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尊敬军人 石林终于完成了他此行的目的,他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城市逗留,匆忙的赶到家, 还未下车就看到母亲在门前翘首四顾着。 “妈——”石林快步走到母亲面前叫一声,拉着母亲的手就走进屋去。二狗与 李建兵则默默的跟在后面,石林在走进屋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过身看向二狗, 道:“二狗,你也回家去看看冯叔冯婶,为了我的事,你连家都没回。” “不碍事,”二狗憨厚的挠了挠后脑说道。 “回去吧!明天我们就回部队了,回了一趟不易,别像我——” “明白了。”二狗马上会意过来,向石林母亲问候了一声就转身向自己家跑去, 其速度之快,让人侧目。石林看着二狗的背影,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小宝回来啦!”就在这时,大宝手里拿着菜走进屋来,见石林回来了马上问 道:“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那司机被送进了监狱。给,这是他们赔偿的钱。”石林说完摸出钱递给大宝, 继续说道:“这笔钱,你留着。” “我不要——”大宝看也不看那笔钱,丢下这几个字就走进了厨房。他走进厨 房后,将厨房门紧紧的关上,片刻后里面传来大宝那沙哑的哽咽声。 石林懂大宝为何而哭,那是父亲得以安息后悲伤带着欣慰的哭。石林没有去打 扰大宝,陪着母亲坐在椅子上,将钱递到母亲的手里,轻声说道:“妈,我明天就 会部队,这钱你拿着。好好把你身体养好,想吃什么,就叫哥去买。” 石林母亲也不推迟,伸手将那笔钱拿在手里,长长的叹息了声,沉重的说道: “小宝啊,你还要当多久的兵才能退役啊!你看你两年前这一走,居然和你爸是永 别,连你爸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石林母亲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石林一时无言回答,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何 时能退役,因为他现在不是一般的兵啊。 “如果你这次一走,下次回来也见不到妈了,那咋办啊!”石林母亲停下哭声, 一脸认真的看向石林。 “妈,我向你保证,我会很快回来。但不是现在,就算爸也不想小宝一事无成 的就回来。”石林马上向母亲保证着。耳边突然响起两年前刚进部队前父亲的那句 话。 “做我石光地的儿子可以碌碌无为,但做付小荣的儿子,就一定要在军队给我 闯出一翻事业才能回来。”两年石林的父亲这样向石林说道。只是两年后的今天, 他们父子已是天人相隔。 是造化弄人?还是现实的残酷? “妈,我想再去看看爸。”石林突然抬起头看向母亲,坚定的说道。 “好吧!去看看也好,这一走,你又不知道多久能回来。”石林母亲带着一丝 埋怨的味道的说道。 但石林知道,这是母亲还没从父亲的离去中走出来,要知道,他们一直都是一 对恩爱的夫妻啊。石林父亲的离开,最伤心的还是石林的母亲。 “我想一个人去,”石林说完站起来就向屋外走去。石林母亲没说什么,只是 站在门前翘首看着石林的背影。 石林一个人来到父亲的墓前,将那枚勋章拿出来别在胸前,摸着墓碑喃喃的说 道:“爸,那司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小宝也要走了,这一走我也不知道多久能回 来看您,但你放心,不管是身为石光地的儿子,还是付小荣的儿子,我都不会让您 在九泉之下失望。” “爸,我现在是一名特种兵,祝福小宝如愿以偿,只是——您看不到了——” 石林说着说着靠着墓碑坐了下去,然后一人一幕就这样对着话,不过空气中只 有石林一个人的声音。天空渐渐暗了下来,石林姿势不改,像极了一个安详的老人 在诉说着那些尘封了许久的往事。 次日,石林在母亲和大宝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再一次离开了这个带着永远的悲伤 的小村子。当石林坐上车回过头看向母亲和大宝时,他突然发现母亲在一夜间又苍 老了许多,大宝也越加的成熟。 当汽车一路颠婆着来到火车站,石林几人刚刚走下车的时候,赵世云正坐在军 用越野车上向几人招着手。 “石林,这里。”赵世云在人群中第一眼将石林几人捕捉到,大声的向石林几 人喊道。 “赵世云?”石林顺着声音看去,见赵世云从车是一跃而下就向几人跑来,当 赵世云来到石林身边,石林三人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来了?”石林惊讶的问道,赵世云能出现在这里,不光他意外。李建 兵与二狗也感意外。 “队长叫我来接你们,”赵世云边说边摘下墨镜,接着又关心的问道:“家里 的事都办好了吧!” “谢谢,都办好了。” “嗨——谢什么谢,发生这样的事,做兄弟的不能做什么,实在内疚的慌!” 赵世云说罢笑了笑指着那军用越野车,继续说道:“走吧!回去就有新任务了。” 石林点了点头就向车走去,他知道赵世云虽然笑着说那些,但他知道赵世云是 一片真心。只是男人之间,不需要太多柔情的东西,一切理解就好。 正当四人准备上车的时候,他们身边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其中一个声 音将石林与二狗都停了下来。 “你这死老头找死啊!”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响在人群中,围观的人也越聚越 多。石林与二狗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人群中一辆豪华轿车旁站着一名打扮时尚的年 轻男子,而这名男子的身边不远处躺着一名五六十岁左右的老人,老人一身都是污 垢,头上带着一顶依稀能看到一颗小五星的布帽。 老人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身子微微颤抖着,让人一看就担心他一个站不稳倒 下去。老人站起来也没理身上的灰尘,向那年轻男子说道:“年轻人,你停车撞了 人不说,居然还先出口骂人,这是不礼貌的。” “我就没礼貌怎么了,要是真把你撞上我还真怕脏了我的车。”年轻男子无比 嚣张的说道。中华民族尊老爱幼的传统在他眼里仿佛根本一文不值。 就在这时火车站的警察们也赶了过来,将事情问了个大概后在那里做着调解, 但那年轻男子显然不买账,大声呵斥着那几名警察,仿佛在显示他身份高贵似的。 也摆足了我是纨绔子弟的德行,完全的仗着家里有点臭钱就很了不起的样子。 “年轻人,做人要低调,当初我开62式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老人丢下这 句话后也不管旁观人的笑声,径直转身走了开去。老人口中的62式显然没几人能明 白过来,但谁又能记得这些当年在战场是所向披靡的庞然大物呢?安逸的生活让这 些麻木的观众渐渐的忘掉了那段离我们最近的战争史。 “62式——”石林猛地心里一震,当年他父亲给他讲过在越南战场中,他父亲 所在的部队就是坦克部队,而他们驾驶的坦克正是62式轻型坦克。因为越北是山地 丛林,只有62式轻型坦克才能行动自如。 石林坐不住了,跳下车就向人群中走去,不过当他走过去的时候,老人已经走 出了人群,正慢慢的向别的地方走去。 而那名年轻男子见老人对他如此的不屑,深深的挑战到了他那可怜的自尊,冲 出人群就向老人冲去,两名警察都没来得及阻止。 石林没想到这年轻男子素质居然这么低下,连一个老人都不放过,眼里不由得 闪过一丝狠色。但就在此刻那年轻男子已冲到老人的身后,伸手就去拉老人,结果 抓了一个空,只是将老人的帽子弄掉在地上。 就在石林准备冲上去的时候,石林只感觉身边传来一道劲风,紧接着二狗的身 影一闪就冲到那年轻男子的身后,毫不犹豫的抓起那男子就是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 他狠狠的摔了出去。 “啊——”那年轻男子狠狠砸在地上,突然的形势变化让他足足停顿了十几秒 才痛苦的叫出声来。不过就在他还未看清楚是谁在背后偷袭他时,他的身子再一次 高高的抛弃,在空中划出一道很不完美的弧线再一次砸在地上。 二狗将这纨绔子弟踢出去后看也不看一眼,缓步走到那老人的身边停了下来。 而那老人在二狗将那纨绔子弟踢飞出去的时候就停下了身子,看向二狗的眼神里多 了一分复杂的感情。 “大爷,这是你的帽子!”二狗将地上的帽子捡起递到老人的手里后继续说道 :“大爷,你没事吧!” “赫赫——”老人笑着频频的点了点头,将帽子接过来戴在头上,嘴里不停的 细声低语着,就算是站在他身前的二狗也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被二狗踢飞出去的那纨绔子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此刻的他刚刚那 时尚的打扮也不复存在,有的只是狼狈的表情和残留在嘴边的血迹。 他站起来后,看着二狗的背影露出一个狠毒至极的眼神,突然他捡起地上的一 个东西就向二狗冲去。而此刻二狗正静静的看着老人,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目光 紧紧的停在老人胸前,全然不知身后那家伙正袭向自己。 与此同时,尾随而上的石林猛地横空杀出,一脚闪电般的踢在那纨绔子弟的手 上,他手里的东西马上脱手向人群中飞去。 “不好——”石林看清了那是一块碎砖,要是砸中人群中的任何一个人一定会 被砸伤。但他毕竟是凡人,只能暗惊一声,微微别过头去。但就在这时,赵世云突 然腾空跳起,将那块碎砖稳稳的抓住,他将碎砖抓住后向石林投来一个得意的眼神。 石林向他竖了竖大拇指后马上转身看着被石林几人矫健的身手惊呆在当场的纨 绔子弟。那纨绔子弟此刻满脸不相信的看了看空空的手心,又看了看石林,脸上一 扫刚刚的骄横,一些害怕之色马上浮现在他那恶心的脸上。典型的欺软怕硬的角色。 同时被石林三人震撼着的还有那些围观的麻木观众以及那两名警察。两名警察 眼尖,当他们看到赵世云身边的军用越野车后,心里不禁一沉。赶紧快步向老人的 位置跑去。 石林看着被惊呆了的纨绔子弟,缓步来到他身边,一双犀利的眼神停在他身是 久久不语。片刻后,石林向那纨绔子弟莫名其妙的说道:“你可以不尊敬他人,但 请你尊敬军人。” 石林说完不理这个只知道仗着家里有点臭钱就一副我是大爷的纨绔子弟,转身 向老人走去。当他走进老人看到老人胸前的那枚被皱巴巴的衣服遮盖了一半已经褪 色的勋章时,心里再一次不平静起来。 那两名走过来的警察此刻也走到那纨绔子弟的身边,与那纨绔子弟说着些什么, 并时不时的将目光看向石林这边。 石林看着老人胸前的那枚勋章以及头上那皱巴巴的帽子,终于知道二狗为什么 会一直盯着老人的胸前看而不理会偷袭他的纨绔子弟。 老人看着莫名其妙出来帮他的石林与二狗,张口欲言,但又一下不知道说什么, 一下愣在那里。就在大家都沉默着的时候,二狗突然向前一步,伸出手为老人讲衣 服整理了一下,将那枚勋章全部露了出来。 老人先是一愣,但发现二狗的用意后,站在那里任由二狗为他整理。只是,旁 边的石林明显看到了老人微微颤抖的身子。 二狗为老人整理好后,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与石林并肩站着,二狗与石林站在一 起后,猛地默契的举起手向老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老人终于忍不住,两行老泪顷刻间流了出来,身子也越加的颤抖着蹲了下去。 紧接,老人像孩子般放声的哭出声来。 围观的人,甚至那两名警察都不知道石林与二狗为何向这老人敬礼,他们也不 知道老人为何突然放声的痛苦起来。更不知道,老人胸前别着的那枚已经褪色了的 勋章所代表的意义。他们更永远也明白不了此刻的石林、二狗与老人间那无声胜有 声的含义。 但还有两人是懂的,那就是一直关注着这边的赵世云和李建兵,在石林两人敬 礼的时候,两人也无声的举起了手。 石林与二狗只是静静在站在老人的身前,任由老人那带着无尽沧桑和悲凉的哭 声深深敲击在他们的心里。但他们有一点是不知道的,老人虽然此刻在哭,但心里 去幸福的,至少在若干年后的今天,还有人还认得他这个老军人,还有人向他敬这 久违了几十年的军礼。 一个无名的老军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直到今天,才得以宣泄一翻。这,何 其悲凉,而又何其荣幸!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