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重大战役 [英] 杰克·雷恩 交战双方的实力与战略 实力与战略 普遍的兵役制和改进了的铁路网,使大部分交战国能迅即动员职业军队后面的 后备军。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德国把它的常备军从七十九万一千增加到五百万;奥 匈帝国从四十五万增加到三百三十五万;法国从七十九万增加到四百万;俄国从一 百二十万增加到六百万。英国没有大量的常备军;十六万英国远征军后来增加到九 十七万五千,包括自治领和殖民地部队在内。 敌对的军队都组成相似的编队,但编队的规模不同。每个师从一万二千人到二 万二千人不等。一个师通常由一位少将统率。两师或更多的师编为一军,由一位中 将率领。两军或更多的军成为一个集团军,由一位上将率领。有些国家,特别是德 国,以数字来表示军队的番号。集团军、军和师都有一个分成四、五个科的参谋部, 通常包括后勤、情报、作战、补给和训练。 再往下分,一师包括两个或更多的旅,每个旅由一位准将或旅长统率;一旅代 表两个或更多的团,每团由一位上校管辖;一团等于三个或更多的营,营的首长是 一位中校;一营由四个连组成,每连由一位少校或上尉统率;一连由四个排组成, 每排由一位中尉指挥。 大部分战斗是由步兵、骑兵和炮兵进行的,但技术进步产生了许多后勤部队, 它们等于并且常常超过前线部队的数目。工业不发达的国家如奥地利和俄国,仍然 信赖过时的战争观念。 从十九世纪遗留下来的骑兵,只在战争的最初几个月起了较大作用。一个骑兵 旅通常包括由九千二百名骑兵和九千八百匹军马组成的三个骑兵团。在那些时候, 骑兵代表军事上的精华。戴了华美头盔,用矛和飞舞的马刀冲锋的德国枪骑兵,只 有密集的火力才能加以摧毁。法国和英国骑兵的进展也并不更好。由于机枪和榴弹 的使用,不久就把马匹转移到比较安全的后方和用于运输,使从前的骑士不得不默 默无闻地徒步作战。 炮兵由许多有四门到八门炮的炮兵连组成。三个到四个炮兵连组成一个炮群或 炮兵营;两个或三个炮群等于一个炮兵团。当时射程已经增加得很远,炮兵能把炮 弹射向远非炮手所能看到的目标,因此飞机和气球被用来测定敌方目标,并报告击 中和不中。 最初,德国人和奥地利人在大炮方面胜过别国。德国埃森的克虏伯工厂和波希 米亚的斯科达工厂,是整个欧洲最杰出的兵工厂。法国的七十五毫米炮是轻便的, 机动的,并且是当时大炮中最快的,但这种三英寸的炮只对无掩蔽的部队有效。它 不适宜于长距离炮击,比不上威力很大的德国榴弹炮。此外,法国参谋部把炮兵看 作是对步兵的次要的补充;他们认为,集体精神将更能补偿技术上的不足。(法国的 眼光并不比美国内战时将军们的眼光进步多少,他们把炮兵看作多余的拖油瓶孩子。) 1914年,德国有三千五百门中炮和重炮,而法国的大炮则不到三百门。每一个 德国的军有三十六门一百零五毫米的榴弹炮,再加上十六门一百五十毫米榴弹炮。 德国还有四千五百多挺机枪,而法国只有二千五百挺。甚至在轻炮方面也是德国占 优势,它有六千多门七十七毫米炮,而法国只有三千五百门七十五毫米炮。 俄国对中欧强国的最大威胁,在于它有六百万部队,但是那个大吹大擂的蒸气 压路机,开动起来效率很差。大都是文盲的部队虽由勇敢的士兵组成,但他们由贵 族和有钱的人组成的军官团所受到的训练很差,那些人的战争知识,还局限于使用 军刀和剑。另方面,他们的贪污本领却是高度发展的。 由于俄国的辽阔的陆地面积和不发达的铁路系统,它的不利条件进一步增加了。 它要进入海洋,则遭到冰块或敌人巡逻艇的封锁。前线常常缺乏火炮和机枪。很多 士兵甚至没有步枪——部队作战时。有些人的武装往往只有缚在一根棒上的刺刀。 1915年英国历史家伯纳德·佩尔斯访问了前线,一位俄国士兵忧愁地说,“先 生,你知道,我们除了士兵的胸膛外,没有武器。”对此另一个士兵补充说,“先 生,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第一年,俄国伤亡人数共计二百万。 所有体格健全的德国青年都要服兵役,合格的青年尽管他们家族有权势,也无 人能避免征召。需要服役两三年的时间,依服役的部门而定,接着是五年半的正规 军后备军。然后转到战时后备军。这是第二后备军,时间十二年;到三十九岁时转 到最后的后备军战时民兵,一直到他们的四十五岁生日为止。在这些人的后面,是 除在后方和安全地带从事有限的任务外不适宜任何服役的男子部队。 德国不象其他国家,它发展了一个由军官和军士组成的很有效率的核心,能把 一大批新兵和后备军组成一支优秀的战斗力量。战争爆发时,约有二百万人结合在 受过良好训练的职业士兵组成的核心周围。 在民主国家军队中感到陌生的德国军官和士兵之间的密切友谊,是陆军元帅冯 ·毛奇在十九世纪中提倡的,并由其继任人继续推行。德国军官关心他们部队的福 利,就象他们关心保养上了油的机枪一样。战争期间,当有些指挥官不必要地派士 兵去送死时,德国将军们却是效率最高和最少浪费他们部队的。 最初德国还在轻武器方面占优势。步兵用毛瑟枪装备,这种枪很坚实、准确, 甚至在今天也是在运动员中最流行的枪支。德国参谋部也懂得马克沁机枪的战略价 值。 奥匈帝国有多种语言文字的不利条件。大部分军官都是日耳曼人,但部队中只 有百分之二十五的人能讲德语。这个二元君主国既不关心,也不能团结它的形形色 色的民族。奥地利的官方历史非常坦率地承认,“往往排长本人也不能使他所收集 的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人懂得他的话。” 史里芬计划 1870年,路易·拿破仑皇帝的法国政府,由于对普鲁士宣战而自我毁灭。普鲁 士人在他们共同边境的战斗中摧毁了法军,然后长驱直入,包围和攻陷了巴黎。为 了消除任何未来的法国军事威胁,新统一的德国并吞了阿尔萨斯,和包括要塞城市 梅斯在内的洛林的一部分,使法国暴露于未来的入侵前面。 法国军事工程师于是以沿着一百五十英里法德边界的四个城市为中心,构筑了 一系列堡垒。东南从瑞士的坚不可摧的屏障阿尔卑斯山开始,坚固的混凝土堡垒从 贝耳福、厄比纳尔、土尔和凡尔登伸展开来。在厄比纳尔和土尔之间设计了一个宽 阔的缺口,作为准备敌人进入的巨大陷阱,然后用从掩护得很好的混凝土箱形掩体 中发射的交叉火力加以歼灭。凡尔登以北约二十英里,就是卢森堡、比利时和崎岖 的阿登森林。 面对着这种难以克服的棱堡,从1891年到1906年任德国参谋总长的阿尔弗雷德 ·冯·史里芬伯爵,设计了一个通过广阔的比利时平原侵入法国的战略。这个小小 工业化国家,提供了有充分铁路、公路、河流和运河的一条不费力的通路,而且它 和法国的边境是不设防的。史里芬将军对于比利时在列日和那慕尔面向德国的设防 据点感到愤怒,他抱怨它的军事防御旨在“……阻止德国侵入其领土,但它对法国 的边境却不设防”。对于比利时担心德国而不担心法国的原因,这位将军装作不知 道。 史里芬这位能干的战略家,是军事史上博览群书的人之一。他从坎尼之战中得 到许多启示,汉尼拔用包围两翼和后卫击败了较强的罗马人。史里芬将军的相似的 计划集中在梅斯,这是一个最靠近法国边境的德国城市,距离巴黎一百七十八英里。 以这个筑垒地区为枢轴,由七十九个师组成的右翼,将以闪电战经过比利时进 入法国,后面马上由战时后备军之类的第二后备军跟上来。由八个师组成的较小的 左翼,将留在法德边界。象一扇巨大的旋转门一样,德国人在这个绕着枢轴旋转的 运动中,将一直横扫到法国沿海地区,从北面、西面和南面包围巴黎,然后转向东 面。 如果法国士兵离开他们的洛林要塞,把八个德国固定师赶向莱茵河,这样就更 好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东进的德国人将从后面来攻打法国人。法国的要塞炮只面 对德国,不能转向西面来对付从法国方面进攻的德国人。 史里芬制订的战略,包括一支十万人的英国远征军“和法国人协同作战”在内。 考虑到俄国的原始铁路系统会造成蜗牛般步伐的动员,史里芬只在东线安排十个师 以推迟沙皇部队的前进,直到法国被压倒为止。在他临终时,这位伟大的战术家据 说曾强烈要求:“战争一定会来……要加强右翼。” 他的继任人毛奇将军改变了这个计划,以应付他认为是不同的情况。他不去加 强右翼,反而减少右翼的实力三分之一,在左翼增加了八个师----此举对法国是幸 运的。由于其他障碍和延误,毛奇缩短了以梅斯为枢轴而转动的德国入侵战线,以 致他的部队开到巴黎的东面而没有加以包围。几个星期后,当德国人企图用正面突 击攻占巴黎时,他们在马恩之战中被击退了。 进攻学派 尽管法国的堡垒系统在那时是最好的,越来越多的年轻军官却开始对于在参谋 部占优势的固定防御战略提出疑问。这个新的进攻学派找到了卢瓦佐·德·格朗梅 松上校作为他们的代言人,他的观点影响了于1912年升为参谋总长的约瑟夫·霞飞 将军。 这个进攻到底的学说在1914年初被正式接受了,并被称为第十七号计划,因为 它是1870年以来被批准的第十七个计划。这项计划甚至不包含临时凑合的土木工事 和筑垒的规定。格朗梅松上校明确而中肯地说:“对进攻来说,只有两件事情是必 要的:了解敌人在什么地方和决定应该怎么干。至于敌人想干什么是无关紧要的。” 初期的战斗经验表明,第十七号计划糟糕得很。法国军队以十九世纪最好的队 形出现在战场上,戴了白手套、修饰得漂漂亮亮的军官走在他们部队前面六十英尺, 部队则穿了暗蓝色短上衣和猩红色裤子。伴随他们的是团旗和军乐队,以使敌人胆 战心惊。 目击由此而造成的大屠杀的一位英国军官回忆道:“每当法国步兵前进,整个 战线就立即完全被弹片所覆盖,倒霉的士兵象野兔般地被打翻。他们都很勇敢,不 断冒着可怕的炮火冲锋前进,但毫无用处。没有一人能在向他们集中射击的炮火中 活下来。军官们都是杰出的。他们走在部队前面大约二十码,就象阅兵行进那样安 详,但是到目前为止,我没有看见一个人能前进五十码以上而不被打翻的。” 第十七号计划不久成为法国军事史上凋谢的一叶。也许它的恰当的墓志铭就是 格朗梅松上校的弹痕累累的尸体,他是在一次轻率的步兵冲锋中被杀的。花了生命 和领土的可怕的代价,法国参谋部最后不得不承认,在现代战争中,防御措施也起 了不可缺少的作用。 马恩河会战 入侵比利时 陆军设计和发展的德国复杂的铁路系统,都派有军官监督每一条线路。从铁路 区段到最短的支线,未经参谋总长批准,是不能铺设或改动的。通向西部边界的双 轨,每天可容五百五十列列车通过莱茵河的桥梁;在二十天内,他们用一万一千列 列车,运送了三百多万人。在战争的最初两周,每十分钟,就有一列长长的运兵列 车通过科隆的桥梁。 有一百二十多万士兵将要形成横扫比利时和卢森堡,进入法国的旋转的一翼。 虽然有史里芬计划,因为荷兰的中立不能侵犯,这巨大的人流得通过一块大约七十 五英里宽的地区前进。时间表不容许任何拖延----前进部队按照规定必须在法国有 时间充分动员之前把它压倒。 但是,不攻克列日,侵入比利时是不能成功的,在这个坚强设防的入口的那一 边,横着广阔的平原和法国。有四条来自德国的铁路线在这个战略城市集中,然后 扇形展开。列日建在横跨默兹河的一个高高斜坡上,对所有的通道都一览无遗。十 二座威力强大的炮台----河的两边各有六座----把一块直径约十英里的地区围了起 来。它们的相互支援体系受到各座炮台之间三英里缺口的限制,但在需要时候派出 机动部队,被认为是有效的代替物。 8月4日早晨,德国前进部队逼近默兹河上的维塞,正好发现桥已被炸毁,比利 时士兵都聚集在西岸。统率两个骑兵团和六个步兵旅的奥托·冯·埃米希将军,立 即选择了一个适当的变通办法。两个骑兵团向南疾驰三英里,涉水过河。维塞的比 利时守军生怕被围,迅即朝南向列日撤退。傍晚,德国步兵也在维塞渡过了默兹河, 向堡垒进发。 在德国人侵入的时刻,他们开始枪击平民,以报复冷枪狙击。人质都被兜捕起 来处死;房舍遭到炮击或烧毁。如果发展成为逐屋战斗,野炮立即把村庄夷平。毛 奇写信给康拉德将军说,“我们在比利时的进军肯定是残忍的,但我们是在为我们 的生命而战,谁挡路,就必须自食其果。” 德国的战略设想是几乎不停顿地通过比利时,预计没有或很少抵抗。在比利时 存在八十三年中,阿尔贝国王的国家从未打过一次仗,并且因为它的安全有赖于作 为一个“永久中立国家”,军国主义是被人看不起的。但是德皇威廉的战争恫吓, 迫使比利时政府在1913年采取征兵制,这一措施更加降低了人们对军队的本来不高 的尊敬。直到1910年为止,军队甚至没有一个总参谋部。 阿尔贝国王新动员的军队由十六万五千人的部队组成,其中大约半数部署在列 日和布鲁塞尔之间。比利时的战略依靠列日和那慕尔的炮台推迟敌军的前进,直到 法、英军队能够到来。列日指挥官热拉尔·勒芒将军,得到派来的后备军的增援, 使他的兵力达到四万人,并奉阿尔贝之命,防守列日“到底”。 列日的筑垒是由一位杰出的军事工程师亨利·布里亚尔蒙特将军设计的,在19 13年完成之前花了大约二十五年时间。它是由装有装甲炮塔的,形状象平坦的三角 形小孤山的钢筋混凝土构成,拥有四百件武器,从机枪到八英寸大炮都有。这个结 构本身的设计,是要经得起包括这种尺寸的炮弹的轰击。三角形的每一角,都装备 着较小口径的速射炮的炮塔。 每座炮台的周围,都是三十英尺深的干燥的深沟;加上强光的探照灯,以防止 夜间的奇袭。这些灯和重炮一起,可以降到地面以下,那里有地下坑道把整个系统 互相联系起来。所有的大炮都俯视着由德国来的四条铁路。勒芒将军留下二万五千 名要塞部队,派了一个师去加强位于掩护布鲁塞尔的热特河畔的阿尔贝国王的军队。 冯·埃米希仍然认为比利时人会不战而降,派了一位使者打着休战的旗帜,要 求列日投降;否则的话,他宣称,这座城市将遭到空袭。勒芒服从他的国王的命令, 拒绝了。几小时内,德军大炮狂轰东面炮台和城市本身,但仅仅削去一些混凝土而 已。第二天,从附近科隆起飞的用内燃机推动的齐柏林飞船飞临上空,丢了十三颗 炸弹,炸死了九个平民。这样,战争范围开始有了新的扩大。 德军队潮涌般地反复冲锋,特别对东面的弗莱龙炮台和埃夫涅炮台,但是被火 炮和机枪的联合火力所击退,炮台前的尸体堆积到齐腰高。所有默兹河上在列日南 面和北面的桥梁都已被毁,企图用浮桥渡过默兹河的部队遭到炮火的扫射。 只有德军的一次突击可算部分成功。当第十四步兵旅的指挥官被杀时,他的部 队遇到第二集团军的副参谋长埃里希·鲁登道夫将军,他立即担任指挥。第二天夜 间,鲁登道夫率领他的部队,经由弗莱龙和埃夫涅之间的缺口进入列日。但是炮台 仍都在比利时人手里;列日已被侵入,但还远没有被攻克。 对炮台连续进行炮兵和步兵的突击都无效果,直到8月10日,那时冯·埃米希攻 占了第一座炮台。二十四小时内,第二座炮台也陷落了。 德国人于是搬来一门大炮,它将使炮台化为瓦砾,并使举世震惊。到那时为止, 英国的十三英寸半的海军炮,是这种炮中间最大的。但是克虏伯的军械工人,设计 了一门十六英寸半(四百二十毫米)的攻城榴弹炮,可以把一吨重的炮弹射到九英 里外。每颗穿甲弹有一个定时信管,只在目标被穿透后才定时爆炸。这门榴弹炮是 一种巨型炮,绰号“大贝尔塔”,是照弹药制造者的妻子贝尔塔·冯·克虏伯的名 字命名的。(在以后的战争中,还出现一门惊人的巨型炮。) 到了8月16日,十二座炮台中的十一座遭到连续猛轰后屈服了。那天晚些时候, 勒芒指挥部所在的隆森炮台,被直接命中而摧毁,他本人也被打昏。他同平民比起 来,受到俘虏者的尊重对待。冯·埃米希拒绝取下他的军刀,还接受代他带个信给 阿尔贝国王。8月20日,胜利的德军开进布鲁塞尔。 对勒芒的抵抗所引起的推迟,估计不一。英国军事史家把受挫时间定为“四、 五天”。其他资料提出,入侵者只比预定时间晚一天或两天。英国的官方历史记载, “列日是丢失了,但由于推迟了德国的进军,它对比利时的协约国的事业,作出了 卓越的贡献。” 马恩河之战 在8月份中,德国最高统帅部已习惯于几乎时时刻刻收到捷报了。8月间分别打 了四仗,所谓边境之战,卷入了差不多三百五十万部队;不超过十天就结束了,德 军沉重地打击了协约国的主力部队。与此同时,法国第一集团军和第二集团军急于 收复他们失去的省份,于8月14日越过边界进入阿尔萨斯-洛林,结果却被赶了回去。 因为霞飞设想,部队不多的德军不能在卢森堡之西前进,所以法国的第三、第 四和第五集团军,奉命于8月22日经由阿登森林前进。法国统帅部深信,德军将避免 困难的阿登地形;结果,就没有想到要为全面战斗进行侦察或任何其他准备工作。 一份给所有指挥官的命令说,“在8月22日,预料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对抗行动……哪 里遭遇敌人,就在哪里打击他们。”进攻学派的策略,仍然支配着法国的战术。 霞飞以为德军不过十八个师;他们的实际兵力,连同组成依轴线旋转经由比利 时进入法国的第四集团军和第五集团军,总共二十五个师。 不象法军那样,德国前进部队对阿登森林进行了侦察,并在主力进入森林时布 置哨兵。侦察告诫他们,法军正在迫近。在一次侧翼进攻中,德军攻击了毫不怀疑 的法军,迫使他们在第二天赶快退却。 8月22日至23日,在蒙斯之战中,亚历山大·冯·克卢克将军的第一集团军,除 了击退赶向这个地区支援比利时人的法军外,还击退了英国远征军。在桑布尔河, 法国第五集团军被德国第二集团军和第三集团军击溃。最激烈的战斗集中在四天之 内,即从8月20日到8月23日。十天内法国的伤亡人数共达三十万,这是格朗梅松上 校的年轻军官追随者们所遭受的最大损失。 与此同时,德军正在南向马恩河和巴黎前进,打击他们路上遇到的任何协约国 部队。8月26日,克卢克的第一集团军在勒卡托之战中突袭英国远征军,迫使它进入 疲惫的后卫战。三天后,德国统帅部从科布伦次迁往卢森堡。当帝国列车滚滚向西 时,德皇的副官冯·米勒海军上将注意到他的皇上“……因流血而狂喜”,高兴地 指着“六英尺高的尸堆”。 在确信胜利的情况下,无论毛奇也好,他的幕僚也好,都未考虑到协约国撤到 准备好的阵地的可能性;他们认为法军和英军都已最后被打败了。间谍的报告表明, 虽然平民都离开巴黎,部队却开到了,但毛奇没有把这个情报转送给两位关键性的 陆军将领,即克卢克和第二集团军指挥官卡尔·冯·比洛。 由于德国最高统帅部和其军队之间距离的拉长,无线电通讯变得更加杂乱了。 在战争的那些早期日子里,德国最高统帅部限用一架粗制的,不用电线的(后来的无 线电)接收机;第一集团军则限用一架发报机。结果,只能拍发最紧急的电讯。野战 电话系统也并不发挥较多作用。它不是为长距离通讯设计的,而且破坏活动和事故 损坏造成通讯的不断混乱。不久,克卢克不得不自己作出决定,但无法告诉毛奇他 正在干什么。可是,退却中的法军不但能利用缩短距离的野战通讯设备,还能利用 他们的民用电话系统。 在法国的防务中,巴黎长期以来起着战略作用。所有主要铁路线都集中和通过 这一政治文化中心,它由十四座内层炮台和二十五座外层炮台环绕保护着。但在法 军被迫退到桑布尔河以前,很少想到要保卫巴黎。四个师和一个本土军旅(每师都有 两个骑兵中队),一个独立骑兵旅和六个炮群(七十二门大炮),组成了巴黎驻防军队。 尽管这些军队不久就增加了一倍,驻防军队要成功地抵抗克卢克的第一集团军的攻 击,在指挥上是不良的,在训练和装备上也是不够的。 陆军部长阿道夫·梅西米于8月25日命令霞飞将军派遣“一支至少有三个军的军 队……到巴黎的掘壕野营去保证防卫……如果我们的军队被迫退却的话”。梅西米 对实际情况的不了解,也许是由于霞飞习惯上对政府隐瞒不利的消息。第二天,军 事危机尖锐化了,驱使政府进入近乎惊慌失措的境地,但放弃首都的建议遭到拒绝, 因为巴黎的陷落将预示法国的崩溃。梅西米不满巴黎军事长官奥古斯坦·米歇尔将 军的工作,用约瑟夫·加利埃尼将军来替换----此举是法国的一大幸事。 霞飞拒不执行梅西米派遣三个军的命令,坚决主张他需要每一个士兵来阻止德 军的前进。他答应派遣军队,但只有在巴黎立即受到威胁的时候。(实际上霞飞建议 宣布巴黎为不设防城市,不同德军斗争就投降。)同时,他下令莫里斯·萨拉伊将军 从凡尔登撤退,只是由于梅西米坚决反对这一建议,才使法国免于灾难。到了8月3 1日,政府计划迁往波尔多,让首都处于军事区域。这座城市的防务仍交给加利埃尼, 但现在他归霞飞指挥。梅西米由亚历山大·米尔朗取代,他提出的需要更多部队的 迫切要求,只是激起了霞飞如下的回答:“德军不是几天时间到得了巴黎的。” 法军总司令那种海龟似的镇定自若,使那些感到在战斗最激烈时刻需要迅速作 出决定的人怒不可遏。虽然形势到了紧要关头,霞飞却继续每天至少要吃两顿美餐, 并且为了晚上入睡不受干扰,他保持他的晚上十时正就要休息的习惯。很少有一位 将军敢于拿任何消息来打搅他。即使当德国人于1916年发动凡尔登战役,传送消息 的信使却被简短地告知,霞飞已经就寝,不能惊醒他。 霞飞还避免接电话。他的命令是由副官通过电话发布的,副官也接听所有打来 的电话,这样给他以思考的机会。有时一位重要的部长要他亲自接电话,他也设法 推托。除了听以外,他既不回答,也不评论;事实上,他几乎从不表示任何态度。 他对任何信电或正式备忘录,也显出同样不信任,象是一个狡猾的乡巴佬,多疑地 拒绝在任何书面上签字。据一位同时代人回忆,霞飞的即刻反应是“把它里面翻到 外面,检查每一个细节,常常唯恐落入陷阱或圈套”。 当陆军部情报首脑卡朗瑟上校于1915年初谒见霞飞,为极端需要重炮兵想得到 他的同意时,这位总司令和蔼地聆听着,偶尔点点他的大脑袋。受到鼓励的卡朗瑟, 继续诉说许多事实和数字。越来越感到茫然不知所措的上校,意识到他是在独白; 霞飞一言不发。他最后象慈父般地轻轻拍一下这个已经筋疲力尽的情报军官,示意 要他离去,含糊地评论说,“你总是喜欢你们的炮;那好极了。” 加利埃尼是另一种人----一位富有想象力的战略家,他的无限精力使人看不出 他的六十五岁年龄和衰退的健康。(在早些时候,他担任过马达加斯加总督,霞飞在 那里是他的部下。)他对这座一半已经荒废的城市,发表了一份值得纪念的声明: “共和国政府的成员已经离开巴黎,去给国防以新的推动。我受命保卫巴黎和抵抗 入侵者的责任。这个责任我将贯彻到底。”后来加利埃尼又自言自语地说:“政府 已经迁往波尔多,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同居民一起,他们直到现在是受了骗人的公报 的欺骗。” 几小时内,一小支由士兵组成的队伍开始构筑堑壕和路障,并增援周围的炮台。 回顾1870年巴黎围城时,饥民吃动物园里的动物和家里供玩赏的动物,加利埃尼在 这个城市的体育场跑道上和公园里,养满了牛、绵羊、猪、山羊和马。乘机牟利是 被坚决制止的,因为他说,“不但有必要使巴黎不缺食物,而且还应吃到和现在同 样的面包。”酒的供应置于严格监督之下。对可能资敌的任何机器或设备,都作出 了迁移的安排。不但在爱弗尔铁塔下面,而且在横跨塞纳河、瓦兹河和马恩河的八 十座桥梁下面都埋藏了炸药。 但是加利埃尼本人并不满足于仅仅防守巴黎。一位飞行员在9月3日晚些时候回 来报告说,德军纵队正在改变他们的进军路线。第二天清晨,空中侦察和骑兵侦察 都证实,德国人的确修改了他们从正面攻击巴黎的计划,已经转向首都郊外的东南 郊。对地图的简短研究向加利埃尼显示,德军的新路线提供了一个侧翼攻击的大好 机会。他喊道,“我不敢相信有这样的事情,这太好了,使人不敢信以为真。” 当五个德国集团军逼近巴黎时,同德国最高统帅部的时断时续的无线电联系突 然中断了。除一起前进的第一集团军和第二集团军外,没有一个指挥官能准确地知 道其他集团军的方位,现在毛奇的改变史里芬计划不得不开始付出代价了。原来计 划的这个战略,是故意削弱德军的左翼,引诱法军右翼从筑垒的堑壕出击,然后转 而受到绕着轴线旋转过来的德军右翼从背后的攻击。但面对法国堡垒系统的在左翼 的德军将领,劝说毛奇加强他的队伍,这一违反史里芬计划的改变,却使法国士兵 安全地守在他们的地下据点里。毛奇还抽调了两个军(四个师)到东线去对付俄国 人,从而削弱了他的右翼。 因为入侵是一个庞大的突然袭击的车轮运动,最外层的部队(克卢克的第一集团 军和比洛的第二集团军)必须竭尽全力,较快和较猛地冲向前去,才能和内层的部队 相呼应。缺乏作战情报的克卢克,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即他是在什么地方同协约 国军队对峙。他完全不知道法国第六集团军正在迫近他的右侧翼,却接受比洛的建 议,由他们实行联合的向内旋转的扫荡,以袭击法国第五集团军。当克卢克和比洛 向巴黎的前面和东面前进,而不是在巴黎的后面和西面前进时,史里芬计划又被进 一步歪曲。这次调动还缩短了德军的右翼八十英里。 与此同时,加利埃尼于9月3日派了一个使者去见霞飞,告诉他这个有利形势, 并争取他同意反攻,他刚从巴黎西南约一百二十英里的奥布河畔巴尔回来。加利埃 尼对霞飞及早作出决定的能力感到绝望,他本人乘车驶往英国人驻防的默伦,希望 赢得他们的支持。 英国指挥官约翰·弗伦奇爵士不在指挥部。连他的参谋长也不在。接着出现了 异乎寻常的情景。对他们这一个月的败绩感到焦躁和苦恼的英国参谋人员,鲁莽地 告诉他们的不速之客说,如果英国稍微知道法国人在军事上的无能,它决意不会参 战。恼火的英国人们没有心绪作出有鉴别力的判断,而加利埃尼的外貌又不象军事 人员,他从一副夹鼻眼镜斜眼看人,在他争辩着想争取英国人支持时,眼镜不牢靠 地颤动着。当参谋人员注视着他的不整洁的制服,蓬松的小胡子,黑钮扣的长统靴 和黄色的护腿时,怀疑的态度增加了。后来一位英国将军评论说,“英国军官决不 会同这样一个丑角式人物谈话的。” 不久,弗伦奇的参谋长阿奇博尔德·默里回来了,但表示对加利埃尼攻击德军 右侧翼的计划“十分讨厌”,并告诉他,在约翰·弗伦奇爵士不在的情况下,无论 如何不能作出决定。加利埃尼徒劳地等候英国指挥官回来,浪费了宝贵的三个小时。 他离开时除了过后再打电话来的诺言外,一无所获,而过后再来电话这句话等于承 认,英国人将在第二天继续退却。这个决定一部分是由于霞飞打电报给英国指挥官, 他写道:“在目前形势下,我的意图是退到塞纳河后面。如果德军继续朝着东南偏 南方向运动……也许你会同意,即你们的行动可能以运用于马恩河和塞纳河之间的 这条河的右岸为最有效。”既然打电报的人不能理解采取果断行动的需要,也就不 能完全挑剔英国人把他们自己同德国人分隔开来了。 9月4日一早,加利埃尼的电报就被放在霞飞面前,霞飞在批准莫努里的第六集 团军部署去攻打德军之前,等待了四小时。为了某些莫测高深的原因,这位总司令 坚持在马恩之南进攻。在那天傍晚,他得知弗朗歇·德斯佩雷将军的第五集团军准 备参加这一攻势,可以在9月6日早晨开始积极的战斗,但霞飞除了吃一顿长时间的 悠闲的晚餐外,既不作出决定,也不发布命令。 9月5日正午,当克卢克集团军经过巴黎东面,可以望见爱弗尔铁塔时,他的右 后方侧翼受到莫努里集团军前进部队的袭击。英国人在南面隔得太远,不能立即形 成威胁,所以克卢克从这方面调了两个军去加强挣扎着想抵挡法军的那些军。一支 单薄的骑兵屏护部队,被用来接防面对英军的二十英里宽的缺口。莫努里要求增援 ----这一要求启发加利埃尼组织战史上第一支摩托化纵队,即马恩出租汽车队。 准备战斗的第七师刚刚到达巴黎,但没有通向前线的铁路运输可用。甚至用急 行军的速度赶到那里也太迟了。加利埃尼自有他自己的办法,发布命令征用“所有 机动车,包括出租汽车在内”。在巴黎的各个地区,警察停住了出租汽车,命令乘 客下车;他们征用了大约七百辆汽车。整个夜间,两汽缸出租汽车辘辘驶往前线。 只走了两个来回,就输送了整个师。德军立即感到对他们后侧翼的压力加剧了。要 是加利埃尼再得到他几天前迫切要求的两个军的支援----但它们只是零零星星地开 到----马恩以南的德军可能全部被包围起来。 虽然克卢克全神贯注于击退莫努里的兵力,南面二十英里宽的缺口却使弗朗歇 ·德斯佩雷的士兵得以打击比洛暴露的侧翼,那时克卢克得悉英军正在迫近莫努里 和德斯佩雷之间缺口的中心,这是使他计划退却的一个信号。弗伦奇将军和他的部 队于9月9日到达。 统率在东面面对法国的德国第六集团军的鲁普雷希特皇子,无法援助在马恩的 入侵者。土尔和厄比纳尔法国炮台的威力强大的大炮,在奥古斯特·迪巴伊和诺埃 尔·德卡斯特尔诺将军的第一集团军和第二集团军支援下,打死了巴伐利亚人队伍 的大部分,迫使这位皇子于9月8日通知德国最高统帅部,他的军队不能再前进了。 面对凡尔登东北萨拉伊将军的第三集团军的德国皇储,他的遭遇也并不好些。 从凡尔登炮台发射的势不可挡的炮火,迫使威廉皇子的第五集团军停止前进。其他 两个德国集团军,即维滕贝格公爵统率的第四集团军和马克斯·冯·豪森将军统率 的第三集团军,在圣贡沼泽地带遭到德朗格尔·德卡里将军和费迪南·福煦将军部 队的痛击。 这种战斗很多是令人发楞的一系列残酷的散兵战,在小村庄里打进打出,受惊 的居民发现他们已被交叉火力截住。德军不能得到他们十分需要的胜利,于9月8日 拂晓,对福煦的军队发起大规模的白刃战。至少有一个军被迫退却,但法国炮兵的 坚固的密集队伍,使德军的尸体在战场上堆积如山。对于福煦所表示的传奇式蔑视 来说,这一战是值得纪念的;“我的侧翼被迂回了,我的中央撤退了,但我进攻!” 以后没有多久,德军就从马恩地区开始撤退了。到了9月11日下午,已成为普遍 的和持续的撤退,那时德军到达埃纳河北岸事先选好的阵地。马恩之战,大都由沿 着二百英里前线无数凶猛的、短促的、混乱的冲突和战斗组成。协约国和德国的伤 亡人数,每方大概估计为二十五万。在战斗期间和五十五英里的退却中,德国因被 俘获而造成的损失,共达一万五千人和四十门大炮。为了避免在马恩溃散,德军退 得井井有条,成功地击退了协约国的追兵。 在德军中士气依然良好,但在最高统帅部却深感绝望。这一场败仗粉碎了德军 不可战胜的神话;同时,它使毛奇丢失了前程,他本来是首先对这次大战负很大责 任的。德皇威廉的自负也受到挫伤。由于毛奇保证鲁普雷希特皇子的巴伐利亚人将 攻占南锡,威廉带着一队衣着灿烂、头戴华美盔帽、身上穿有浮雕胸甲的白色和金 黄色制服的胸甲骑兵,等待举行他的入城仪式。但是法国炮兵用这样致命的准确性 扫射着每一次进攻的潮涌般的人群,甚至毛奇也被这种屠杀吓呆了。9月11日,他下 令鲁普雷希特停止这种自杀性的冲锋。南锡依然未被攻克。 毛奇对于使他的君王失望感到心情沉重,第二天他写信给他的妻子:“形势大 坏。巴黎东面的战斗对我们不利……战争开始时给我们的巨大希望已经粉碎……我 们最后将在两线作战中疲于奔命!这同我们这个战役的辉煌的开端真是天差地别! 现在这是个痛苦的幻灭,我们必须对这场浩劫付出代价。” 德国参谋军官鲍尔上校,记下了一场难忘的情景:“绝望的惊慌严重地支配着 全军,或者更正确地说,支配着较大部分领导人。看来……最高统帅部惊慌得最厉 害。毛奇完全垮了。他坐在那里,苍白的面孔凝视着地图,对一切感觉都无反应, 成了一个绝望的人。冯·施泰因将军(毛奇的副手)确曾说过,‘我们一定不要慌乱,’ 但他又不挑起担子来。他本人已经没有信心,他讲话中流露出他的感情,‘我们讲 不出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因为在马恩之战中失利,毛奇丢脸地被免去德国最高指挥官之职。据前总理冯 ·比洛说:“后来,毛奇流着泪向我诉说,那时(1914年9月)他的健康已经受损伤, 以致感到这些日子的苦恼是‘难以形容’的。皇帝……突然解除毛奇的指挥权,把 此职给了他的陆军大臣冯·法尔肯海因将军。这件事情暂时得保密,以免震惊全国。 这就是为什么现已成为傀儡的毛奇,为了粉饰表面,每天不得不参加讨论战略的原 因,在那里,没有人征询他的意见或把他当作一回事。他不得不坐在他从前的对手, 现在是他的继任人的旁边,一言不发。后来他告诉我:‘但丁的地狱容纳不了我被 迫在那时遭受的这些痛苦。’” 如果约翰·弗伦奇爵士听从加利埃尼立即采取联合行动的建议,马恩之战会以 德国人的惨败而告终。西里尔·福尔斯在所著《大战》中写道:“大部分英国历史 学家,尽力把英国远征军前进的故事写得尽可能好些。事实上这次前进是爬行。主 要的责备毫无疑问必须落在约翰·弗伦奇爵上头上,看来他从未感到他实际上是在 进入一个空隙,而且也从未要他的部队猛进。还有一件毫无疑问的事是,在法英部 队中,有着某种小心谨慎,有时蜕化为懦怯。” “指挥官们不相信潮流已经转向,老是猜疑他们是否正在走进一个庞大的伏击 圈内。不管怎样,从9月7日到9日,英国步兵一天前进的速度只有八英里左右,如果 速度再加快一半,只要有十二英里,就足以切断克卢克的三个军同其余德国队伍的 联系,并在莫努里正在进攻他们正面的同时,使英军得以从背后攻击他们。” 六星期的战争造成法军的令人痛苦的损失。开头的时候,部队实力超过一百二 十五万人。到9月中,死伤或被俘的有六十万人,这对一个在人力上比较贫乏的国家 来说,是一个令人瘫痪的打击。到了年底,法国的伤亡人数增加到七十五万。 德国用八十七个师参加战争(对法英的七十二个师)。史里芬计划曾规定,要有 九十七个师才能征服法国,其中的七十九个师组成经过比利时的庞大突击旋转运动。 毛奇却派七十八个师到西面,五十三个师进行旋转的攻击。他还调了两个军(四个师) 去东线,进一步削弱了这支部队。对于他们领导人的错误判断,德军要付出巨大的 代价。 坦能堡会战 俄国同德国和奥匈帝国有一条共同边界,延伸一千一百余英里。那时是俄国一 个省的波兰,形成一块二百五十英里宽的突出部,这个突出部向西突出二百英里, 在西部和西北部与德国毗连,在南部则与奥匈帝国邻接。它的西部边界离柏林只有 一百八十英里。它的北面是东普鲁士,这块八十英里宽的德国领土夹在波兰和波罗 的海之间。俄国一次胜利的大规模进攻,就能把它同整个德国切断。 哈普斯堡皇室还有一个易受袭击的省份加利西亚,它的富饶土地被喀尔巴阡山 脉同奥匈帝国的其余地方隔了开来。东线交战国家的战略,都旨在适应这些地理条 件。 在法国帮助下制订的俄国军事计划,为两种可能性作准备。如果德国先进攻法 国,俄国就同时打东普鲁士和奥地利的加利西亚。另一个计划纯粹是防御性的,适 用于德国最初向俄国强行推进。 奥军也有两个计划。一个计划是设想只同塞尔维亚打仗,把奥地利六个集团军 中的三个集团军用来进攻塞尔维亚,其余三个集团军用于加利西亚以挡住俄军。另 一个计划是同俄国和塞尔维亚两国作战,在这种情况下只派两个集团军进攻塞尔维 亚,四个集团军则驻守加利西亚战线。 东普鲁士由堡垒地带拱卫,意在防止俄军越过波兰边境前进。沿着维斯瓦河上 游和省会柯尼斯堡周围构筑了坚强的据点。穿过东部边境就是五十英里宽的马祖里 湖,成为严格限制俄国进犯道路的天然障碍。奥地利利用喀尔巴阡山脉,从克拉科 夫经过伦贝格(现在的利沃夫)到罗马尼亚边境,设置了筑垒防御工事。在俄国和它 的波兰省之间,在平斯克这个中心的周围,都是普里皮亚特沼泽,有三万八千平方 英里的沼泽地、杂树丛和几条泥土道路。 德国的铁路系统包括十七条通向东普鲁士的路线,可以每天行驶五百列列车; 这样的系统可以在短时期运送一支庞大的军队。多条支线从干线分叉到许多边境地 区,以迅速调动部队应付突然事件。奥地利则造了七条铁路线经由喀尔巴阡山脉通 向加利西亚,每天的运输量是二百五十列列车。俄国从主要内地城市到华沙只有六 条铁路线,支线也太少,没有什么军事价值。 为了拦阻来自西面的入侵,俄国铁路的轨距比德国所用的轨距宽。边境地带故 意让它成为被森林和灌木丛隔断的半荒芜荒地,未铺砌的道路下大雨时就变成一片 泥浆。由此而造成的一个结果,就是当俄军走近这些边境地区时,它的运动慢得象 运货马车的速度那样。这种运输系统使已经转动不灵的军事机器无限的紧张。当没 有准备的俄军经法国坚决要求,轻率侵入东普鲁士,以减少德国对西线的压力时, 事情就将更糟了。 一直到1913年都担任俄国参谋总长并将统率参战军队的伊凡·吉林斯基将军, 向法国保证,动员后两星期,八十万俄军就会作好战斗准备。到了8月中旬,有六十 五万多人已经准备就绪,这一业绩使德国人感到惊愕和担心。初期德国在西线的胜 利,引起法国人连续恳求俄国打击敌人。 战争爆发后仅两天,法国使者莫里斯·帕莱奥洛格就敦促他的主人在东普鲁士 发动攻势。沙皇的伯父、总司令尼古拉大公,是一位专心致志的亲法者,他向大使 保证说,“我甚至可以不等我的几个军全部集合。我一感到足够强大,我就进攻。” 可是,这位热心的俄国人,忽视了为他们的军队准备充分的食物、补给或运输工具。 吉林斯基的兵力共计三十个步兵师和八个骑兵师,分成两个集团军,由亚历山 大·萨姆索诺夫将军和帕维尔·连年坎普夫将军统率。连年坎普夫统率第一(维尔纳) 集团军,萨姆索诺夫统率第二(华沙)集团军,都以他们的城市基地命名。 为了侵入东普鲁士,这两个集团军都必须走马祖里湖区域两边的固定路线,连 年坎普夫沿着北部边界前进,于8月17日越过边境,萨姆索诺夫则预定两天后尾随前 进,取道南部边缘地区。 早些年代史里芬在马祖里湖花了很多时间,在考虑对付这种类型调动的最有效 措施。他命令,集中充分兵力对付最先出现的俄军,然后进攻另一支军队。这一战 术十分出色地简单,但在东普鲁士统率德国第八集团军的马克斯·冯·普里特维茨 将军,害怕作出决定。懦怯加上情报不确,使他错误地分散兵力,然后对连年坎普 夫的第一集团军进行正面攻击而不是进行侧翼攻击。这一战役于8月20日在贡宾南 (现在的古谢夫)附近展开;奥古斯特·冯·马肯森的第十七军首当其冲。连年坎 普夫担心被包围,在他将要退却之际,得悉德军已经撤退。萨姆索诺夫同一天到达 边境,他的部队和马匹饥疲交加,他的第二集团军显然不适合立即投入战斗。 当萨姆索诺夫的部队和他们筋疲力尽的情况被报告给普里特维茨时,他不可理 解地疑虑重重。那天晚些时候,他告诉两位部下:“先生们,我想,你们从南方前 线得知这个新消息的吗?军队正在脱离战斗,退到维斯瓦河后面去。”虽然有人力 陈胜利是肯定的,也没有用处。普里特维茨厉声说,这是最后的决定,他说完就走 了。与此同时,马克斯·冯·霍夫曼上校草拟了一个进攻计划给普里特维茨的参谋 长瓦尔德泽伯爵,即打击萨姆索诺夫的左侧翼。三个师将从贡宾南撤出,以加强当 地部队。 在动员的第一天就被指派为第八集团军作战军官的霍夫曼,明显地比他的同僚 高明。他是参谋部的俄国问题专家,他讲读俄语都很流利。多年来他积累了关于他 的敌人的丰富知识,特别是连年坎普夫和萨姆索诺夫之间的对立。日俄战争期间, 霍夫曼曾以官方观察员的身份在场,那时他无意中目睹一场难忘的吵架。在满洲沈 阳火车站的月台上,两位怒目相视的俄国指挥官正在互相破口大骂。突然间,他们 挥拳打了起来,直到一方把另一方打倒在地。(胜利者萨姆索诺夫曾引起这次争斗。 当他的打得筋疲力尽的西伯利亚哥萨克人被迫放弃一座有价值的煤矿给日本军队时, 连年坎普夫一再不顾要他以骑兵师去支援的命令。)霍夫曼猜测,连年坎普夫又将拒 绝援助萨姆索诺夫,这次他将在贡宾南地区逗留不前。 关于俄国人正在传送非密码电讯的报告,受到德国高层军官的深切怀疑。只有 霍夫曼相信这不是一项策略----他在满洲看够了俄国人的散漫情况。在一位已死的 吉林斯基参谋人员俄国军官身上发现的文件中所透露的设计的路线和部署,和被截 获的这类电讯相一致。俄国野战军队是没有密码或密码人员的。俄国高级统帅部似 乎没有想到过需要训练担任这种任务的报务员。 数小时后,普里特维茨回来了,听取和批准了霍夫曼的计划;退却到维斯瓦河 后面的命令已经遗忘了。第二天,萨姆索诺夫的军队停止前进。两天后,普里特维 茨正忙于为他的对付萨姆索诺夫的战役增添最后细节时,来自科布伦次德国最高统 帅部的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打击了第八集团军。毛奇发来的一个电报通知普里特维 茨,他和瓦尔德泽被新总司令保罗·冯·兴登堡将军和新参谋长埃里希·鲁登道夫 将军取代。半小时后,第二个电报通知麻木了的普里特维茨和瓦尔德泽退役,这好 象是事后想起来的主意。 这个秘密很快就解决了。普里特维茨于8月20日离开他的部下后,打电话给马肯 森说想退到维斯瓦河后面,然后又打电话给毛奇,报告他的决定。在他回到司令部 后,他忘记告诉他的参谋人员他曾打过电话。这样,没有一个人把普里特维茨决定 向萨姆索诺夫进攻一事打电话告诉毛奇。毛奇长期以来就想把普里特维茨撵走,这 个宫廷宠臣的好吃的习惯要比他的军事才能有名得多,曾因此得到“胖家伙”的绰 号。普里特维茨的高位,是德皇给这个擅讲故事和淫秽闲谈的人的奖赏。 鲁登道夫被选择接替瓦尔德泽为第八集团军参谋长,是赏识他在列日转败为胜 的作为。他在8月22日得悉他的升迁,那时他正在那幕尔附近比洛的第二集团军中, 自从列日失守后那慕尔是比利时的最坚强的堡垒城市。德国最高统帅部在一封感谢 电中告诉他:“你或许能够挽救东线的形势。我不知道哪一个人曾得到我这样的完 全信赖。德皇也完全信任你。当然,你无须对东线已经发生的情况负责。” 鲁登道夫立即坐了一辆参谋部汽车,向科布伦次疾驰而去。路上他在日记上写 道:“我路经瓦弗。昨天它还是一个和平城镇。现在,它正在燃烧中。居民向我们 的部队开枪。”在科布伦次的那天晚上,德皇和毛奇接见了他,对他简单介绍了情 况。三小时后,他乘了一列专车开往东线。预定只在一个地方停车,就是在汉诺威, 第八集团军的新指挥官将在那里和他会合。保罗·冯·兴登堡将军在六十八岁时退 役后再复役,他的年龄和其他现役指挥官的年龄相仿佛。 兴登堡没有被请去科布伦次对他介绍情况或和他磋商。接受任命后,他只从电 报上知道要他去乘鲁登道夫的列车,列车将在黎明前到达汉诺威。这种程序反映了 德意志帝国军队的严格的等级观念。鲁登道夫是受命负责东线的人,但他的中下等 阶级出身----可以从他的名字前面没有“冯”这个字看出----使他不能被任命为指 挥官。 鲁登道夫无意识地几乎使霍夫曼的计划流产,这个计划是他将要采纳和加以发 展的。在离开科布伦次之前,他就通知第八集团军各军的指挥官,可以按照他们自 己的主意作战,从而消除了普里特维茨的最后一点权威。在连年坎普夫战线的奥古 斯特·冯·马肯森将军的第十七后备军和奥托·冯·贝洛将军的第一后备军,放慢 了他们向西撤退的速度,停下来休息了一天。当第八集团军的指挥部从阿伦斯泰因 迁往兴登堡和鲁登道夫将在那里下车的马里恩堡时,又耽搁了一下。 8月24日,弗里德里希·冯·朔尔茨将军的第二十军在一次同萨姆索诺夫部队的 小规模战斗中被打败,然后有一个师撤退到比较牢固的防御阵地。萨姆索诺夫误认 为这种运动是第八集团军的全线退却,下令穷追,他的非密码电报被德国的信号兵 截获了。实际上,朔尔茨并不面临直接威胁,因为萨姆索诺夫的部队非常疲劳,不 能追击。据截获的无线电,有一个军在十二天中,经过深没脚踝的泥土“道路”, 已经跋涉了一百五十多英里。 马肯森和朔尔茨意识到这是决定性的一击,就向南面退去,只留一个象征性的 骑兵师,面对连年坎普夫的二十四个步兵师。两天内,大批德军通过高效率的铁路 运往一百多英里外的西南方,有九个师以上在面向东南的一条七十英里弧线上重新 集结。萨姆索诺夫向着故意加以削弱的中心进发,继续追击“退却”中的敌军。当 萨姆索诺夫开进那个软弱的,正在退让的中心时,德军的两翼已经加强,要对他的 两个侧翼发动令他惊愕的打击了。 俄国骑兵侦察的报告说,德国的阵线暗示要进行侧翼袭击,这使萨姆索诺夫减 低了追击的速度。他发电给吉林斯基,建议暂停前进。吉林斯基深信德军正在按照 普里特维茨的计划退却,把萨姆索诺夫的警告看成是懦怯。他安然坐在离前线近二 百英里的沃尔克沃西克指挥部里,命令萨姆索诺夫不要再“扮演懦夫角色,继续进 攻”。 在8月25日到26日夜间向德军中心进发的萨姆索诺夫右翼,离开他的其余部队三 十英里左右,同从贡宾南出发的德军两个军接触。虽然疲乏但吃得饱饱的德军,面 对一支困乏和半饥饿的俄军。经过短暂和混乱的战斗后,俄军蹒跚后退,德军则如 释重负地瞪着眼睛看,疲劳得不能追击了。 一个俄国师的几个连,他们背向着伯绍湖,晕眩地走进了水里,有些人淹死了。 德国宣传工作者把它渲染为传奇,说是兴登堡把萨姆索诺夫的军队驱入沼泽,死者 数万人。在牵涉到他自己威信时总是注意使记载保持准确的鲁登道夫,斥之为“神 话……附近根本没有沼泽”。 8月27日黎明开始,对俄军来说是世界末日,那时埃尔芒·冯·弗朗索瓦将军的 第一军,在乌斯道防区炮轰萨姆索诺夫的左翼。德国信号兵截获了萨姆索诺夫求援 的电讯,但吉林斯基和连年坎普夫都不理睬他的请求。饥饿和士气低落的俄军,无 可避免地队伍溃散,惊慌逃走。尽管他的部队处境危险,萨姆索诺夫还是命令他的 中央部队进攻,造成德国人的短暂的不安。但是饥饿和迷乱的俄军,让他们象羊群 那样被兜捕起来。延伸四十英里的德军,只要把俘虏圈指点给这些勇敢的人们就行 了,他们已经战斗到超过他们的耐力的地步。俄国第二集团军全部损失;五个军的 指挥官中,二人被俘,三人因无能而被立即撤职。萨姆索诺夫没有遭到他们那样的 命运。在8月28日傍晚,他独自闯进了森林里去,举起手枪对准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他的被德国人埋葬的尸体,于1916年通过红十字会交给了他的妻子,以便埋葬在他 的祖国。 这一战役是德国的胜利,俄国的灾难。有九万二千多人被俘。被杀和失踪的估 计有三万人。第二集团军约有五百门炮被毁或被缴获。吉林斯基关心萨姆索诺夫的 命运,命令连年坎普夫去找现已不存在的第二集团军的方位。但是连年坎普夫掉头 就逃,因为获胜的第八集团军对他的部队集中了火力。在二周后的马祖里湖战役中, 德军肃清了东普鲁士的所有俄军。 与德军伤亡一万人相比,连年坎普夫部队的伤亡共达十四万五千人。对这种不 相称的损失感到歇斯底里的连年坎普夫,抛弃了他的军队,飞快逃回俄国。吉林斯 基对他的懦怯行为大发雷霆,打电报给大公,极力要求把他立即撤职。据彼得格勒 卫戍司令诺斯科夫说:“连年坎普夫……中断了他的进军,借以避免援助萨姆索诺 夫。他甚至被指责为通敌:‘他是个德国人,你还能指望他做什么别的事情呢?’” 总司令不但把连年坎普夫贬黜,还把吉林斯基撤职,“因为他失去理智,不能掌握 作战”。 毛奇谨慎地选择公布胜利消息的时间,以抵消在马恩的败北。当消息发布后, 兴登堡一夜之间就成为一个狂欢国家里受崇拜的人物。真正应当享受这次胜利荣誉 的霍夫曼却被忽视了,但曾推敲过霍夫曼的战略的鲁登道夫,却分享了一些赞誉。 可是,霍夫曼的才能也不是完全没有受到注意。他晋升为少将,继鲁登道夫任东线 参谋长,但他继续对兴登堡不满。在兴登堡去德国最高统帅部之后,霍夫曼假装敬 畏的神情告诉到战地来访问的人说:“这里是战斗前陆军元帅睡觉的地方;这里是 战斗期间他睡觉的地方;这里是战斗后他睡觉的地方。” 霍夫曼还领会到一个英雄名字的超凡魅力的价值。8月28日,鲁登道夫曾率众向 一个叫弗勒格瑙的小村庄前进,他在萨姆索诺夫败北之前数小时,用这个村庄的名 字发布命令。他和兴登堡认为这场战斗应当用这个村庄的名字命名。离此不到两英 里是小村庄坦能堡。霍夫曼提议,没有比这个名字更合适的了,因为这里是1401年 战斗的现场,那时条顿骑士团被波兰人和立陶宛人打垮。坦能堡就是这样为人们所 记忆的。 当毛奇通知鲁登道夫,从西线派出的两个军和一个骑兵师正在来东线途中时, 胜利已在眼前了。受到普里特维茨忧虑的影响,毛奇削弱了他的右翼,提供不必要 的支持去对付俄国,这一决定给了协约国在马恩获胜以充分的力量。 加利波利战役 英国在加利波利的冒险,是马虎策划和错误判断的结果。除曾敦促攻占达达尼 尔海峡的丘吉尔外,这个地区是英国陆军部很少考虑的。只是尼古拉大公于1915年 1月送了一封信给基切纳勋爵,请求报答俄国的支持时,才激发了陆军部的兴趣。不 过五个月前,俄国不顾一切战略上的考虑,答应协约国的要求,在东线进攻德国以 减少西线的压力。现在俄国同时在波兰同德军和在高加索同土耳其军争斗。大公企 求“某种对付别处土耳其军的牵制行动,海军的或陆军的都可以”。 英国对土耳其的政策,是丧失时机的政策。摇摇欲坠的奥斯曼帝国,在大战最 初几个月英俄猛攻下,不会幸存下来。达达尼尔的陈旧防御是非常脆弱的,土耳其 靠近君士坦丁堡的沿岸两座兵工厂,都暴露在战舰的近距离平射火力之下。一支协 约国舰队能够不费力地穿过达达尼尔,被土耳其军认为是当然之事。土耳其官方历 史以使人惊异的坦率承认:“直到2月25日(1915年),在半岛的任何地点成功地登陆 将是可能的,用陆上兵力攻占海峡也将是比较容易的。” 作为欧洲土耳其西南延伸部分的加利波利半岛,有六十英里长,四到十三英里 宽。这条几乎是荒芜的多山狭长地带的加利波利,1915年只有一条泥土公路纵贯全 岛。俯视海滨的山脊和陡坡提供了优良的防御阵地,保卫着达达尼尔海峡的欧洲一 边,一条四十英里的水道从马尔马拉海流入爱琴海,宽度从一千四百码到四英里不 等。在古代以海莱斯蓬特著称的达达尼尔从不冰冻;但它的双向的潮流,疾转的风 向和猛烈的风暴,使航行成为难事。 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是理解夺取达达尼尔好处的唯一主要的英国人。从 战争爆发开始,他就徒劳地倡导攻打加利波利。英国最近一次演习是在八年以前, 帝国防务委员会得出结论,一支军队面对敌人据守的阵地,不能夺取一个滩头阵地。 丘吉尔攻占达达尼尔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它是一个有限的军事目标。这是通向俄 国黑海港口的唯一通道,并将便利同英国的东方盟国的交通。 到1915年1月中旬,英国陆军部按照大公的请求行动。丘吉尔建议,俄军参加协 约国两条战线的陆海攻势,从黑海进攻土耳其。俄国人同意这将增进对他们有利的 形势,但同他们蓄谋已久的并吞君士坦丁堡和达达尼尔的意图有矛盾。协约国将分 享这一胜利使俄国人感到不安,他们谢绝了丘吉尔的提议。外交大臣谢尔盖·萨佐 诺夫承认,“我很不喜欢这种想法,即海峡和君主坦丁堡可能被我们的协约国攻占, 而不是被俄军攻占……我很难向他们隐瞒这个消息如何使我感到痛苦。” 即使没有俄国人,英军仍然决心进行这一入侵。老将海军部第一海务大臣约翰 ·费希尔爵士,在七十四岁时复役。1915年1月初,丘吉尔得到费希尔的支持,打电 报给地中海舰队指挥官萨克维尔·卡登海军上将,请他对英法联合进攻作一估计。 卡登回答说,这一计划将为协约国开辟达达尼尔。但军事计划人员忽略了一个关键 性发展----他们对加利波利的杂乱的和无意义的进攻,最后将推动土耳其军在德国 的支援和物质帮助下,加强他们的防御。 由十八艘英国主力舰(包括装备有十五英寸大炮的新式“伊丽莎白女王号”)、 四艘法国战列舰和辅助舰只组成的英法联合海军机动部队,于1915年2月19日驶进达 达尼尔的入口处。在炮火把外炮台打哑之后,突击部队巡游这个地区,把土耳其遗 弃的大炮火门塞住。气候不良使进攻推迟了五天,然后协约国恢复了对入口处其余 炮台的零星轰击,迫使土耳其军退却。但是当入侵者向海峡上面攀登时,他们发现 土耳其军有坚强的防御阵地隐蔽在悬崖后面。3月3目协约国的登陆被击退了。因为 英国计划人员没有把飞机定位包括在内,他们只能向土耳其阵地盲目射击,充其量 只获得了微不足道的战果。 开始的时候,无论卡登海军上将或是伦敦海军部都丝毫没有提到,如果这个海 军中队冲进马尔马拉海,随后应有什么行动。每个人都认为,只要协约国的海军力 量一出现,土耳其军的斗志就会消失。 3月11日,卡登奉命指挥又一次海上进攻,但在达达尼尔海峡清除水雷之前,不 得把他的重型舰只开驶进去。突然患病使卡登不得不留在岸上,把指挥权移交给他 的主要助手约翰·德罗贝克,他于3月18日重新进攻。海峡已经反复扫荡过,都认为 在海峡五英里以内没有水雷了。可是,英军不知道,一只土耳其小船在主要布雷区 外放了一排新水雷,它们就被放在早先炮击期间海军舰队停留的地方。 在向炮台射击途中,所有协约国舰只都安全地驶过这个危险地方。由于水上飞 机定位的支援,协约国在午后不久,就打哑了大部分岸炮。在法国舰只撤退时,扫 雷艇继续在已知的危险区域扫雷。突然战列舰“布韦号”抖动了一下,裂开了,从 甲板上喷出高的烟柱和火焰。它在继续行驶中倾覆了,带着它的舰长和六百三十九 名水手沉入海底。少数浮起来的幸存者被救了上来。附近船上的有些观察者认为, “布韦号”被一颗土耳其炮弹所击中;其他人则认为,它撞上了一颗水雷。支援舰 只都开上来,看到有炮火闪光的土耳其阵地就进行炮击,到下午4时,把全部炮群都 摧毁了。未几,未经警告,英国战列舰“不可抗号”和“不屈号”突然倾倒和沉没, 步它们后尘的是“大洋号”。德罗贝克海军上将怕再有损失,下令所有幸存的舰只 返航爱琴海。等到舰队越过达达尼尔时,由于水雷的爆炸,又有三艘英国战列舰的 舰身上发生很大的裂缝,只能蹒跚行驶。 直到大战结束,协约国才知道,在进攻的最初几周,它们就已经胜利在握了。 敌人的弹药已经耗去了一半,水雷则已经用光了。虽然协约国希望恢复进攻,但被 推迟了,后来又改变计划,部队在加利波利登陆,海军也就随之降到了次要地位。 在布尔战争期间曾任基切纳勋爵的参谋长的伊恩·汉密尔顿爵士将军被挑选来指挥 入侵军时,伦敦陆军部并没有制订作战计划。 汉密尔顿只接到粗略的指示,但如何把这些指示发展成为一个紧密结合的战役 却得不到帮助。他急急忙忙不带后方勤务人员就赶往东地中海,所确定知道的只是 去指挥一支远征军入侵加利波利和消灭敌人而已。汉密尔顿对于他的目标的全部知 识,来自1912年的土耳其陆军操典、一张不完善的作战区域地图和在最后一分钟冲 进当地书店买来的君士坦丁堡旅游指南。在他离开伦敦的时候,他甚至没有选定在 半岛的登陆地点。 由于连加利波利是否有水都不知道,汉密尔顿便命令他的士兵到亚历山大和开 罗的市场去搜罗空油筒、汽油听、皮囊和任何其他容器。象在伦敦一样,尽管不准 确,所有的地图和旅行指南都被买来,总比没有好些。由于缺乏堑壕战的武器和工 具,临时凑合的军用工场生产着迫击炮、手榴弹、掘壕工具和潜望镜。当地的驴夫 和他们的牲畜被强征来作交通运输之用。 这种匆忙地临时凑合的作战在物资、后勤和组织上的缺陷,多少为部队的勇猛 所弥补了。大部分是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军,还有一个法国师和本地的印度人部队(廓 尔喀人),共约七万八千人,集合起来对付由德国将军利曼·冯·赞德尔斯指挥的、 新建的有八万四千人的土耳其第五集团军。土耳其的宿敌希腊,志愿出兵三个师入 侵加利波利和从西进攻君主坦丁堡,但沙皇政权激烈反对。俄国宁愿丧失一切,也 不愿冒让希腊染指土耳其领土的些微风险。 在舰队撤退后的四十八天喘息期间,赞德尔斯将军组织了他的防御,把几个土 耳其师驻守在预料的登陆地点。他得到指挥另一支军队的土耳其陆军部长恩韦尔· 帕夏的支援。在备战中一位较次要的人物是穆斯塔法·基马尔,即战后世界众所周 知的基马尔·阿塔蒂尔克,他是现代土耳其之父。时间是赞德尔斯的最宝贵资产, 而英国的拖延给他的时间太多了。 入侵军的集结待运地区是希腊利姆诺斯岛上的穆兹罗斯港,协约国小舰队是4月 23日离开那里的。汉密尔顿按照基切纳的意见,把登陆限于半岛两边的二十英里, 由现场指挥官来选择滩头阵地。两天后,协约国在希腊角的四块不相连接的海滩登 陆,他们打算从那里向土耳其炮手可以俯瞰英国舰队的阿希瓦瓦高原进发。从加韦 泰佩岬的西海岸上行十二英里,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军的两个师也建立了一个滩头阵 地,称为澳新军登陆场。 这种任意策划的后果不久就暴露出来了。因为汉密尔顿对加利波利一无所知, 他认为执行基切纳提出的准许他的指挥官自由选择登陆的时间和地点的建议很容易。 澳新军指挥官将军威廉·伯德伍德爵士,深信夜间登陆将使所冒敌人炮火的风险减 至最低限度。但指挥第二十九师的英国亨特-韦斯顿将军下令白天登陆,以便舰队炮 击守军。成功的协约国登陆往往是偶然的,并且发生在不象会发生的地点。有一次 滩头阵地的建立,是靠一个人的勇敢。萨罗斯湾的部队离岸两英里,那时黑暗笼罩 着他们。指挥官B·C·弗赖伯格毫不犹豫地带了一袋不漏水的照光炬,泅过了这段 距离,把照光炬在沿海滩一线点亮。 伯德伍德将军的夜间登陆,使他的部队感到为难,他们发现自己处于难以防守 的滩头阵地,当这些混乱的士兵寻找方向的时候,宝贵的时间被浪费掉了。陈旧的 运煤船“克莱德河号”,改装成把巨大的门安装在船身的登陆艇,可容二千名士兵。 当这艘船近岸时,周围都是运载部队的驳船,这时土耳其炮开火了。运煤船的船首 栽过沙里,但水太深了,无法趟水。一个生还者回忆,“水象水晶一样透明,我们 可以看到,队形整齐、身穿军服的士兵的尸体都躺在水底,他们是在爬上岸时被击 中或失足跌下水的。” 第一天上午十时左右,海滩上死伤枕藉。如果从书店里买来的地图都是不准确 的,那末伯德伍德在夜间登陆,也并没有把事情改善。他所预料的有一英里的海滩, 事实上长不到一英里的四分之三,宽在一百英尺左右,两端都被悬崖峭壁所阻塞。 在这块有限的地区,部队、牲畜、炮和补给品乱成一团。除非攻占更多土地,有秩 序的安排是不可能的,而夺取更多土地在开头几天是不可能实现的野心。整个澳新 军被围困在不到两英里长和一英里五分之四宽的海滩区域。 在得知登陆消息时,穆斯塔法·基马尔在几英里之外的内陆。他统率了八个营 和三个炮兵中队,急忙赶到可以俯瞰滩头阵地的崖岸,正好及时击退第一批攀登斜 坡的澳新军。以前没有战斗经验的协约国部队,确确实实在对着武器上占优势的敌 人作仰攻。他们受到上面炮火的强烈压迫,发现他们在这种多岩石的地形,用小铁 锹在结实的灌木根上进行挖掘是不顶用的。他们拼命在这陡峭的丘陵地寻找岩洞般 的洞穴。到黄昏时刻,每一边死伤人数都在两千之数,而基马尔依旧掌握着高地。 从山上下来的军医,把不计其数的伤兵运到混乱的伯德伍德的海滩。许多伤员 被从这艘船移到那艘船,只是被告知说医生和工作人员带了全副设备和药品供应已 经动身来岸,他们的痛苦就拖延了下去。 到4月26日,有一万六千多名澳新军已经登陆,被丢在较低的斜坡和山脊上。将 军们和列兵们都住在比邻的地下掩体里,分享同样的紧急口粮。土耳其军的不断炮 击,有时阻扰但没有终止澳新军的新接替人员缓慢地爬上斜坡。一直到4月底,赞德 尔斯将军都不发动他的主力进攻,宁愿看看协约国如何部署。在协约国企图组织他 们杂乱的兵力时,赞德尔斯开始选择他的反攻阵地。 赞德尔斯于5月5日对南面滩头阵地开始主攻,但土耳其军迅即被得到两个新来 的旅支援的澳大利亚军击溃。为了摆脱被阻塞的滩头阵地,亨特-韦斯顿企图在5月 6日进行突破,但被猛烈的抵抗所止住,双方流血很多。汉密尔顿将军亲自指挥,但 情况并不好些。三天激战,包括反复的白刃战,协约国所付的代价是部队的三分之 一死伤;而土耳其军依然控制住高地。 当炎夏于5月来到加利波利时,疟疾和痢疾开始使死亡增加。最激烈的一仗于5 月末告终,小小战场布满了八千名土耳其和协约国死者的坟墩,使空气中充塞了恶 臭。为了防止可以毁灭双方的时疫,伯德伍德将军在其医务工作人员敦促之下,要 求和土耳其军实行安葬休战。5月24日,扯了一面白旗,暂停战斗九小时,那时教士、 医生和安葬队一起来消除这一威胁。 简短的停战差不多是超现实主义的。所有参加安葬的人都戴了白臂章,禁止携 带望远镜、武器或窥伺堑壕。除沿着全线停火外,所有在堑壕里的部队,都不把头 伸到胸墙之上。归还敌人的步枪都要取去枪机,但这个不严谨的协定双方都大方地 没有执行。当敌对双方在狭窄的无人地带会晤时,紧张不安的气氛弥漫于前线。有 些堑壕只相隔三十英尺。澳新军和土耳其军默默无言地开始挖掘深沟或公墓,但不 久双方就互敬香烟和用蹩脚的土耳其语和英语打趣起来。双方偷偷摸摸地相互刺探 防务。在检验尸体身份时,军官们小心地注意堑壕和警戒系统的配置。传说基马尔 穿了中士制服,在邻近澳新军堑壕的地方,和安葬队一起工作了九小时。在分手之 前,许多人交换了口袋里的杂物。 在下午三时左右,最后一个死者被慢慢放进安葬的堑壕里,这时一声枪响冲破 寂静。在这不安的片刻,安葬队除呼吸外,停止了一切行动,恐惧地意识到他们是 处在双方对着他们的几千支步枪中间。没有再听到第二枪,于是人们转过来完成了 他们的任务。握手道别后,在傍晚时候每一方回到了他们的堑壕。几分钟后,在土 耳其防线的某个地方一支步枪开火了,战场上又再响彻了枪炮声。 在协约国集中力量在陆上打仗的同时,在5月底前,敌人的海军舰只击沉了三艘 英国战列舰。一艘土耳其轻型战舰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地溜进达达尼尔,以鱼雷 击中了“哥利亚号”。两周后,一艘德国潜艇击沉了“胜利号”。一天之后,“威 严号”遭到了同样命运。地中海的潜艇活动使协约国惊慌起来,特别是英国。他们 担心“伊丽莎白王后号”的安全,命令它回到一个英国港口。 随着装有十四英寸大炮,能够行驶而不怕水雷的浅水重炮舰的到达,英国在达 达尼尔的处境改善了。英国潜艇也进入海峡,驶进马尔马拉海和君士坦丁堡港,使 土耳其航运遭受重大损失。一艘装了六千名部队的运输舰,在港口就被鱼雷击中。 土耳其的损失,计有一艘战列舰、一艘驱逐舰、五艘炮艇、四十四艘轮船、十一艘 运输舰和一百八十五只帆船。英国为这种破坏所付的代价,是在派来的十三艘潜艇 中损失了八艘。 8月初,在加利波利西北的苏弗拉湾,用两个师进行一次新的大登陆。它基本上 没有遇到出其不意和寡不敌众的土耳其军的抵抗,他们从海滩退到高地待援。可是, 优柔寡断的英国指挥官,包括汉密尔顿在内,不向前推进,却浪费宝贵时间去讨论 战略。 到了协约国决定进攻时,赞德尔斯已经赢得时间,从博拉伊尔全力抽调了两个 师到萨里巴伊尔山脊来,协约国以为这个地方是由登陆时退却的薄弱兵力防守的。 在他们认识到优势不在他们这方面时为时已迟,但他们顽强地继续打了差不多五天 之久,然后停了下来。由于高地的狙击手和炮手很快削弱了他们的队伍,在海滩上 的生活是难以容忍的。8月间,协约国的伤亡在四万人以上。 9月,两个英国师和一个法国师调来萨洛尼卡,汉密尔顿将军则被召回了。他没 有获得另外的指挥权。但是直到基切纳勋爵于11月访问加利波利,他才充分领会这 场大溃败。他不再需要敦促撤出这个半岛。基切纳的简短停留,恰恰遇到了落到部 队身上的一系列困难。在夏季,他们曾忍受了炎热、苍蝇和缺水的严重困苦不便。 11月,雷暴雨之后下了二十四小时的倾盆大雨,继之以雨夹雪,然后转入眩目 的暴风雪,地上雪深二英尺。那些住在澳新军洞穴和地下坑道里的人还有一定程度 的舒适,而在苏弗拉湾的露天部队就大受其苦了。倾盆大雨使沟壑和溪谷成为咆哮 的奔流,冲下了以吨计的泥浆、死了的土耳其人和驮畜。 大自然也并没有饶恕土耳其人。双方可能各有五百人淹死在堑壕里。其他人冻 死了。单苏弗拉湾一地,冻疮患者就逾五千人。没有人想得起有过这样猛烈的暴风 雨。协约国对这种暴风雨全然没有准备;没有储备额外的保暖衣服。对于从12月19 日开始的撤退,除丘吉尔外,在伦敦或加利波利没有一个人后悔的。 在撤离期间,预计会有很大损失,即使不是灾难的话。10月,汉密尔顿将军担 心,“认为撤出加利波利而不致损失总兵力的一半,那是不智的……”然而他的继 任者查尔斯·门罗将军,主持这次撤退并于1916年1月9日完成,竟无一人伤亡。从 每个旅到人数最少的梯队,都是按照他们同四个上船码头的远近,排定撤退时间的。 六人到十二人一个小组,列成纵队越过几十条小沟渠,每组殿后的人往往是个军官, 由他留下定时导火线,爆炸坑道中的地雷。没有灯火,也不准吸烟,士兵们以坚定 的步伐按一小时三英里的速度赶路。 每一单行不停顿地向指定码头进发,脚步声被一条用沙袋铺的路捂住了。将军 们和列兵们都挤在机动驳船里,每条驳船装四百人。小心的点数保证不使一个人掉 队。唯一的声音,是带着战败的回忆朝大海行驶的驳船发出的阵阵颤动声。土耳其 军完全被蒙住了,他们继续向空空如也的堑壕发射榴霰弹和子弹。 关于敌人对这个计谋的懊恼,那时不在这个半岛的穆斯塔法·基马尔说得很清 楚:“要是我在那里,要是英国人真的那样溜走而没有损失,我将把我的脑袋打得 开花。”但他的德国盟友欣赏这次军事行动的技巧。《福斯报》军事记者发出的通 讯写道:“只要战争不息,苏弗拉湾和澳新军的撤退,将在所有战略家眼中,成为 前所未有的杰作。” 1915年,差不多有五十万协约国士兵被运到加利波利,伤亡人数在百分之五十 以上。远征军包括四十一万英国部队和七万九千法国部队。英国伤亡人数共计二十 一万四千,法国为四万七千。土耳其军参战的至少有五十万人,据官方记载,有二 十五万一千人遭受伤亡,但这些数字值得怀疑。其他估计的数字要高得多,但不管 数字多少,土耳其陆军的精华被摧毁了,在未来的巴勒斯坦战役中,埃德蒙·艾伦 比将军所冒的风险减少了。 加利波利玷污了优良的名誉。赫伯特·阿斯奎斯首相把丘吉尔调离内阁,基切 纳勋爵也不再拥有政府大臣对他的毫无疑问的信任了。由于把他掌管的军械管理权 移交给由劳合-乔治领导的一个新成立的部,他的权力减少了。丘吉尔穿上军服,在 法国服役到1917年,那时他又重新得到宠信,被任命为英国军械大臣。 凡尔登与索姆河会战 凡尔登之战 当1915年行将结束时,中欧强国指望未来的一年是有希望的一年。奥德部队同 他们的新盟国保加利亚一起,压倒了巴尔干的塞尔维亚军队,迫使其残部在希腊寻 求庇护。沙皇尼古拉的军队败北后仍然晕头转向,容许德军把将近五十万军队调往 西线,现在德国可以放手驱动它的力量来对付法国在防守上的战术据点,而不致危 及另外地方的阵地了。 德国参谋总长法尔肯海因将军于1915年圣诞节前夜,起草了一份致德皇的备忘 录,估计了军事上可供选择的办法。他选择英国作为主要敌人,但是除了进行潜艇 战外,入侵是距离太远了。他断言,“英国在大陆上的主要武器是法国、俄国和意 大利的军队。”把俄国和意大利排除在外,他主张集中攻击法国,它“在军事上的 努力差不多已经到了尽头。如果能使它的人民清楚地懂得,就军事意义而论,他们 已经再没有什么可以指望的了,破裂点就会到来,英国手中最好的武器就会被打落 了”。 法尔肯海因并不认为大规模突破是必要的。他打算选择一个在情感上被奉为神 圣的地区“使法国把血流尽”,“为了保持这个地区,法国将不得不投入他们所有 的每一个人”。贝耳福和凡尔登是符合他规定的两个地方,但他赞成后者。凡尔登 是个约有一万四千人口的沉沉欲睡的法国省属城镇,由一个凸入德国防线的大规模 堡垒综合体保卫着。如果法国选择这里发动攻势的话,凡尔登还令人不安地接近(十 二英里)德国的主要铁路系统。法尔肯海因还计算到,凡尔登是巴黎的西北入口,离 巴黎一百三十五英里左右。 这个战役的代号是“处决地”行动计划,预定1916年2月21日开始。为了保证得 到德皇同意,法尔肯海因建议,派皇储指挥的第五集团军领先进攻,他自马恩河之 战以来就已经面向凡尔登了。法尔肯海因没有把备忘录原文给皇储或他的参谋长施 密特·冯·克诺贝尔斯多夫将军看。而给他们一份一般命令,要求“向凡尔登方向, 进攻默兹地区”。 皇储把这个命令认作为他的目标是攻占凡尔登,这却恰恰是法尔肯海因所不要 的。如果堡垒在猛攻之下陷落了,他的“使法国把血流尽”的伟大战略就不能实现 了。 增援军从德国军队中久经沙场的部队抽调。三个军于1916年1月转给皇储指挥。 在休养营地作短暂休息后,勃兰登堡第三军开到了。到2月中,有十三个多师部署在 阿尔贡、香巴尼和洛林中间或周围的突出部,在一块二十平方英里左右的防区,集 中了令人惊愕的大量兵力。虽然皇储保持了名义上的指挥权,关键性的决定却是八 十岁的陆军元帅戈特利布·冯·黑泽勒和克诺贝尔斯多夫将军作出的。整个战役的 中心战略,依然由法尔肯海因将军制订。 德国为这个庞大攻势所作的准备,先是惊人地把大炮从俄国、巴尔干半岛和克 虏伯工厂等处集中起来。排列在进攻现场周围的,有五百四十二个掷雷器。连同翼 侧的武器,有一千四百多门大炮排列在不到八英里长的战线上!在这些大炮中间, 有十三尊震天动地的四百二十毫米的攻城榴弹炮。 特别凶恶的是掷雷器,它发射装有一百多磅高爆炸药和金属碎片的榴霰弹。可 以看到雷在一个高高的弓形物上一个连一个滚动着,但看到这种前兆往往为时已晚。 爆炸摧毁了整段整段的堑壕系统。另一种可怕武器是一百三十毫米的“小口径高速 炮”,它以步枪子弹的速度发射五点二英寸的榴霰弹,使法军来不及觉察到就丧了 命。德军并不满足于这些武器会实现其预期效果,还采用了喷火器。 围绕凡尔登所进行的精心准备并不是没有引起注意,但法国情报军官提供的攻 势已在眼前的警讯,被霞飞所忽视,他全神贯注于即将来到的索姆战役。在列日和 那慕尔要塞被大贝尔塔炮攻陷之后,霞飞认为凡尔登堡垒在军事目的上已无用处。 有四千多门炮撤离炮台,其中至少二千三百门是大口径火炮。迟至1916年1月,大炮 还从炮塔上拆下来,用于另外地方。法国指挥部不去支持凡尔登,使它成为法国最 坚强的要塞,而是实际上拆除了它的全部防卫措施。 由于对凡尔登是否不可战胜有相互矛盾的报告,政府于1915年7月派了一个陆军 委员会去现场调查。指挥凡尔登防区四周的东线集团军群的奥古斯特·迪巴伊将军, 向议会代表团断言,堡垒系统的防卫是充分的。另一位证人凡尔登军事长官库唐索 将军,提供了相反证明,他因此而被无礼地免职。 1915年底,南锡议员和卓越的军事分析家埃米尔·德里昂上校所写的一份报告, 送到了当时担任陆军部长的加利埃尼将军手中。报告强调迫切需要更多的炮、人力 和补给,甚至包括有刺铁丝网在内。陆军委员会的另一个代表团去访问凡尔登,进 行调查研究。一份给加利埃尼的肯定了的报告被送往霞飞那里,请他提出意见。霞 飞以罕见的愤怒斥责说,“在我统率下的军人,越级把有关执行我命令的怨言或抗 议送到政府面前……蓄意深切地扰乱陆军的纪律精神……”在保卫凡尔登的最初时 刻,德里昂英勇殉职。 1916年2月21日清晨,天气奇寒。7时15分,沿着六英里前线,隐蔽的德国炮群 以一小时十万发的速度,把炮弹射进堡垒综合体。有两百多万发炮弹密密麻麻地落 在以凡尔登、布拉邦特和奥尔内的村庄为界的十四英里左右的三角形地区中,把法 军的前沿堑壕都炸光了。经过十二小时轰击后,德国搜索部队在黑暗里匍匐前进, 以试探法国的抵抗力。 到2月23日夜间,德军没有什么新成就。尽管数量上的优势在火炮方面是七比一, 部队方面是三比一,他们只前进了两英里,俘获了不过三千名俘虏。第二天,他们 攻破了法国的主要防线,俘获了一万名俘虏,六十五门大炮和大量机枪。与此同时, 大量的德国火炮轮轮相接,在他们的步兵部队之前,射出连续不断的滚滚炮弹,夷 平了堑壕,炸毁了碉堡,并把森林炸成碎片。 由于进攻的猛烈和零下的气温,法军的士气麻木了。法国从阿尔及利亚征集的 轻步兵,即习惯于阿尔及利亚炎热气候的坚强的殖民地居民,在零下十五度时,变 得脆弱不堪。2月24日清晨,一营法国轻步兵冻僵到不省人事,当时指挥的少校也倒 下了。于是由一个上尉担任指挥,部队不理睬他,背转身来就逃。由于一小队机枪 在他们背后开火,士气才告“恢复”。 法国参谋总长诺埃尔·德卡斯特尔诺对这种越来越深的危机感到吃惊,直接和 霞飞加以干预,以任命亨利·贝当将军指挥凡尔登的保卫,来制止这个严重危险。 贝当于2月25日就新职,同天杜奥蒙被攻占。这座炮台的失陷,是使土气沮丧的一个 打击;用贝当的话来说,杜奥蒙是“整个凡尔登防御系统的希望之所寄”。至于其 他炮台,霞飞把守军减到不到二十四个中年炮手操纵一座炮塔,还有一个管理人。 在杜奥蒙炮台的斜甲板----围绕着二十四英尺宽的干壕河的陡斜坡----前掘壕 固守的一个轻步兵师,在连续的炮击下,已经溃散。勃兰登堡军的一支九人巡逻队, 在风雪交加和硝烟弥漫中,跋涉到已被放弃和放下来的吊桥处。其他士兵也跟进, 直到有三百个感到惊愕的德军在这座炮台的坑道里徘徊。未发一弹,就攻占了这座 强大的杜奥蒙堡垒----但是它却经受过十二万发德国炮弹。 德国政府号召用它掌握的所有夸张词汇,宣扬“靠强攻”占领了杜奥蒙炮台, 这是德皇亲自目睹的一个功勋。当一个搞错了的电话报告使德方误称沃炮台于3月9 日陷落(它直到6月7日才被攻占)时,事情变得更怪诞了。兴高采烈的德皇,把德意 志帝国最高勋章“功勋”章颁给用电话报告消息的师指挥官及其并未攻占沃炮台的 部下。 没有补给,保卫是不可能的。除一条二十英尺宽,从凡尔登到西南约三十五英 里的巴勒杜克城的次要公路外,德国大炮把所有的路都切断了。沿这条公路有一条 单向窄轨铁路,为和平时期的守军运输补给,但现在是远远不够的了。公路旁开辟 了采石场,几千名本土军士兵和成群平民一起工作,用铁镐和铁锹拓宽和铺砌路面。 与此同时,贝当把前线分成若干防区,以分配重炮、枪弹和其他补给。每二十 四小时有六千辆卡车可以通过这条公路----平均每十四秒钟有一辆卡车,因此有 “圣路”之称。有五十多万部队和十七万头供拖曳之用的牲畜沿着圣路运往前线, 这应该归功于贝当在后勤工作上的革新。 经过几天的暂时平静后,德国第五集团军于3月5日在另一个地方,即在默兹河 的西(左)岸,重新进攻。贝当欢迎这一战术上的失策,因为那条防线是由他最新开 到和补给最好的部队防守的。现在陷入默兹河对岸翼侧大炮阵地的凶猛交叉炮火射 击下的德军,不得不沿着河的东岸延长他们的战线了。 在控制西岸,被称为“死人”的陡岸周围血战中,双方都遭受可怕的生命损失。 密集的高爆炮弹,使大地震撼,把人体、装备和瓦砾象谷壳那样飞掷到天空。爆炸 的热浪把积雪都熔化了,在弹穴里灌满了水,许多伤兵就淹死在里面。眼睛失明和 血肉横糊的人摸索着到洞穴里图个安全,就倒在他们的同伴身上,把他们淋得浑身 是血。 一个法国炮手无意中击中了有四十五万多颗大口径炮弹的德国兵工厂,引起了 这次大战中最大的一次爆炸。这批为法军所不知的弹药,被隐藏在斯潘库尔森林里, 但不小心地装上了引信。到4月初,整个防区的德军的每一门十五英寸和十六点五英 寸的大炮,都被法国炮兵摧毁。法国军事分析家和历史家帕拉将军断定,在最后击 败入侵者中,这两件事情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贝当于5月1日离开凡尔登去指挥中央集团军群,由罗贝尔·尼韦尔将军接替, 他在他的部队中灌输坚决进攻的态度。后来,在敌人被止住在凡尔登后,尼韦尔的 口号“他们不得通过”,成了这个国家的战斗口号。德国继续取得轻微的但意义深 长的胜利,直到夏季为止,那时协约国的索姆攻势,使法尔肯海因改变他派遣人力 和物资的方向。从那时候起,既没有新到的师也没有大量弹药运往凡尔登。 法国于10月24日,用十七万部队、七百多门火炮和一百五十架飞机进行大规模 反击,夺回了杜奥蒙炮台。这是夏尔·芒让将军和尼韦尔将军的胜利。从那时起, 德军不断地被一码一码打回去。到12月18日,筋疲力尽的入侵者把凡尔登丢给法军。 在十个月的残杀中,双方军队发射了四千多万颗炮弹,加上难以数计的成百万子弹。 在连续不断的炮击、喷火器、毒气和白刃战的步兵冲锋不能撼动防守者时,德国工 兵在法国阵地下面挖洞,爆炸了威力很大的爆破地雷,炸成了许多有十层楼深的坑。 法国打死、负伤、被俘和失踪的伤亡人数,合计在五十五万人以上。德国在类 似的伤亡中,损失了四十五万人以上。到仲夏,德皇已很明白,法尔肯海因的战术, 也是使德国把血流尽。他于8月28日被迫辞职,毫无保全面子的托词。前一天,使德 国大为惊奇的是,罗马尼亚加入了协约国,因为法尔肯海因曾断言,这个国家在9月 中收获庄稼前是不会参战的。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把降级的法尔肯海因推到罗马尼 亚战线的集团军指挥官的职位上。兴登堡接替他担任参谋总长,以鲁登道夫为他的 第一陆军军需兵司令,这个职位相等于他的副手。 索姆河之战 索姆之战(1916年7月至11月),是霞飞发动的。他的目的在迫使德国从俄国战线 撤出部队,予德军以致命打击,并减轻对凡尔登的压力。由于索姆地区没有什么战 略目标,英国指挥官道格拉斯·黑格爵士在最初被告知这个战役时,宁愿选择更便 于进攻的象佛兰德这样的防区。虽然他并不属霞飞管辖,但他的方针是,如果他感 觉不到什么灾祸临头时,在法国以听从法国指挥官的意愿为宜。不久,黑格就完全 被霞飞的计划争取过去了,他忘记了选择索姆防区是缺乏战术考虑的,并宣告这条 战线是通向胜利的门路。 1916年1月,英国的志愿应募制为征兵制所取代。从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 南非和印度进一步抽调援军。黑格提议推迟这个战役,直到这些后备军使协约国占 巨大的优势。他还等待更多的枪炮、弹药和一种新的秘密武器----为了保密,诨名 叫做“坦克”的机枪破坏器----的到达。但霞飞不听这些。黑格在他的5月26日日记 上写道:“我提到的时间是8月15日,霞飞马上很激动,大声说,‘如果到那时我们 还无所作为,法国军队就要消灭了。’”进攻日期定为7月1日。 霞飞的原来计划是提供两个法国集团军和一个英国集团军,在一条六十英里的 战线上进攻。但当法国军队在凡尔登被击溃时,参加索姆的法军锐减了。最后的阵 容是,法国部分在一条二十四英里的战线上收缩到八英里。霞飞开头答应分配的四 十个师被减少到十六个师,但在进攻那一天,只有五个师到场。从一开始,这个战 役的担子就由英国人挑起了。他们最初所占的份额,增加到一个集团军和一个军, 共计二十一个师。八个师的后备军,其中五个师是骑兵,都驻守在后方。 自1914年以来,索姆河是比较平静的。如果这一点促动了霞飞的话,他没有看 到德国在沿河的两个方向为加强阵地所作的准备。在坚实的白垩土中,他们精心构 筑了分隔开来的地下坑道网,深度有四十英尺。这些堡垒包括厨房、洗衣房、急救 站等设施,和庞大的弹药储备。电灯----那时在平民中是罕有的奢侈品----由柴油 发电机提供电力。即使最沉重的轰击,也不会打穿这个地下综合体。 对防守者来说,索姆防区提供了最好的有利条件。进出口都隐蔽在村庄住房和 附近树林中,而对面山腰上露天堑壕线的白垩土的轮廓十分分明。德军还可以在五 千码的距离内,对协约国一览无遗。防御堡垒逐个升高,迫使协约国的进攻者要冒 着火力一级一级地爬上来。德军在白垩土丘陵地带的据点,还有蜂窝状的钢筋混凝 土重炮炮位,横断交通壕和防御地堡。 英国派来的一个集团军,是为索姆攻势征召的平民,是没有实战经验的训练不 足的士兵,他们不能理解老兵的狡猾。这些青年人想象他们跃出战壕,冲向柏林。 他们中间很多人在第一天的冲锋中就死去了。 为进攻所作的精心准备,并没有逃过德军的注意。鲁普雷希特皇子在他的日记 里,记下了包括来自马德里和海牙的情报在内的许多证明材料,都是引证协约国武 官轻率地透露出来的议论。当法国部队向前沿阵地移动时,任何怀疑都消除了。德 军差不多猜准了进攻的日子,并迅速作好应战的准备。 6月24日开始,协约国对德国防线进行雷鸣般的炮兵弹幕射击。在六天炮击期间, 发射了比大战头十一个月在英国制造的炮弹还要多的炮弹----一百五十万发。这是 惊人的场面。许多协约国士兵在夏夜爬出他们的堑壕,就是要亲自看看在敌人阵地 上象星星那样闪亮的爆炸。 在索姆,有最好的人,也有最坏的人。在后来成为知名人士的那些人中间,有 伯纳德·蒙哥马利和阿奇博尔德·韦维尔;诗人埃德蒙·布伦登、罗伯特·格雷夫 斯、约翰·梅斯菲尔德和西格弗里德·萨松。在德国堑壕里怀着期待的心情等待着 的,是下士阿道夫·希特勒,“……我毫不羞愧地承认,我被热情所陶醉……并且 承认,我跪了下来衷心地感谢上苍,为了荣幸地允许我活在这样的时候。” 后来,梅斯菲尔德在他的《旧时战线》一书中,回忆那些时刻:“差不多在这 条旧时战线的每一部分,我们的士兵都得爬上山丘去进攻……敌人有了望哨,具有 俯瞰法国的良好视域和优越感。我们的士兵都在下面,除了就在上面的堡垒又堡垒 外,什么也看不到,堡垒每天都在加固。” 在弹幕射击的最后几天,下雨使堑壕成为泥沼。德国炮火使英军不得不蹲在胸 墙下面,加剧了他们的不适。1916年7月且日上午7时30分,军官们吹起口哨,部队 开始离开他们的堑壕。灼热的太阳晒干了士兵,把他们的军服和装备都粘上了泥块。 他们一开头就很苦恼。每个士兵有六十六磅的负担,包括两个沙囊、二百二十发弹 药、一支步枪、两颗炸弹和其他东西,这个重量比全副武装行军时负荷的重量还重。 许多人还装载着额外的工具,如野战电话设备、铁镐、铁锹和装有通信鸽的箱子。 毫不奇怪,他们很少人能够准确地射击。 黑格保存着连续的记事录。进攻半小时后,口哨响了,他高兴地记下,所有报 告都是“……最令人满意的。我们部队处处都越过了敌人的正面堑壕”。实际上, 在德军火力下,在到达正面堑壕线之前,他的部队成千上万地倒下来了。德军根据 地图上的座标线,把枪炮火力准确地对准无人地带的每一平方码发射,到日落时, 无人地带遍布着六万多死伤的英军。在过去历史上的战役中,没有在一天之内有这 种惊人损失的记录。马里·法约尔将军的法国部队,比英国人的遭遇好些。他们的 炮兵进攻是节奏均匀的,但数量上太少,不能在德国防线上打出一条通道来。 尽管遭受重大损失,英军还是掘壕固守,并因澳新军和加拿大军的到来而得到 加强。个人的英雄主义业绩是不少的,有些很杰出。9月初,加拿大下士利奥·克拉 克正在肃清康布雷公路以南攻占的五百码德国堑壕系统的一部分。他的大部分同伴 非死即伤。在堑壕里面,克拉克遇到两个军官率领的一队二十个士兵的德军。下士 在两次把他的左轮手枪子弹打光以后,用两支被丢弃的毛瑟步枪的子弹射击,打死 了一个把刺刀刺进克拉克腿部的军官。在其余德军逃走之前,至少又有十六个德国 人被打死或打伤。这个加拿大人向残存的五个德国兵射击,打死了四个。这第五个 人和唯一的幸存者,也被俘了。克拉克获得了维多利亚十字勋章,但在把这个消息 告知他之前,他已经阵亡了。 第一次使用坦克 初期战役中德国自动火力引起的高度伤亡率,推动协约国研制了“机枪破坏器”, 它能越过堑壕,并夷平有刺铁丝网障碍物。1916年9月15日,英军采用了他们的秘密 武器----坦克。这是这次大战中最革命的武器,比攻城榴弹炮或毒气意义要大得多。 主要创始人是欧内斯特·斯温顿上校,这位作家在战前写的文章,就想象一架自动 推进的机器,类似美国的履带拖拉机那样,能在一条连续的带子上前进。 但英国陆军大臣基切纳勋爵拒绝接受坦克,认为它是“一个美妙的机械化玩具, 但价值非常有限”。要不是丘吉尔干预,这个计划也许永远不会离开制图板。在他 倡导之下,那时担任海军大臣的丘吉尔,非法为海军建筑总监筹集资金,生产一个 操作模型。为了蒙蔽间谍,这个象运水车的车辆,被称为坦克。 到1916年8月,制造出来的四十九辆坦克,仍处于试验阶段,坦克的驾驶人员也 大都未经训练,那时黑格不顾参加设计和制造的斯温顿和其他人的意见,命令它们 参加战斗。即使是首相阿斯奎斯和现任陆军大臣劳合-乔治的辩解,也劝阻不了他。 四十九辆坦克中,只有十八辆到达战场。其中拨给加拿大军的六辆,在战斗前或战 斗中都毁坏了。约有十辆坦克隆隆地向吓慌了的德军驶去。一辆坦克的驾驶人员攻 占了一个村庄。另一辆坦克夺取了一条堑壕和俘获了三百多名俘虏。 丘吉尔报告说,黑格的决定“以这样小的规模把这一巨大秘密暴露给敌人…… 使他震惊”。在坦克在机械上还不完善,数量上还不充分和还没有适当训练的驾驶 员的情况下,就过早使用它们,用英国历史家B·H·利德尔-哈特的话来说,黑格 “……不仅危及坦克的未来的有效使用,还坐失了在敌人还没有准备任何对策之前 突然袭击的机会。其后果是延长战争的苦难和损失”。 在坦克到达前不久,劳合-乔治访问了黑格和霞飞。看到了几千匹军马促使他说, 对密集的自动炮火进行骑兵冲锋是屠杀,可是指挥官们恳切地告诉他说,文官对军 事问题的知识,充其量也是无足轻重的。但黑格还有些理解能力。9月16日,他把五 个骑兵师中的三个师调往后方,即调到阿尔贝尔城的后面。其他两个师留在前方-- --以防万一。 索姆的战斗,是打了一系列仗最后退化为局部性的残酷袭击。到1916年11月, 双方都衰弱得无以为继了。单是英国的损失----打死、负伤、被俘和失踪----就达 四十二万人。法国类似的伤亡是二十万零四千人,德军则共达六十七万人。鲁登道 夫在他的回忆录中承认,“军队已经战斗到停顿不前,现在完全筋疲力尽了。” 协约国的所得和所付代价相比是微不足道的----只有六英里宽的一条三十英里 长的狭长地带,而缺乏能进攻战略目标的任何有价值的阵地。霞飞的军事经历随着 索姆而告终。在政府大改组中,新总理阿里斯蒂德·白里安决定霞飞并不是不可缺 少的。黑格不但经受住了政治大风暴,甚至还升为陆军元帅。可是,作为索姆攻势 的间接结果,劳合-乔治取代赫伯特·阿斯奎斯而担任首相。 日德兰海战 1916年1月,好斗的赖因哈德·舍尔海军上将被任命为德国公海舰队总司令。他 长期以来对于英国对德国的“饥饿封锁”感到发愁,当德皇在美国干预的威胁下减 低潜艇封锁的速度时,他的沮丧加剧了。尽管舍尔好斗,他却避免同较强的英国海 军进行全面战斗。他沿着英国沿海地区开始了一系列打了就跑的袭击,意欲吸引英 舰追击,如果形势对他有利的话,他就要向这些英舰进攻。 英国有三十七艘无畏战舰级的战列舰和战斗巡洋舰,对付德国的二十三艘主力 舰,在大炮威力方面甚至占更大优势----一百六十八门十三英寸半和十五英寸口径 的大炮和一百零四门十二英寸口径大炮,对德国的一百七十六门十二英寸口径大炮。 英国还有三十四艘重、轻巡洋舰,对德国的十一艘巡洋舰,驱逐舰的对比是八十艘 对六十三艘。 舍尔派出小批巡洋舰对付英国沿海城市,多雾的天气阻止了英海军的追击。5月 30日,他订出一个方案,想把皇家海军诱入圈套。他的诱饵是游弋在挪威海岸的弗 兰茨·冯·希佩尔海军上将指挥的由轻巡洋舰和驱逐舰组成的海军中队。他推论, 英国人是不会派出整个舰队来拦截一次有限的侵袭的。在五十英里之后跟踪着的, 是舍尔指挥的公海舰队的全部力量。如果英海军出击,希佩尔进行象征性的抵抗后 就转舵,把追击者引进舍尔的大舰队的射程内。 德国的出航计划在前一天就被英海军知道了,但舍尔的目的依然是个谜。威廉 港的无线电台,继续用舍尔的旗舰“腓特烈大帝号”的呼号广播,使英国海军部认 为德国的主力公海舰队仍在港内。将近5月底,英国海军译电员截获了突然出现的大 量无线电通讯,表明有异常的海军活动。在看到苏格兰海岸外有一队潜艇时,更增 加了英海军的怀疑。海军上将约翰·杰利科和海军中将戴维·贝蒂都感觉到有意外 的行动,想出了实际上是一样的方案。这个方案就是要诱使舍尔攻击表面上较弱的 英国部队,经过短暂的互相炮击后,英国部队将退向潜伏在地平线外的英国主力舰 队。 5月31日破晓前,希佩尔的旗舰二万六千吨的“吕措夫号”,率领诱敌深入的海 军中队驶向丹麦海岸直到斯卡格拉克,这个北海伸出的八十英里宽的一条海峡,把 丹麦和挪威分割开来。舍尔所以选择这条路线,在于使沿海地区众多的英国间谍, 得以报告德国部队的所在。为了进一步表明他的方位,希佩尔的无线电发报机不停 地发报。德国人透露的东西确实比他们想透露的多。英国东海岸的无线电探向站, 辨出二万八千吨的“巴伐利亚号”是德国海军的主要无线电通讯部队。 5月30日夜,英国主力舰队循着岔开的路线向东行驶,在挪威海岸以西约五十英 里处再和贝蒂的舰群会合。贝蒂的诱敌深入舰队由四艘战列舰和六艘战斗巡洋舰组 成,而希佩尔的海军中队则包括五艘战斗巡洋舰。双方都有轻驱逐舰进行侦察。 一艘水上飞机母舰,即由丘纳德轮船公司的旧轮船改装的“坎帕尼亚号”,已 经装上四十码的飞行甲板,预定随同贝蒂的舰群航行,但由于发生差错,母舰舰长 直到贝蒂离开以后九十分钟才接到他的命令。杰利科在午夜首先得知“坎帕尼亚号” 不在,那时它单独驶进黑暗中;到上午2时,他才知道它已经离开斯卡帕弗洛。杰利 科注意到这艘母舰是在没有护航的,潜艇很多的水域中航行,命令它返回港口。由 此而造成的缺乏空中侦察,对日德兰之战起了重大作用。 贝蒂海军上将的航线,大致与杰利科保持一致,但在再往南约七十英里。5月3 1日下午2时后不久,贝蒂转而向北,于傍晚在斯卡格拉克和主力舰队会合。那时, 希佩尔的小舰队在以东三十五英里,按平行的航线向北行驶,同时舍尔的主力舰队 以五十英里的距离跟踪在后。这两位德国海军军官都不知道贝蒂就在眼前。 几分钟后,贝蒂的舰只转而向北,东侧翼的一艘轻巡洋舰“加拉蒂号”上的了 望员,看到远方的丹麦不定期货船“N·F·弗约尔号”喷出异常多的蒸汽。“加拉 蒂号”离开编队,前往查看。与此同时,希佩尔的掩护两侧翼的轻巡洋舰“埃尔平 号”,看见了这同一只船,转轮向它驶去。这两艘轻巡洋舰差不多同时候互相认出 来了,火速向各自舰队发出警讯,“敌人在望!” 要是航空母舰同贝蒂的中队一起航行,对德海军有利的这场遭遇战是可以避免 的,因为敌对双方很可能在再往北的地方遭遇,那就在杰利科的主力的射程之内了。 “加拉蒂号”和“埃尔平号”相向全速行进,于下午2时52分相互齐射后停止战斗。 只有一发哑弹落在英国船上,当一个水手拣起炮弹,扔向船外时,他的手被烫焦了。 在夜幕降临前,二百六十五艘战舰——英国一百四十九艘,德国一百十六艘——和 十万名左右海军,在四百多平方英里的洋面上,展开了一场大战。 贝蒂指挥所有舰只“处于全面待战状态”,然后急忙下了一道轻率的命令。他 命令他的六艘战斗巡洋舰以每小时二十五海里的最高速度走在前面,同时他的四艘 较慢但更有威力的战列舰则落在后面。贝蒂企图同包括希佩尔的“吕措夫号”在内 的敌军五艘战斗巡洋舰交战,而牺牲了他在数量上近乎两对一的优势。 希佩尔被英海军看到了,就遵照舍尔的计划,折向东南,向等在那里的主力公 海舰队驶去。贝蒂的中队尾随着,希佩尔在二万一千码处开炮。这位德国海军上将 主要关心的,是英国十三英寸半和十五英寸炮群对付他的十一英寸和十二英寸大炮, 但在短暂的互射中,德海军的射击技术大大胜过英海军。贝蒂的旗舰“狮号”和 “虎号”一再被击中。 几乎每次德国齐射都未中目标,或者夹叉射击得这样接近,以致爆炸使英国的 船壳钢板都变形了。下午4时,一弹洞穿“狮号”炮塔中部,爆炸了。只有炮塔指挥 官、皇家海军陆战队少校F·J·哈维在爆炸中幸存下来,他活命的时间足以拯救这 条船。爆炸炸开了炮塔的炮闩,使火药袋着了火。他的双腿炸掉了,垂死的哈维通 过传声管下令向弹药库放水。因为他的英勇,哈维少校死后被授予维多利亚十字勋 章。 英海军由于损失了“玛丽女王号”,受到使人震惊的打击,这是一艘装有十三 英寸半大炮的二万六千三百五十吨的战斗巡洋舰。德海军穿甲炮弹的一次齐射,穿 过了它的九英寸厚的钢板,据一位目睹者说,引起了“一小阵看来象煤灰那样的尘 雾……这就是它被击中的地方,但此外再也没有什么了,直到几分钟以后,前面又 冒出可怕的黄色火焰和一大片浓密的黑烟,而‘玛丽王后号’本身则再也看不见了”。 它的一千二百七十五名船员中只有九名生还。 几分钟后,“不屈号”被从力量相等的二万一千吨的“冯·德·塔恩号”射出 的两枚射弹击中。三十秒钟后,看不到烟,也看不到火,这只船一声震耳欲聋的爆 炸,连同一千零十七名船员葬身海底。象“玛丽王后号”那样,弹药库爆炸了。附 近友舰上的人惊呆地看到,“各种东西都被炸到高空,一只五十英尺蒸汽推动的舰 载水雷艇……被炸到约二百英尺高”。 帽子漂亮地歪戴着的贝蒂,在“狮号”的舰桥上徐步,眺望海上的景色。被击 中舰只上的火焰直冲天空。炮弹飞入水中爆炸就象它们击中钢板那样,涌起百英尺 高的喷泉。死鱼在水面飘浮,远至目力所能及。在它们中间上下簸动的是挣扎着的 人们,血肉模糊的尸体和破船的碎片。他的两只船已被击沉,除“新西兰号”外, 其余的船也都受伤。贝蒂决心继续小规模战斗,深信四艘无畏级战舰不久就会和他 会合。德国炮弹突然击中“皇家公主号”,把它包围在烟雾和火焰之中。这位海军 上将转过脸来,露出烦恼的神色对他的海军将官评论说,“查特菲尔德,我们这些 该死的船今天有点毛病。向左转动两个罗经点”,这个方位其实是向着敌人开去。 不久,贝蒂就和海军上将埃文-托马斯的战列舰中队----“巴勒姆号”、“马来 亚号”、“勇敢号”和“战仇号”----会合。舍尔的伏击贝蒂的方案现在已被挫败。 这位德国海军上将不是去把英国中队诱人希佩尔的战斗巡洋舰和他的主力舰队之间 的陷阱,而是不得不伸出他的手来使希佩尔免于必然的毁灭了。 离“狮号”两英里远的一艘轻巡洋舰,在下午4时望见了舍尔的大舰队,立即通 知杰利科和贝蒂。贝蒂继续按原来方向航行,直到德国主力舰队隐隐呈现在地平线 上为止,然后一百八十度转弯,全速向北行进,以谋求杰利科的大炮的保护。埃文 -托马斯没有看见转向的旗号,他的战列舰成为敌舰炮火的目标,在避开德海军之前, 遭受了损伤和伤亡。“巴勒姆号”和“马来亚号”被数次击中,“战仇号”的操舵 装置也暂时失灵了。英海军也惩罚了敌人;“冯·德·塔恩号”的每一门炮都被扭 曲成无用的残铁,“吕措夫号”勉强靠自己的蒸汽继续航行。 下午5时30分,德国先遣驱逐舰看到几艘英国轻型舰只从东北向它们驶来。这些 舰只都是侦察舰,属于海军少将霍勒斯·胡德指挥的由三艘战斗巡洋舰组成的舰群, 是杰利科派来加强贝蒂的中队的。在短暂的交锋中,德国轻巡洋舰“威斯巴登号” 连续遭到猛击,和它的大部分船员沉没了。两艘驱逐舰,即德国的V-48和英国的 “鲨鱼号”,也同归于尽。 两艘陈旧的英国巡洋舰,一万四千六百吨的“防御号”和它的姊妹舰“勇士号”, 在六千码处和希佩尔的战斗巡洋舰交战。四分钟内,“防御号”被炸裂,它的九百 零八名船员牺牲了;第二天,“勇士号”在被拖进苏格兰港口时也沉没了。到此时 为止,德国的成绩是击沉对方三艘战列舰、两艘战斗巡洋舰和三艘驱逐舰,自己只 损失了一艘轻巡洋舰和两艘驱逐舰。 这两支大舰队现在正互相向对方冲去,但只有英海军知道这回事。杰利科不断 和伦敦海军部通讯,那里的破译专家----被缴获的德国海军密码簿放在他们面前-- --截住舍尔、希佩尔和柏林海军部之间往返的电讯。依靠无线电探向器和德国海军 的北海平方面积海图,英国技术人员确定公海舰队正在变动中的方位。下午5时45分, 杰利科接到通知,知道敌人在一小时一刻钟之前在什么地方。 英国舰队以每四艘战列舰成一行、六行并列的队形向南航行前进。每行相距二 千码,每只船相隔五百码。这种队形是不合战斗需要的,因为只有少数炮能向前射 击;只有各舰依舷侧排成一行,容许每舰的船头炮群和船尾炮群同时瞄准,才能发 挥最大限度的火力。 要把战列舰部署成舷侧单行,需要四分钟,但这种动作的先决条件是要敌舰正 好在前面,并且已经知道它的准确距离。如果敌人迫近左侧翼或右侧翼,则用另一 机动动作,使舰队可以向进攻的兵力列成舷侧单行。杰利科不能决定他的机动动作, 直到他知道舍尔的航向和方位。 下午6时,杰利科的“铁公爵号”和贝蒂的“狮号”互相望见了。舰队总司令发 信号问道,“敌人的作战舰队在哪里?”但没有接到回答。贝蒂把舍尔的部队丢失 了。十分钟后。再一次提出这个问题,在贝蒂用闪光灯信号回答之前,四分钟过去 了:“已经望见敌人作战舰队的方位西南偏南。”敌舰正好向英国主力舰队的右侧 翼行进。杰利科稍为研究了一下罗盘,然后下令向左舷散开。几秒钟内,他的左纵 队全速向前行进,其他五个纵队顺利地鱼贯而行,直到二十四艘无畏级战舰排成一 条一万五千码长的作战单行,向东南行驶。 这一机动动作完成之前,舍尔并不知道英国主力舰队就在这个区域。当东北地 平线变成一片银白色和桔黄色闪光的全景,继之以一阵冰雹般的巨大爆炸炮弹时, 他的轻型侦察舰只几乎来不及向他发信号。杰利科正在做“T”字的战略机动动作, 使舍尔的一艘接着一艘的成行舰只,在发挥炮火威力方面大大受到阻碍,而英国主 力舰队却能够用所有大炮轰击它们。 皇家海军是在有利条件下射击的。除炮口发出的闪光外,杰利科的舰只被东方 天空的阴暗和德舰烟囱里吹向东方的浓密煤烟所遮蔽。十分钟内,舍尔的前沿舰只 至少受到十二次使丧失战斗力的命中。“柯尼格号”燃起大火,“吕措夫号”的船 头几乎在水线以下,它后来沉没了。“冯·德·塔恩号”的上层结构崩塌,大炮歪 倒在躺满着已死和垂死的人的甲板上。 舍尔没有浪费时间。下午6时36分,他发出了标准的海军命令“转向右舷作战”, 根据这项命令作战队形转向右舷,倒转航向,各舰一齐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然后在 薄雾中消失。在逃走之前,德海军进行了一次突击。虽然“德弗林格尔号”已被命 中数次,它向胡德的旗舰“无敌号”发射了临逃前的一次齐射。雷鸣般的爆炸把这 艘一万七千二百五十吨的船裂为两半。船首和船尾冲向天空一百英尺,然后这两半 截连同全体船员一千零二十六名都沉没了。 德国海军退却后,杰利科惟恐他的舰只遭到敌人丢在后面的水雷(德国海军一个 水雷都没有带)或驱逐舰发射的鱼雷的损害,命令他的舰队倒转航向。两个对手谁都 望不见谁了。在接着发生的短暂平静阶段,杰利科把他的舰队改编成六个纵队,并 把航向改为西南,意欲使他的舰只在公海舰队和德国之间成为一道障碍。航向的稍 稍改变,又使杰利科的舰队在舍尔和他的国内基地之间组成一个浅浅的新月状队形。 时间在消逝,天色在变暗,薄雾也浓起来了。 下午7时,又见德舰正从西面迫近。舍尔决定穿过英海军的后面向本土突进,但 他计算错误,又慌慌张张地撞进了杰利科的大舰队。这时他的“T”字形比以前更有 威胁性了。条件再一次于杰利科的舰队有利。舍尔的舰队在西方仍然光亮的天色下 现出轮廓,而在德国观测目标的人员看来,英国舰队却只有模糊的形状。 在发现德海军四分钟后,杰利科稍稍改变航向以便缩短射程,并在九千码外开 炮。此后的十五分钟,是大炮怒吼和炮弹爆炸的震耳欲聋的地狱景象。舰只象幽灵 般地从薄雾中钻出,齐射了一两次,然后又消失了。前沿的德舰都被集中的炮火所 覆盖。除炮口的闪光外,舍尔不能看到他的敌人。 为转移英国对他的主力舰队的注意,舍尔下令施放烟幕,以便德国驱逐舰发射 鱼雷,但所有鱼雷都没有中的。随后,舍尔指挥他的战斗巡洋舰“冲向敌人;直接 冲去”。在这个保护性的烟幕后面,公海舰队的其余舰只再一次倒转航向。当最后 一批舰只赶快驶离英海军后.巡洋舰也脱离战斗,和它们的舰队会会。损坏得很厉 害的“吕措夫号”被丢下来任其沉没,同时希佩尔换乘“毛奇号”。在他旁边的是 他的参谋长埃里希·雷德尔,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成为德国海军总司令。 希佩尔的已经遭到连续猛击的舰只,进一步受损。大量海水涌进裂口。他的所 有战斗巡洋舰都载着一千吨或更多的海水;“赛德利茨号”甲板下面虽有五千吨水 危险地晃动着,它还是继续航行。(这些船在三个月内都能修复,回去服役,它们设 计师的技能是值得称颂的。)在“德弗林格尔号”上,躺着五百多个死人,主炮塔成 为一片废墟。戴着防毒面具的幸存船员,踉踉跄跄地躲避下面的火焰发出的致命烟 气。 杰利科担心鱼雷,转向与向西逃的德国人相反的方向。距离扩大着,直到下午 8时,那时英国海军上将感到已够安全,可以掉头跟踪德国人了,但黑暗使他剩下的 胜利机会消失了。下午8时25分,贝蒂的快速战斗巡洋舰开到向西航行的若干德国舰 队的射程内,并且开炮。德海军以若干次齐射回击,但不久双方都望不见对方了。 夜间,杰利科不愿恢复战斗。他的较长的大炮射程和数量上的优势,对付偷偷 摸摸地进入鱼雷射程的小船,占不到便宜。进一步的危险在于,在黑暗中的意外碰 撞或互相射击将危及他的舰只。他知道,舍尔返航的航线将是通过德国布雷区的三 条水道中的一条。他打算在舍尔和德国诲岸之间的几条途径巡逻到清晨,在白天结 束战斗。 英国大舰队改编成三个平行的纵队,把驱逐舰部署在船尾九千码的地方,以防 鱼雷。任何被那支纵队看见的战舰,就要被认为是敌人。下午9时17分,这个编队向 南巡航,以贝蒂的中队为前卫。一只布雷艇驶到丹麦海岸外面去封锁合恩礁水道, 这是舍尔三条可能逃遁的途径之一。 在那天夜间早些时候,这两支敌对舰队按大致平行的航线航行,相距六英里, 每方都不知道对方。舍尔十分希望避免再一次战斗或更远离德国海岸。他决心必要 时冲过英国的前哨线,于9时10分向合恩礁水道行进。 这次战斗的最后一幕于11时30分开始,那时朝着合恩礁东驶的德国舰队的先头 部队,和英国的后卫驱逐舰遭遇。随之而来的是双方混乱的碰撞,在照明弹、探照 灯和着火舰只的眩目光辉下进行疯狂的战斗。午夜后几分钟,英国巡洋舰“黑太子 号”向重型舰只的模糊轮廓驶去,显然相信它们都是友舰。伯纳姆舰长发出信号, 要求对方回答当天的秘密口令。回答来得很快。强烈的光束笼照住了这艘巡洋舰, 四艘敌人的战列舰从舷侧开炮,使它变成一团巨大的火球。在震撼夜空的爆炸声中, “黑太子号”连同三十七名军官和八百二十五名水手消失了。 一艘英国驱逐舰向陈旧的“波默恩号”射出鱼雷,这是德国在这次战斗中丧失 的唯一主力舰。希佩尔的轻巡洋舰“埃尔平号”在和战列舰“波森号”的一次意外 相撞中沉没。英国驱逐舰“喷火号”撞上了德国战列舰“纳绍号”。只有几个人侥 幸生还。英国驱逐舰“蒂珀雷里号”----后来沉没----的舰长温图尔匍匐下来;一 颗敌弹飕的一声窜过他的头顶,打掉他的帽子,在他头皮上留下一条浅槽。 舍尔的舰队脱身出来,继续向合恩礁驶去,在上午3时30分到达。两艘英国战列 舰在不到三英里距离的地方监视着,但没有通知杰利科。英国海军部发来的电报通 知他,公海舰队可能向合恩礁航行,但细节则模糊不清。伦敦还忘了通知他,舍尔 要求派飞机侦察合恩礁----他的计划的明确证明。拂晓时,杰利科恢复他对脱离主 队舰只的搜索,但一无所得。4时15分,海军部报告说,舍尔将要安全到达合恩礁。 最后把英国的幸存者都打捞完毕后,失望的杰利科向斯卡帕弗洛驶去。 日德兰之战结束了,每方对于双方的自称胜利展开激烈的争论。从有形的标准 来看,德海军所受的损害较小,伤亡也较少。英海军共计损失三艘战斗巡洋舰,三 艘轻巡洋舰和八艘驱逐舰,六艘其他舰只受到重创,伤亡人数六千九百四十五人; 德海军损失一艘过时的战列舰,一艘战斗巡洋舰,四艘轻巡洋舰和五艘驱逐舰。四 艘其他舰只受到重创,伤亡人数三千零五十八人。在实际吨位上,英海军损失十一 万五千零二十五吨,德海军损失六万一千一百八十吨。 德国在技术上的熟练显然胜过英国人;他们装有定时信管的穿甲弹穿过英国船 壳爆炸,具有很大的破坏作用。英国炮弹不能穿过敌舰钢板,往往碰上就炸。德国 船的上甲板在长射程的炮战中提供了较好的防护,鱼雷在它们加固了的舷侧爆炸, 造成的损伤也较小。而且,德国在信号技术、测距和夜战设备方面,也都超过英国 主力舰队。 在至关重要的防火系统方面,德海军更是优越得多。炮弹在德国炮塔里爆炸, 不会引起进一步的损害;防护得很好的垂直通道,防止火势下窜到弹药库。至少三 艘英国战斗巡洋舰的炸裂,是由于炮弹在炮塔里爆炸时,引起了下至火药甲板的一 系列炸药的爆炸。没有一艘德国船因这类缺陷而丧失。英国海军设计师集中注意力 于速度和大口径大炮,而忽视了其他必要的改进,在这次战斗中是很明显的。 舍尔在他给德皇的报告中说,德意志帝国海军能“予敌以巨创,但……即使在 公海上取得最有利的战果,也不能迫使英国和解……我们的地理位置与岛国相比的 不利之处……不能靠我们舰队来补偿……”。他最后说。无限制潜艇战是必不可少 的,“那怕冒同美国作战的风险也罢”。同英国人自称的相反,德国公海舰队并没 有被围困在港内。1916年8月和10月,以及1918年4月,舍尔领导了三次突围,出击 协约国的航运。英国海军无力摧毁德国海军,从而粉碎了把波罗的海向俄国开放的 一切希望,这也许加速了沙皇政府的垮台。 象贝蒂这种身份的人,就吐露过对皇家海军的缺陷感到惊恐,这种缺陷他在日 德兰之战前早就应该知道了。在他于1916年11月接替杰利科的一个月前,贝蒂就忧 郁地承认,如果德国进攻丹麦,英国主力舰队不能提供什么援助。1918年初,贝蒂 在海军部的一次会议上说,“现在必须认为,德国的战斗巡洋舰中队的确比我们的 优越。”他还说,日德兰之战后订购的新穿甲弹,在夏季之前,还不能供英国主力 舰队使用。 谈到海军力量的有效使用时,这位海军上将断言,“英国主力舰队的正确战略, 不再是不惜任何代价力求使敌舰出战,而是使它留在基地,直到……形势变得对我 们更为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