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布朗与哈珀斯渡口事件
自1856年在堪萨斯作为游击队首领取得功绩后,约翰·布朗就一直在研究制订
一个在南部打击蓄奴制的令人敬畏的计划。布朗是个相信上帝的惩罚和公正的加尔
文派教徒。他特别喜欢《圣经》中的一句话:“不流血就不能免除罪孽。”他确信,
奴隶制的罪孽必须用血来偿还。怀着真诚的宗教狂热,他坚信自己是执行上帝这一
任务的工具。他计划率领一支突击队进入弗吉尼亚的山区,在那里把低地种植园的
奴隶吸引到他的旗帜下。他将武装他们,并建立一个临时的自由人共和国,扼守要
隘,抵御反攻,然后沿着阿巴拉契亚山脉向南推进,号召奴隶起义,直至可恶的奴
役体制彻底崩溃。
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计划,但布朗竭力说服一些废奴派领袖,让他们相信计划
是可行的。1856年-1859 年期间,他穿梭于堪萨斯、东北部地区,以及加拿大的逃
奴聚居区,征募志愿兵,筹集资金,并为计划中的黑人共和国起草宪法。格里特·
史密斯、托马斯·温特沃思·希金森、西奥多·帕克和其他三位马萨诸塞州的废奴
主义者建立了一个“秘密六人小组”,帮助布朗在新英格兰筹款。这些钱名义上用
于堪萨斯,实际上是用来购买武器和给养,以帮助布朗进击南方。
支持布朗的废奴主义者确信道义上、政治上反奴隶制的行动已经失败。随着
“堪萨斯- 内布拉斯加法案”的通过、布坎南当选总统和德雷德·斯科特案的裁决,
奴隶制已经赢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暴力的反击是对那些胜利的唯一回答。“秘
密六人小组”虽然不清楚布朗进攻的具体时间和地点,但了解并赞成他的总的意图。
他们把布朗看作是“负有特殊使命的19世纪克伦威尔铁骑军,……继承了因克伦威
尔的逝世而一度中止的英格兰清教事业——社会新生事业”。奥利弗·克伦威尔(1599-1658),
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的著名领导人,英格兰将军和政治家,1653年起建立独裁统治并
自立为英格兰、苏格兰、爱尔兰护国主。他曾于1642年返回家乡创建一支训练有素
的“铁骑军”,全部将士均由清教徒组成。在随即爆发的两次内战中,他率领“铁
骑军”及后来的新模范军战胜了王党军队,并处死了国主查理一世。恩格斯说他
“兼罗伯斯庇尔和拿破仑于一身”。
布朗计划夺取弗吉尼亚州的哈珀斯渡口的联邦军火库,用从那里夺取的武器武
装他期待加入其行列的几千名奴隶。1859年夏季,他在哈珀斯渡口对岸的马里兰州
境租借了一个农场,并开始在那里集结他的由17名白人和5 名新加入的黑人组成的
袭击部队。布朗曾试图说服黑人领袖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加入他的队伍。布朗对
道格拉斯说:“为了特殊的意图,我需要你,当我进攻时,成群的蜜蜂将飞离蜂巢,
我想请你帮忙把它们收入蜂箱。”但道格拉斯拒绝参加,并试图劝阻布朗的鲁莽计
划。他认识到,入侵弗吉尼亚并以24人的“部队”进攻联邦军火库是一种毫无希望
的愚蠢行为。
哈珀斯渡口位于波托马克河和谢南多厄河汇合处,高山环抱,是一个军事陷阱。
布朗的作战计划令人难以置信地不成熟。他未能将他的意图告诉这个地区任何一个
有关的奴隶。他忽视了对哈珀斯渡口周围做地形侦查,以确定撤退路线。他没有准
备给养,也没有建立一条防线,以抵御必然招致的反攻。当他在1859年10月16日夜
带领18人攻占军火库时,他们甚至没带干粮。
当这个小分队夺取了毫无防备的军火库、兵工厂以及来福枪厂,达到了初步的
目标后,布朗似乎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他坐等奴隶们前来增援,但参加进来的黑
人只是一小群惊慌失措的奴隶。他们是被布朗派出的巡逻队招集来的,另外还有白
人人质。
这时,事件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10月17日,当地居民和附近军队被动员起来。
他们占领了波托马克河与谢南多厄河上的桥梁,切断了布朗的退路,把袭击者赶出
了军火库、兵工厂和来福枪厂。三个当地人( 其中有一个是自由黑人) 和几个布朗
的人,包括他的两个儿子在激战中死去或受重伤;七名袭击者逃跑( 其中两人后来
被抓获) ;其余人被迫退到坚固的消防站。布朗和4 名受伤的袭击者在这里进行了
最后的抵抗。10月17-18 日夜间,一支由罗伯特·E ·李上校和J ·E ·B ·斯图
尔特海军上尉指挥的美国海军陆战队部队包围了消防站。第二天清晨,布朗拒绝投
降。海军陆战队采取强攻,以死一人的代价攻克了消防站。他们至少杀死了两名袭
击者,打伤了布朗。
布朗解放奴隶的战争前后历时36小时即告结束。17人被打死,其中有10名袭击
者。布朗及其他6 名被俘的同伙最后被处绞刑。没有一个奴隶自愿参加这次暴动。
布朗留在马里兰农舍里的一个手提箱装满了他同“秘密六人小组”以及其他北部同
情者的通信。当这些信件被查获并公之于世后,“秘密六人小组”( 除希金森仍挑
衅地坚持其立场外) 全都躲藏起来或逃到了加拿大。他们中的一些人后来曾到国会
听证会做证人,但无一人被起诉犯有同谋罪。
从某种意义上讲,袭击哈珀斯渡口是一次不幸的悲剧性的失败。但从广泛的意
义上讲,如果布朗的目的是鼓动一次暴力反抗以解放奴隶,也许他会取得出乎料想
的成功。有迹象表明布朗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他希望他的牺牲将使他在许多北
部人的眼中由一个狂人变成为圣人,而在南部却激起了恐惧和暴怒,从而加速最后
决战的到来。当弗吉尼亚州法院迅速地以谋杀、叛逆、暴动罪对他进行审判期间,
布朗拒绝了一切暴力营救计划或以神经病为借口的办法,去逃脱刽子手的绞索。他
对亲友们说:“对我来讲,受绞刑比其他任何事都更有意义。”
在11月2 日被判决到12月2 日被绞决期间,布朗的言行赢得了无数北部人的敬
佩。他以尊严的态度面对死亡。对于他,可以确切地说,他的生命中没有任何东西
像他的结束那样更与他相称。他在法庭关于对自己的判决的演说结束语直接成为一
篇杰作:
正如我所想像的,这个法庭也承认上帝的法律是有效的。我知道我所吻的这本
书是《圣经》,至少是《新约》。它教导我,如果我希望别人为我干任何事情,我
也应该这样回报他们,它还进一步教导我,要记住那些被奴役的人们,对他们负有
义务。我努力遵循这些训示。我说,我还太年轻,而不理解上帝是一个偏心眼的人。
我相信,为了上帝的那些被藐视的人的利益,就如我坦白承认的那样,我干了我已
经干的事,是正义的事,并非错误的事。现在,为使审判尽快结束,如果认为必要,
我将付出我的生命,让我的鲜血,我的孩子们的鲜血和这个蓄奴制国家千百万被邪
恶、凶残和不正义的法规剥夺了权利的人的鲜血流到一起,我说,就这么办吧。
12月2 日,布朗镇定地走向绞刑架。他交给监狱看守一张字条:“我,约翰·
布朗,现在坚信只有鲜血才能洗净这个罪恶国土的罪恶。”
布朗在判决后的行为提高了他的声望,成了北部废奴主义者眼中的圣徒。拉尔
夫·沃尔多·埃默森说,布朗将“绞刑架看作十字架一样光荣”。亨利·沃兹沃恩·
朗费罗把布朗的绞刑日视为“一次新革命——其重要性毫不亚于以往的革命——的
纪念日”。一些著名共和党人虽争相与布朗划清界线,但他们有些人也承认其理想
是高尚的,只是手段不好。马萨诸塞州共和党一颗正在升起的明星约翰·安德鲁说,
约翰·布朗的行为可能是鲁莽的,但是,“约翰·布朗本人是正确的”。温和派报
纸《斯普林菲尔德共和党人》宣称,再没有什么事件“能够比这个绞刑更引起人们
在道义上对蓄奴制的敌视。这并不是因为布朗的行动得到普遍赞成,因为这些行动
并不可取。而是因为他的精神和品质被承认是伟大而高尚的”。在布朗被绞死的那
天,北部许多城市教堂都敲响了钟声,并鸣放礼炮。在许多祈祷会上人们都做出了
要纪念这个日子的决定。这种哀悼的浪潮是罕见的,它表明反奴隶制的决心已经深
深地渗透北部人的思想意识。
北部人对布朗的这种同情在整个南部引起的震动,比袭击事件本身更加强烈。
无论北部共和党人对布朗的行为怎样表示不赞成,无论北部保守派和民主党人怎样
集会谴责布朗和所有同情他的人,南部人只看到对布朗牺牲时表现的悲痛。他们认
为,布朗就是废奴主义者,废奴主义就是共和党人,共和党人就是整个北部人。南
部许多地区感到了恐慌。奴隶巡逻兵加强了他们的警戒。志愿民团擦净了武器,严
阵以待。
布朗袭击事件发生后,分裂情绪像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咄咄逼人的《查尔斯
顿信使报》欢呼:“妥协的日子已经过去。”哈珀斯渡口事件甚至使“最执拗的联
邦主义者确信,南部在联邦中是没有和平的”。一位前辉格党人也悲哀地附和说,
这一事件“对于南部各州的老练而坚定的保守主义者来说,简直就像是进行了一场
思想、感情和愿望上的彻底的革命”。
北方民主党人试图利用这次袭击事件,用斯蒂芬·道格拉斯的话说,他们把这
一事件看作是“共和党的学说和主义的自然的、合逻辑的、不可避免的结果”。由
于威廉·H ·西沃德是共和党提名的总统候选人的主要竞争者,所以民主党集中火
力对付他。他们指责他关于“血腥和残酷”的不可遏制的冲突的演讲,是对布朗的
血腥和残酷行动的鼓励。民主党成功地使共和党陷于被动。马萨诸塞州州长亨利·
威尔逊承认说:“布朗事件把我们由一个灿烂辉煌的境地抛向被动挨打的境地。…
…如果我们在明年的大选中败北,那全要归咎于愚蠢的不实际的布朗运动。”
——泉石小说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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