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希特勒:德国的需要高于一切! △白色闪电照亮波德边境 △希特勒:我是德意志帝国的一名士兵,我将带领你们去冲锋! △波兰战场成了绞肉机 △希特勒已把目光投向西方 △“元首在我们前面!” △全人类的祈祷 △英法两国宣而不战 1939 年8 月31 日晚,德国与波兰边境。 当夜幕悄悄降临欧洲大陆的时候,波德边境德国内的小城格莱维茨从白天的喧 闹中逐渐安静下来,辛劳一天的人们正围坐在餐桌旁享受精美的晚餐。 格莱维茨电台正在播放着通常的节目,谁也没有料到一小队穿着波兰军服的军 队正在偷偷地向小城进军。 晚8 时整,格莱维茨电台周围响起了剧烈的枪声,这些军人很快占领了电台, 其中一人用波兰语开始广播一篇攻击德国和希特勒的稿件,声称波兰人和德国人开 战的时间到了。随后,他们撤出了电台,将一些不省人事的穿着军服的人扔在地上, 并向他们开始射击……。 奥克林,距格莱维茨不远的城市,德国秘密警察头子海因里希·缪勒听到收音 机中传来的波兰语广播,心中抑制不住一阵狂喜,他一口干尽了杯中的荡葡酒,要 通了柏林党卫军保安处长海德里希的办公室,向他报告“希姆莱计划圆满完成”。 在格莱维茨闹剧上演的同时,德国军队借着夜幕的掩护,进入了最后的攻击出 发地点。坦克手坐进坦克,最后一次检查各部分机械状况;大小不同口径的火炮撤 掉伪装网,缓缓抬起了黑洞洞的炮口;野战机场的飞机旁,地勤人员忙着为飞机加 油、装弹,飞行员们坐在机舱里静静地等待起飞的信号。 最忙碌的还是伪装严密的各极指挥所。参谋人员有的手拿电话筒,声嘶力竭地 吼叫着核实部队的到位准备情况,有的手擎各种灯具趴在地图上,对各自部队发起 攻击后的路线和目标进行最后的核对。 在无数大大小小的作战地图上,波兰就像一个凸出物一样,深深地嵌进德国张 开的大嘴中。150 万德军分为南北两大集团军群,像一把巨钳,准备夹碎当面的波 兰胡桃。100 万波兰军队分为7 个集团分布于靠近边境的月牙形防线上。 处于防御地位的、无论在兵员数量和装备质量等方面均远逊于对手的波兰军队 未能充分利用境内的地理条件,把主力集结在主要河流的后面进行防御,反而把部 队全部摆在河流外侧,呈现出背水而战的态势,也许波兰认为自己的力量完全可以 拒敌于国门之外,要么就是对英国和法国抱有过高的期望,以为战争一爆发,法国 就会从西线攻击德国,从而使德国不能向波兰纵深推进。不管哪种解释,交战双方 的这种布局使德国高速度、大纵深的推进成为可能。 拂晓临近了,天地一片静寂,只有旷野中的昆虫发出阵阵鸣叫。2800 余公里 的德波边境,大部分被浓重的雾气所笼罩。各种掩蔽物后的德军官兵浑身沾满了露 水,阴冷的湿气使人们感到了少许寒意。由于长时间的不活动而麻木了的身躯使他 们急切地期待攻击开始。 突然,大地震颤起来,耀眼的火球刺破浓雾,一团一团地掠过德军一线部队的 头顶,直飞波兰境内。 伴随着波兰境内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德国一侧响起了无数发动机的轰鸣。150 万乘坐各类机动车辆的大军跟在炮火后面,蜂拥越过了神圣的国境线。天空中,战 斗机和轰炸机发出凄厉的啸声,一拨又一拨地飞往波兰的要塞、桥梁和城市,把携 带的全部子弹和炸弹倾泻到波兰人的头上。 不到48 小时,波兰空军就消失了,500 架第一线飞机还未来得及起飞就被炸 烂在机场上。 希特勒的战争终于开始了。 9 月1 日,柏林。 天空灰蒙蒙的、空气潮湿闷热。从战场上不断传来的好消息,刺激着希特勒兴 奋的神经。上午10 时,希特勒驱车从总理府前往国会,街道上冷冷清清,虽然广 播和报纸均报道了这件大事,但并未出现希特勒所希望的那种狂热场面,想起第一 次世界大战时他们的一名普通士兵都要受到人群的狂热欢呼,情绪不觉有些受到影 响。 德国人还来意识到这是一场新的世界大战的开始。当希特勒面对国会议员时, 兴奋到了极点,他宣布入侵波兰的行动已经开始,从今天起,但泽重新划入德意志 帝国的版图。他狂傲地宣布: “从现在起,我就是德意志帝国的一名士兵,我已穿上这身对我来说最为神圣、 最为宝贵的军服。在取得最后的胜利以前,我决不脱下这身军服,要不就以身殉国。” 希特勒的演说激起了一阵阵狂热的欢呼。 德国的战争机器开动了! 二战以后,有人说过,希特勒是德国的劫数,而德国的劫难在1939 年9 月1 日德军越过德波边界时已正式开始,只是世界和德国都还不知道这一点,50 年前 的那个夜晚,人们就更不知道了。 50 年前的一个夜晚,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奥地利一个日耳曼血统的海关职员 的家庭。如果不是历史的机遇,这个出身寒微的人可能会默默无闻地了却自己的一 生,因为德国是一个讲求门第声望,贵族传统根深的国家。 少年时代的希特勒颇为与众不同、中学时的成绩坏得异乎寻常,唯一一个“优” 是得自自由绘画课程。糟糕的成绩单掩盖了希特勒天赋的优秀素质。 希特勒并非不愿学习,他只是讨厌刻板的学习内容,不愿意让那些学究气十足 的教书先生去摆布自己、扼杀自己的创造性。他喜欢自由绘画,因为它能张开想象 的翅膀任意驰骋。这种富于创造性的思维在日后不止一次地使他的对手为之惊叹。 历史课往往被视作枯燥无味的代名词,很少有青年人对此产生兴趣。然而,瘦 小的希特勒却常常缩在课桌后面,全神贯注地聆听教师的陈述。恺撒、拿破仑,俾 斯麦,一个个闪现在眼前,栩栩如生。他忘记了现实,穿越重重时间惟幕,置身于 久远的历史长河之中。每逢这时,他内心的民族感情就开始熊熊燃烧,甚至潸然泪 下。 历史使年轻的希特勒变得成熟,使他的思想远比同龄人更加深刻。也许就是这 个时期,他产生了创造伟业的憧憬。 希特勒成名后,常常感慨地回忆起他的历史教师: “我有幸得到一位懂得去芜存精原则的历史教员,这对我后来的生涯也许起了 决定性的作用。我正是由此时开始变成了一个年轻的革命者。”19 岁时,希特勒 的母亲溘然长逝。无依无靠的他孤身一人前往维也纳闯世界。临别时,他对故乡的 人们宣称:“若不得志,决不还乡。”他实现了这个誓言,26 年后,身为德国元 首的他在滚滚向前的坦克铁流簇拥下衣锦还乡了。一直到几十年后,世界上所有的 人都在咒骂希特勒,但这里的人们仍然忘不了那个使他们的小地方名垂史册的大人 物。 维也纳坐落在蓝色的多瑙河畔,这是一个富于天然美景的城市。海顿、莫扎特、 贝多芬、舒伯特使这里的空气里充满了音乐。富丽堂皇的音乐厅成为上流社会人们 陶冶情趣、进行精神享受的高雅殿堂。入夜以后,寂静的夜空弥漫着约翰·斯特劳 斯迷人的圆舞曲,久久不散。 维也纳,令人向往的艺术世界。 然而,这一切美好的事物统统与希特勒无缘。 对这个来自下层社会的青年来讲,维也纳的四年是他一生中最贫困、最暗淡的 时期。在此之前,他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美好的向往,可是常年累月住在只有铺位 的鸡毛店内,不时靠光顾施粥站打发饥饿的他,渐渐对不公平的社会产生了仇恨。 他几乎干遍了扫雪、拍打地毯、扛行李等杂活,以后又靠画些小画出卖来维持生活。 强烈的社会反差在年轻的希特勒心灵上印下了深深的烙印,不满和抗争成为一种动 力,驱使他把一切空余时间都花在了读书上面。书本吸引了希特勒,使他没有染上 落魄青年所共有的声色犬马的恶习。希特勒把维也纳看作自己“一生中最艰苦的学 校,也是最彻底的学校”。 就在希特勒穷困潦倒之际,萨拉热窝的枪声引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战争对一 些人来说意味着灾难,可对另一些人来说却代表着机遇。一无所有的希特勒没有任 何牵挂地投身到这场战争之中。他直接上书巴代利亚邦亲王,要求加入德国陆军, 从此,来自奥地利的希特勒把自己的命运与德国拴在了一起。 在战场上,希特勒再次表现出与众不同,他勇敢,并因此而受过两次伤,在所 有奖励中包括一枚一级铁十字奖章,在德国军队中这是一种殊荣,因为它很少授予 普通士兵。但又绝非一般的匹夫之勇所能得到的,他是带着一种信念和追求投身战 火之中的。他常常独处一隅,双手抱头,陷入长时间的沉思,而他的战友们则是常 在一起抽烟、喝酒、谈论女人。 战争后期,希特勒在医院养伤,从旁人嘴里他得知德皇已经退位,德国战败了。 与希特勒在一起的伤兵纷纷收拾行装,准备返回久别的家乡,他们对战争的结局已 经不再关心。而希特勒却抱头痛哭,内心充斥着羞耻和复仇的火焰。他决定投身政 治恢复德意志往日的光荣。这个决定不仅对他自己、而且对整个世界都是一个命运 攸关的决定。 1933 年1 月30 日,希特勒出任德国总理,这一任职使他走到了其政治生涯 的顶峰。刚刚就任总理不久的希特勒雄心勃勃,充满了进攻的激情。他要称霸欧洲, 让世界在他脚下颤栗。 第一次世界大战德国战败后,被迫让出大片土地,但泽被划归波兰辟为自由港, 东普鲁士和德国本上之间幅着狭长的“波兰走廊”。希特勒上台后就把眼睛盯向波 兰。 1938 年慕尼黑会议后,德国顺利地占领了捷克斯洛伐克,随后向波兰提出将 但泽和“波兰走廊”并入德国版图的要求,这一要求遭到波兰政府的严辞拒绝。1939 年4 月3 日,希特勒密秘批准了“白色方案”。 希特勒在“白色方案”中写道: 鉴于波兰目前的态度,不仅需要使修改后的东部边界有安全保障,而且还需要 进行军事准备,以便在必要时永远消除来自这一方向的各种威胁。 (一)政治上的前提和目的 德国同波兰的关系仍然要遵循避免引起骚乱的原则。如果波兰改变迄今基于同 样的对德政策,转而采取对帝国进行威胁的态度,那么,同它进行清算就有可能势 在必行。 那时要达到目的是,粉碎波兰的防御力量,在东面造成一种可能满足国防需要 的态势。最迟在冲突开始时,宣布但泽共和国为德意志帝国的领土。 政治当局认为自己的任务是:在上述情况下必须尽可能地使波兰孤立,即把战 争局限在波兰进行。 这种局面在不太远的将来就可能出现,因为法国的内部危机日益加剧,英国会 因此而采取克制态度。 俄国的干预(它有能力这样做)很可能对波兰毫无益处,而仅仅意味着波兰被 布尔什维主义吞并。 周边国家的态度如何,完全取决于德国的军事需要。 德国不能轻易地将匈牙利列为盟国。意大利的态度是由柏林——罗马轴心已经 确定了的。 (二)军事上的结论 建设德国国防军的伟大目标,仍然要视西方民主国家的敌对程度而定。 “白色方案”仅仅是诸项准备工作的一个预防性的补充措施,决不能将它视为 同西方对手进行军事冲突的先决条件。 越能成功地以突然、猛烈地打击开始战争,并迅速取得胜利,就越容易使波兰 处于孤立地位,即使在战争爆发以后也是如此。 但是,整个局势要求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采取预防措施,以确保帝国西部边界 和北海沿岸及其空域的安全。 在进军波兰时,要针对周边国家特别是立陶宛采取警戒措施。 (三)国防军的任务: 国防军的任务是歼灭波兰的军事力量。为达到此目的,必须做好准备,力求达 成进攻的突然性。秘密的或公开的总动员,将尽可能推迟到进攻日的前一天才下令 进行。 计划用于防守西部边界的兵力暂时不得另行调用。 对立陶宛须保持警惕,对其余边界只须进行监视。 (四)国防军各军种的任务 1 、陆军 在东线的作战目标是歼灭波兰陆军。为此,在南翼可进入斯洛伐克地区。 在北翼,应迅速在波莫瑞和东普鲁士之间建立联系。 必须做好开战的各项准备工作,以便以现有的部队也能发动进攻,而需要等待 动员后组建的部队按计划开到后再行动。现有部队的荫蔽的进攻出发地区,可在进 攻日之前予以规定。我保留对此事的决定权。 预定担负“西部边界掩护”任务的兵力是全部调往该处,还是留一部分作他用, 将取决于波兰的局势。 2 、海军 在波罗的海,海军担负下述任务。 ①歼灭或者打垮波兰海军。 ②封锁通往波兰海军基地(特别是格丁尼亚海军基地)的海上通道。开始进入 波兰时,即宣布停泊在波兰港口和但泽的中立国家船只离开港口的期限。期限一过, 即由海军采取封锁措施。必须估计到,规定离港期限会给海战造成不利的影响。 ③切断波兰同海外的贸易联系。 ④掩护帝国——东普鲁士的海上通道。 ⑤保护德国至瑞典和波罗的海沿岸诸国的海上交通线。 ⑥尽可能以下引人注目的方式实施侦察和警戒,防上苏俄海军从芬兰湾进行干 涉。应预先规定适当数量的海军兵力用于保卫北海沿岸和濒陆海区。 在北海南部和斯卡格拉克海峡,须采取措施防止西方列强突然对冲突进行干预。 采取的措施应局限在绝对必要的限度以内,务必保证不引人注目。 关键是应避免采取可能会使西方列强的政治态度变得强硬起来的一切行动。 3 、空军 空军必须对波兰实施突袭,而在西线则可只保留必不可少的兵力。 空军应在极短时间内歼灭波兰空军,此外,主要担负以下任务: ①干扰波兰的动员,阻止波兰陆军按计划开进。 ②直接支援陆军,首先是支援已经越过边界的先头部队。 开战之前航空兵部队可能要向东普鲁士转场,但这不可危及达成突然性。 第一次飞越边境时,在时间上应与陆军的作战行动协调一致。 只有在给中立国家船只规定的离港期限(参见国防军各军种任务中海军的任务) 过了之后,方可对格丁尼亚实施攻击。 对空防御的重点是施特廷,柏林和包括梅伦地区的奥斯特劳和布吕恩在内的上 西里亚工业区的空域。 阿道夫·希特勒 波兰战场。 通向波兰腹地的各条道路尘土飞扬,挤满了滚滚向前的德国军队。整师整师的 坦克部队横冲直撞,到处显示出恐怖和死亡。 在这些装甲铁流中,夹杂着第19 军军长古德里安将军的半履带式指挥车。透 过蒙满灰尘的风镜,古德里安似乎看到正在向前冲杀的两个儿子。他的大儿子是他 麾下一个坦克团的副团长,次子此刻正在第一辆坦克中为全军开路,类似这种父子 上阵的情况在不同战线的德军中并不少见,许多将领的儿子在波兰战役中战死。 古德里安的任务是,率领1 个装甲师和2 个摩托化步兵师,一直向东,切断波 兰走廊,围歼走廊上的3 个波兰步兵师和1 个骑兵旅。作为一个坦克战专家,他第 一次有了实践自己理论的机会。 然而,最初的征兆似乎并不如意。开战之初,装甲部队的突进速度太快,完全 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古德里安率领的队伍遭到了来自后方重炮的猛烈轰击。整个前 进纵队的前后左右密布“轰、轰”炸响的炮弹。弹雨过后,古德里安和他的指挥车 从公路上消失了。惊魂未定的德国士兵们在路旁的深沟中发现了倾翻的指挥车。他 们七手八脚地把军长从车内拉了出来,还好,他们的军长安然无恙。 古德里安坐在路边的土坎上喘了一会气,心想:“真晦气!还没有遭到敌军的 攻击,先挨了自己炮兵的炮弹。”他登上一辆新的指挥车,抓起话筒对炮群指挥官 一顿呵斥:“白痴!因为你们,第19 军差点失去了指挥官。今后再有类似事情发 生,我就命令我的坦克碾平你们的阵地!”发泄完怒火,古德里安驱动指挥车去追 赶远去的部队。第三天,他的坦克就与从东普鲁士向西进攻的另一支德军在走廊会 师,形成了对波兰军队的合围。 被围的波军困兽犹斗,竭力想撕开一个突围的口子。波兰军队把精锐的波莫尔 斯卡骑兵旅摆在突围的前锋,他们企图依靠机动性强、突破力大的骑兵集团冲锋打 开一条血路,使全军死中求生。 夜晚,骑兵旅抵达临近包围圈封口的一片森林。全旅官兵喂饱战马,填饱了肚 皮,把所有不必要的物品彻底轻装,只留下战刀和步枪,许多战士连钢盔都扔到了 一旁。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林中草地上或倚或躺,抓紧时间养精蓄锐的骑兵们听到 长官的一声断喝:“备马!”刹那间,偌大的森林紧张起来,近万匹高大的战马被 勒紧了肚带,骑兵扣紧腰间的皮带,把衣襟和裤脚收束得几乎像绑在身上一样,只 有这样才能在挥舞战刀劈杀的时候不感到挡挂。随着“上马”的口令传来,骑兵们 上马背,把腰间的战刀挪到最便于抽出的位置,几乎所有的骑士都把步枪大挎在背 后,他们感到只有冷兵器才能最大限度地震慑敌胆。刺杀的冲锋队形排列完毕,骑 兵们全身紧绷,大腿紧紧地夹住马的脊背两侧,使胯下的战马感受到一种压力,只 有足蹬皮靴的双脚微微向两侧分开,只需一叩马的肚子,立即就会像离弦的利箭直 射而去。 各级指挥官最后一次巡视部队的准备状况,所有的骑兵都把右手半举在胸前, 手中的战刀犹如一排挺直的白桦树直刺蓝天,锋利的刀刃迎着初升的太阳反射出一 阵阵白色的寒光。军官们心想:“过一会儿,这些战刀上就会染满血迹。”“出击!” 波莫尔斯卡骑兵旅决堤般地从森林中冲杀出来,直扑前方不远处散布在旷野里缓缓 搜索前进的德国装甲部队。 德国人最初的反应是惊愕。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波兰骑兵仿佛是从地底下冒出 的一样。他们不发一声,也不开一枪,只是把身子低低地俯在马背上冲锋。也许是 几万只马蹄撞击大地的响声太撼人心了,德国人竟然忘记了开枪开炮。 千军万马掀起的尘土渐渐逼近了德军,不知是谁发疯似地喊了一声:“混蛋! 快开火!”声音中充满恐怖和惊悸。 一阵枪响引发了猛烈的枪林弹雨,德军坦克上的所有火器不间断地拼命发射, 密集弹幕宛如巨大的镰刀,将无畏的波兰骑兵一排又一排地割倒在旷野上,少数骑 兵突破火网,借着盛大的冲劲闯入坦克中,但却没有劈杀的对象,激怒的骑兵只好 用战刀猛砍坦克装甲,以发泄满腔的怒火和无奈,直到被坦克撞倒或击毙。 波军这种唐吉诃德式的冲击连续了几个钟头,战场上的情景与海中的潮涨潮落 极其相似,蓄足了劲的骑兵攻击波浪涛汹汹而来,轰然一声在德军装甲峭壁上撞得 粉碎,紧接着又一波潮水涌来,再次水花四溅失去势头。如此重复几次,直到整个 骑兵旅伤亡殆尽。 当枪炮声逐渐沉寂下来的时候,方圆十数里的战场上到处是人和马的尸体,在 一些搏杀最激烈的地段,波兰骑兵和他们的战马被撕成碎块,人和马的断肢残臂混 杂在一起堆成一座小山丘。德军坦克炮筒被连续地发射烧得滚烫,履带上沾满了血 肉的碎屑,简直就是一个个绞肉机。 这场屠杀成了短促的波兰战役的缩影。 德国,柏林。 1939 年9 月3 日夜里,希特勒把他的办公室地点从总理府高雅的大理石厅堂 转移到亚美利加号火车专列。亚美利加号停在尘土飞扬的波美拉尼亚火车站。车站 周围是干渴而芬芳的松树和被中欧九月的骄阳烤得干干巴巴的一排排木头营房。 德国铁路从未运送过这样的列车:两个火车头牵引着十四五节客车车厢,紧接 着的是装甲货车车厢,满裁着20 毫米口径的高射炮,最后的一节车厢也装着类似 的高射炮,组成了一个长长的拖沓笨重的庞然大物。 希特勒个人的车厢在最前面:一个相当于普通车厢里三个分隔间大小的会客室, 一个卧铺,一个洗澡间。会客室里有一张长方形的桌子,四周摆放着八把椅子。这 节车厢其余的四个分隔间,由他的副官和男仆们占用。其余车厢是餐车和他的警卫 队、私人侦探、医务人员、新闻记者以及来访客人的住所。约希姆·冯·里宾特洛 甫,汉斯·拉麦斯和海因里希·希姆莱乘坐的代号为“海因里希”的第二列火车紧 跟在它的后面。戈林的个人列车“亚洲”号——装备得更为舒适,与他本人一起留 在波茨坦附近的德国空军司令部里。 希待勒的列车的活动中心是紧挨着他自己住所的“指挥车厢”。一个长长的会 议室占去车厢的一半,会议室里主要放着一个地图台,车厢的另一半是希特勒的通 讯中心,它不断地用电传打字电报机和无线电话跟前方的军事指挥部联系,而且还 跟最高统帅部以及在柏林的其他各部联系。在未来两周,除了睡觉之外,希特勒要 在这闷热狭小的空间度过他的大部分时间。在此期间,希特勒的主要副官鲁道夫· 施蒙特上校将川流不息地来访者限制在最小限度。在这里威廉·凯特尔第一次把他 的作战局局长阿尔弗雷德·约德尔少将介绍给元首。这位作战局长是一位曾在巴伐 利亚指挥过山地战的军官,沉着稳重,秃头,比希特勒小一岁,直到战争的最后几 天,他一直是希特勒的主要战略顾问。(战后,约德尔被美国人召去,听取他对保 卫西欧的建议,后来在纽伦堡以战犯罪被处绞刑。)约德尔坐在长长的地图台中间 的那把椅子上,凯特尔通常坐在一端,陆军联络官尼古拉斯·冯·伏尔曼紧挨着三 台电话机坐在另一端。 在火车上,如同在总理府一样,棕色的纳粹党制服主宰着这个地方,一般说来, 只有希特勒的副官才能住在那里,就连希特勒大本营的新任司令隆美尔也不能住在 这列火车上。不管怎样,希特勒几乎不干预波兰战役指挥。 他总是在上午9 点出现在指挥车厢里,听取约德尔关于上午形势的个人汇报, 并且查阅从柏林空运来的地图。他首先询问冯·伏尔曼上校的总是关于西线危险形 势,因为驻守在480 余公里防线的30 个师中,只有12 个师还算可以,而且法国 可能随时出动110 个师攻击他们。 可是,与希特勒的评论家们发表的一个个预言相反,西线却是令人奇怪的平静。 9 月4 日,这位令人敬畏的冯·伏尔曼上校写道: “此时,一场宣传战已在西方爆发。元首能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吗?据说法国已 经在萨尔布吕肯挂出了一面旗,上面写着‘我们决不开第一枪’。由于我们已经严 令禁止我军采取公开的敌意行动,现在我可不能对所发生的事情听之任之了。”这 的确是个谜。在波兰濒临溃败之际,她的盟国发出不吉祥的叫嚷。在良机日益减少 的时候,盟国稳坐不动。 波兰在三周时间遭受了无情的蹂躏。无论是它的士兵的勇猛还是盟国的诺言, 都不能阻止这大局已定的失败。 斯大林为之惊讶,各民主国为之震动,而希特勒却坚定了自己军队战无不胜的 信念。他们从波美拉尼亚和东普鲁士向波兰进攻,还从西里西亚以及斯洛伐克警戒 的国土上向波兰进攻,以致使波兰人不能在任何地段建立一个稳定的前线。汽车、 坦克、俯冲轰炸机本不该算是奇兵,然而却成为攻打波兰的奇兵。希特勒的装甲部 队和机械化部队横扫了脆弱的波兰西部防线。在波军仍向维斯杜拉河西部聚集的时 候,包围了他们。波兰之所以把军队调遣到那里,一则是保卫国家,一则是准备迅 猛扑向柏林——这种挺进将会造成德国的反纳粹革命,因为波兰政府曾经被弄得那 么天真地相信了这一点。德国所预料的事情,结果还是不错的。德国参谋部整个夏 天在地图上所筹划的东西,于1939 年9 月在波兰的沼泽地和平原上毫厘不差地兑 现了。 一周后,专列转到了南方战线。车厢外面的空气里弥漫着9 月中旬的热灰尘。 希特勒的随从们整天呆在酷热的车厢中,汗流浃背,无所事事。希特勒本人却兴致 盎然,每天一大早就乘汽车离开专列,直到夜晚才回到车厢歇息。当时,不仅两军 对垒的前线依然炮火横飞,就是德军的后方,也到处出没着波军残部和民众自发组 织的游击队。许多刚刚从狱中释放出来的囚犯,甚至连囚衣都未换下,就扛着步枪 去狙击德国入侵者。然而,希特勒依旧轻车从简,穿行在波兰的城镇、乡村和森林 原野里。 “元首就在前线!”这消息不胫而走,鼓舞了德军官兵的斗志,也刺激了波兰 人的仇恨心理。一次,希特勒弃车登上一处高地,长时间地观察着前方不远处的战 斗。太招眼了,德军士兵从四面八方涌向山头。正在一处凹地里射击的波兰炮兵注 意到了突然的混乱情景,他们猜到了他是谁。十几分钟后,炮弹雨点般袭来,却没 有击中希特勒。也许希特勒的劫数未到,否则第二次世界大战大概在它们刚刚爆发 之时就结束了。 德军闪电进攻锐利无比,迅速撕开波军的防线,向波兰腹地进军。南方集团军 以第10 军团为主力,在南翼第14 军团和北翼第8 军团的掩护下,以强大的装甲 摩托化部队向维斯瓦河中游实施攻击,迅速突破波军西部和南部的防线,重创波军 “罗兹”和“克拉科夫”两个集团军,前锋部队于9 月8 日逼近华沙。北方集团军 所属第4 军团和第3 军团一部分分别从波莫瑞和东普鲁士出发,向格鲁琼茨方向实 施钳形突击。到9 月5 日,德军完成了分割波兰走廊的任务,包围并歼灭了波军莫 瑞集团军。随后,第4 军团主力东渡维斯瓦河,第3 军团从东普鲁士向南突击,进 而强渡雷纳夫河,向华沙以东迂回包围。 这场战争对于波兰来讲是一场灾难、悲剧。 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构筑的防御工事在德军炮火轰击下,成为埋葬波军的坟墓, 很多波兰士兵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了上帝。把所有部队都放在第一线只能证明 波军统帅部战略上的无知和愚蠢。缺少纵深的防御,在第一道防线被突破后再也无 兵可挡,面对德军的坦克装甲部队,波军统帅竟认为这些都是锡板做的,波军的骑 兵部队就完全可以对付它们。 德军的闪电进攻使波军猝不及防,节节败退,波军整师整师被德军包围、歼灭, 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更谈不上进攻,等待波军士兵的是死亡、被俘和黑暗的 集中营。 更使波军感到无望的是英法军队在西线无所作为。 9 月1 日战争爆发,英法几经犹豫,才干9 月3 日对德宣战。此时德军在西线 只有20 多个师的防御部队,但英法却按兵不动,双方阵地上的高音喇叭都在通知 对方,我们不会首先发动进攻。 波兰彻底陷入了绝望境地,连多次请求的空军援助也遭到无情的拒绝。 9 月5 日,为避免波军全部被围歼在维斯瓦河以西的厄运,总司令西米格威元 帅命令他的部队撤至维斯瓦河以东,组成维斯瓦河——桑河防线。波兰政府和统帅 部同时仓惶撤离华沙迁往卢布林。 波军不堪一击使德国人和波兰人都清楚地看到战争的结果。 9 月6 日,冯·伏尔曼上校对希特勒说:“剩下来的,只不过是打一只兔子, 从军事角度看,战争已经结束。”波军残部于9 日撤往纳雷夫河、维斯瓦河、桑河 一线继续防御,后备军“普鲁士”军团仓促之间投入战斗。似乎是为证明波军并不 是“兔子”,波兹南军团从9 日起强渡布祖拉河,向东南方向的德军第8 军团翼侧 实施反突击,企图冲破重围,与华沙守军会合,德军遭到开战以来最严重威胁。 维斯瓦河以西,德军将计就计。南方集团军严令第8 军团不准后退,顶住波军 的反攻,将波军主力吸引在维斯瓦河以西,急调12 个师的兵力,快速前进,一举 合围波军“波兹南”和“波莫瑞”两大军团,经过激烈战斗,至9 月18 日,除一 小部分波军突出重围外,其余12 万人全部被迫投降。 维斯瓦河以东,德军统帅部不给波军以任何喘息的机会,趁波军立足未稳,又 张开了一只大口袋,德第14 军团于11 日强渡桑河转而北上,星夜兼程,于15 日占领卢布林地区的托马舒夫。北方集团军第3 军团的快速部队沿布格河南下,于 15 日攻占布列斯特。17 日,南北两支大军在海乌姆会台,波军的大部分部队被 装在这个大口袋中。经过激战,波军于9 月18 日完全崩溃。波军9 个步兵师、3 个骑兵旅的全部、11 个师的部分兵力被歼。波军经过这两次战斗后,完全失去了 抵抗能力。 在波兰遭受德国侵略的危急时刻,与波兰有着同盟条约的英国和法国在干什么 呢?德军撕毁条约,入侵波兰,使英、法两国惊慌失措。但他们对自己推行的绥靖 政策仍执迷不悟,还幻想用出卖捷克斯洛伐克的老办法来“调停”德,波冲突,在 波兰问题上再搞一次“慕尼黑”勾当。但是,希特勒拒绝了这一建议。在这种情况 下,英、法政府才硬着头皮于9 月3 日对德宣战。 英、法两国政府虽然对德宣战,实际上只是宣而不战。在德国空军狂轰滥炸波 兰城市的危急时刻,它们没有派出过一架飞机去支援波兰。在德、法边境上,当时 德军主力己投入波兰战场,西线只留下少数防守兵力,时机和态势对法军非常有利, 然而法国军队事实上都按兵不动,只是发生了一些小规模的“象征性的战争”。英 国对德宣战后也只从本土派往西欧大陆4 个师。 英、法两国对波兰战局的态度,连德军头目也深感惊讶。 德国军队在波兰的推进,引起了苏联的高度警惕。正当波兰快要瓦解的时候, 苏联军队越过西部国境,分6 路进至西乌克兰和西白俄罗斯,并占领了上述地区。 9 月下旬,苏、德两国政府经过磋商达成协议,双方占领范围以那累大河—维斯瓦 河—桑河一线为界。同时,苏联为防止德国进一步向东推进,又和邻近的爱沙尼亚、 立陶宛和拉脱维亚订立了互助公约。后来,这三个国家又加入苏联,这样,沿着苏 联的西部边境,就建立了一条新的防线。 希特勒为避免两面作战,在东线维持着与苏联的和平,在西线则积极进行新的 战争准备。进攻的目标,就是积极推行绥靖政策,纵容其侵略的法国和英国。他们 就要自食其果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