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邵年看到连野回来了,就过来礼貌地问了一句:“身体康复了?”“你说呢?” 连野的态度很不友善,接着又说:“我说粘瓜,你敢不这样吗?”“我怎么了?” “你说话敢不这么酸吗?你敢像个男人似的吗?天天跟一个娘们儿似的心事重重的 ……”“连野,你怎么好赖不知啊,人家邵年好心问问你,你怎么这个样。”“不 是,你瞧他,说话就不能跟个爷们儿似的啊,哈尔滨能有这样的人,打死我都不信。” 邵年一笑,“看样子是好了,说话底气足。”“行了,行了,你跟我出来……”他 拉起我就往外走,谁知道他又搞什么鬼,就跟着走到了寝室后面。“当当当,看, 这是什么?”他居然拿出一盒红双喜。我赶紧环顾了一下四周。“赶紧的,都他妈 憋死我了。”“急什么急?”连野把烟拆开,我们两个人分了。“省着点,我可没 多买。”“那你怎么不多买几盒啊。”“没钱啊。”“钱呢?”“呵呵,请小妞吃 饭了。”“为什么不给邵年?”“讨厌他,看着就烦。”“都是老乡别这样,你再 给我三根。”“一人十根,你干吗多要啊?”“我出四根,你出三根给邵年。”连 野极不情愿地又抽出三支烟递给我。 晚饭后…… “组长,不看电视去啊?”为子凑过来。 “不去了,你们去吧。” “对了组长,我听说咱们快要拉出去了。” “基地大便干燥了?” “哎呀,我是说拉练?” “别瞎传,赶紧看电视去吧……为子,你那些脏衣服也不洗啊?” “洗了还脏,不洗了。”他消失在门口。 连野这小子就是有福气,刚一回来正好赶上最苦的野外生存训练,这个时候他 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把为子的迷彩服压在盆里,手还没来得及擦呢,就看见连野 冲了进来,“我他妈说我是特种兵她们怎么就不信呢?”“咋呼什么啊你?”“我 给那些医院的小护士写信,我说我是特种兵,你猜她们说什么,说我骗她们,一看 地址就知道我是后勤兵,我怎么成了后勤兵了。”“你是不是疯了?保密规定你忘 了,在外面忽悠什么啊。”“你的意思,永远没人知道我们,是吧?”“我不知道, 听队长说,其他的特种部队也是这样。”“那这兵当不当有什么意思?”“那你的 意思就是得让满世界人知道,是吧?” 眼看着深秋将至。四周本来就是一些荒山,没了树木绿色的点缀,整个营区更 显得凄凉。今天晚上我们又是流动哨,我让邵年跟我一组。大兰觉沉,睡着了很难 叫醒,所以我让他第一班岗哨。九点多,他们几个拎着枪,穿好衣服出去了。想想 一会儿就上岗了,我索性穿着衣服躺在那里想心事。房间里已经可以听到呼噜声了。 黑暗中,一只手碰了我一下,我一摸,是邵年递过来的一支烟。“你怎么还有啊?” “我一直没抽。”我们俩躺在床上聊天。 “你属于很内向的人吗?总感觉你心里压着好多事儿。”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能跟家庭有关系吧。” “你家怎么了?” “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被人冤枉进监狱了,关了十多年才放出来,出来的时 候,人已经坐轮椅了,我母亲身体也不好……” 两颗烟头忽明忽暗的,我们俩低声聊着。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他们几个已 经巡逻回来了。“有什么情况吗?”我问张振鹤。“没有。”大兰接了一句。我接 过大兰的枪,把为子叫起来,我们三个就向营门外走去。 我们刚下公路没多远,就看见了有车灯向这边照过来。“谁啊?这么晚了。” 我们三个急忙返回公路。果然是三辆越野吉普车。我打开冲锋枪的保险,举手示意 车停下。车子远远地停在那里。“你们是谁?”对方喊道。“不是部队的人。”我 急忙通知他俩。1 号早就说过,基地方圆两公里属于军事禁区,地方人员车辆一律 不准进入。为子和邵年马上左右分开,车上下来几个穿便装的人:“我们是警察!” 我看到邵年和为子已经埋伏好,我就向车慢慢走过去。“这里是军事禁区,退回去。” “什么他妈的军事禁区,这是老子的辖区。”一名不知天高地厚的警察骂了一句。 我把冲锋枪提起来,手指抠着扳机。“整个中国都是我的辖区,少放屁,退回去。” “你有枪我们没有啊?”说着那个警察也拔出手枪,你他妈那也叫枪,我心里骂道, 将枪口抬起来对准他们。我向旁边看了一下,我们三个已经把几辆车夹在中间。车 里下来一个人:“别吵了,小同志,能不能问一下你们是哪个部队的?”“不能问! 马上退回去!”那个人向我走过来,手里拿出证件:“小同志,我们是嘉峪公安局 的。”“有什么事儿?”“能不能见见你们领导?”我接过证件看了一眼原来是什 么刑侦队长。我递给他说:“这里是军事禁区,不管你们是干什么的,现在必须退 出去。”“小同志,我们真的有事,麻烦你转达一下。”说着他就向我身后看,我 拦住他的视线。“你们在这原地等待。再往前一步,别怪我们不客气,为子,回去 找队长去。”为子得令突然从车队的右边地上站起来,向营区跑去。一个警察面带 惊讶:“这里什么时候还有个人?”三辆车原地熄火,“你们是特种兵吧?”那名 队长问。“无可奉告!”这个时候几个警察围过来,我向后退了退。“肯定是特种 兵,你看他们穿的,跟电影里的一样。”“这里是我们的辖区,我们怎么不知道这 里还有一个部队啊?”“无可奉告!”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你看看人家的 枪,再看看咱们的枪。”一名警察感慨道。我一听这话,心里舒坦,腰板挺了起来。 很快,我看见郎队带着几名战士向这边跑过来。“你好,有什么问题吗?”郎 队敬了一个礼。那名刑警队长急忙还了一个礼,那动作真他妈欠踹。“这是我的证 件。”郎队接了过去。“事情是这样的,青海冬川监狱发生暴动,有迹象表明有几 个犯人朝这边来了,我们是来这里设伏的,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部队。”郎队 把证件还过去说:“这里是军管区,你们要在这里设伏,好像不太可能。这样吧, 我请示一下上级。”郎队又回去找1 号去了。现场只剩下我们,“粘瓜过来吧!” 邵年从车队的左边的地上站起来,向这边走过来。“我操,这边还有一个呢,他们 把我们包围了。”一个警察指指邵年非常意外地说,“你们还有几个?一起出来吧。” 我没搭理他。 营门的灯亮了起来,我看见1 号、2 号他们向这边走来。也许是大虎同志的少 将军衔把那位刑警队长吓着了,这一次是这个队长先敬礼,1 号用左手还了一个礼。 我看到那位队长愣了一下,接着他们握握手。“情况我知道了,需要我们配合吗?” 1 号面无表情地说。“你们配合?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正愁着人手不够,而且这 一次跑得人多,这里离边境又近……”1 号打断他的话说:“具体情况你先说说, 我们布置一下。” 从始至终,1 号都没有让一名警察进到基地内。 “去个人把地图拿来!” “地图?我们车上有,这个地方很难走,绕了好几个小时了。”刑警队长吩咐 手下人拿来地图。摊开一看,1 号一摇头:“这个不行。”“这个怎么不行了?” 1 号没回答他,回头对郎队说:“派个人把地图拿过来。”为子奉命去拿地图。空 闲的时候,那个刑警队长问道:“你们这儿有多少人?”“不多!”“哦,我是担 心你们人也不够,要不在其他分局再抽调点人上来。”1 号立即答道:“我看不用 了,这个区域最好是不要有人来。而且这次配合你们,我不希望外界有一丁点关于 我们的报道。”“意思一下还是要的嘛。”“不用了。” 1 号把2 号叫到一边,两人耳语了几句,我看见2 号不住地点头,我们站在一 边。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看见为子拿着地图跑回来。车灯亮了起来,1 号把地图铺 在地上。“那个监狱在什么方向?”“你这个地图我也看不懂啊?”其他几个警察 也围过来,都摇摇头。“这边是北……”1 号指着地图上说。 “大概部署就是这样的,你的人把车隐藏起来,然后跟在我们部队后面,负责 指认犯人就可以。”“他们有武器吗?”“好像抢了几把枪。”“什么叫好像?到 底有没有?”“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十分太了解。”“可以击毙吗?”1 号一边卷地 图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这个……还是尽量要活的,特殊情况下……可以击毙。” 那位队长好像有点不太确定。“好吧,先这样吧,你们先准备一下。”然后转身对 郎队小声说:“大队集合!” 急促的哨音在基地里响起,各分队紧急集合。几分钟后,全部集合完毕。1 号 站在队伍前:“同志们,今天晚上我们要配合当地警方抓几个越狱的犯人,具体人 数还不确定,抓着几个算几个,各分队长一会到指挥部开会。再有,犯人手里可能 持有武器,一定要注意安全。这次是我们403 第一次参加实战,抓着了回来我请你 们喝酒。”一说酒,真就像是扎了一针吗啡,在这里根本见不到酒的样子。各分队 组长都跟着2 号去弹药库申领弹药,其他队员原地待命开始伪装。当我们抬着一箱 子弹回来的时候,郎队他们已经开会回来了。“一会儿子弹发下去,大家一定要注 意安全,狙击手按照平时训练的寻找制高点位置就位,不要轻易开枪。如果犯人拒 捕,果断处理。”“我还没杀过人呢!”连野感慨得很不是时候,郎队狠狠地瞪了 他一眼。“今天是我们第一次接触实战,虽然对方不是什么正规军人,但也是亡命 之徒,而且有武器,所以大家一定要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采取行动,各组长一定要 负起责来。绝对不能出现我们的士兵有受伤或者死亡的事故。”“不就几个逃犯吗? 小意思了。”我自己心里想。“组长,可以杀人是吧?”我一回头吓一跳,大兰满 脸都涂上黑色的油彩,一双眼睛一眨一眨的。“你他妈干吗抹成这样啊?”“怎么 了?为子给我抹的。”我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为子,那小子此时在那里偷着笑呢,什 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队伍悄悄摸出营区,四散而去。警卫连也是全部上岗。整个基地笼罩在一种特 别紧张的氛围里,远远看去,整个基地没有一丝灯光。已经是深夜了,我们按照事 先部署到达指定地点,呈防守状态潜伏下来。警方派了一个人跟我们在一起,我蹲 在树下,拿着望远镜看着周围的情况。空旷的山野,什么都没有。警察小声地问: “你们是特种兵吧?”“尽量别说话。”风轻轻地掠过安静的山丘,四周一片沉寂。 那警察伸出一只手:“给我看一下。”我把望远镜递给他,“红外线的啊,看得真 清楚,你们可真先进啊。”我一把抢过来,“你能不能不说话!”那警察呵呵一笑 :“好,好,我不说话。你们这些小兵还真厉害啊。”所有人像一群准备伏击猎物 的狼,安静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 时间过去很久了,连个人影都没有,那警察有点趴不住了,一会动一下,一会 动一下。“组长,我想尿尿。”我身边的为子说。“就地解决。”为子一侧身解开 裤子……“真他妈臊!”“嘿嘿,憋死我了,也没时间上厕所啊。”我用望远镜看 了看在我们前面树上的邵年,他倚在树枝上,像一只变色龙,手里那杆狙击步枪来 回地在旷野中扫视着。突然我听见一阵呼噜声。一看那警察趴在那里睡着了。我赶 紧用枪捅了捅他,他睁开眼睛:“不好意思啊,为了抓这些越狱的,好几天没睡觉 了。”渐渐地我也感觉困意来袭,旁边的为子下巴垫在枪托上盯着前方。我拿起望 远镜,去看其他几个组,结果找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是伪装的太好了,还是根 本不在这个区域里。按照地图分配,我们每一个组基本上负责半径大约是一公里左 右的开阔地,几个山顶也设立了暗哨,所以各分队距离都比较远。 眼看着天边已经泛青了,别说犯人了,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困倦感再一次袭 来,我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下,“组长!”我听见为子小声地喊了我一声,我看过 去,为子指指树上的邵年。我用望远镜看了看邵年,他用手指指了指我们伏击圈的 右侧,果然有俩儿人影向我们右边的树林走去,我拿起望远镜小心地探出头。两个 人身着便装,行色匆匆。其中一个男人戴着眼镜,身上背着一个背包。“你看一下, 是不是?”警察拿起望远镜瞅了半天,“不像,他们的头发都太长了。”“那这两 个是干什么的?”警察犹豫了一下,“这个时候,在这儿出现,一定也不是什么好 人,抓!”“抓?到底是不是越狱的啊?我们是抓越狱的。”“坏人就要抓。” “那可不行,我们是要执行命令的,你这样变化,我是要汇报的。”“你怎么汇报 啊,再说了如果放走的是坏人,将来危害生活,你又怎么解释呢?你们军人有时候 太固执。”眼看着两个人就快要钻进树林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一次 野猪事件已经把我搞得像惊弓之鸟了。“组长,抓吧,管他什么玩意儿呢。”“好 吧,这样,副组长带着大兰、为子从前面抄过去,我们不到不要动手,我跟邵年和 警察从后面跟过去……如果,我是说如果出现特别情况,果断处理,明白了吗?” 张振鹤带着他俩向4 点方向摸去。剩下我们三个急忙顺着他们的路线追了上去。警 察手里拔出枪,一边跑一边说:“咱俩儿能不能换一下枪,我还没开过冲锋枪呢!” “开什么玩笑!”在距离那两个人不到一百米的距离时,我们放轻脚步,我在估计 张振鹤那组到达的时间。那两个人突然放慢了脚步,左顾右盼,最后卸下背包,好 像翻看什么。我们一点一点地靠过去,树林低矮,而且茂密,满地的落叶发出被踩 踏的惨叫声。 在距离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我们停下了,注视着前方的动静。这个时候,我看 到一个人站起来,看看四周,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蹲在地上的人后脑就是 一枪,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我们吓了一跳,第一次看到直播的杀人现场。心“怦怦” 直跳,嘴里发干。邵年一直用枪瞄着。还没等我做出决定的时候,那警察突然站起 来,“不许动,警察!”我跟着冲了过去,那小子扔下背包夺路而逃,跑了不到二 十米,那小子突然一下子摔倒在那里,手枪抛出去好远。大兰一个擒拿将他按在地 上:“哪儿跑,手挺黑啊。我让你黑!”说着将双臂反剪过来,猛地一压,那人 “啊”的一声。我过去一看,奶奶的,两只胳膊都断了。我瞪了一眼大兰,因为这 个动作是郎队亲自教的,那时候郎队就强调过,要遵循国际上关于战俘的处理原则。 警察拎着包走过来:“是捣腾文物的,不是越狱的。”“赶紧撤回。”也就是说, 如果我们不在位,整个伏击圈就会出现漏洞。如果逃犯从我们的口子里逃脱,这个 责任我是承担不起的。我们扔下那个一直惨叫的现行犯。拎着枪赶紧往回跑,经过 那个死人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头栽在地上,后脑上一个眼儿,并没有出太多血。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这么新鲜的死人,有些佩服自己,因为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 我们急忙钻出树林回到原来的设伏位置,还好旷野还是那个旷野,没有一个人,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还能听见零星的虫子叫,也能听见清晰的肚子叫,饿了,趴了 一宿了。地面变得冰凉难耐。为子用舌头舔着枯草上的露水,又冷又饿,握枪的手 都是惨白的。没得到通知就只能在这儿等待。那个想当英雄的警察也不知道去哪了, 半天也没见他回来。不是拿着文物跑了吧?邵年依然趴在树上,这个时候我才发现, 晚上隐藏在树上还可以,白天就不太合适了,他穿的迷彩颜色较深,与树木的枯黄 很不搭调。我示意他下来,他背好枪往树下一点一点地挪动着……不该发生的事情 发生了,他脚下一滑,从树上直接摔了下来。我跟为子同时啊了一声,急忙向他那 边跑过去。他躺在那里,“怎么样啊?”“没事,没事,在树上站的时间太长了, 腿有点麻。”他勉强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远远的我看见山包上过来一队人,走 到近前说:“队长先让你们留守,我们回去吃饭,一会回来替你们。还有,队长让 你们不要动,坚守岗位。”“他在哪儿呢?”那名队员指指山顶。 眼看日上一竿半了,那组队员还没回来,天气虽然温暖,但是我们三个身上开 始阵阵发抖。“操他妈的,回去种米去了。”“组长,你饿了,这个能吃。”为子 递给我几片叶子,“什么东西啊?”“鱼腥草,这个东西能吃。”我拿了一片叶子 塞进嘴里,“呸!什么味啊,苦死了。”我吐了出去,满口的苦涩。“能吃的,还 去火呢。”为子一片一片地吃着。我又试着吃了一片,不行,还是恶心,“算了, 算了,饿死也不吃这东西。”本来就渴,现在好,满嘴的苦味。我也学着为子舔露 水,那点玩意儿哪能够啊,好在嘴唇湿润了一点。“哎哟,你别吃了,我看着都苦。” “我们老家很多人吃这个,没想到这边也有。”我不看他了,拿起望远镜看了看山 顶,果然郎队的小脑袋时隐时现。监视我? “组长,那些犯人什么时候过来啊?”为子问了一个“猪”该问的问题。“我 哪儿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过来啊?”“趴这儿也挺好的,有吃有喝的,起码不用训练 了。”他挪了一下地方,继续舔旁边的露水。没出息的东西,我宁可累死,也不在 这儿饿死。 我看了一下表,都已经上午十点了,换组的人还没有回来。眼睛开始酸涩,被 阳光晒得睁不开。邵年用袖子擦了擦瞄准镜,“组长,我看这些人肯定走别的地方 了。这荒山野岭的,走到这里不累死也饿死了。”他说的没错啊,此时我深有体会。 我叹了一口气,脑袋一低闭上了眼睛。实在太困了,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碰了我一 下,我急忙抓住枪,睁开眼睛。“组长,这个你能吃。”为子手心里捧着不知道什 么东西,一粒一粒的跟羊屎一样的黑果子。“又是什么东西啊?”“黑星星。” “什么味你先告诉我。”“甜酸的。”我拿起一粒放在嘴里,果然随着果实表皮的 破裂,一股甘甜的汁水滋润了我那干涸的心。“哪儿弄的,还有吗?”“喏,那边 还有很多呢。”我跟为子匍匐着向那边爬去,湿漉漉的枯草地上留下一道沟壑。我 伸手就扯了一把,忙不迭地往嘴里塞,几把下肚,感觉不是那么饿了,我又摘了好 多,给其他人带回去。张振鹤爬了过来:“什么玩意儿啊?”“赶紧给你那边的人 带回去点,别他妈都饿死了。”张振鹤扯开上衣口袋,一只手往嘴里塞,一只手往 口袋里装。 我们爬回去的时候,邵年指了指山顶,我拿起望远镜一看,郎队在比画着什么, 肯定又是不让我们动,再不动都他妈阵亡了,我放下望远镜,把口袋里的东西往外 倒。“赶紧吃点吧!” 就这样,始终没人换我们,期间来回了好几次,那片长着黑星星的灌木丛都被 我们摘光了。我们在那里一直趴到了夜色降临,那个死警察才回来,手里拿着几瓶 水。“辛苦,辛苦,喝水。”我接过来递给为子,“还有吗?”“没了,就三瓶。” “为子,给那边送过去两瓶。”我们三个喝光了一瓶水。接近午夜,借助星光,我 们终于等到了那几条鱼:四个人,全部光头,其中一个人身上还穿着浅蓝色的监狱 号服,连跑带颠的向我们这边跑过来。如果不是他妈的逃犯,我真想扑过去紧紧地 抱住他们说:“亲人啊,你们总算来了。”我打开枪的保险,拿着望远镜仔细看他 们手里有没有武器,虽然是红外线的,但看不了全部。为子回头问我:“什么时候 动手?”“嘘,别说话,再近点。”我向山顶上看了一下,已经有一组人顺着树林 朝这边包抄过来。距离越来越近,我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人。这 一次,我特别留意了一下身边的警察,果然还不到三十米的时候,那警察就想起身, 被我一下子压住。“你他妈别动!”他愣了一下,快三十的人了,被我一个小兵骂 了一句,心里肯定不舒服。目标越来越近,一直到了十几米的时候,我突然从地上 跳起来:“不许动!动就打死你们!”其他队员也同时跳起来,那几个人被突然出 现的士兵吓了一跳,其中一个人突然从腰上抽出一把手枪,还没等他枪拿到前面, 我手里的枪响了,子弹打在他们脚下的地面上。“还动,跪下!”后面的警察蹿过 来,“全部跪下!跪下,双手抱头。”那个人缓缓地放下手枪,几个人陆续跪到地 上。警察掏出手铐看着几个人说:“我就带了一个手铐。”“我们有。”我从组合 袋里掏出战俘手铐。“你们怎么也有手铐?”没时间跟他废话。本以为局面全部控 制了,当邵年去铐其中一个人的时候,那小子突然从袜子里抽出一把刀,照着邵年 的胸前就扎了过去,“弟兄们,回去也是个死,我们拼了。”邵年没反应过来,一 刀正好扎在胸前的弹夹上,邵年先是一愣,随即抬腿将那个人踢倒在一边,从背后 摘下狙击步枪,抡起枪托……我手中的冲锋枪“哒哒”朝天开了几枪,那几个人又 重新跪在地上。“操你妈的,还敢反抗!”接着大家一起冲过去……特种兵与监狱 的逃犯没什么恩怨,可今天,就是因为他们,我们在这儿趴了一天一夜。“你们他 妈谁身上还有东西,赶紧交出来!”我用枪点着那几个人。“搜身!”几个人被我 们一脚一个踹趴下,摁在地上开始搜身。那名警察赶紧将逃犯的手枪别在腰上, “还有谁从这边走?”“没……没了,就我们几个。”等那队人赶到的时候,伏击 任务以全部存活的优秀成绩而告终,我们将罪犯全部穿连起来,押回营门,跟狼狗 拴在一起。那几只宝贝,平时根本见不到地方上的人,更别说什么罪犯了,一个个 毛都立起来了,玩命扯着链子向前扑着。 各分队陆续撤回,经过营门的时候,都能看见那几个属于我们G4组的胜利果实。 几名警察很自觉,把车开到营门就停下了,都站在门口。1 号回来了,看了看生气 地说:“怎么拴这儿了?弄的狗乱叫。” 首次实战成绩如下:G4组抓获逃犯四人,抓获一文物走私犯一人,重伤两人。 结果:优。其他战斗小组:无。 “我他妈就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开枪?”1 号指着我的鼻子。“非常情况, 非常处理,您教的。”“那你没想过,如果后面还有逃犯,他们听见枪声了还会从 这边走吗?我们完全可以扩大战果的,你知道吗?”“报告1 号,我以后会注意。” 他怎么也没想到,我会马上承认错误,愣了一下不知道下面的话该怎么说了。几名 警察站在门口,1 号也不搭理他们,最后营门岗跑过来,跟1 号说了几句。1 号才 对着队伍喊:“弟兄们都辛苦了,回去休息,值班的岗哨继续值勤,明天晚上会餐。 G4组负责将犯人移交当地警方。”“噢……”大家雀跃。我们几个过去把那几个人 提拉起来,重伤的那个倒在那里,一只狼狗正在舔着他脸上的血。 刑警队长激动地说:“实在太感谢你们了,我回去要给你们送一面锦旗。”1 号淡淡地说:“这些就算了,我们有言在先,对外界不要披露一点关于我们的信息。” “好,好,我们这儿,有了你们,我们就放心了。”这话听着好像应该是老百姓跟 警察说的,这个队长大概是过于激动,语无伦次。犯人统统被押上了车,我们换下 战俘手铐,转身就回了营地。几辆车朝山外飞奔而去。 后来,听说这位队长,因为此次任务完成的漂亮,被提拔为副局长,又立功, 又受奖。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