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美确立“先欧后亚”战略 《日苏中立条约》的签订,意味着苏联在军事战略上进一步明确了避免同时陷 入东西两线作战和坚持首先重点对付德国的战备原则。大约与此同时,英美也在考 虑欧、亚两线作战以及远东在其全球军事战略中的地位问题。 大约从1940 年8 月开始,两国围绕军事合作问题进行磋商。这次磋商是以万 一美国参战这一假设为前提的。那时,美国还没有参战,英国也没有对日本宣战, 但德、意、日三国是英美的现实或潜在敌人,这一点是没有疑问的。 那么万一美国参战,英国也对日宣战,英美两国的战略重点应放在哪电?这是 两国进行军事磋商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其实,这个问题对英国来说早已解决。在 30 年代,英国防务部门多次在有关文件中明确指出,英国潜在敌人的优先顺序为 德国、日本和意大利,而且指出意大利的重要性在加强。也就是说英国的军事战略 重点应放在欧洲。事实上已经是这样执行的。因此两国军事磋商更主要地是解决美 国的全球军事战略重点问题。 1940 年11 月中旬,美国海军作战部长斯塔克给海军部长诺克斯准备了一份 备忘录,把保卫西半球、防止英帝国瓦解、以及为此所要做的一切,作为美国的主 要目标。陆军参谋长马歇尔对此持同样立场。实际上,在此之前,罗斯福已多次说 过:美国“第一位的忧虑在大西洋”。1940 年10 月4 日,他在内阁会议上重申 了“欧洲第一”的战略思想。 1941 年1 月底,在华盛顿开始举行英美参谋人员的秘密会谈。英国代表团穿 着普通老百姓的服装,装扮成“英国购买委员会的技术顾问”。马歇尔和斯塔克在 会谈开始时强调,要严守会议秘密,任何走漏风声,都会危及《租借法案》在国会 的通过。3 月27 日,两国参谋人员制定了一份被称为“ABC —1 号”的联合战略 计划。该计划规定,如果美国被迫参战,该计划将付诸实施,一旦战火蔓延到美洲 和太平洋,英美同时跟德国和日本两国交战,大西洋和欧洲应被认为是决定性战场, 必须集中力量首先击败德国,同时在德国失败之前,对日本进行牵制性消耗战,采 取战略防御态势。后来,人们把战时英美两国实施的这种全球军事战略简称为“先 欧后亚”战略。 苏联的军事战略与此有所不同,它坚持的是避免同时陷入东西两线作战的原则, 而英美的“先欧后亚”战略是以它们同时卷入欧亚两线作战为前提的。两者也有一 个很重要的共同点,即都把军事战略的重点放在欧洲,都坚持首先集中力量对付德 国的战略原则。所不同的是,苏联坚持避免同时卷入对日作战,而英美是把对日作 战置于次要地位。就其都把欧洲放在它们军事战略中的优先地位,而把亚洲(实质 上是东亚或远东)放在次要地位而言,苏联与英美的军事战略在本质上是一致的, 都是“先欧后亚”战略。 “先欧后亚”战略原则的确立,对英美、尤其是美国的援华抗战活动有较大影 响。《日苏中立条约》签订后,罗斯福意识到,这意味着日本稳定了它的北部厕翼, 因而南进的可能性更大。相比之下,德国在大西洋上造成的威胁更严重一些。就在 当时,以吏汀生、诺克斯等为代表的部分内阁成员要求把太平洋舰队的大部分舰只 调往大西洋。起初,罗斯福很犹豫,担心这样一来太平洋防务更空虚,给日本以可 乘之机。但到1941 年5 月份,他还是不得不下令调走1/4 的太平洋舰队。这便是 执行“先欧后亚”战略的结果。 日苏签订中立条约后,蒋介石很紧张,外界有消息说,苏联将会削弱对华援助。 罗斯福一方面决定把部分太平洋舰队调往大西洋,另一方面决定加强对华援助,以 弥补苏联减少对华援助留下的空缺,防止蒋介石投降日本,让中国坚持抗日,以牵 制日军南进。他为陈纳德上校组建中国空军美国志愿队开绿灯。这支部队于1941 年秋开始配合中国地面部队对日作战,他们驾驶的飞机机首漆成鲨鱼头,两排白牙 毕露,战果累累。中国报纸描述它有如飞虎一般。于是便得了个“飞虎队”的雅号 (大约与此同时,“七·七事变”后援华的苏联空军志愿飞行员开始撤回苏联,苏 美两国空军援华人员的一退一进,是它们两国援华抗日政策向不同方向转变的标志 之一,即苏联由积极援华抗日向消极援华抗日方向转变,美国则开始取代苏联成为 积极援华抗日的主要西方大国)。此外,罗斯福以稳定中国财政为理由,坚持给中 国提供5000 万美元的整笔贷款(而非分期付款)。他还亲自向宋子文保证,决心 按《租借法案》的规定向中国提供物资。他公开承认中国有资格获得租借援助。 4 月23 日,他批准陆军部颁发价值4500 万美元的武器启运证。5 月6 日又 批准向中国提供300 辆载重汽车,同时宣布租借法案适用于中国。 不过,罗斯福的援华抗日政策也有一定限度。这个界线就是以不破坏美国的 “先欧后亚”战略原则为前提。换言之,援华抗日只能在“先欧后亚”的框架内进 行。当援华抗日与“先欧”战略发生矛盾时,援华就得为“先欧”让路。1941 年 5 月,罗斯福准许白宫助理柯里积极同英美军方领导人商谈向中国提供飞机及其他 物资问题。他叮嘱柯里,不要擅自对蒋介石的要求作出承诺,“这些要求只有经过 研究我们的军事问题以及我们自己和英国的需要之后才能最后决定。”丘吉尔与罗 斯福一样,在坚持“先欧后亚”战略原则问题上的态度是明确和坚定的。当时英国 内部,对于把第一重点用于对付德国保卫英国本土,是没有异议的,但对于中东的 埃及和远东的新加坡谁重要谁次要却有分歧。 1941 年5 月6 日,英帝国总参谋长约翰·迪尔爵士在一份文件中认为,就英 国全球军事战略而言,“关系重大的是联合王国,而不是埃及,所以联合王国的防 御必须列为第一位。在先后次序上,埃及也不能列为第二位,因为作为最后的依靠, 新加坡的安全应在埃及的安全之先,这已经是我们战略上一条公认的原财。”丘吉 尔对迪尔的观点很不以为然。5 月13 日,他阐明了他自己的观点: “我揣测,你宁愿丧失埃及与尼罗河流域,……而不愿丧失新加坡。我却不以 为然,而且,我也不认为我们会丧失新加坡。”关于埃及与新加坡谁更重要的问题, 他说:“这的确是一个令人悲痛的问题,正如要让你选择你的儿子还是女儿将被杀 死一样。就我来说,我不相信,任何发生于马来亚的不测所造成的损失,足以抵得 上丧失埃及、苏伊士运河和中东的1/5 。”正因为如此,1941 年,英国全球战略 的优先次序是:第一,保卫英国。 第二,在中东和地中海作战。第三,在6 月以后援助苏联。最后是抵抗日本在 远东的进攻,不过,丘吉尔又表示,如果日本进攻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英国可以牺 牲在中东的利益去优先保卫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可见在丘吉尔的全球战略棋盘上, 远东战略的地位是最次要的;而英国远东军事战略的核心是保卫新加坡,援华抗战 只是为了牵制日军南进,只是其远东战略的一部分。 丘吉尔的这种全球战略优先次序,以及英国有限的经济军事实力,决定了他不 可能在援华抗日方面起重大作用。实际上,他早已把在远东制止日本扩张的希望寄 托在美国身上。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