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委屈求全 斯大林没有料到,希特勒在南斯拉夫问题上的反应如此强烈。为了不给他以进 攻苏联的借口,斯大林只好忍气吞声。小不忍则乱大谋。 不仅如此,他还要继续致力于改善苏德关系。4 月13 日,即德国入侵南斯拉 夫1 周后,斯大林去火车站欢送日本外相松冈时,专门找到德国大使舒伦堡,用手 搂着他的肩膀,恳切地说:“我们必须继续做朋友,你现在必须千方百计地维持我 们的友谊。”过了一会,他又对德国代理武官克莱斯上校说:“不管任何时候,我 们都是朋方。”舒伦堡觉得,斯大林似乎没有把在南斯拉夫问题上蒙受的屈辱放在 心上。 5 月6 日,斯大林接替莫洛托夫任人民委员会主席,直接领导政府工作。 外界舆论普遍认为,这意味着苏德关系已相当紧张,斯大林要亲自掌管政府, 以应付危局。德国驻苏大使和海军武官都认为,这一举措意味着斯大林要亲自致力 于维护和加强苏德友好关系。舒伦堡说:“他希望以个人的努力,不使苏联与德国 发生冲突。”为了改善苏德关系,斯大林迅速采取了一些措施:当时,比利时、挪 威、希腊、南斯拉夫已被德国占领,为了表示苏联承认这种占领,斯大林下令把这 些国家的驻苏使节驱逐出境,关闭它们的驻苏使馆。伊拉克政府正与纳粹德国打得 火热,斯大林下令苏联承认这一政府。德国没有按计划如期向苏联出口机器设备, 苏联对德国在粮食和原料方面的需求,却是有求必应。他还要求苏联报刊,严禁刊 登反德言论。德国大使舒伦堡对此心领神会。5 月12日,他向柏林汇报说:斯大林 采取上述举措,“为的是缓和苏德之间的紧张局势,并为未来创造更良好的气氛。 我们必须记住,斯大林本人一向主张苏德之间应建立友好关系。”其实,斯大林已 经确信,苏德之间,最终将不免一战。他之所以对希特勒如此低声下气,乃是迫不 得已。他很清楚,苏联的战备状况很不理想。到1941 年夏天,将近75%的军事指 挥员和70%的军队政工干部任职尚不满1 年,绝大多数是苏芬战争之后开办的各种 军事短训班培养出来的。他们缺乏长期带兵打仗的经验,业务能力不强、军事素质 较差。1941 年5 月5 日,他在克里姆林宫工农红军军事学院学员毕业典礼上发表 讲话,为了鼓舞大家的信心,他说,到1941 年初,苏军有300 个师,其中1/3 为 机械化部队。可是,还有许多详情他没有说,也不便于说出来,比如,这300 个师 中,几乎有1/4 以上是刚刚组建起来的,还有1/4 处于组建阶段。这些内幕,只有 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还说到,局势很严峻,不能排除德国人在不久的将来发动进攻 的可能性,而红军还不够强大,不能轻易地粉碎德国的进攻。苏联政府正努力通过 外交途径和其他办法把德国人拖到冬季,冬天的到来会把德国人的进攻推迟到1942 年。如果苏联的策略获得成功,那么同纳粹德国的战争几乎肯定会在1942 年爆发。 从现在起到8 月份,是最危险的一段时间。 德国会进攻苏联吗? 德国为了掩盖其进攻苏联的真实意图,于1941 年上半年首先向苏联发动了一 场情报战争。1941 年2 月15 日,德军总参谋长发布了一项“用假情报迷惑敌人 的特别指令”,即故意制造德军在东线集结、即将进攻苏联的情报,然后对苏联人 解释说,这是为了迷惑英国,是“历史上最大的迷惑演习,旨在分散人们对入侵英 国的最后准备工作的注意。”实际上,德国人是想通过这种以假乱真、真真假假的 情报,来迷惑苏联。 1941 年春天,随着德军对南斯拉夫和希腊的占领,以及德军在巴尔干和波兰 境内的大量集结,整个欧洲在纷纷议论:“希特勒即将进攻苏联”、“苏德即将进 行军事摊牌”……。有关德军即将进攻苏联的情报,通过各种渠道大量地流入斯大 林手中。斯大林的判断力面临着从未有过的严峻考验。 斯大林得到的情报来自各种渠道。在来自外国提供的情报中,比较引人注目的 是英国首相丘吉尔提供的情报。早在1940 年6 月27 日,丘吉尔曾说过:“如果 希特勒不能在这里击溃我们,他大概就要掉首东进。”当时,这还只是一种推测。 事实上,直到1941 年3 月,他还不相信苏德战争迫在眉睫。 英国陆海空三军情报委员会在1941 年4 月还认为,希特勒1941 年的主要目 标是击败英国,为此不会马上在东线开辟另一条战线。5 月23 日,该委员会还认 为,苏德之间有可能达成协定。 丘吉尔并不满足于该委员会“集体智慧”的结论,而宁愿亲自阅读原始材料, 自己作出判断。3 月底,他从一份材料上看到德军装甲部队在巴尔干往返调动的情 况,眼睛突然一亮,感到“好橡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东欧的局面”。他断定,希特 勒将于5 月至6 月份进攻苏联。他立即给斯大林发了一封电报,谈到他的判断及依 据。 更多的情报来自苏联自己各情报机构。1941 年3 月20 日,苏军情报部长戈 利科夫将军提供的情报说,德军正在边境地带大规模集结。5 月初,苏联驻柏林海 军武官送回的情报说:战争迫在眉睫。不过,戈利科夫和海军司令员本人都对上述 情报的可靠性表示怀疑。从3 月份开始,整个柏林都盛传德国准备进攻苏联,而且 还传出了具体的日期:4 月6 日、4 月20 日、5 月18 日,苏联大使馆每次都及 时向国内作了汇报。 可是,4 月6 日、4 月20 日、5 月18 日,战争都没有爆发,苏共中央政治 局委员们和军方领导人都认为,在1941 年,可以避免战争。日丹诺夫说,德国正 忙于对英国作战,无力在两条战线上同时作战。 然而,令人不安的情报越来越多。5 月底,基辅特别军区情报处处长报告说: 德军新的坦克、炮兵和步兵正源源不断地向边境地区集结。西部特别军区参谋部情 报处处长报告说:“德军针对苏联的战备工作最近以来,特别是5 月25 日以来, 进行得更为紧张……”5 月18 日这一关过去后,苏联驻德国大使馆和英国驻苏联 大使以及苏联最杰出的情报人员左尔格都提供了同样的新情报:战争将于6 月22 日爆发。欧洲各国,仍在继续盛传德军即将进攻苏联的消息。 这类情报之多、之详尽,有关的传闻之盛、之普遍,使斯大林坐卧不安。 他的判断力从未经受过如此巨大严峻的考验: ——丘吉尔等英国人的话可信吗?是否有离间苏德关系的企图? ——德军在东线的大量集结,到底是像德国人解释的那样,为了迷惑英国?还 是为了准备进攻苏联? ——最初的情报说,战争会在4 月6 日、4 月20 日爆发,后来又说会在5 月 18 日爆发,结果都被证明不可靠。现在又说会在6 月22 日爆发,会不会又不可 靠? ——希特勒对奥地利、捷克斯洛伐克、波兰等国进攻之前,事先都提出了一系 列的领土要求,发出了危机的信号;而迄今,他没有向苏联提出任何这类要求,苏 联也没有得罪他,进攻苏联,岂不是师出无名? ——两线同时作战,历来是兵家之大忌。德国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已经有 过这方面的深刻教训。现在,英国尚未战败,希特勒怎么敢发动对苏战争,使德国 陷入两线同时作战的困境呢? 斯大林不相信希特勒会如此地没有理智。他仍然认为,1941 年,有可能避免 战争,“看来,明年5 月冲突将不可避免”。他以自己的理智去衡量希特勒,忘记 了希特勒是一个疯子般的战争狂人,因而就会免不了判断失误。 面对德军在苏德边境沿线大量集结这一事实和有关德国即将进攻苏联的大量传 闻,斯大林决不会无动于衷、置之不理。他决定以友好的语气,公开地向德国提出 这个问题,要求德国对此加以澄清。 6 月14 日,苏联塔斯社公开发表声明:“近一段时期,英国及其他国家的报 刊,夸张地传播了一些谣言,说什么‘苏德之间即将发生战争’、‘德国开始陈兵 苏联边境附近,准备发动进攻’,……尽管这些谣言显然是荒谬的,但鉴于它们仍 在不断地夸大传播,莫斯科的负责人士认为,有必要授权塔斯社声明,这些谣言是 反苏反德的笨拙的宣传伎俩,他们希望战争进一步扩大和加剧。”声明说,从苏联 掌握的材料来看,“德国同苏联一样,也在信守《苏德互不侵犯条约》中的条款。 有鉴如此,苏联人士认为,关于德国企图撕毁条约并准备进攻苏联的传闻纯属无稽 之谈。而从巴尔干战役后腾出的德军最近向德国东部和东北部地区调动想必另有原 因,与苏德关系无关……”声明呼吁德国同苏联就改善双边关系举行谈判。 斯大林认为,只要希特勒同意进行谈判,那就好办了。苏联可以把谈判拖上到 1 个半月,等夏天一过,进入秋天,希特勒就不敢发动战争,这样一来,就可以把 战争推迟到1942 年。 然而,德国对塔斯社声明保持沉默,毫无反应,没有一家德国报纸刊登塔斯社 声明。实际上,此时,离希特勒定下的进攻苏联的时间——6 月22 日——只差1 个星期,德国对苏联的进攻,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可是,斯大林还蒙在鼓里,还在痴心地等待着德国对塔斯社声明的答复。 为了不刺激希特勒,他不顾红军领导人的一再要求,坚决拒绝让苏联西部边境 各军区部队进入紧急战备状态。他认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就是因为萨拉热窝 事件发生后,各国军队实行总动员,给对方以刺激,最终打起来了。 他不能再犯这个错误,决不给希特勒提供进攻苏联的任何借口。(历史并非总 是使人明智,有时也会使人走入历史的误区)塔斯社6 月14 日的声明,不仅没有 使有关德国即将进攻苏联的谣言得到澄清、没有能诱使德国同苏联谈判,反而麻痹 了苏联人民的警惕性。希特勒制定的进攻苏联的“巴巴罗萨计划”,已经开始了倒 数计时,斯大林还在苦苦地等待着他对塔斯社声明的答复斯大林避战的愿望太强烈 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