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换煤——大同煤矿“万人坑” 从1937 年9 月到1945 年8 月,大同煤矿处在日本侵略者的铁蹄之下。 那时,日本侵略者公然称大同煤矿为“东亚热源”、”大东亚共荣圈内战争资 源之中核地带”,疯狂地对大同煤炭资源进行掠夺性的开采。八年来,日寇实行灭 绝人性的“以人换煤”的血腥政策,掠夺煤炭1400 万吨,致使6 万多矿工被摧残 致死。如按日寇掠夺大同煤炭的数量计算,日寇每掠夺230 吨煤,就要死亡一名矿 工。当时,在矿区的荒郊野外,河滩山谷,废旧矿井等地形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 “万人坑”。 大同煤矿究竟有多少“万人坑”,现在很难查出确切数字,仅据老工人回忆, 比较大的“万人坑”就有14 处。如忻州窑矿的杨树湾、同家梁矿的黄草洼、永定 庄矿的大南湾、白洞矿的老爷庙、煤峪口矿的南沟等。 其中,煤峪口矿南沟“万人坑”是现存“万人坑”比较完整的一个。这个“万 人坑”由上下两洞组成。上洞宽6.7 米,深40 多米;下洞宽4 .5 米,深70 多 米,洞内层层叠叠堆满了死难矿工的尸骨。从洞内尸骨的姿态看,有许多矿工没有 死就被扔进了“万人坑”。他们有的还挣扎着向洞口爬行,有的还在愤怒地呼喊, 有的则痛苦地抚摸着臂上的伤痕,还有的被截断了双腿,砍掉了四肢,击穿了头颅, 扭折了脊骨,洞中情景惨不忍睹。 在大同煤矿,日寇经常叫嚷:“宁肯多出一吨煤,不怕多死几个人”,“中国 苦力大大的有”。出于这种狼子野心,日寇根本不考虑增加设备、改革技术和改善 工人的劳动条件,而只是一味地加紧掠夺,一切以多产、方便、省力、迅速为其宗 旨。野蛮落后的生产方法,原始笨重的生产工具,不仅使矿工的劳动异常繁重、吃 力,而井下的自然灾害如冒顶、水、火、煤尘、瓦斯等,更时刻威胁着矿工的生命。 通风不良,掌子面的照明大都仍然是麻油灯和电石灯,很容易引起瓦斯燃烧和煤尘 爆炸。在大得可怕的采煤工作面上,顶板压力很大,日寇却很少让打支柱,硬逼着 工人冒死出煤。有的工作面冒顶了,日寇还逼着工人从百缝里爬进去往外拉煤。有 的坑道水淹了,日寇还逼着工人涉水背煤,事故时时威胁着矿工,死亡时时等待着 矿工。据老工人们说,那时矿上死个人真是太平常了,每个井口每天几乎都要往出 抬死人。 1938 年春,煤峪口矿九号掌子面透水,工人们发现后,都说会淹死人,不能 再采了,可日寇根本不理会这些,硬强迫工人们进去采煤。一天,地下水突然冲了 出来,把120 多名矿工全部困在了井下。事故发生后,日寇不但不组织抢救,还用 刺刀挡着,阻止工人们下井抢救。结果,这120 多名矿工在井下被困了15 天,除 8 人侥幸活命外,其余全部被活活饿死。 1941 年6 月,白洞西坑的一个采煤掌子面,因开采日久,又没有支护,顶板 响了几天,眼看就要塌落,日寇却还逼着工人进去干活,结果,大顶落下来,70 多个矿工全被压死。象这样的惨剧在日寇统治时期时有发生,而每次事故发生后, 灭绝人性的日寇也是只顾抢救机器,不抢救人。1943 年春天,忻州窑矿南四号采 煤掌子面顶板塌落,压住8 个工人,其中有个工人半截身子被压在石头下,人还活 着,在场的日本鬼子为了让其他活着的工人去抢救机器,竟将这位半个身子露在外 边的工人用刀活活砍死。 为了镇压工人反抗,日寇在矿区建立和强化法西斯统治网,他们收罗一些中国 的民族败类,成立“矿警队”、“督察队”、“密探队”、“洋狗队”。 “矿警队”是专门镇压工人的反动武装;“督察队”是专门抓捕工人的便衣警 察;“密探队”是暗地监视工人活动的特务组织;“洋狗队”有几十条狼狗,是专 门用来咬工人的。此外,日寇还派出大批宪兵驻扎各矿镇压工人。 在日寇残暴的殖民统治下,矿工们完全夫去了人身自由。那时,每天天不亮, 鬼子和把头就到工人住的工棚去摧工。上工时,小把头在前领路,中间是跟班工头, 两旁是持枪的日本兵,后边还有“撵房的”。有的时候,日寇还要带上洋狗在井口 监督。在井下,矿工们每天劳动12 至16 个小时。渴饿了,就喝点井下的脏水。 那时,日寇三天两日还搞什么“努力出煤日”。 这一天,鬼子把头一齐出动,头扎红布条,手拿鎯头、皮鞭,强迫工人在井下 干24 小时的活,矿工们被折磨得疲惫不堪,稍有怠慢,便遭到日寇把头的毒打。 日寇和把头狼狈为好,对矿工进行残酷的剥削。据老工人回忆,当时矿工劳动 一天,出了井发给一个饭牌,折合伪币伍角。一月到头,矿工所挣的工资超不过15 无,而一个小把头至少在100 元以上,大把头则高达千元,矿工们每月所挣的15 元工钱,除被扣除“鞋帽金”、“铺底金”,甚至监工和把头用的印油也要矿工交 纳什么“指绞料钱”以外,剩下的一点钱也不发给现金,而是发什么“专用引换证”, 只能在日寇、把头开的店里买东西。 矿工们的生活苦到了极点。他们住的是大工棚,每间有三十多公尺长,四、五 公尺宽,这么细长的房子,墙上只开了四个窗户,每个窗户既不糊纸,更不装玻璃, 全用木板和铁棍封着,猛一看,跟监狱一样。屋子里两排土炕,要睡百十多人,多 数矿工没有铺盖被褥,有的只是些席片、麻袋片、洋灰袋纸,煤块、砖头块当枕头。 刚进屋的人,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屋子里长年不通风,不见阳光,不打扫,又阴又 湿,加上人们身上散发出的汗臭,病人的屎尿,以及臭虫、跳蚤等,就是身强力壮 的年轻后生住进去,用不多久,也得病倒了。工人们吃的就更不能提了,除窝头和 黑豆饼外,就是用发霉的高粱、糠、花生皮等混合磨成的“兴亚面”。矿工们穿的 都是破破烂烂,上下班一身衣服,千补百缀,补钉压补钉,没有替换,也常年不洗。 就是这破烂衣服,有的工人还没有。到了冬天,他们只能用麻袋片,广告布、水泥 袋纸连起来遮体防寒。 繁重的劳役,加上极其艰苦的生活条件,使大批矿工身染重病。那时,矿工生 了病,日寇既不给医药,又不让歇工,只要死不了,就逼着下井干活。 如果有谁再也挣扎不起来了,日寇就让“拉尸队”抬着扔进“万人坑”。 1942 年春,矿区霍乱流行,成批的矿工病倒了。日寇怕影响出谋,便借口防 止传染病,把那些被苦役和疾病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矿工,强行拉进他们设置的“隔 离所”。“进了隔离所,十有九不活”,不是被扔进“万人坑”,就是被送进“烧 人场”。据当时“拉尸队”的副队长程重山供认:1942 年,经他手扔进“万人坑” 的就有200 多人,其中有20 多人是活着的。另据当时“拉尸队”的一个队员交待, 过去每拉一人,可得一元伍角钱。说是“拉尸队”,实际上有许多人还恬着,也被 扔进了“万人坑”。煤峪口矿老工人钱奎保的父亲就是被活着扔到“万人坑”的。 1941 年底,钱奎保和他爹、舅等一家8 口,从河南汤阴被骗到大同煤矿,不到三 个月,全家就有6 口惨死在日寇手里。一天,他爹病倒在大房子里,鬼子查房时, 发现他爹没上工,二话没说,举起鎯头就朝他爹头上打去,只见鲜血直冒,鬼子一 挥手,几个拉尸的一拥而上,拖着就走,扔进了“万人坑”。 日寇为了掩饰他们的罪行,最初拉尸时,还用烂席裹裹,以后改用草绳捆,后 来干脆用两个铁丝圈,一个套头,一个套腿,中间用木棍一穿,抬起来就扔了。据 我晋西北地区1940 年10 月19 日的《抗战日报》上的一篇消息说: 黄土沟是人们去口泉的一条捷径,往年路上的行人总是络绎不绝,今年这条路 上几乎断绝了行人,即使有人走,也是寥寥无几,原因是黄土沟的死人臭气太大了。 每天总有三、五个死人从口泉煤矿拉到黄土沟、这不是病死的便是自缢的或被打死 的煤矿工人,总是浑身被剥得一丝不挂,赤条条地躺在那里,让野狗、野狼信口大 嚼,咬得血肉狼藉,有脚无手或有腿无头,伤心惨目,莫过于是。 除“万人坑”外,日寇还设置许多烧人场,其中较大的是忻州窑矿烧人场和四 老沟矿烧人场。这些地方,常常黑烟滚滚,数以千计的矿工被活活烧死。矿工家属 于大女一家5 口,在日寇统治时期,跟随丈夫从浑源被把头骗到忻州窑矿。不到一 年,大夫惨死在井下,看靠17 岁的大孩子在井下背煤度日。后来大孩子病了,日 寇硬说是传染病,把他拉到烧人场活活烧死了,几天后,13 岁的大女儿也被拉丢 烧死。于大女被关迸了“隔离所”,剩下5 岁的小孩无人照看,被活活饿死。象于 大女一家这样悲惨的遭遇,在大同煤矿还有千千万万,煤峪口矿老工人曾世贵控诉 说:1942 年8 月,我家四口人因饥寒交迫,全都得了病,日寇知道后,怀疑我们 得了传染病,不由分说就派狗腿子用铁丝网把我家的门窗封了。我知道鬼子要将我 全家放火烧死,便乘鬼子去取汽油时,拨开铁丝从窗口逃了出来。当我准备接妻子 和孩子一起逃跑时,鬼子回来了,一把火,将我三位亲人活活烧死在屋内。 残暴的日寇欠下了大同矿工难以数计的血债! (孙芳)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