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 不太喜欢坐夜车,没什么风景不说,车外寒风阵阵,吹得苫布“呼啦,呼啦” 地响。车开得很快,我们几个蜷缩成一团,抵抗着崎岖的路面带来的颠簸,大约走 了近两个小时,车子才停下,司机探出脑袋喊:“下去一组。”我知道第一个集散 地到了。“G4组,下车。”按照郎队指示,我们还需要步行十几公里,才能到达指 定的观察点。车子扔下我们继续向前开去,我们瞬间被冷风包围。“赶紧走起来。” 我们顶着风向北方前进,钢枪此时摸不得,冰凉透骨。我们把手都反插在后背与背 囊之间,因为那里是惟一暖和一点的地方。 逆风走得慢,我们到达埋伏点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我们先是找了 一个比较背风的山丘休息。“我操他妈的,下辈子再张罗当兵,我就不是人。”大 兰把手插在背囊中。“组长,这么冷,我们怎么侦察啊?”朱海看着漆黑的周围说。 “先休息一会,饿的吃点东西。”我拿出一块压缩干粮塞在嘴里,那死东西本来就 很硬,这一冻简直就跟石头一样。咬了几下,才咬下来一丁点。“都过来,我跟大 家说一下。”他们几个围了过来,“上面有交代,在这里不能生火,不能开枪,所 以一定要注意。”“不能开枪拿它干什么,死沉死沉的。”为子把枪扔在一边。 “闭嘴,听我说完。我们现在应该在边境附近,队长一再强调不要被巡逻的武警发 现,所以我们需要距离边境远一点,休息一会儿,我们马上就过去。” 我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叫上人悄悄地向边境摸过去,所有人走直线,最后面的 张振鹤处理脚印。天太黑了,没什么可参照的东西,只能凭着感觉估计距离,走的 差不多了,我就叫大家原地设点,等待天亮。此时四周只有呼呼的北风,什么也看 不见。这边雪下的厚,趴在那里整个人正好被掩盖,我们把毛毯铺在下面,褥单盖 在身上,只露出眼睛看着前方。可是趴了一会,人就冻得不行了,脚指头已经失去 知觉了。后来我想了一个办法,两个人在一起,下面铺一条毛毯,上面盖一条,就 这样,我们几个距离不到十米,分散在边境线上。 我拿出望远镜向四周看了一下,这个位置不好,视野不宽阔,而且正前方还有 树木遮挡。邵年跟我在一起,他把狙击步枪放在了身边,“你先在这儿,我找一个 高点的地方看看。”我钻出本就不暖和的雪窝,顺着山脚向山上爬去,越高风越大, 快到山顶的时候,风夹杂着雪在山坡翻滚着。吹得几乎睁不开眼睛,现在已经不是 脚没感觉了,整张脸像被糊上了泥巴一样,完全失去了知觉。我找到一棵小树后, 拿出高倍望远镜向那边看去。什么都没有,连一点灯光都看不见。我再看周围,空 旷的原野,还好我找到了边境上的铁丝围栏。但是我发现,我们距离那道围栏实在 太近了,我急忙返回去,把他们叫起来,又向后撤了一百多米,在一个小山上潜伏 下来。 我把两张褥单盖在上面,用雪压好,里边我用枪支了一个小口,这样我就能看 到周围,无耻的小北风,肆无忌惮地从这个口子不断地摸进来。我开始感觉手在逐 渐变得僵硬,邵年始终盯着外边,两只手插在袖口里。我摸了一下脸,血液已经不 给这里输送什么热能了,此时一点温度都没有。我从背囊里把头套掏了出来,戴在 头上,感觉好多了,起码不冻脑袋了。“你把头套也戴上吧,暖和多了。”“没事, 就是冻脚。”我们俩趴在里边,两只脚互相磕着,但是没有作用,寒冷还在身上蔓 延。我索性把毛毯全放了下来,蜷缩在那里。没有风,多少好一点。但是有点困意, 我刚闭上眼睛,就听见邵年说:“你是不是睡了?”“啊?没有。”“千万别睡, 睡就冻死了。”“哪儿睡得着啊,脚指头都快冻掉了。”“你把鞋脱了,咱们俩一 颠一倒。”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就掉转过来身体,邵年解开上衣,把我的脚搂在 他的怀里,“你也把鞋脱了吧,我在底下给你焐。”我们两个就这样抱着对方的脚。 渐渐地,脚有了感觉,不是暖,是剧烈的疼,伴随着奇痒无比。我又不好去抓挠, 就咬着牙忍着。“你脚是不是冻了?”邵年大概是感觉到我的脚总在动。“估计是, 痒痒着疼。”他把我的脚拿出来,使劲地揉搓着,“千万别冻了,否则年年犯。” 邵年劲大,揉得我死去活来,但是很快就感觉到不那么痒了。“我出去看看他们几 个去。”我穿上鞋,钻出坑窝。大家伪装的的确不错,不仔细分辨还真看不出来, 此时雪已经辞职了,只剩下加班的风。我走到为子和大兰的小窝前,居然发现两个 死东西抱在一起睡着了。“喂,喂,醒醒,再睡就睡过去了。”我推推他们。“组 长,我受不了了,这个特种兵我不干了。”为子都快哭了。“再坚持坚持,冻脚没 有?”“脚?都没感觉了。”“你们俩赶紧掉过来……”接着我把这样的方法传授 给了张振鹤和朱海。 等我返回去的时候,发现邵年不在了,我看了一下周围,没人。去哪儿了?我 钻了进去,发现枪和背囊都在。过了好久,才看见邵年跑了回来。“干吗去了?” “解手去了。”“在附近就行了,跑那么远干什么。”这样的天气是什么也观察不 到的,我们就躲在坑窝里避寒。即使再困,也不敢睡觉,也许真的就睡过去了。 渐渐地天亮了,风也停了。昨夜的风正好把我们的脚印吹平了,我把压毛毯的 枪拿开,向外面张望着,洁白的世界,很美,但是也很残酷。我把望远镜拿出来, 开始扫视周围的情况。除了树木之外,什么都没有,但是我看到了印有国徽的界碑。 “组长,组长。”我听到大兰叫我,我探出头:“怎么了?”“为子脚冻了。”我 跑过去一看,完蛋了,为子的脚已经肿了起来,鞋都穿不上了。“你们南方兵就是 不行。”我摘下头套给他裹在脚上。邵年跟了过来,“怎么冻成这样了,别包了, 赶紧用雪搓。”说着邵年扒下头套,把为子的脚伸到外边,邵年捧起一把雪撒在上 面,为子疼得“啊”的一声。我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你他妈忍着点啊。”邵年 快速地在为子的脚上搓着,“别看着,往上撒雪。”我不知道邵年是跟谁学的,但 是在家里好像听说这招挺管用的。为子疼得出了一头的冷汗,龇牙咧嘴地忍着,那 只脚渐渐地泛红,血液开始流通,邵年依旧奋力地搓着。“怎么样?有感觉吗?” “有,发热了。”“再坚持一会儿就没事了。”邵年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这样的条件,打死也想不到,也不知道需要我们侦察什么。水壶里的水都冻结 实了,口渴只能抓身边的雪吃。我注意到在旁边的小山下有个小石洞,我悄悄地爬 下山包,到了石洞前才发现,洞很窄,但是很深,我走到里边的时候,看见地面上 曾经有人生过火,也许正是前几天在这儿侦察的战友,周围还有剩余的干柴,就从 匕首里拿出火柴,试着在地上生起一堆火,我看了一下,还好,不会有烟冒出去。 我想起郎队交代过不允许生明火,此时让郎队见鬼去吧。火烧了一会儿就灭了,我 摸了一下四周的石头,已经被火烤得烫手,我把钢盔摘下来,装了几块热石头,急 急忙忙返回去,一窝一块。邵年一看就明白了:“队长不是说不让生火吗?”“就 说是岩浆好了。”我们俩换着搂着那块石头,暖和多了。“我看那个地方不错,这 样,我们全部转移到那里去,第一,不需要受冻;第二,晚上可以生火取暖。” “能行吗?”“出事我担着。”大家很快带上所有东西钻进了小洞里,重新生了一 堆火,洞不大,但是我们都有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这要是让队长知道了,他肯 定收拾你。”“收拾也不能冻死。”有了火,总算解决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 把水壶放在火堆边上,这样就可以喝点热水,吃点压缩干粮。我们用褥单和毛毯把 洞口遮住,防止有烟窜出去。 “我带着为子,邵年、大兰,张振鹤、朱海,两人一组,我俩先出去观察一下, 一个小时以后,你们去换我们。”来这儿是有任务的,也不能总跟狗熊一样猫在洞 里。我带着为子返回山上,天已经完全大亮,这个时候我才在望远镜里看到,在边 境那边的确有一个观察哨,隐约能看见人影,可是再调焦距的时候,就变得模糊了。 “再往前靠靠,看不清楚。”我们俩一点一点地向边境靠过去,一直爬到界碑下, 但是我发现这里不能久留,因为地上刚刚有人走过,估计是边境的巡逻兵的脚印。 再往前就出境了,可是在这里又会被自己人发现,想了一会儿,我决定带为子出国。 我们钻过铁丝围栏,向那边爬去,为子有点兴奋地说:“组长,咱们是不是出 国了?”“是的。”我们继续向前爬着,直到肉眼可以看清楚对面大概轮廓的时候, 我们才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我拿出望远镜,仔细地看着那个观察哨的情况。人不 多,十几个,军装很不统一,穿什么的都有,但是他们身上的AK47足以证明他们是 军人。我也注意到在一个稍高一点的阁楼上,有一挺机枪和一架高倍望远镜,此时 那里一个人都没有。“组长,给我看看。”我把望远镜递给为子,“勐谷不是草原 吗?哪有草啊?”我打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说话。我开始详细地记录出入的人数 和武器装备,那个哨所旁有两辆装甲车,就没什么其他重武器了。我开始留意他们 的换岗时间,然而让我失望的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岗哨,所以谈不上换岗。虽然小楼 上有望远镜,但是没见一个人上去过。这多少有点让我失望,我记什么呢。我俩在 那里趴了一个多小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情况,就带着为子重新爬了回去。 刚到山上,就看到了前来接班的邵年他俩,“你们去哪儿了?”为子笑笑: “刚才组长带我出国了。” 虽然我带着为子越境侦察,但是不希望其他人也这样,因为这很危险,我也知 道如果这个时候被抓住,后果非常严重,所以基本上都在境内采取观察的手段,当 然这样是不会获得什么重要的情报,更别说什么武器部署等情况了。对方的岗哨换 岗时间我不知道,但是我们自己部队的边境巡逻时间我却掌握了,一天六趟,非常 准时,因为这个时候我们就得远远避开。 大家在洞里调整得很好,小山洞里很温暖。突然想起了郎队给我的照相机,我 急忙从背囊找出来,大家一看乐了,非要合个影,我当时没多想,等人齐了按下了 快门,“怎么没声啊?”“是啊,闪光灯也没亮啊?”我摆弄着相机,根本就没有 什么闪光灯。军用的肯定有些特殊的设置。这也是我们第一张军旅照片。我每天侦 察回来都会在小本子上记载当天所看到的情况,记了三天,我发现已经不需要再复 制上面的字了,基本上都是废话,没有任何价值。我拿着笔愣神地看着其他队员, 脑袋里萌生了一个想法。 因为我们晚上是从来不采取任何侦察手段的,所以我想……“组长,你想什么 呢?”为子一边在钢盔里化雪一边问我。“我想晚上靠近点看看。”“不要命了?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张振鹤首先反对。邵年也说:“这个可不行,你是军人,又 携带武器过境,肯定就是属于军事行动,你这样会挑起事端的。”“那不正好,开 战吧,哈哈!”就我一人笑,他们肯定都觉得我疯了。大兰靠了过来:“我亲爱的 组长,首先我们不想打仗,其次也不希望你牺牲,我们来就是侦察,对方什么情况 也没有,查不到什么也不能怪我们。”而我却觉得有点不甘心。 为了防止一氧化碳中毒,我们晚上睡觉前会熄灭火堆,一个人抱着一块热乎乎 的石头,留一个岗哨监视洞外的情况。 又过去了两天,明天我们就可以返回去了,但是我始终没有放弃近距离侦察的 想法。如果今天晚上再不去,就没机会了。可能别的组都是这样回去交差了,G4组 这么有名,我可不想真的就这样两手空空。等到晚上大家都睡着了,我看见是邵年 值班,就凑过去,“我想现在过去看一下。”“不行,太危险了,你会被他们当成 间谍干掉的。”“他们能抓住我吗,那些都是杂牌军。”“不行,你这样是违反纪 律。”他越说声越大。“这样,我不带武器。”“你始终是一名军人,带不带有什 么区别。”“可是我心里痒痒啊。”“脚不痒了,心痒是吧?”“两码事。”最后 邵年拗不过我,我只带了一把手枪,就悄悄地溜出山洞。 外面的风不是很大,虽然没有月亮,但是一片灿烂的星空照得地面很明亮,这 样的晴天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我且走且停,小心地向边境靠过去。但是走到 一半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这个时候一个人影向我靠过来, “你怎么来了?”“你自己去我不放心。”邵年拿着他那把宝贝狙击步枪,说实话, 如果邵年不来,我已经有回去的打算了,既然人家这么担心我,我也只能硬着头皮 过去“侦察侦察”了。我们俩在铁丝网前趴了好一会,觉得没什么异常情况,才悄 悄从下面钻过去。过境以后我们就没敢站起来,一直在雪窝里向那边匍匐前行。当 我们重新来到上次的观察点时,我对邵年说:“你留在这儿,我向前靠靠。”“一 起去吧。”“不行,你拿着它不方便,再说两人目标太大了。”邵年没办法留在了 那里,我一个人小心地向那边爬过去。 今天应该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但我发现这个岗哨灯全亮着,我拿出望远镜看 了一下那个阁楼,上面没有人,我再向旁边看的时候,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这个阁 楼就是一个幌子,在旁边有两个非常隐蔽的哨楼,此时上面都有人,而且同样有高 倍望远镜。我估计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应该不会被他们发现,但是我必须绕过去才 行,我回头看了看邵年,他趴在那里。好兄弟,有他在那里我塌实多了。我横着向 西边挪过去,但是我始终没敢向前一米,我在其中一个哨楼的右侧远远地停了下来, 我拿出望远镜,调整焦距,勐谷人真他妈太聪明了。在两个哨楼后面是一片仓库, 看形状大小,里边应该是坦克一样的重武器,而前面只摆了两个运兵用的装甲车。 单从哨所的大小看,这个起码驻扎一个营的兵力,绝对不是我们前几天看到的十几 个人。哨所前是一排树,分布得异常密集,而在树后,却别有洞天。几排不高的小 楼错落有秩,难怪前面看不到多少人走动,原来全部隐藏在后面。我拿出相机,还 是担心会有闪光灯或者“喀嚓”声,我包在怀里摁了一下快门,确定没有闪光灯和 快门声,就对着树后的设施拍了几张。总算没白来,我装好相机正准备撤回。这个 时候几名士兵向我这边走来,我急忙拔出手枪,轻轻地打开保险,我这个时候不能 动,一动肯定会被发现,可是我趴在这里,他们走近我一样会被发觉的。正在我犹 豫不定的时候,那几个士兵一转弯进了旁边的厕所,虚惊一场,此地不宜久留,我 一点一点地向后退着。突然我的脚上好像绊到一个什么东西,我预感不好。但是已 经来不及了,一颗照明弹腾空而起,把这边照得雪亮,我完全暴露在白光之下。我 的心一紧,急忙加速往回爬着。两束聚光灯向这边扫过来,机枪顿时炸响,弹道随 着光亮向我横扫过来,雪地上被子弹翻起片片雪柱,并且发出“扑扑”的响声。我 拼尽力气向回爬着,已经能听到身后传来嘈杂的人声。 更多的子弹向这边倾泻过来,有几颗落在我的前面。“快快!”我已经听见邵 年在呼唤我,我不敢回头,奋力向前。终于回到邵年那里,看见他始终用狙击步枪 看着我。“快撤!”我们俩利用树林掩护,迅速撤离边境。 “你以后不能这样了,太危险了。”“没事儿……”我嘴上说没事,可是心里 却仍旧“怦怦”乱跳。我们返回了小洞,“你俩干啥去了?”为子抱着枪坐在洞边, “没事。”按照郎队交代的时间,我们应该往回走了,我看了看表,觉得是时候了, 就把大家都叫起来,收拾东西。回家的感觉当然好了,所以大家很开心,不敢回想 这一次都经受了什么样的考验,但是能回去就值得高兴,大家嘻嘻哈哈地说着。邵 年却总是一种很娘们的眼神看着我,只有他知道,我差点回不来。还好,弄到点真 东西回来。 朱海把装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翻找着什么。“怎么了?”“组长……我手 枪不见了。”我脑袋一阵眩晕,“你再说一遍?”“手枪不见了。”“朱海啊朱海, 我怎么摊上你这样的兵。”我们开始在洞内找,结果什么也没有。“你他妈怎么不 把自己的脑袋丢了呢?”“别骂了,咱们没去别的地方,赶紧去那边找找吧。”留 下一个人看东西,其他人都去了山丘上寻枪。几乎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看见 那把淘气的54-1手枪。“你好好想想,最后是什么时候见到的。”张振鹤问道。 “我们一直没用枪,最后,好像是前天吧。”“前天?你真是我爷爷。”大兰一屁 股坐在地上。“别吵吵了,你好好想想,睡觉的时候有没有摘下来?”我那儿点喜 悦都被那把枪击毙了。丢枪可不是小事,我一个小组长是承担不起这种责任的。可 是眼下我们只能催促朱海回想枪究竟丢哪儿了。朱海傻站在那里,“你是不是上厕 所的时候,把枪摘下来了,上完了就忘了。”我提示他,“我有那么傻吗?上个厕 所就把枪忘了。”“你不傻怎么把枪丢了!”“好了,好了,我们先回去想想办法。” 邵年一旁劝道。“想他妈什么想,他把枪丢了,责任全是我的。”我真急了,从前 觉得为子一直很麻烦,这下好,眼前的朱海同志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后我们只能空 着手回到了小洞,“找到了吗?”为子不开事,找没找到还不都写在脸上。“其他 人看看还有没有丢枪的了,再有我就直接他妈过去那边叛国算了。”“你稳一点, 让他想想。”我不说话了,坐在一边。手枪套是系在腰带上的,虽然只有一道保险 扣,但是你不打开,枪是绝对不可能自己掉出去的,我们试过多少次了。很显然, 朱海一定是把枪拿出来过。 大家都默不作声地看着朱海,我是越看他越来气。“想啊!想出来没有?”我 用手指着他,真想他妈掏出枪一枪把他撂了。我看了一下时间,我们应该上路了。 可是枪找不到,回去就不是小小的禁闭那么简单了。大兰看着这样的局面小声说: “要不我们先回去?”“回什么回,找不到枪谁也别想回去。”大家都不说话。 “好像不是前天。”朱海自言自语地说。“你他妈脑袋里到底想什么呢,到底哪天?” “好像是大前天……”他奶奶的!我刚想继续训斥他,邵年站起来,“这样吧,咱 们这几天活动范围不大,我们再仔细找找吧。”没别的办法,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天就要亮了,这里距离边境近,几个人在这儿晃悠,很有可能被边境值勤的看到。 我们几个站成一排,猫着腰在雪地上摸着。枪是钢的,遇雪肯定会沉下去的,这几 天风大,这么长时间了,肯定被雪盖住了。又找了两个多小时,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天已经亮了,我们必须撤离这里。我们回到山洞,既然情况已经这样,什么结果我 都只能接着了。穿戴好,急忙向南边的集散地汇合。 路不是安静的,但是走的人安静就使得这个世界都静得让人讨厌。我背着包始 终走在队伍的前面,后面的人紧紧地跟在我身后,谁也不说话,这次任务又是以生 下一对功过双胞胎而告终。我们赶到的时候,D7组早就到了。“你们怎么这么慢?” 我看了一眼连野没说话,把背囊往地上一扔,“粘瓜,你们组人都怎么了?被风吹 傻了?”谁也不回答。毕竟这实在是一件相当丢脸的事情。我不知道回去以后会怎 么处理我,禁闭?军事法庭?我都不敢想,怎么也没想到当个兵还当出事儿了。朱 海啊朱海,老子上辈子欠你的啊。上帝把你安排到我身边,就是还债啊。 车上G4组无语,对面的D7却有说有笑。连野凑过来:“你们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们丢了一把手枪。”“啊?怎么丢的,这下你可摊大事儿了。”我懒得跟他说 话,脑袋阵阵的眩晕,跑了没一会儿,我开始犯恶心,晕车了。我蹿到车尾,趴在 车厢板上就开始吐,这几天没吃什么东西,吐的都是苦水。 车子回到了基地,而我却真不想回来。郎队看看表,“大家很准时,两个组长 到指挥部,其他人回去休息。”我把背包递给邵年,瞟了一眼衰神朱海,就跟着郎 队去了指挥部。“汇报一下你们的情况。”连野看了我一眼,见我不说话他就先说 :“我们这边没发现什么特殊情况,那里只是一个前哨站。”“G4组呢?”“G4组 呢!”我精神溜号了,还在想枪的事。郎队问了我两声我都没听见。连野碰了我一 下。“没找到。”“什么?没找到。”“你们连对方的哨所站都没找到?”“不是 这个,是枪没找到。”郎队当时一愣,“啊?怎么回事儿?”“我们丢枪了。” “丢枪?丢的什么枪?赶紧给我说清楚!”“我们丢了一把手枪……”“你们G4组 啊,没有一次不出事的。谁丢的?”“朱海!”“把他给我叫过来。”连野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俩,我始终不敢看他,眼睛盯着地面。“枪怎么能丢!你这个组 长干什么吃的!走之前我跟你们一再强调过吧,一定要注意枪支的管理,你们不是 随便开枪,就是丢枪。你知道丢枪是什么后果吗?”“我知道。”“你他妈知道什 么你知道,我告诉你,不光是你,就是我,1 号,都承担不起。这是基地组建以来 的第一次重大事故,你知道吗?”我没有回答,说了他也不相信我知道。他已经急 得开始砸桌子。“报告!”朱海敲了敲门,走进来跟我立正站在一起。这样的事故 郎队是不敢隐瞒的,很快1 号也出现在我面前,2 号还在赶回来的路上。 “枪是怎么丢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啊,枪是怎么丢的,我他妈要 是知道还找不到吗。1 号显得很镇定,他走过来对我说:“这次事故毁了你的一生, 本来我们想重点培养你,已经拟订好让你们这批组长入党的。”我只有默默地站着, 预感到这次事故很有可能我会被开除军籍,被遣送回家,或者上军事法庭。 墙壁上的表“滴答,滴答”走得特别起劲,而我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个时候响起了敲门声,“进来!”“找到了,找到了……”我一回头是我的副组 长张振鹤,“那支枪在我的背囊里,肯定是他装东西的时候,装错了……”朱海 “哇”地哭了出来。我觉得自己就要休克了,长出了一口气。心里虔诚地默念着: 上帝啊,你怎么开这样的玩笑。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