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指挥“霸王”战役 德黑兰会议结束后,罗斯福面临的当务之急,是确定“霸王”战役的指挥官。 如果这一人选不定下来,斯大林会继续怀疑英美对开辟第二战场缺乏诚意。 自1943 年8 月魁北克会议决定由美国派人指挥“霸王”战役后。英美两国的 绝大多数人都看好马歇尔。英国人对马歇尔很信任,丘吉尔认为,“霸王”战役的 总指挥非他莫属。霍普金斯、史汀生等人都持同样看法,许多记者也看好马歇尔。 罗斯福本人也认为,马歇尔是最合适的人选。 几年来,马歇尔作为美国陆军参谋长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事实上的协调者,表现 出了卓越的军事组织和指挥才能。美国的军事传统之一,是总统不直接介入具体的 军事组织和指挥活动。正因为如此,在具体的作战计划和军事组织方面,罗斯福管 得很少,远没有斯大林所操的心多。这方面的任务,有相当一部分落在马歇尔肩上。 到1943 年秋,美国军队分布在从大西洋、地中海到太平洋的广阔战线上,由于马 歇尔坐镇华盛顿,组织指挥有方,保证了美军作战活动的顺利进行,马歇尔本人也 因此享有很高的威望。正因为如此,有人想提名他做民主党1944 年总统候选人, 但遭到他的拒绝。还有人提议授予他陆军元帅军衔,罗斯福也有此意,也被他本人 拒绝了。在他之前,美军中从未有人获过这一军衔,这可能是他拒绝的重要原因。 他自己说,“马歇尔元帅”的短语听起来不伦不类。英语中,元帅(Mashal)与马 歇尔(Marshall)读音相同。 不过,他倒很想得到“霸王”战役指挥官的职务。二战爆发后,他一直担任陆 军参谋长,远离战争前线,他希望有机会直接到战争前线指挥作战。 再说他的年龄也不小了,战争打完后也该退役了,若能在退役之前指挥一场像 “霸王”行动这样重要的战役,他也就心满意足了。他自己也相信他能得到这一职 务。 然而,罗斯福还没有作出最后决定。这项重要的职务究竟落在谁的头上,完全 取决于他的决定。 在战争期间,马歇尔与罗斯福在工作上配合得较好,但私交并不深。罗斯福是 一个政客,马歇尔是一个比较讨厌政客的军人,不喜欢阿谀奉承。早在1938 年11 月,马歇尔还是陆军准将、陆军副参谋长时,曾经顶撞过罗斯福。当时,许多人以 为他得罪了总统,在华盛顿肯定干不长久。然而,罗斯福并没有给他小鞋穿。虽然 如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马歇尔却对罗斯福保持着戒备心理,他们的关系一直不 冷不热。 1939 年8 月,罗斯福要挑选一个新的陆军参谋长,包括马歇尔在内的很多人 都想得到这一职务,其中有21 名少将、11 名准将,他们的地位资历都比马歇尔 高。当其他人拼命拉关系,找人说情时,马歇尔干脆不动声色。结果,罗斯福偏偏 选中了他。受命之时,他对罗斯福说,“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总统先生。我只是 想提醒您,我习惯有什么说什么。这个习惯常常叫人不痛快。”马歇尔虽然对罗斯 福选中自己很高兴,但并不想与罗斯福搞得太亲密。 1940 年,罗斯福从大选角度考虑,拒绝支持马歇尔提出的扩军计划,马歇尔 私下抱怨说:“他们宁愿输掉战争,也不愿输掉选举。”虽然他们的私交并不深, 但在工作上,罗斯福对马歇尔很信任。从某种意义上说,在军事问题上,马歇尔几 乎成了罗斯福领导美国进行这场战争的主心骨。正因为如此,在“霸王”战役指挥 官人选问题上,罗斯福一直犹豫不决,他很想满足马歇尔的心愿,把这一任务交给 他,可又舍不得让他离开华盛顿。 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中的另外几个人——海军作战部长金、陆军航空兵司令阿 诺德、罗斯福的私人参谋长李海都不赞成让马歇尔去指挥“霸王”战役。他们认为, 参谋长联席会议运转良好,与马歇尔在其中起的作用是分不开的,而马歇尔在其中 扮演的角色,是其他人不可替代的。金海军上将说: “我们已经在华盛顿这里有了一个取胜的联合班子,干嘛要把它拆散?”1943 年9 月16 日,美国一战时的著名将领、马歇尔的老上级、对他有知遇之恩的潘兴 将军,写信给罗斯福,表示不赞成派马歇尔去指挥“霸王”行动。他说,“我们正 在打一场全球性战争”,参谋长一职至为重要,非马莫属,“任何其他人担任参谋 长都无法同他相比”。 罗斯福一向很尊重潘兴将军,但此时,他仍然倾向于满足马歇尔的愿望。 9 月20 日,他在回信中说:“如你听说,他无疑是最出色的参谋长。可你知 道,我们准备让他指挥的是这次战争中规模最大的作战行动……再者,我认为如果 不给乔治(马歇尔的教名——引注)一个亲临前线统兵作战的机会,就太不公平了。 我所能作出的最好解释就是:我想让乔治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潘兴——假如把 他留在此地,他就无法做到这一点。”还有一个人特别不赞成罗斯福的主张,此人 就是先后指挥过盟军在北非登陆和在地中海作战的美国将领艾森豪威尔将军。当时, 美国国内以及英美盟军中,盛传着罗斯福要任命马歇尔指挥“霸王”行动,而让艾 森豪威尔回华盛顿去当陆军参谋长。对此,艾森豪威尔感到非常沮丧。他对部下说, 自己的气质不适合当陆军参谋长,让他去干这份差事将是一个极大的错误。他还放 风说,总统若让马歇尔指挥“霸王”战役,他本人宁愿留在欧洲、在马歇尔麾下指 挥一个集团军作战,也不愿回华盛顿去当陆军参谋长。 1943 年11 月,罗斯福和丘吉尔及两国参谋长们在开罗开会期间,艾森豪威 尔多方打听罗斯福的意图。丘吉尔和金海军上将都告诉他,罗斯福总统似乎选中了 马歇尔。丘吉尔表示,无论是由马歇尔还是由艾克指挥“霸王”战役,英国都欢迎。 一天早上,罗斯福同艾克当面谈起这个问题,他说,他害怕失去马歇尔将军,但又 觉得理应给他一个亲临前线指挥作战的机会,“艾克,你和我都知道南北战争后期 是谁当的参谋长(享利·w ·哈勒克——引往),可是,军界以外的美国人却很少 有人知道,而每个小学生都晓得那些前线指挥官的大名,格兰特自不必说,还有李、 杰克逊、谢尔曼、谢里登等等。我可不想让乔治·马歇尔的名字在50 年后就湮没 无闻。我之所以要乔治担任这项重要的指挥职务,这也是原因之一——他有资格作 为一位伟大的将军名垂史册。”艾克默默地听着。他知道,马歇尔之所得,正是自 己之所夫,他也明白总统找他谈话的用意。作为一个军人,他还能说什么呢? 然而,罗斯福一直没有作出最后决定。在德黑兰会议上,当斯大林听说英美还 没有定下“霸王”行动指挥官人选而表示不满时,罗斯福也没有说他已经选中了马 歇尔。事实上,他一直很犹豫。潘兴将军和金上将等人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再说, 若让艾克回华盛顿当陆军参谋长,会造成一些让人难堪的局面:一是艾克会由马歇 尔的下级突然变成上级,二是艾克会与他的死对头麦克阿瑟处于上下级关系,麦克 阿瑟肯定会很反感。更何况艾克也不想接这份差事。可是,若不让马歇尔指挥“霸 王”战役,他又觉得很对不起马歇尔。 从德黑兰返回开罗后,他必须尽快作出决定。他决定找马歇尔当面解决这个问 题。见面后,他先转弯摸角地兜了半天圈子,然后以商量的口气问马歇尔:谁适合 指挥“霸王”战役?如果马歇尔主动提出请求,罗斯福就准备满足他的愿望。然而, 马歇尔的自尊心太强了,心里虽然很想得到这个职务,可就是不愿意开口。他向罗 斯福表示说,希望总统依照最符合国家利益、最符合总统心意的方式处理这件事。 这一回答使罗斯福很满意。其实,他了解马歇尔的为人,已经料到马歇尔不会 开口要这份差事,之所以找他面谈,就是要他当面表态——这正是罗斯福的狡猾之 处。马歇尔作出上述表态后,罗斯福说:“唉!要是你不在华盛顿,我连觉都睡不 安稳的。”马歇尔一听就明白:对他来说,指挥“霸王”战役的差事黄了。 第二天(1943 年12 月6 日)上午,罗斯福口授一封给斯大林的电报,由马 歇尔笔录:“总统致斯大林元帅:已经决定立即任命艾森豪威尔将军指挥‘霸王’ 行动。”电报发出后,第二天,马歇尔取回了电报底稿,抑制着内心巨大的失望, 在这张电报底稿上写下了这样几句话:“开罗,1943 年12月7 日。亲爱的艾森豪 威尔:我想你可能愿意把这张便条留作纪念。这是我在昨天最后一次会议结束时匆 匆写就的,总统马上签署了。乔·卡·马歇尔”就这样,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令英美 两国将须们最羡慕的职务落到了艾森豪威尔的头上。正是这一职务,使艾森豪威尔 成为这场伟大的反法西斯战争中的伟大将领,也为他战后当选为美国总统奠定了最 重要的进身之阶。 正因为如此,艾森豪威尔一直把这张便条视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珍贵的 纪念品之一”。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