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的票数不够” 1939 年3 月20 日,美国国务院根据罗斯福总统的指示,敦促参议院外交委 员会主席皮特曼提出了一项《中立法》修正案,它取消了强制性的武器禁运,规定 所有的贸易按“现购自运”原则进行。如果这项修正案得到国会批准,就可以保证, 一旦战争爆发,英法能利用它们强大的海军优势控制大西洋航道,从美国购得武器 和其他商品。这比1937 年通过的《中立法》自然是一大进步。 可是,罗斯福对这项修正案并不满意。他认为,它虽然有利于英法,却不利于 远东的中国,因为中国既无充足的现金购买,也没有强大的商船自己运输,更没有 强大的海军为其护航,相反,它可能更有利于日本。3 月28 日,他给国务院的赫 尔和韦尔斯写信说:“现购自运的办法用于大西洋将是十分正确的,而用于太平洋 则是完全错误的。我越是考虑这个问题,越深信不疑。 现存的《中立法》应该完全彻底地予以废止,而不是需要再搞别的法案去代替 它。”然而,皮特曼参议员回答说,参议院外交委员会连“现购自运”的方案都未 必能通过,想完全废止现行《中立法》断乎不能。罗斯福无可奈何,只好退而求其 次,争取国会先通过皮特曼提出的《中立法》修正案。 此时,国际局势越来越紧张。希特勒在肢解了捷克斯洛伐克后,又向波兰提出 了领土要求。波兰拒绝了德国的要求,并得到了英、法提供的安全保证。希特勒气 急败坏,于1939 年4 月1 日发表了富有威胁性的讲话。英法紧张不安,秘密地提 醒美国注意:德国随时可能发动进攻。4 月7 日,意大利又侵占了阿尔巴尼亚。这 时,布利特又从巴黎报告说,法国外交部长博内“要求我通知我国政府,‘现在已 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很难预料第一次攻击将在什么地方爆发……。但是, 很明显,德国和意大利决计要发动突然袭击;现在,世界大战的爆发只是时间和地 点问题了。”罗斯福比以往更迫切地感到需要修改(最好是废除)《中立法》。在 4月8 日、11 日的两次记者招待会上和4 月14 日的泛美日演讲中,他反复强调, 美国需要丢开那张“不参与战争的保证书”——《中立法》,挺身而出,并和英法 结盟。4 月15 日,他又发表广播讲话,要求希特勒和墨索里尼作出保证,至少在 10 年内不进攻和入侵他列举的31 个国家及其属地。结果却招来希特勒的一番挖 苦嘲讽。他把罗斯福大肆奚落了一番,说罗斯福的要求是“对世界平静乃至和平的 攻击”,他让罗斯福等所谓民主国家的领导人扪心自问,美洲有多少国家被血腥征 服,至今仍在那些民主国家的控制之下。 此后,罗斯福断定,对付希特勒的最有效的办法,是通过修改《中立法》,给 英国和法国提供切实有效的援助。 此时,美国国会议员中,在修改《中立法》问题上,有不少人赞成,也有不少 人反对,还有不少人犹豫不决。国务卿赫尔不禁想起了一则故事:一位学校董事会 董事考一位名叫汤米的小学生的数学才能:“汤米,如果羊圈里有16 只羊,有一 只跳出栏杆跑了,还剩下几只?”汤米回答说:“一只不剩”。董事说:“哦,我 看你对数学一窍不通吧!”汤米又说:“问题是你对羊一窍不通!”言下之意,如 果有一只羊跑了,其余的羊也会跟着跑掉。 赫尔觉得,在修改《中立法》问题上,罗斯福政府对国会中的“一群羊”会跟 着“头羊”朝哪个方向“跳”,没有多大把握。 为了做好“领头羊”的工作,罗斯福在白宫悄悄地会见了一些摇摆不定的国会 议员,5 月19 日又同众议院领袖们开会。5 月27 日,赫尔国务卿又写了一封分 别致参、众两院外交委员会主席的公开信。此外,罗斯福还同参议院外交委员会主 席皮特曼做了一项政治交易:1939 年春,皮特曼曾敦促政府提高对白银矿业的补 贴,以减少西部各州的失业现象,当时,罗斯福拒绝了这一建议。现在,皮特曼表 示,在罗斯福采纳他的白银政策之前,他拒绝向由他领导的参议院外交委员会提出 修改《中立法》议案。如果该委员会不通过这项议案,就无法把它提交到参议院表 决。罗斯福只好对他让步,同意提高国内的白银价格,皮特曼则答应帮助总统使《 中立法》修正案获得通过。 1939 年7 月11 日,参议院外交委员会就罗斯福提出的修改《中立法》议案 举行表决,结果以12 票反对、11 票赞成否决了罗斯福的要求。偷鸡不成反蚀一 把米。罗斯福恼羞成怒,对财政部长摩根索说:“我愿拿我的老本打赌,……当希 特勒一觉醒来,得知发生的事时,意大利和德国的兵营里就会欢喜若狂。我想我们 真应当提出一项议案,要求为奥斯汀、范登堡、洛奇和塔夫脱等参议员(反对修改 《中立法》者)在柏林竖立铜像,并授予■字党徽。”他还想公开地发泄他的愤怒, 国务卿赫尔劝他要克制,小不忍则乱大谋。 罗斯福克制住了。可几天之后,赫尔自己却克制不住了。 7 月18 日,罗斯福再次召见一些有影响而又顽固的参议员,几乎是乞求性地 说:“我连最后一发子弹都打出去了,现在我得在弹带上取出一发来。”他希望这 些议员们支持政府关于修改《中立法》的议案。然而,这些顽固的孤立主义者却无 动于衷。博拉参议员还声称:“我相信,近期内不会爆发战争。德国人还没有做好 准备。”赫尔表示,博拉的话是不准确的,从国务院获得的情报来看,他预计,战 争可能在夏末爆发。 博拉却态度粗暴地说,国务院的情报不足为凭,我有我个人的情报来源,“我 的情报比国务院的更为可靠”。 赫尔一惯涵养很深,加之资历很老,年龄很大,因而很看重自己的荣誉和尊严。 博拉闭眼不看事实的说法早已使他气愤至极,博拉关于国务院的情报不可靠的说法, 被他视为是对他这位国务卿个人的侮辱。他感到难以克制,眼中噙着泪水,几乎不 能继续参加会议。 副总统加纳问大家:修改中立法议案能否在参议院通过?在场的参议员们几乎 都给予了否定的回答。加纳便对罗斯福说:“老板,我们还是面对现实吧。你的票 数不够。”罗斯福和赫尔始终忘不了这一幕。稍后,罗斯福在记者招待会上说,如 果再次发生国际危机,“我实际上毫无权力使美国作出努力,以防止一切战争的爆 发。”于是,罗斯福拖着《中立法》这副沉重的枷锁,走上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历 史舞台。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