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上的重建
任何一项对自由民的政策,其命运最终取决于政治重建的情况。林肯愿意采用
一种温和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总统曾是亨利·克莱克莱(Henry Clay, 1777-1852)
美国爱国者,政治家,是内战前数十年间,最有影响的政治家之一,创建辉格党,
主张解放黑奴;曾任众议院议长,数度参加过总统竞选,但都不成功;曾任昆西·
亚当斯政府的国务卿。派的一位老辉格党人。他在南北战争以前,曾与南部辉格党
人有过热诚的关系。他知道,这些人中有许多在1861年还是有条件的联邦主义者。
他的“百分之十重建计划”就是呼吁这些老辉格党人和其他联邦主义者挺身而出,
并重申他们与联邦的同盟。对林肯来说,重建的任务是一种恢复而不是一场革命。
由于新联邦不会有蓄奴制存在,所以可以肯定,恢复联邦决不是恢复“原样”。但
是,总统很愿意同意获得赦免的南部领导人“采用某种行之有效的办法”,去缓和
“整个劳工革命”所造成的冲击,并因此能够使黑人和白人“摆脱彼此间的老关系
而逐步自己生活”。
废奴主义者和激进派并不希望缓和革命所造成的冲击。温德尔·菲利普斯说:
“[ 必须] 打碎墨西哥湾沿岸各州的整个社会制度。这主要是一场社会革命……。
寡头政治是南部的结构,统治着南部,而且发动了这场战争。只有消灭这种寡头政
治和那种社会形式,才能结束这场战争。”仅次于菲利普斯的是国会议员撒迪厄斯·
史蒂文斯,他是把重建当作革命的最坦率的鼓吹者。当时欧洲的观察家把他形容为
“历史上最激进之一的革命”中的“罗伯斯比尔,丹东和马拉”。他宣称,重建必
须“改变南部的制度、风俗习惯和生活方式……。必须粉碎他们各种制度的基础,
并奠定新的基础,否则我们的鲜血就白流了,我们的财富也就白白地消耗掉了”。
在被占领的南部,许多激进的军官和官员都持这种观点。一位来自马萨诸塞州
的上校在南卡罗来纳州写道:北部的价值观和制度一定要在战后推广,只有“变革,
革新和同化被征服的人民的制度,生活和风俗”,才会做到这一点。一位路易斯安
那州的财政事务官在1864年说:“在一场革命中不[ 可能] 有中立可言。它一定要
造成社会的根本变革;这[ 已经] 成为每一场大革命的历史。”但是,温和派亦引
证历史来支持他们的进化论观点。班克斯将军( 他负责路易斯安那州的林肯重建计
划) 写道:“世界历史表明,得不到控制和不加合理限制的革命会产生反革命。”
在1864年上半年,这些对立的观点在共和党内形成有关重建问题的斗争。斗争
的结果是一场僵局,但是,这场较量几乎使党陷于分裂并威胁到林肯的再次当选。
林肯的政策是以其联邦不可分离的理论为基础的。由于各州不能合法地脱离,
于是就仍留在联邦内。因此重建的任务就是要确立一个法律手续,以便使忠诚的公
民借此重新取得对他们州的控制。然而,在实际意义上,邦联各州无疑是处于联邦
之外的。多数共和党国会议员不希望准许前叛乱分子仅凭一次效忠宣誓就返回联邦。
共和党人出于对前邦联分子的不信任,希望只把重建工作委诸毫无疑问的联邦主义
者去做。他们打算提出几个条件,以保证黑人的自由和公民权。为了证明对宪法所
确认的州权进行干涉是正当的,他们提出了多种理论。撒迪厄斯·史蒂文斯宣称,
由于南部各州确曾脱离过联邦,所以根据国际法应作为“被征服的区域”来对待。
但多数共和党人认为这种说法过于激进了;这些共和党人倒倾向于查理斯·萨姆纳
的论点,南部各州因脱离联邦而搞了“州自杀”。由于它们已丧失了宪法赋予它们
的权力,所以它们恢复到这样的准州地位:只有在满足了国会所规定的条件时,它
们方可作为州而被重新接纳。但是,这种准州化的观念某些共和党人也认为是太过
分了。在1862年,有四分之一以上的共和党众议员联合民主党众议员以及边疆州的
国会议员,挫败了准州化的重建措施。
同时,林肯通过1862年在邦联四个州的占领地区任命军事长官,已在国会取得
了主动权。虽然这是针对占领区管理需要一个临时政权作出的着重实效的反应,但
林肯显然有意把此举作为走向总统重建计划( 即通过行政决定而不是通过国会立法
去制订重建政策) 的第一步。在这同时,共和党温和派国会议员对准州化想出了一
个巧妙的变通办法。宪法第四条第四款规定:“合众国应保证本联邦各州实行共和
政体。”按照宪法制定者的本意,“共和”只意味着非君主政体。但是,和宪法其
它部分一样,为适应不断变化的情况,这个词组是可以作出新的解释的。对1863年
的共和党人来说,反叛和蓄奴制可被解释为对一个共和政体的否定。无疑,这会引
出某些麻烦的问题。如果邦联各州的蓄奴制是非共和主义的,那么忠诚的边疆诸州
又如何呢?不过,到了1863年,共和党以宪法该款为基础进行重建已取得了一致意
见。无论是国会准州化的想法,或是总统的各州的关系牢不可破的理论,都没有消
失。然而,二者都已包含在共和政体的这个概念中,而这种模棱两可的概念几乎可
以为任何事物提供法律根据。
但是,“共和政体”这个词组并未消除林肯与激进派在观点上的区别。温德尔·
菲利普斯说道,总统赦免叛乱者并让他们参加重建的政策“使南部的大地主依然把
持政坛并使黑人的自由徒具虚名”。菲利普斯警告道:这些获赦的邦联分子一旦重
新掌权,“阻挠这场革命的势力就会轻易地得到行政当局的帮助,尽管行政当局也
希望黑人应当获得自由,但它却没有为他们设法做点别的事……。麦克莱伦在战场
上曾经干了些什么事呢——‘他干的是尽可能减少伤亡!’而林肯在国内事务中又
在干些什么呢——‘尽可能少地进行变革!’”
激进派不仅要求在南部实行土地改革,而且他们之中有许多人也在开始鼓吹黑
人的投票权了。他们这样做,既是出于正义的原因,也是一种权宜之计。在一代人
的时间里,废奴主义者一直在试图为北部黑人赢得平等的选举权;而现在他们已准
备把这一斗争扩大到南部。他们说,如果得不到选举权,获得自由的奴隶就没有能
力对抗旧奴隶主阶级发动的反革命政治行动,也就永远不能保卫自身。废奴主义者
还认为,自由民在下南部地区形成唯一保留的联邦主义大集团,如果没有他们的投
票权,一个重建州的忠诚基础就会很脆弱。如果不给那些曾为联邦工作和战斗的人
们以投票权,但同时却把这一宝贵的权利赋予那些曾拿起武器反对联邦的人,那么
还有什么正义或健全的政策可言呢?1864年初,菲利普斯几次在挤满听众的大厅里
发表演讲,他说:“黑人已经获得了土地和接受教育等各种权利。我们在离开他们
以前,我们应当让他们在自己的土地上耕作,住在自己的房子里,拥有投票权和有
就近的校舍。如果这些我们办不到,那么北部就已经让狡猾的政客窃取了战争的果
实。”
在1864年,这一主张对多数共和党人来说是过于先进了。北部选民只是在最近
才用战争手段来解放奴隶,所以几乎尚未准备好实现政治平等。但是,如果此时只
有最激进的发言人公开主张黑人拥有投票权,那么这场战争的历史就说明哪里有激
进派先行,哪里就有共和党的多数跟着干。萨蒙·蔡斯在1863年的最后几个星期与
好几位共和党人进行私下谈话后写道:“我发现,几乎所有愿意让有色人民参加战
斗的人现在都愿让他们参加投票。”
路易斯安那
路易斯安那发生的事件使林肯和激进派就重建所持的对立观点愈益尖锐化。在
新奥尔良,为数颇为可观的中产阶级和技术熟练的工匠阶层——其中包括大约一万
名战前的自由黑人——成为真正激进的重建的核心。他们之中有许多人曾反对脱离
联邦,他们与蓄奴制没有什么利害关系,也不大喜欢这种制度。1863年,他们的政
治领袖们成立了自由州全州委员会,并敦促召开大会,拟定一部新的州宪法。与自
由州委员会打交道的一位财政事务官写道:“我仿佛置身于一个新世界中。大多数
人都同我们过去一样地激进。一个由有才智的自由民组成的有色人种代表团被批准
与会。这比诸俄亥俄州的行动,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班克斯将军则喜欢路易
斯安那的联邦主义温和派,而不喜欢激进的自由州委员会。班克斯并未像激进派所
希望的那样召开制宪大会,而是按照曾根据废除蓄奴制的军事命令而修改过的战前
宪法进行了一次州级官员和国会议员的选举。林肯急于加快路易斯安那的重建进程
以作为各州的样板,因而要求班克斯率先搞下去。
班克斯处于可以影响选举结果的地位,联邦军方控制着选民登记手续。班克斯
对温和派领袖们予以保护。许多选民在不遵照这位指挥占领部队的将军的意愿之前,
都要三思而行。果然不出人们所料,在1864年2 月22日举行的这次选举中,温和派
轻而易举地获胜了。班克斯对结局所起的作用激怒了激进的自由州人,并疏远了强
有力的国会共和党人。为了部分地弥补已经造成的损失,林肯催促班克斯向温和派
施加压力,以便在预定4 月召开的大会上制定一部自由州宪法。与此同时,自由州
委员会委派新奥尔良黑人社会的两位领袖携带要求给黑人投票权的请愿书前往华盛
顿。林肯为这些人的教育程度和口才所感动,便写信给新当选的被占领的路易斯安
那州州长迈克尔·哈恩。制宪会议将决定新时代选民的资格。总统写道:“我提出
一个坦率的建议供你参考,是否可以不将某些有色人种人士拒诸门外——如那些很
聪明的,尤其是那些曾在我们队伍中英勇奋战的人。他们在将来某个艰难时期,可
能会帮我们把这块自由的宝石保持在自由的体系内”。
这封信表明,林肯已打定主意迁就激进派。但是,要使这个建议在路易斯安那
州得到采纳,他还需要做更多的事,而不是给黑人以投票权的“坦率建议”。尽管
班克斯施加了压力,大会只是就未来黑人选举问题授予州议会以自由决定的权力。
新宪法的确禁止了蓄奴制,并为两个种族创建了公立学校体制。但这并未使激进派
平静下来。对宪法投赞成票的,只代表该州男性成年白人的10% 。国会的共和党人
认为,这样的基础对重建来说是过于薄弱了,特别是因为路易斯安那新政府的成员
没有一个激进派——最可靠的联邦主义者。如果这就是林肯的重建政策的样板,那
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共和党国会议员不愿参与其事了。
韦德- 戴维斯法案
但是国会拥有某种追索权——它有权拒绝接纳路易斯安那州的代表,而且它的
确这样做了。它还拒绝接纳阿肯色被占领地区按照林肯的政策选出的国会议员,并
拒绝计算这两个州和田纳西州在1864年总统选举中所取得的选票。国会并不限于采
取上述消极行动,它还企图再次抓到重建的主动权。一位精疲力竭的国会议员写道
:“每个人都忙于解决叛乱州问题的计划,每天至少有六个计划以议案形式提出。”
经过近五个月的辩论,共和党人于1864年7 月2 日通过了一项由马里兰州众议员亨
利·温特·戴维斯和俄亥俄州参议员本杰明·韦德提出的议案。韦德- 戴维斯法案
在几个重要方面与林肯的计划不同:它所要求的不是10% ,而是50% 的选民举行忠
诚宣誓来开始这一程序;它不是让这批人来选举新的州级官员,而是首先把代表的
选举委托给制宪大会;它不是允许所有进行宣誓效忠的白人在这次选举中投票,而
是给那些参加“严格宣誓”并起誓说明他们从未自愿帮助过叛军的人以选举权;该
法案规定对自由民的自由给予具体的法律保护,这些法律保护将由联邦法院执行。
然而,韦德- 戴维斯法案同林肯的计划一样,把重建程序局限于白人选民范围
内。该法案在通过国会的错综复杂的进程中,曾一度给所有“忠诚”分子以选举权
;但是,为使法案在休会前获得通过,韦德作了最后的努力,竟同意一项只给白人
以选举权的修正案,以挽救这个法案。大多数激进派( 激进派在此时约占共和党众
议员和参议员的三分之一) 可能是乐于让黑人也拥有投票权的。但是,他们出于某
种在即将到来的大选中“走在全国前面”的打算,还是同意了排除黑人的投票权。
他们还希望,50% 的要求和对白人选民的严格限制将把重建推迟到战后;而到那时,
北部日益增强的激进主义就可能支持黑人投票权的要求了。
尽管国会共和党人几乎一致投票赞成韦德- 戴维斯法案,但是林肯还是行使了
很少使用的搁置议案的宪法条款,而总统根据宪法的这一条款,只要拒绝签署就可
以把会议结束前通过的法案予以扼杀。林肯发表了一个声明来解释他所采取的这一
行动:他不愿批准一个使他委身于任何一个复旧计划的法案,特别是因为这个法案
将毁掉他正在努力扶植的路易斯安那和阿肯色的脆弱的政府。但是,林肯声称,他
愿在任何一个“愿意采纳该法案”的州实行韦德- 戴维斯计划,然而在总统的温和
计划可作为一种选择方案的情况下,这种可能性无疑是极小的。
林肯由于冷漠地不把国会放在眼里而激怒了韦德和戴维斯。他们二人于8 月5
日发表了一个措词激烈的宣言。“国会通过了一个法案,而总统拒绝批准,随后又
发表声明,只要他认为合适,就酌情实施……。其蓄意践踏人民立法权威的行径是
前所未有的。”韦德和戴维斯代表国会共和党人进行挑战,并警告林肯:他“如果
希望得到我们的支持,就必须使自己就严格厉行总统的职责——服从法律并执行法
律,而不是立法——用武力镇压武装叛乱,同时把政治上的改组留给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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