了一个小房子,外籍军团允许这样做,只要每天按时去军营 工作就行了。这也是艾达的主意,她现在申请了一个到法国工作的机会,这样至 少我们在我被部队派驻海外之前能够经常约会,尽管艾达是在马赛,而我是在距 离马赛还有一段距离的驻地,但这起码比艾达从伦敦跑来约会要好得多。艾达这 时候好像很依恋我,也许是因为我即将派驻海外,或者,我们都已经感到现实距 离的拉大很可能导致感情距离也随之增大,这最终也许会拖垮我们的感情,最后 的温存只是一种悬崖边的挣扎。 但很快,我们没有享受到更多的法国浪漫,因为兵团高层一直关注着利西非 的局势。 非洲狂人的总统选举""他杀了我的父亲,也杀了我的母亲,但我还要投他一 票!" 这是我来到非洲后听到的最震惊的一句话。我们的部队在半夜乘坐船只穿 越地中海到达位于西非的兵营,这句话来自邻国即将发生的总统选举。谁有这么 强大威严?能让有杀父之仇的敌人投他一票?我感到不寒而栗。 11 月3 日,1995 年。" " 我们的任务就是干掉这几个人。" 当我所在的部队紧急从欧洲开赴非洲 后,第二天我们就聚集在任务室听候长官布置任务,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长 官就已经向这些雇佣兵出示了几张非洲人的大幅照片," 我们的任务目的就是他 妈的为菲罗? 泰勒的恐怖选举再添上最后一把火!" 长官是个直率的军人,他厌 恶任何政治,尤其是非洲肮脏的政治,但他不得不听从命令。 " 你们不能穿外籍兵团军队的服装,所有人都需要换上西非当地武装分子的 服装,最好遮掩住你们的脸,武器也要尽量使用他们常用的AK-47 ,也不能动用 我们的武装直升机,实际上你们也不需要多少重火力支援,你们的对手已经是一 群残兵败将。" 战斗任务看起来并不复杂,目标清晰明确,对手是一群乌合之众, 地点、时间、周围的防御所有的战术情报面面俱到,看起来实际上就是一场暗杀, 或者直接了当地说就是制造一场恐怖袭击。我没想到成为名声显赫的雇佣兵执行 的第一次任务竟然这样一种凶残的屠杀任务。 " 现在你们这些杂种去准备吧,我希望你们都能活着回来!一小时后出发! " 任务很快布置完,所有的人立刻开始准备,领取服装和武器弹药。 " 查尔斯? 泰勒是谁?" 我好奇地问。 " 呃,他可是一个传奇!" 摩洛哥瘸羊带着一种羡慕、崇敬的心情说。 菲罗? 泰勒,1948年出生于西非,其父是美国自由黑奴的后裔,当时这些自 由黑奴中的一部分后来从美国回到非洲。在西非,这些自由黑奴的后裔只占利比 里亚人口的5%,然而尽管他们的祖先在美国是低贱的黑奴,但他们这些黑奴的后 裔获得自由回到他们的祖国后却成了这里的精英。从这些自由黑奴回到西非后他 们实际上已经和法国人一起统治了上百年。 菲罗? 泰勒的母亲是个土著黑人,但这不但不是一个耻辱,相反,这很快让 泰勒了解了精英黑人与本土黑人之间的区别,他既十分熟悉这些利比里亚土著黑 人的心理和需要,也异常精通如何和实际控制西非局势的黑人、欧洲政府、西方 大公司还有邻国的实权人物打交道,这对他日后成为非洲狂人非常有好处。 尽管在20世纪六十年代大多数非洲国家获得了独立,但非洲黑人精英层仍然 喜欢把他们的孩子送到他们美国、英国、法国这些昔日的宗主国去学习。菲罗? 泰勒也被父亲送到美国马萨诸塞州的一个学院,但没有人知道他在那里究竟干了 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自己说的已经在那里获得经济学学士学位是否真实,反正 在非洲每天总有千百条谎言在流行。 20世纪70年代,菲罗? 泰勒回到非洲,像所有从发达国家回来的黑人一样, 他很快在西非一个政府中找到一份差事,这在很多非洲人看来是一件梦寐以求的 事,但泰勒从小就是个野心十足的家伙,他善于和一切权贵打交道的本事也有效 地助长了他步步高升。 1980年,西非也象非洲大陆大多数国家一样,各种革命、政变此起彼伏,军 中强人多依发动军事政变,他成了这个国家上第一位土著黑人总统。 然而,似乎历史上所有的狂人都有赌徒的天性一样,菲罗? 泰勒在一天清晨 走进财政局长的办公室,告诉办公室里的所有人,他打算接替财政局长,当然, 他迅速被多依的人当作疯子带到了多勒尔的面前,然而,同样粗线条的多勒尔却 十分欣赏泰勒这种敢作敢为的性格,不但没有给他任何惩罚,相反却给了他一个 私人顾问的身份,由此菲罗? 泰勒迅速成为军事强人多依身边的一个红人。 很快,他又获得了多依的信任,让他负责利比里亚武器贸易,这是一个绝好 机会--菲罗? 泰勒很快将100 万美元收归自己所有。然后他逃离了西非,来到美 国,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国际通缉令比他先一步到达美国,他刚刚走下飞机就被 请进了美国监狱。 这之后,他又上演了一付电影镜头--他的逃狱方式几乎与电影如出一辙:想 办法弄到钢锯,然后锯断铁栏杆,再将床单四成布条,然后结成长长的绳索,再 顺着绳索逃出牢房,最后又成功逃出美国。 自然,他不可能回到他的祖国,他清楚地知道,他唯一能活着回去的方式就 是带领一支军队打回去。 他于是首先来到邻国,在这里想办法结交了布莱伊大使,然后他又疏通门路 与这个邻国的狂人卡卡塔成了挚友,最后,他又完成了结识欧洲高层人物的任务, 他几乎向欧洲人许下了所有能说得出口的诺言,而且,这些诺言在欧洲人看来都 是真实可信的,他实际上已经将他祖国的所有资源都当成了获取欧洲、邻国和布 莱伊大使支持的筹码。他简直就象是卑斯麦一样为普鲁士的崛起铺平了所有道路, 接下来,他得到了欧洲援助的武器,在邻国获得了一块训练营地,又从各种希望 邻国发生动乱的大公司那里获得了各种各样的支持,于是,在1989年圣诞节前夕, 他终于带领一只军队越过了边界,他的祖国由此发生了长达数年的内战。 直到1995年末,形势已经基本倾向于菲罗? 泰勒,在欧洲的斡旋下,交战双 方即将达成停火,然后定于在1997年进行总统选举。 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抢在停火协议生效前,干掉几个坚决的菲罗? 泰勒武 装反对者,尽力把菲罗? 泰勒恐怖狂人的阴影扩张的整个利比里亚。 目标位于南部的一个小镇,说是小镇,其实只有两条年久失修的街道,全镇 的建筑不超过20栋,多是两三层楼的破旧楼房,而且,这里活像是一个刚经历劫 难的战后小镇,其实也事实如此,整个利比里亚经历了长达数年的内战,全国除 了外国大公司的一些工业设施和权贵们重兵把守的场所外,到处都是腐烂的尸体、 失去四肢的黑人,残垣断壁和残败的家园随处可见,全国几乎没有一个家庭是完 整的,所有人都受到了伤害。 卫星照片和来自现场内探的消息好像非常精确,甚至连房间内有什么家具都 一清二楚。 " 这好像很容易,情报这么详细!" 我说,我起先还有点紧张,我不知道这 些非洲武装分子和车臣武装分子有什么区别。 " 就是因为情报太详细了才让人担心!" 摩洛哥瘸羊却远不像我那样乐观, 非洲就是他的家园,他对这里太熟悉了。 " 为什么?" 我有些迷惑不解,一边套上黑色长衣,这件衣服连带着一个帽 子,穿上它活像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中世纪修道士,其实只不过是要掩盖我们 身体的特征,然后又用陆战队士兵常用的伪装涂料把整张脸都涂的乱七八糟,这 样就没人能看出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 在非洲,一美元能买到一箩筐的情报!" 摩洛哥瘸羊冷笑道。他一边慢条 斯理地检查枪支一边继续说道: " 其实这完全没有必要,人人都知道欧洲人在帮助泰勒!" 摩洛哥瘸羊说。 果然,参加行动的那些驻守在这里多年的人根本没有我这些新人那样认真准备, 只是用涂料把他们过于白皙的脸染成了黑色而已。 总共派出了两个排的兵力,我们乘坐在几辆军用卡车上,前面是四辆轻型装 甲车。下午4 点从军营出发,然后一路向边境疾驰,在越过边境后又转而向沙漠 深处快速穿插,这是为了达到战术突然性。我们没有选择更加便捷的北部硬路面, 而是选择了通过没人的沙漠,然后,我们会在次日清晨进入攻击阵地,之后等待 最后的情报确认和攻击命令。 我们在凌晨4 点到达指定阵位,汽车和装甲车停留在小镇外围的树林中,等 待战斗打响后再进行支援,每辆车上都有一架班用重机枪和榴弹发射器,装甲车 上也配有轻型火炮和重机枪,还有几个火箭筒。其他人都只携带AK-47 和手榴弹。 现在我们静静地在茂密的丛林里等待着命令。 前面就是街道的一侧,这边共有三栋三层楼青绿色的建筑,其中一栋的半边 已经塌陷,另外半边好像还住着人,窗户上有些衣物等杂物。 很快最后情报显示,一切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目标换成了在中间一栋,这样 就显得稍微有点难度,因为两边两侧的建筑里也有武装人员,要想攻击中间的建 筑就必须先通过两边的楼,可三栋楼之间是一片平地,除了几棵树和两辆废旧汽 车、几个垃圾桶外,什么也没有。情报说一共有20多个武装人员在这三栋楼里, 人数虽然不多,但他们都隐藏在楼里,不可能很快清除。 " 别他妈卖命,这样的地方看着简单,但不知道究竟情况怎样,这种地方是 个好屠宰场!" 摩洛哥瘸羊嘱咐道。 尽管我有过实战经验,但多数时候是在高加索山区,对这种城市巷战实际上 还没有什么经验,在外籍军团训练中心时教官教授过一些在巷战知识,但那毕竟 是在训练场,现在可是真枪实弹。 " 你还是觉得情报不那么可靠?" " 也许情报是真的,但非洲人往往喜欢把 一份情报卖给十几个人,你知道,这是最简单的经济学道理。" " 你是说,目标 也可能知道我们已经来了?" 摩洛哥瘸羊的这句话让我一惊。 " 也许,谁知道呢!" 突然,另一侧枪声骤起,非常密集,都是AK-47 的声 音,偶尔有枪榴弹和手榴弹的爆炸声,那是负责包围另一侧的一个排发起了攻击。 他们负责首先向目标外围的建筑发起攻击,目的是打草惊蛇,受到攻击的目标必 然抵抗不了整整一个排的火力攻击,然后雇佣兵们要杀掉的真正目标就会向另一 侧逃跑,这样就正好撞到我们这个排的枪口上。 " 赶鸭子上架?" 我嘀咕道。 " 什么?" " 他们为什么还不出来?" 我忘了自己刚才说的是中文。 " 老把戏了,这些家伙根本不会上当!" " 放烟幕弹!" 这时排长下了命令, 那意味着要强攻了。 十几个烟幕弹发射出去,前面顿时一片烟幕重重,没有风,这样烟幕可以维 持相当长时间,足够冲过前面那200 米长的开阔地。 但就在我们这一排人起身向前冲的时候,三栋建筑物内同时开始向烟幕区进 行盲目阻击射击,有三名队员立刻中弹倒地,负责救护的士兵开始冒着枪林弹雨 把他们拖回树林。 我和其他士兵则成功通过那片开阔地,然后开始向建筑物底层的窗户内投掷 手榴弹,紧接着开始向建筑物内射击,密集的子弹如同雨点一样打在墙壁上。 似乎开始还算顺利,我们在左侧的一栋建筑物内干掉了两名目标,我的身边 有14个手持冲锋枪的人,而且每个房间内几乎都布置了几名武装人员。建筑物内 房间不算太多,但他们显然作了准备,几乎每个人都躲藏在一个射击死角里,大 多数只能靠夺取另外的射击角才能干掉,或者干脆就同时投掷2 、3 枚手榴弹, 把整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炸成碎片。 我紧跟着摩洛哥瘸羊和另外四名士兵,当我们冲进一个房间的时候,发现这 里已经被前面的队员清理过了,房间的四壁上到处都溅满了模糊的血迹,墙角下 堆积着一堆滑腻的小肠,一颗头颅连带着半截气管、食管被爆炸的气浪推到墙边 的翻倒的桌子底下,整个身躯都没有了,有些碎肠和内脏还沾在墙壁上,一条大 腿还连带着已经折断了的脚踝横放在靠门的一边。 " 不不不,不要杀我,我投降!我投……" " 哒哒哒!" 我听到隔壁有人在 用一种听不懂的混合非洲土语和法语大叫,但紧接着就听到冲锋枪的声音把这哀 求的声音淹没了。 " 这就是不会说法语的教训!" 摩洛哥瘸羊似乎根本没有在乎这声音,反而 像是教训小学生一样对我说,他在嘲弄我的法语。我的法语至今还不太流利,我 来法国的时间不长,其实雇佣兵里很多人并不会法语,但显然说英语在法国吃不 开。 " 他们大概有200 人,根本不是20多人!妈的!可恶的非洲人!" 这时排长 大叫道,他在通过无线电请求树林后面的装甲车和汽车上的其他人赶紧过来支援。 现在,我们发现,除了占领了左边的建筑物外,其他的建筑物都没有被占领。 东侧的另一个排好像也在请求支援,他们比我们这个排更惨,已经伤亡了十几个 人,因为他们面前的开阔地有足足500 米,而且显然对手已经在这里安放了地雷。 " 怪不得他们根本没出来!" " 当然,非洲人现在早已被西方人训练成了游 击战士!" 这样一来,前面的战斗出现了短暂的僵局,雇佣兵们没有再冒然发动 攻击,我们只好在原地等待装甲车和汽车上的火箭弹手的支援。 很快,四辆装甲车出现在街道上,雇佣兵们也立刻展开了强攻。装甲车上的 火炮发挥了威力,连续几发炮弹将中间的那栋建筑差不多彻底摧毁了。看来对手 没有料到来了这么多装甲车,他们也没有什么反坦克武器,根本无法阻止装甲车 的攻击,看来法国人此前对他们的武器封锁还是奏效了,至少到现在为止没有出 现能穿透轻型装甲车的火箭弹。 对手好像出现了一些慌乱,显然这是因为中间的那栋建筑被摧毁后群龙无首, 他们开始寻找能逃出去的所有路口,活像是一群努力撕破渔网的鱼。 接下来就是汽车顶上的班用重机枪和装甲车上面的重机枪发挥威力的时候了, 然而这些重机枪手似乎根本没有区别因为慌乱夺路而逃的平民和武装分子,他们 只是竭力将每一个在街道上奔跑的人杀死。这情景简直就象是一场蓄意的屠杀, 几乎每一个机枪手都在这么做,这看起来应该是得到了长官的命令,至少是默许。 这让我惊呆了,尽管我也见过一些种族屠杀,甚至血洗整个村庄,但那是独立与 反独立的战争,而现在仅仅是为了一场总统选举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屠杀。 " 他们是泰勒的人。" 摩洛哥瘸羊此时竟然拿出一支烟叼到嘴上,悠闲地看 着楼下遍地的死尸,仿佛只是在欣赏一部美国大片的拍摄现场。 " 谁?谁是泰勒的人?" 我一时没弄明白摩洛哥瘸羊在说什么。 " 欧洲人不会那么傻,不会让自己的部队干这种屠杀的事。" 摩洛哥瘸羊吐 出了一团烟雾后指着不远处一个汽车顶上的重机枪手说," 瞧,那个家伙的脸不 是伪装涂料,看见他的手臂了吗?黑色的!" 我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那 个家伙的整张脸都是黑色的,手臂也是,还有那脸谱,是纯正的土著黑人面孔。 " 我没注意到我们的车上还有泰勒的部队!" " 一半是泰勒的人,一半是我 们的人,他们在另外几辆车上,所有的机枪手都是泰勒的人,还有装甲车也是, 那本来就是要卖给泰勒的,算是他在验货吧。" " 这是个什么世界啊!" 我不由 得惊叹道,楼下已经屠杀了接近200 多人,其中只有十几个是持枪的武装人员, 其他都是居住在镇上的土著居民,他们就是这样在睡梦中被包围、被屠杀,哼都 来不及哼一声就见不到醒来的阳光了。 " 这样的噩梦在非洲每天都上演。" 摩洛哥瘸羊不以为然地说。 " 上帝呢?真主呢?" 我不由得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 上帝住在纽约,真主生活在麦加。" 摩洛哥瘸羊不屑一顾地说。 " 好了,该我们了!" 这时排长向士兵们下令道," 所有的人,向那两个建 筑物冲击,杀掉里面任何一个人!" 现在只剩下这两个已经倒塌了半边的建筑物 内还有些武装人员。 战斗很快结束了,一个俘虏也没有,因为泰勒的人根本就不接受投降,他们 要的就是这些人的武器和性命,他们需要把这个小镇建成一个恐怖的典范,这样 才能有更多人投泰勒一票,原来非洲的民主选举是这样进行的。 菲罗? 泰勒当然是民选总统,我几年之后才从报纸上知道,泰勒在1997年的 选举中以75% 的支持率成功获得了总统,但利比里亚并没有由此获得和平和繁荣, 因为大量资源被泰勒出卖了,只有少数几个精英获得了巨额财富,绝大多数人仍 然生活在恐怖、屠杀、抢劫、强奸中。 " 好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了,目标一个也没有漏网。" 排长最后检查了战场, 简单做了战地纪录后说。 " 他们为什么不逃呢?既然他们已经事先得到了情报。" 我问。 " 第一,谁也不知道情报到底准不准;第二,他们根本无处可去。" 摩洛哥 瘸羊说。 " 轰!" 就在排长刚刚集合完所有队员正准备登上卡车的时候,一枚火箭弹 从残垣断壁中射出,一辆装甲车立刻被掀翻,车身一侧被炸出个大洞,装甲车里 的六个土著黑人士兵无一幸免。 全队立刻又急忙展开战斗队形,向这个建筑物发起攻击。 一阵猛烈的射击后,这个建筑物却始终再也没有射出一粒子弹。当我和其他 人小心翼翼地缓慢接近这栋建筑物时,终于在一片坍塌的瓦砾中看到一个已经断 了一条腿的小男孩。他的头显得很大,四肢很细,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见,腹部却 高高地肿大着。他的旁边是一个脸朝下的黑人士兵,看起来这枚火箭弹是这个士 兵的。 " 是你发射了这个?" 一个泰勒的士兵指着还在冒出轻烟的火箭筒用非洲土 语问这个小男孩。 小男孩瞪着大眼睛,气喘吁吁地点了点头,仿佛根本就不知道死神正在等着 他,他的眼睛中完全看不到那种杀人的仇恨,而是不谙世事的单纯。 " 你怎么会使用这个?你为什么要杀死我们?" " 我父亲教的,因为你们杀 死了我的父母。" 小男孩现在好像才感到有点恐惧,但语气仍然很平静,似乎已 经没有力气生气了,他只是从事简单的报仇而已。 " 嘭!" 那名黑人士兵举手就是一枪,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小男孩的头顶上 马上多出一个洞来,就坐在那里,大大的头颅被子弹击中后冲撞了背后的墙壁然 后又反弹回来,接着沉沉地低了下去。我差点没叫出声来,要是周围没有其他人, 我肯定会立刻杀了这名黑人士兵。虽然见过太多的死亡,但是看到一个小孩就这 样被轻而易举地伤害,还时极大地挑战了我的忍耐力。看来,在这里,人性已经 消失了。 所有的人都不太相信这个瘦弱的黑人男孩有力气举起沉重的火箭弹,排长立 刻又命令再仔细搜索一遍战场,但再没有见到一个活人。 全队共有9 名士兵阵亡,28人受伤,损失了一辆装甲车。泰勒的人死了17人, 伤40多人。 当然,泰勒和欧洲人不是唯一的赢家,这场战斗背后最终还有一个不动声色 的赢家--------斯特伦,就是他把我们送给他的即将发动攻击的消息又卖给了小 镇上的反对派,所以他们才迅速由20多人变成200 多人,当然,斯特伦拿走了这 些可怜虫手里仅剩的149 万美元,斯特伦慷慨地赠送了他们一批俄制老式武器, 就是这批劣质武器陪伴他们进了地狱。 而最惊愕和悲伤的人不是别人,是我,--------" 别太勇敢了,他们有很多 人和武器!" 艾达在我参加战斗的几个小时前突然打电话给我,那有悲伤和忧虑 让我感动,我的女人无论是在何时总是为我担忧,起先我认为这不过是出自一个 情人、一个女人的担心,但当战斗结束后,我突然意识到,艾达显然对这场战斗 的力量对比早有所知,那么还能是谁告诉她呢? " 这个婊子!" 我痛苦地咒骂道。 " 你们这两个杂种干的不错,就象两个婊子一样总让人高兴!" 斯特伦为我 和摩洛哥瘸羊每人的账户上打进了一万美元,我望着这单据上清晰的黑色数字, 一丝苦楚油然而生。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