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会议 1941 年7 月中旬,罗斯福派霍普金斯第二次飞往英国,任务之一,是了解英 国使用美国提供的租借物资的情况,因为美国有人指责说,英国不是把租借物资用 于战争,而用于恢复其出口贸易。另外一个任务,是为罗斯福和丘吉尔举行会晤作 出安排。 病魔正折磨着身体虚弱的霍普金斯。当他同丘吉尔夫妇共度周末时,丘吉尔夫 人对他关心倍至,快到晚上11 时,便催他就寝:“我已经把你的床铺好、暖水壶 放好。”女主人的热情关怀,使霍氏倍觉温暖。住在白宫时,他也经常得到罗斯福 夫人母亲般的关怀和照顾(此时,霍是孤身一人生活)。 霍普金斯在访间期间又发表了一次广播讲话。协助他起草讲稿的昆廷·雷诺兹 有意识地写了一些措词激烈的话,霍氏看后惊叫道:“该死的昆廷,你这不是把我 弄到向德国宣战的地步了?!”“我们早就应该那样做了。”雷诺兹振振有词。霍 自己动手对讲稿作了修改。因为他意识到:“我无论说什么,都将被解释为从罗斯 福那里来的一个直接信息”;而来英之前,罗斯福曾对他明确指示:此次赴英,不 得讨论美国参战问题。 尽管霍普金斯很注意讲话的分寸,英国对他的讲话还是作了大肆渲染。 讲话稿被译成多种文字、印成小册子,空投到大陆各国,煞费苦心地向欧洲被 占领的各国人民传递这样一个信息:霍普金斯很可能是庞大的美国远征军的开路先 锋。纳粹德国立即组织了反宣传活动。希特勒的宣传部长戈培尔把霍氏说成是西方 野蛮主义的工具,正处心积虑地要让华尔街来奴役欧洲,把欧洲古老的文化降低到 美国好莱坞的水平。这种宣传与反宣传,使霍普金斯被炒得名声大噪。 丘吉尔与霍普金斯商量后决定,他与罗斯福总统的会晤,定于8 月在大西洋纽 芬兰的普拉森夏湾举行。 1941 年8 月4 日黄昏,丘吉尔乘“威尔士亲王号”巡洋舰前往会晤地点。 鉴于德国潜艇活动频繁,巡洋舰在航行途中,暂时中断了无线电收发报,以免 暴露目标。丘吉尔亦暂停日常工作,利用空闲时间兴致勃勃地读小说、看电影—— 这些都是他的业余爱好。 为了罗斯福的安全,美方也采取了严密的保安措施。罗斯福先乘游艇出发,装 作出海巡游的样子,然后在海上悄悄地换乘“奥古斯塔号”巡洋舰前往会晤地点。 而他的游艇继续在海上活动,并找了一个酷似他的替身不时地在游艇上晃动。 8 月9 日上午,他们两人乘坐的战舰都驶进了普拉森夏海湾。罗斯福从望远镜 中看到了丘吉尔矮胖的身影——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罗斯福就见过丘吉尔, 那是在英国,在一次宴会上。当时,丘吉尔已是闻名天下的英国内阁大臣,而罗斯 福只是小小的美国助理海军部长。丘吉尔对这次会见几乎没有什么印象,而罗斯福 却记得很清楚。 两艘战舰靠近了,乐队奏响了两国国歌,罗斯福在这边脱帽致意,丘吉尔在那 边举手行礼。11 时整,丘吉尔登上了“奥古斯塔”号军舰,罗斯福在舷梯口迎候, 两位历史巨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终于见到您了,总统先生!”“在船上和您相会,我很高兴,丘吉尔先生!” 有报道说:美国总统带嘴子的香烟和英国首相的长雪前,终于用同一根火柴点着了。 第二天是星期日,英美两国首脑和官兵一道在“威尔士亲王”号的甲板上做礼 拜。罗斯福来到甲板上,右手拄着手杖,在儿子埃里奥特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从 甲板的一端走向另一端——这是他20 年前患脊椎灰质炎以来最长的一次步行。丘 吉尔和两国官兵1500 多人,庄严地注视着罗斯福艰难的步履。罗斯福这种坚韧不 拔的毅力,使丘吉尔对他产生了一种宗教般虔诚的崇敬感情。 礼拜仪式开始了。两位首脑坐在中间,两国官兵混杂着站在两侧和后面,合用 着《圣经》。两国的牧师共同宣读丘吉尔预先挑选的祈祷文:“你平生的日子,必 无一人能在你面前站立得住。我怎样与摩西同在,也必照样与你同在。我必不撇下 你,也不丢弃你。”宗教感情虔诚而强烈的罗斯福,听到这神圣的声音,眼睛湿润。 他对儿子说:“上帝保佑,我们现在是、将来也是‘前进的基督教士兵’。”罗斯 福希望通过这次会晤,两国就进行这场战争的目的和原则发表一个联合声明。因为 美国公众一直希望罗斯福政府解释清楚:“我们为什么要卷入这场战争?”有人甚 至问:“我们仅仅是为了保护英国的殖民帝国吗?”罗斯福感到,只有阐明了战争 目的,才容易争取美国人民支持美国蓝式参战。 为此,美国副国务卿韦尔斯已拟好了一份联合声明草案。可罗斯福认为,为了 防止丘吉尔起疑心,怀疑美国挖英国殖民帝国的墙脚,草案的第一稿最好出自丘吉 尔之手。 丘吉尔本希望通过这次会晤,促使美国早日参战。现在,既然美国执意要求发 表阐明战争目的的声明,他也只好同意。他很快就搞出了一份草案,罗斯福及其助 手们提了一些意见,定下了作为讨论基础的正式草案。在讨论中,双方在关于世界 贸易和原料以及国际组织等问题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分歧和激烈的争论。美国的 韦尔斯说:自由贸易政策体现着美国力求实现的理想。丘吉尔反唇相讥:近80 年 来,英国坚持自由贸易政策,“所有我们得到的回报,就是美国接连实行保护政策”。 丘吉尔怒目圆睁,让韦尔斯惊慌不安。 值得注意的,在会谈中,丘吉尔很少直接与罗斯福展开激烈的争论。每当发生 争论时,罗斯福总是非常老练地不让自己卷进去,避免弄得脸红脖子粗,从而始终保 持一种独特的超然地位。丘吉尔虽容易动肝火,但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免直接与罗斯 福争辩,始终对罗斯福保持一种特殊的尊重,而对其余的美国官员,则决不客气, 以致罗斯福手下的许多文官武将都对他敬畏三分。 会议经过反复讨论,通过了著名的《大西洋宪章》,全面地阐明了英美两国在 这场反法西斯战争中所追求的目标及所遵循的原则。这是大西洋会议取得的重要成 果。 这次会议的另一项收获,是罗斯福与丘吉尔彼此增进了了解和信任。这是他们 在二战期间的一系列首脑会议中的第一次,由于二人都才智过人,都很自负,会前, 霍普金斯曾担心他们会吵架,会为谁当“主角”发生冲突。 然而,他们并没有吵起来,倒是相处得很融洽。从年岁上讲,丘吉尔比罗斯福 大7 岁多,资格老、出名早,但在职务上,却没有罗斯福的职务高:罗斯福是国家 元首兼政府首脑,而丘吉尔仅仅是政府首脑。在实力方面,英国远不如美国,因而 在这场战争中,英美合作更多地是英国有求于美国。此外,罗斯福以残疾之躯,肩 负领导美国的重担,让丘吉尔心生敬意;而在这场战争的初期,英国孤军奋战,丘 吉尔如中流抵柱,亦让罗斯福十分钦佩。总之,丘吉尔敬重罗斯福、罗斯福亦尊重 丘吉尔。经过这次会谈,他们彼此加深了了解。丘吉尔发现,罗斯福是一个很精明 而又高深莫测的人物,一个巧妙的规避者,很不容易在具体问题上逼他就范,很难 在违背他意愿的情况下让他承担具体的义务。罗斯福则意识到,丘吉尔在追求某项 目标时,态度坚决,不折不挠,有时表现得很顽固,或者说很倔犟。 8 月12 日,丘吉尔在一封电报中说:“我确信,我已同我们伟大的朋友建立 了热情而深厚的私交。”8 月12 日,大西洋会议结束,罗斯福下令前往冰岛的美 国驱逐舰同丘吉尔乘坐的巡洋舰一起航行,起护航作用。为了掩护丘吉尔返航,他 还坚持让自己乘坐的“奥古斯塔”号巡洋舰在海上多停留几天,以免德国人过早得 知他们会晤的消息,派潜艇袭击丘吉尔乘坐的战舰。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