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章 93演习结束后,403 神秘建制被其他军区所关注:403 算不算特种部队?如果 算,隶属哪个军区?如果不算,新中国部队编制还有独立这一说吗?为什么一只来 自东北的虎要卧在大西北?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为什么这支部队在南州军区“夜老 虎”的眼皮子底下,仍以“虎”自居,所有特战队员的臂章上都有一只“不可一世” 的虎头?为什么403 特战队员时刻可以佩戴国旗臂章?为什么403 的武器装备区别 并优于其他特种部队?403 的组建背景为何如此神秘,真正意图又是什么?一系列 的问题导致南州、成东几大军区大为恼火,纷纷致电中央军委:都是一个妈生的, 为什么能出现奶多奶少的问题。在南州军区印象中,403 虽然算得上国家保密单位, 只是总后勤部的一个弹药库,所以他们从未更多关注,更没想到的是,在自己的 “地盘”上,居然这只“虎”安安静静地趴了两年多。上面屡次下达了红头文件, 要求基地加强保密工作。可是越包越神秘,也就越被人关注。尽管增强了对基地的 24小时警戒和巡逻,敏感地域都增派了暗哨,但还是经常发现有人员活动的迹象, 甚至有人曾看到一支小队在深夜从我们周围转圈。1 号最近更是拿自己当包爷爷, 眉头被他挤的已经有月牙形了,每天都是铁青着脸,从指挥部外面经过,都能听见 他跳脚大骂的声音:他奶奶的,如果谁再敢跟老子玩渗透、侦察,我他妈就毙了他。 那段期间,深夜里经常能听见警告远离的枪声。 这一天,一辆吉普车飞驰而来,从车上跳下来的正是神出鬼没的2 号,手里拿 着几个塞得厚厚的文件袋,急步走进了指挥部。一个小时以后,所有组长紧急开会, 邵年拿着小本子看了我一眼,就跟随其他组长去了指挥部。有什么好看的,开个会 而已。但是这次我预感到好像基地要出大事了,因为每次2 号回来都不会带着什么 好消息。会议足足开了两个多小时,才看见邵年、连野他们几个组长回来。为子他 们赶紧围住邵年:“出什么事了?”邵年把本子一扔,“可能要简编!”“简编? 什么意思?”我在旁边听得真真切切。“2 号说,其他军区一直在没完没了地往上 面打报告,要求增加军费开支,上面很为难,如果要增几大军区都要增,那是很大 的一笔军费开支,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们要削减人员,象征性的解散。”朱海拿过邵 年的小本子才发现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便抬头问道:“减多少?”“三分之二吧!” “这不是他妈扯淡吗?好好一个部队说散就散,减了一大半糊弄谁呢。”“不减也 可以,2 号说了,几大军区就想知道我们403 有什么资格享受这样的待遇,非要拉 出来打一下。”“操他妈的,干就干!”为子愤愤地说。“1 号好像不这样想。” 邵年声音异常平缓。其实有时候,我非常不喜欢邵年这股子深劲。很少骂人,行, 那就是有教养;很少见他高兴,行,那是人家很冷静,但是有时候觉得他的冷静有 点过。我这边盯着邵年“讨厌”着。连野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我身边:“上面够狠 的,一裁一大半,只留两个分队,看样子要走一大批人了。”“你的意思,我可能 在其中了?”连野笑笑不说了。说实话,我非常想知道细节部分:“那些人去哪儿? 回原来的部队?”“听1 号的意思,好像是归属到申月军区特种部队吧。”“被裁 掉是什么标准?”这个问题的确是我关心的。“肯定是表现不好的呗。”连野一句 类似玩笑的话,而在我听来却是完全可能的。我稳了稳说:“不是说不减也可以吗? 其他军区不是要比吗?”“看1 号那架势,好像不准备参加什么全军特种兵比武。” “哦,怎么说也是一个机会啊。”不知道1 号怎么想的。 之后一直有解散的消息,谣言跟情话一样,说多了就觉得跟真的一样。而且大 家议论的时候都是有根有据的,但是日期却翻过旧的编新的,大虎同志也显得焦躁 不安,发飙的频率比平时多几倍,没人敢大模大样掰斥这件事,可私底下还是被 “虎崽队”炒得沸沸扬扬,接下来的几个月里,结果搅和的九四年春节都没过好。 眼看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前来“探视”的朋友还是络绎不绝,白天的训练时 间被压缩,基本上以劳动改造为主,基地周围种的上百棵胡杨树就是当时体能“训 练”的成绩。而一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基地实行灯火管制,各小组才开始了正 规的科目训练。那段时间,看不到1 号和2 号,据说是一直在为阻止裁军而奔波着。 最终的结果是大家不愿意看到的。整编的厄运还是落在了403 特种部队的头上。1994 年4 月,403 特种部队人员裁军三分之二,只保留120 、118 两支分队。被解散的 特战队员的归属问题最后还引起了一个不小的争夺战。南州军区觉得在自己的地盘 上,坚持要将其收编,可大虎同志坚决不同意,不管谁来做工作,死活就是不同意。 最后按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的方针政策,被裁下来的队员全部归属到申月军区特种 大队。403 剩下不到150 人的编制。从前热闹的操场如今变得冷清萧条,那几座小 楼在树林的掩护下,就像被摧毁的碉堡一样,一直空置着。 六月骄阳,胡杨花开。我们的三等功臣———张振鹤结束了半年多的治疗,拿 着一张伤残三等乙级证书回到了403 ,没什么欢迎仪式。我被撤职的事情周亭早就 告诉他了,所以他看我的时候,他的眼中反而充满了愧疚。我很知趣,人家回来了, 我就主动让出副组长的位子,可是找了几次队长,队长都没有表态,总是说队里有 安排,有安排。结果导致邵年这个组长不自在,两个“副组长”也不自在。自从2 号被调走以后,1 号就很少说话,一个堂堂的少将军官,现在却只是指挥着一个加 强连的编制。站在队伍前面,肩章上的小金豆也显得黯然无光。 这一天,早饭前,1 号背着手走到队伍前,先是默默地看着我们,又回头看看 操场,“我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的队伍病了,什么病?士气阳痿!所有战士 都他妈被简编简得没劲了,脖子上是脑袋,整天耷拉着干什么。”没人笑,因为根 本就不可笑。1 号接着说:“兵在于精,不在于多。从我们403 出去的仍然都是特 种兵,保卫国家不在乎在哪里,只要你穿着这身军装,你就是中国的军人。简编就 觉得丢面子了?是简编,不是淘汰。国家有国家的难处,我们做军人的服从命令就 是了,毕竟我们403 番号还在,毕竟我们胳膊上还戴着国旗,我们就是中国的特种 兵,有什么好阳痿的,都给他妈我拿出点男人样来……”1 号振振有辞,好久没听 他这样白呼了。看着他挥舞着一只胳膊,多少有些激动。最后他问了一句:“作为 403 的特种兵,我们觉得比别人差吗?”“不差!”队伍声音洪亮。“好,他奶奶 的,这才像我周大虎带出来的兵!”“兄弟们,我们可好久没唱大队队歌了……” 大虎精神振奋,站在队伍前指挥着。 ……青春无悔 热血可溅 我们就是军中一只虎 神勇无敌403 嘹亮的歌声,像一支支离弦的箭,四处散去,打得树叶“哗哗”作响。 次日,队长突然召集所有组长开会,会议精神就是1 号突然向几大军区提出 “干”一下的挑战书。几大军区当然是积极应战,他们找这样的机会还找不到呢。 军委二话没说,批准!有热闹谁不看,时间初步定在了十月中旬,此次军事演习, 虽然规模很小,但是还是得到了上面的充分关注。毕竟这是建国以来,各军区首次 单一兵种比较集中,特种侦察专业的一次针锋相对的较量,某种意义上讲,这一次 将是排出一个座次的比武。上面派下来一位驻站记者,跟随我们随队采访,体验生 活。大虎怕泄露训练内容,事先交代,不能泄露一丁点的训练内容,并且专门安排 了一部车,天天带着这位记者满世界转悠,想尽一切办法不让这个记者接近训练场。 记者找我们聊天,我们也是爱理不理的。距离大比武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所有队 员增加训练强度,科目花样翻新,大虎对我们开始了惨绝人寰的非人虐待:体能、 耐力、心理、实弹……我们一次次经受前所未有的超强度训练:八分钟内,完成两 公里强攻山头;两分钟内,完成八十个俯卧撑;八分钟内,完成两百米山石路低姿 匍匐;每天两动全副武装越野;晚上赤裸着身体站在野地上进行耐力训练,蚊虫侵 袭就他妈够受的了,队长掐着水管子向我们身上洒水,大家浑身瑟瑟发抖……那段 时间,不断有士兵昏倒,昏不行,赶紧弄醒,继续训练,我们都疯了。 可是按照部队条例,士兵服役期间应该有两次探亲假,我们这兵已经当了两年 多了,本来说好春节期间会放一批人探家,可是因为简编,这事就撂下不提了,一 拖就是半年。最近几天,“虎崽队”又有虎毛新闻,我们可能有探亲假了。来部队 这么久了,已经完全习惯了没爹没娘的日子,可这突然说能回家了,谁的心都是期 盼加盼期,所有人都瞪着小眼睛等这个消息成真。果然,没几天,已经听说开始拟 订士兵探假的计划。都想先走,毕竟都是爸妈亲生的。邵年也显得不那么安静了, 我知道他肯定又惦记他妈了,这两年多,他嘴上不说,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接到 家里的来信都会很兴奋,我注意过他母亲的来信,字不多,整篇稿纸都不到一半, 可是他要看上好几遍,张振鹤看着邵年看信的样子,捅捅我:“他女朋友的?” “他?他哪有什么女朋友,他妈的。”“哦,你看他好像要哭了,呵呵。”“他妈 身体一直不好,他又是个孝顺的儿子……”跟他相比,我觉得自己挺不是玩意儿的, 父母倒不怎么想,天天晚上临睡前,发挥思路设计着种种与王佳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可是名额下来的时候,伴随着激动的还有失望。一个小组每次走一个人,15天的探 亲假全部缩短到10天,还要算上来回往返的路程。哎,多长时间无所谓,只要能回 家看一眼,心里都是“ganggang的”欣慰。人嘛,活着就要给自己找点希望,尤其 是在部队的时候,管它什么玩意,有个期待就行。大家都是两年多没回家,这谁先 走一步就是一个很敏感的问题。这个时候,各个组长就开始犯难。 晚上训练回来,指挥部已经下达了命令,每组一个人准备探家,名单今天晚上 就要报上去。充分发扬民主,各组自己决定谁先走。其实这个是1 号的意思,可能 他想着这些兵都两年多没回家了,是时候放放风了。当大家被邵年召集到一起,邵 年把这个“好消息”一说,几个人都沉默了。是啊,谁都想先走,可是名额却只有 一个。张振鹤的眼神是惟一一个不太游离的,那一瞬间,我决定如果投票,我会放 弃邵年,给老张一票。结果大家谁也不说话,邵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我说了 一句:“我看这样吧,张振鹤是咱们组惟一一个受伤的,我看还是先让他走吧。” 我话刚说完,为子挠挠额头说:“行!我没意见。”朱海却没说话。张振鹤却拼命 摇头:“不好,不好。我绝对不搞什么特殊化。”邵年闷了半天也表示,同意张振 鹤先走,但是我知道他很不情愿,没办法,你是组长,你总不能先走吧。局面已经 明朗,只要老张一点头,他就是我们G4组第一个探亲的人。张振鹤却极力推脱,伸 手拿过一张纸:“这样吧!我们抓阄吧,抓到谁,谁就走。”这个主意好,起码他 妈的不伤感情,那就看上帝这个老东西怎么安排了。稿纸被撕开分成五块,我拿过 一支笔在其中一块上写了一个“家”字,然后将所有的纸片揉成球儿,混在一起。 “看见了,谁抓到带字的,谁就走,抓不到谁也别怨啊!”说完我看了一眼邵年, 随手将那些纸球扔在床上。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好意思下手。“都 不好意思啊,我先来。”我伸手抓了一个,迅速地打开一角……运气就是不好,居 然有字,我好像听见上帝在一旁捂着嘴笑。趁着大家都在“看牌”的时候,我凑到 张振鹤身旁,此时他刚打开,“有字没?”他刚想说没有,我伸手抢了过来。将自 己的纸球塞给他。他愣了一下。我给他使了一个眼色,意思就是:老张,你走。为 子搓了半天:“真背!我看看你的。”说着扔掉自己的纸团就去看朱海的。邵年的 脸上写着我知道的答案,此时张振鹤却轻描淡写地说:“我也没有!组长我看看你 的。”说着一把抢过邵年的纸球:“啊!在这儿呢,组长真走字儿,被他抓到了, 都不许抵赖啊!”张振鹤的举动让我很意外,意外的当然还有邵年。张振鹤把带字 的纸球塞给邵年:“别多想了,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吧。”这一瞬间,我真的看到邵 年的眼圈红了。为子、朱海他们俩当然不知道有人出老千,还在那儿怨声载道。大 家玩得起,想开了就是晚回去几天罢了。D7组觉得我们抓阄效果合理,照葫芦画瓢, 也弄了几张纸,连野在一张小纸片上写了一个“滚”字。结果野驴命更好,被他们 组的小德子抽到了。 邵年没多说什么,把名单报上去了。第二天下午,403 第一批探家的战士就走 了。特种部队跟其他部队不一样,所有士兵回家,行李要检查,这是其一;其二着 装有严格规定,只能穿夏常服,迷彩服和其他作战服甚至作战靴都不允许携带回地 方。1 号他们明白,只要我们不穿迷彩,我们就跟普通步兵没什么分别,他无非就 是担心这些臭小子,回家百分之一万会泄密,这个也是人之常情,人家孩子当的什 么兵,外人不说,自己爹妈能不说吗。 可谁知道,邵年他们才走三天,上面突然来通知:四天后开始全军特种侦察 “大比武”。这样的变故我们倒不觉得有什么影响,可那批探家的就倒霉了。按照 从南州到哈尔滨的里程来算,邵年这会儿可能才刚刚到家。1 号一句话,通信兵就 去群发电报了,只能说这些孩子命苦啊。电报比人快,距离远的战士人还没到家, 电报先到家等着了。跟爹妈没说几句话,拎着包就折回来了,就这样,403 特种部 队的第一批探亲假创造了一个吉尼斯最短的纪录。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