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田妄想收买人心 黑虎聪明揭穿阴谋 一 晚上,在抗联密营黑虎住的屋里,,黑虎和张春草正对座在地铺上喝酒,看样 子已经喝了好长时间,一盒贴着日本商标的肉罐头已快吃完,一瓶日本清酒也喝得 只剩了个底儿。两个人都已喝醉,黑虎拿起酒瓶往杯里倒得一滴不剩,把酒瓶往地 下一扔,端起酒杯, 手抖得杯里的酒都洒在外边:“春,春草,今,今天我过生日, 谢,谢谢你来陪我。我,我爹妈死得早,我,我的生日都是参加咱们抗联才过的, 记,记得第一次过生日,是杨靖宇叔叔和冬青陪着我,那次吃的是烧熊掌,是几天 前战士们在山上打了一只黑瞎子,杨叔叔特意让战士们留着给我过生日。后来西征 我和杨叔叔分手,直到他牺牲都没见他一面。第二次过生日,是咱们西征会师后, 那次是咱们少年班的七个人,也正是咱们困难时期,咱们喝的是野菜汤,以水当酒。 还记得那次咱们多开心,唱歌跳舞,一直闹到天亮。唉,几年过去,在一起活蹦乱 跳的七个人只剩了咱们俩,现在我一端起饭碗,就会想起他们。特别是冬青,我们 俩一块儿参加咱们抗联,形影不离,就像亲兄妹一样。还有小山,个子不高,小鼻 子小眼,是一个活宝,他到哪儿,哪儿就有笑声。崔英子,一个鲜族小姑娘,能歌 善舞,活泼可爱。铁牛,嘴上不说,心里有数,一肚子才华。栓柱,脾气暴,嗓门 大,一个犟眼子。还有秋香,是我害了他,要不是我,她也不会落到青楼。还有山 花,像一只小鸟,整天唧唧喳喳,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多快乐,多开心!还有喀秋莎, 一个俄罗斯的纯情少女,为我怀了孩子,现在孩子已经出生,不知是男是女……” 黑虎说着,困得歪倒在张春草怀里打起了呼噜。 一个战士匆匆进屋,立正,敬礼:“报告班长,北满特委派人送来一封信!” 张春草赶紧把黑虎推到一边,伸出手:“交给我吧。” 战士又立正,敬礼:“是!” 战士把信交给张春草,转身离去。 张春草拆开信,看了一遍,赶紧双手推着黑虎:“黑虎,黑虎,醒醒,快醒醒!” 黑虎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干啥?” 张春草站起身,同时扯着胳膊也把黑虎拽起来:“咱们派出去的同志已经找到 北满特委,特委写来一信,冈田扫荡咱们的部队都已撤进城里,特委指示让咱们马 上到山外去发动群众!” 黑虎揉着眼睛,嘴里嘟囔着:“妈的,连覚都不让人家睡!”黑虎话一出口, 人也立刻清醒,抓住张春草的胳膊问:“你说什么,北满特委来信啦?信在哪儿, 快给我!” 张春草看着黑虎醉得摇摇晃晃的样子,想笑却没笑出来,赶紧把信递给黑虎, 黑虎展开,酒喝得太多,眼前发花,把信紧贴着眼睛也看不清,生气的又把信塞给 张春草:“快,快给我念念!” 张春草展开信,刚念了一半,黑虎就冲这外边大声喊:“通信员,快通知全体 紧急集合!” 战士们集合完毕,黑虎就带着连夜下山,又走了七天七夜,这才走出大山,拂 晓时来到一个小村庄外,黑虎命令战士们路边的一片树林里隐蔽,他和潘国强避开 大街,左拐右绕的来到一农家的窗外,黑虎隐在大门外的柴草垜旁警戒,潘国强悄 悄来到窗下,用手轻轻敲着窗棂,趴着窗户轻声叫:“娘,娘!” 屋里有人咳嗽,接着传出一老年妇女的声音:“谁呀?” 潘国强嘴贴得更近,声音也更小:“娘,是我,国强。” 屋里有了响动,紧接便传出提提踏踏的脚步声,门被打开,国强娘探出头来冲 外招手:“快,快进来!” 黑虎和潘国强先后进屋,国强娘却警惕地走到外边,房前屋后看了看,这才进 屋。 国强娘一进屋,立刻抓住潘国强的手,激动掉了眼泪:“孩子,你可想死娘啦! 怎么连个信都不回呀?”国强娘说着,用手抚摸着潘国强的脸:“孩子,你瘦啦! 你才走一个多月,娘就觉着你走了多少年!你从小长这么大,都没离开过娘,这冷 丁一离开,娘这心里……” 潘国强眼圈也红了,一头扑进母亲怀里,:“娘,我这不回来拉吗?” 国强娘虽用衣袖抹着眼泪,却破涕为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国强,快让 你们班长坐,娘去给你们做饭。” 黑虎坐在炕沿上,又起身拦住国强娘:“大娘,您别忙啦,我们不饿。大娘, 我们走以后,日本鬼子没来扫杀抢掠?” 国强娘摇摇头,不解地说:“没有。你说也怪,以前别说你们抗联在我们这里 住过,就是没住过那日本鬼子进村就烧杀抢掠,可这次日本鬼子只把全村人集在一 起开大会,会上说了你们抗联的许多坏话,然后就让我们今后不许再和你们抗联往 来,发现你们抗联就向皇军报告,皇军有赏。一个士兵赏大洋一万,班长以上赏大 洋五万。” 潘国强却笑了,大拳头一擂炕沿:“嘿嘿,这日头可真是打西边出来啦!日本 鬼子也会改变政策,学会收买人心!” 黑虎却摇摇头,眉头不觉皱了起来:“冈田这一招毒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为了钱,肯定会有人告密。咱们的任叔叔不就是日本鬼子赏十万元钱被人告的密!” 潘国强抓住黑虎的手,满有把握的摇着头说:“班长,你放心,我们潘家村除 了潘德仁这个狗汉奸外,别的人不会丧良心出卖咱们抗联!” 黑虎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人心隔肚皮,谁也没钻谁心里看,咱们往后更 得多加小心!” 国强娘凑过来,关切的问:“孩子,咋就你们俩回来啦,别的人呢?” 黑虎脱下日本军大衣,放在靠墙的柜盖上:“大娘,他们都在村外,我和国强 先来找您问问情况。” 国强娘用手点着潘国强的脑门儿,埋怨着说:“傻孩子,大伙都到家门口,咋 不让到家,还在村外蹲露天地,这冷冬数九,不得动坏啦!快,快去让大伙都进村, 乡亲们要听说你们抗联回来,都乐得合不上嘴!” 黑虎见潘国强看着他,就一摆手:“去,让同志们都进村,不准惊动百姓,还 要加强警戒,注意保密,特别要注意来往行人!” 潘国强冲着黑虎立正,敬礼:“是!” 二 上午,在潘国强家里,挤满了男女老少,潘国强坐在屋地的一条长凳上,正绘 声绘色的说着:“咱们黑虎班长那可真是个小诸葛亮,别的不说,就说智取卧虎山, 枪毙李长荣……” 黑虎从外边进屋,揪住潘国强耳朵扯起来:“又吹又吹,再吹撕烂你的嘴!” 潘国强疼得呲牙咧嘴,却嬉皮笑脸:“不敢不敢,班长,你不是让我们宣传抗 日,我跟大家说说抗联的事,也没有违反纪律呀?” 黑虎照潘国强屁股踢了一脚,被他逗得憋不住笑了:“你这张贫嘴!” 满屋的人也都哈哈大笑。 一战士进屋,冲着黑虎立正,敬礼:“报告班长,有一个叫三喜的人找你。” 黑虎松开潘国强,转对战士说:“让他进来!” 战士又立正,敬礼:“是!” 战士转身出去,工夫不大,三喜就进了屋,迈进门坎儿就跪在地上磕头:“黑 虎兄弟,我求你啦!” 黑虎被闹得一愣,赶紧把三喜扶起:“三喜哥,快起来,快起来!啥事,你说, 你说!” 三喜站起来,用衣袖抹着眼泪:“黑虎兄弟,我娘病得厉害啦,我想到镇上去 抓点药,你们的人在路口守着不让出去!” 黑虎一惊,拉住三喜的手就往外走:“大娘的病厉害啦?走,我去看看他老人 家!” 三喜一边往回推着黑虎,一边说:“不用不用,也不太厉害,你又挺忙的,不 麻烦你啦!” 黑虎伸手掏遍全身的衣兜,才摸出几十元钱,全都递给三喜:“三喜哥,拿着, 快去给大娘买药!” 三喜赶紧把手缩回去,没敢接钱:“这,这……” 黑虎抓住三喜的手,把钱往他手心一放:“快拿着,去给大娘抓药!” 三喜手握着钱,连说几声谢谢,转身跑出屋。 三喜前脚刚走,张春草就扶着三喜娘进屋,黑虎赶紧起身让座:“大娘,您怎 么来啦?快坐,坐。听说您病厉害啦,三喜去给您抓药……” 三喜娘被张春草扶着坐在炕沿上,啊啊的咳嗽两声:“孩子,我听说三喜来找 你?” 黑虎把炕上的炭火盆往三喜娘跟前挪挪,紧挨三喜娘坐下说:“他说您老病厉 害啦,要去镇里给您老买药。” 三喜娘却急了,立刻大咳起来,由于咳不上来,憋得张着大嘴喘:“用手里的 柱棍连连点着地:快,快去把他找,找回来!” 黑虎和张春草一边一个扶住三喜娘,张春草赶紧给三喜娘捶背:“大娘,大娘!” 三喜娘喘上一口气,随后叹了一口气:“唉,作孽呀!三喜是骗你们,他上镇 里不是给我抓药,是去告你们的秘呀!” 黑虎和张春草都大惊失色,黑虎抓住三喜娘的手:“大娘,咋回事?你,你快 告诉我!” 三喜娘又叹了一口气,两手一拍大腿:“唉!自打一个月前你们离开这里,日 本鬼子随后就进了村,他们不知为啥不但没像以前那样烧杀抢掠,还给每家每户放 了一斗粮,那粮虽是掺了沙子,可咱这些穷百姓正缺粮,也解了燃眉之急呀!那日 本鬼子还挨家挨户告诉,如果谁要发现你们抗联报告给皇军,他们赏一万元钱。我 家没钱,三喜为了给我治病,就就鬼迷心窍,撒谎就到日本人那里告你们的密,好 得日本人的赏钱!” 黑虎急了,跳下炕冲着外边喊:“小王,快,快套马爬犁!” 黑虎边喊便跑出屋外,小王已牵过马来,黑虎帮忙套上,结过鞭子,跳上马爬 犁,打马如飞,直奔村外。一直来到离村十里的镇上,穿过大街,就见伪警察局的 大门外,三喜正在门口徘徊,黑虎猛抽了马几鞭,拉爬犁撒欢尥蹶子,眨眼就跑过 来,黑虎吁的一声叫住马,跳下马爬犁,跑过去拉住三喜就往爬犁跟前拽。 三喜先是一愣,接着便拼命往外挣脱着:“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黑虎累得张口喘,却脸上带笑:“三喜,你娘让我来找你!” 三喜却坐在地上,撒着泼说:“不,我不回去,我就不会去!” 黑虎实在压不住火了,啪啪打了三喜几个大耳光:“你回不回去?不回去我就 打死你!” 三喜一手捂着被打得红肿的脸,一手指着黑虎:“你,你敢打我?” 在门口站岗的警察走过来,手中的长枪指着黑虎:“你们干什么?敢在皇军警 察局门口打架,你们长几个脑袋?” 黑虎立刻换上一副笑容,冲着警察连连拱手:“警察大哥,对不起,对不起! 他是我大哥,跟我娘拌了几句嘴,就跑出来几天不回家!我娘怕他想不开寻短见, 在家急得直哭,就让我来找他!” 警察一听也立刻把眼一瞪,啪啪啪打了三喜几个大耳光:“不孝的东西!跟母 亲绊几句嘴就不回家,让老人在家惦记?”警察说着,又踢了三喜几脚:“滚回去, 滚回去!再不滚回去,老子就把你抓进警察局,让你尝尝灌辣椒水的滋味!” 黑虎想笑却憋着,推着三喜:“哥,走吧走吧,皇军的警察局可不是咱中国人 呆的地方啊!” 黑虎把三喜硬拉上马爬犁,又打马如飞往村里赶,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回 到村里,黑虎把马爬犁赶到三喜家门口,两个人都下了爬犁,黑虎把马拴在大门外 的一棵老榆树上,见三喜站在门口迟疑着不敢进屋,就过去扯着胳膊拉进屋里,看 见张春草正陪着三喜娘坐在炕上,三喜娘一见三喜,立刻用手拿起倚在炕沿边的拄 棍,扬起来本想要打三喜,却一阵激烈的咳嗽,咳嗽过后,用柱棍指着三喜:“你 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为了日本人那几个臭赏钱,就去出卖你的同胞兄弟?抗联对咱 们比自己的亲人都亲,娘有病他们问寒问暖,在身前身后伺候,还找大夫看病,拿 钱抓药。你手拍良心想想,抗联那一点对不住咱们?他们给我们送吃,给我们送穿, 还给钱让我治病。我知道,抗联也是勒着裤带过日子,困难的时候,吃糠咽菜,嚼 草根,煮树皮,可一有了点粮食衣服,就先分给我们穷苦百姓。自古当兵的都靠欺 压我们百姓活着,只有共产党的军队才处处为我们百姓!像你们这样的军队,天底 下也难找哇!你手拍良心想一想,那些日本人能做得到吗?” 三喜跪在母亲面前,左右开弓打着自己的嘴巴:“娘,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哪!” 三喜娘又咳了一阵,眼里流出了泪:“哎!真是人穷无志啊!咱家本来就穷, 我又有病,三喜都三十多岁也没娶上媳妇,前些天有人给介绍一个,亲都相了,两 个人也同意,姑娘的爹妈要彩礼,咱拿不出,定好的亲只好黄啦!” 三喜又跪到黑虎面前,连连磕头:“黑虎兄弟,黑虎兄弟,你枪毙了我吧,你 枪毙了我吧?” 黑虎眼睛也湿润了,伸手把三喜扶起:“三喜哥,起来,快起来!这不怪你, 就怪咱们太穷,都是日本鬼子把咱们害的!他们侵占咱们国家,烧杀抢掠,把咱们 弄得一贫如洗。别人不说,就说你家,大娘有病,你想给大娘治病,可你连请大夫 买药的钱都没有,你这也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呀!” 三喜一把抱住黑虎,嚎啕大哭起来:“黑虎兄弟,黑虎兄弟……” 一战士匆匆进屋,趴在黑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黑虎赶紧站把三喜扶坐在 炕上,急切的对张春草说:“春草,你陪着三喜娘俩在这坐着,外面来了一个货郎, 偷着给孩子们钱打听咱们的消息,此人很可疑,可能是日本鬼子的密探,我出去会 会他。” 三 黑虎和战士来到大街上,就见一货郎正往几个男孩子手里放糖块,放完糖块后, 拉着一个孩子的手在悄悄的问着什么。 黑虎和小王站在远处看着,孩子们跑过来,黑虎摆手拦住:“小兄弟们,来来 来。” 孩子们都认识他,像一群小鸟似的围笼过来,黑虎从兜里掏出一张十元钱,托 在手心上,在孩子们的眼前晃动着:“小兄弟们,看见没有,这是十块钱,我问你 们一件事,谁要告诉我,这钱就给他。” 孩子们眼睛都直了,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孩子凑到黑虎跟前,正正帽子,抻 抻衣襟:“啥事,你说。” 黑虎把大孩子拉到路边,悄声问:“我看那个货郎给完你们糖问你们什么啦?” 大孩子扭头看了货郎一眼,也一脸神秘的小声回答:“他问我们村里有抗联没 有。” 黑虎脸上显得有点紧张,赶紧又问:“你们咋说的?” 大孩子却是一脸得意,还故意卖了个关子:“我们说呀,没有。” 黑虎兴奋的用手一拍大孩子肩膀,称赞着说:“好,回答的好!来,每人十块 钱,拿去买好吃的。今后再有人问你们,你们还回答说没有!” 黑虎挨个给孩子们分钱,孩子们得到钱兴高采烈的跑到货郎那里买东西。 黑虎走到货郎跟前,假装买东西哈腰在货箱子里翻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掏出 香烟,先抽出一支递给货郎:“大哥,抽烟。” 货郎点头哈腰,接过烟,嘴说“谢谢”,赶紧掏出火柴,划着火,先给黑虎点 着,随后自己点着,吹灭火柴,扔在地上。 黑虎把烟衔在嘴上,吸了一口:“大哥,我哥哥结婚,想买点结婚用的东西, 能跟我到家里去一趟吗?” 货郎看了黑虎一眼,迟疑了一下这才点头:“行,兄弟,走,咱们就走。” 货郎把摆开的东西收进箱子里,挑起箱子在前边走,黑虎在后边跟着,两个人 边走边说着话。 黑虎抽一口烟,噗的吐出几个烟圈儿,这才先开头:“大哥,家住在哪呀?” 货郎偷着看了黑虎一眼,这才回答:“住在县城,家里开个杂货店。” 黑虎又吸了一口烟,青烟从鼻子眼里出来:“城里有铺子,咋还下屯卖东西? ” 货郎叹了口气,脸上立刻现出了愁容:“哎!自打日本人占了咱中国,整天烧 杀抢掠,老百姓过不上太平日子,乡下人都不敢进城,城里人也都跑到乡下避难, 城里除了日伪军,几乎是一座空城。做买卖的又都被日本人独霸市场,咱中国人总 受欺负,在城里不好过,为了养家糊口,只好挑着担子到乡下来卖。” 黑虎抬脚把路中心的一摊马粪蛋子踢飞,单刀直入地说:“看你挑担走路的样 子,昂头阔步,挺胸甩臂,好想当过兵?” 货郎脸色大变,连摇头带摆手:“没有没有,我从小在自己家的铺子里站柜台, 这几年挑着担子下屯。” 黑虎拿下嘴上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踏灭:“我刚才听见你向小孩子们打听村 里有没有抗联?” 货郎停住脚步,回头警惕的看着黑虎:“兄弟,你是……” 黑虎嘴上嘿嘿一笑,眼睛却紧盯着货郎的脸,观察着他的表情:“我觉着奇怪, 一个货郎怎么打听抗联?” 货郎放下担子,用衣袖擦着额头上的汗:“我听人说抗联专门和日本鬼子作对, 他们的少年班有一个叫黑虎的班长,最近炸死了坂田大将,枪毙了剿共司令李长荣, 救出了被日本人抓去挖煤的中国劳工。听说他不过二十岁,小小年纪能有这么大能 耐,实在让人不敢相信。听说他以前带着队伍在这一带呆过,想打听打听到底是真 事还是传言,我怕问大人不告诉,就问问孩子,童言无忌吗!” 黑虎两射出可怕的光芒,紧盯着货郎的脸:“你想不想见见那个叫黑虎的班长?” 货郎脸色大变,赶紧连摇头带摆手:“不不不,不用不用,我也是觉着好奇, 随便打听打听!” 黑虎突然掏出手枪,顶在了货郎的胸口上:“我就是孙黑虎,你老实说,到底 是什么人?” 货郎吓得浑身发抖,举起了双手:“我,我我我,我是货郎!” 黑虎故意把枪往货郎身上碰了碰,冷笑着:“哼!你是货郎?你还想骗我?老 实说,你是日本宪兵队的,还是特务队的?” 货郎普通跪在地上,连磕头带作揖:“孙班长,饶了我,我说我说,我是特务 队的!” 黑虎照着货郎屁股踢了一脚,对跟在身后的战士说:“把他押回去审问!” 黑虎跟着战士把货郎押到自己的住室,正巧张春草也在,两个人合计一下,正 想对货郎审问,又有一个战士进屋,立正,敬礼:“报告班长,潘保长打发管家来 说有事找你。” 黑虎一愣,随口说了一句:“潘保长,那个潘保长?” 战士又立正,敬礼:“报告班长,就是本村的潘有才潘保长。” 黑虎立刻想起他赔秋香回潘家庄上坟时的情景,一股无名火顿时从心头冒起, 冷着脸对战士说:“去,把管家叫进来!” 管家进屋,冲着黑虎抱拳施礼:“孙班长,我们掌柜的让你去一趟。” 黑虎脸立刻严肃起来,两眼紧盯着管家的脸:“管家,你们掌柜的没说什么事 吗?” 管家眨巴着小眼睛,摇摇头:“不知道,我们掌柜的只说让你一定去,有急事 要和你商量!” 黑虎从炕沿上下了地,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土:“好,我去一趟!” 坐在炕里的张春草一把抓住黑虎胳膊,阻止他说:“黑虎,你不能去!那个潘 保长是潘德仁的亲侄子,你害死了潘德仁一家,你和他们潘家有仇,上次你赔秋香 回家上坟又得罪了他,他请你去是黄鼠狼子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黑虎却推开张春草,充满自信地说:“没事。咱们在这村里住着,他潘保长还 不敢对我怎么样。咱们现在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抗日,潘保长他是一边 讨好日本鬼子,一边和咱们抗联打交道,是个两面倒的人。只要咱们做好他的工作, 就很有可能把他团结过来。你说我和他们潘家有仇,那我和秋香的仇更大,可他却 参加了咱们抗联,为国捐躯!” 张春草生气的打了黑虎一拳,故作生气地说:“话我可跟你说明白啦,你要去 我不管,出了事你可别怪我!” 四 在潘有才家大门口,黑虎和一战士跟着管家一前一后来到门前,管家上前敲门, 门打开一道缝儿,一个伙计探出头:“哎哟,大管家!” 伙计赶紧把门打开,点头哈腰:“大管家,快请进,快请进!” 管家却冲着伙计一摆手,板着脸说:“快去,告诉掌柜的,他让我请的孙班长 来啦!” 伙计连点头带回答“是是是”,随后边往院里跑边喊:“掌柜的,来客啦! 你 让管家请的抗联孙班长来啦!” 上房门打开,潘有才开门出来,用手拍了拍长袍大襟,摘下头上的貂皮帽子重 新戴了戴,这才迈着方步朝大门口走去,一见黑虎,紧走几步,满脸是笑,点头哈 腰,伸出一只手:“哎哟!孙兄弟啊,想不到你还真给我面子!” 黑虎伸出手和潘有才握了握:潘保长是这里的土地爷,我脚踏贵方宝地,敢不 来参拜吗? 潘有才嘿嘿一笑,同时伸手相让:“取笑取笑,孙兄弟,屋里请,屋里请!” 黑虎也客气的点头,同时伸出手:“潘保长请,请!” 伙计恭恭敬敬打开上房门,黑虎和潘保长一前一后进屋。 屋当央放着桌子,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酒宴。黑虎进屋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儿, 用鼻子把桌子上的菜挨个闻闻,随后又拿起酒壶,把壶嘴放在鼻子上用力吸了吸: “哎呀,好菜,好酒哇!可惜,可惜,可惜呀!”黑虎说完,把酒壶放在桌子上, 转过脸来,用手指着饭菜问潘保长:“潘保长,这就是你请我来的原因吗?” 潘有才的脸像挨了巴掌打似的立刻红到了脖子后,连连摆着手:“不不不,我 请你来是有要事相商,有事相商。” 有才凑到黑虎跟前,把嘴贴在黑虎耳边,用手挡着嘴低声说:“孙兄弟,我家 刚杀完年猪,剩点血肠烩菜,你们平时吃不到,我就想让你尝点荤味儿,咱们边吃 边唠。” 黑虎摇摇头,走到门口,倚门站着:“潘保长,有话咱们就在这站着说,我们 抗联有纪律,不准拿群众一针一线,更不准到百姓家大吃二喝!” 潘有才却嘿嘿一笑,用手一拍黑虎肩头:“嘿嘿!孙兄弟,我知道你们抗联纪 律严明,秋毫不犯,你们也就是靠着这一点才赢得了百姓的心,也就是靠着这一点 才由小到大,越战越强,日本人几百万大军缴不灭你们!孙兄弟,不瞒你说,我家 有良田千顷,骡马成群,和那些穷苦百姓比,可以说是天上地下。那些穷苦百姓吃 糠咽菜还有上顿没下顿,我家却整天大鱼大肉,今天招待你的只是普通饭菜,想不 到你会吓得这样?孙兄弟,今天我请你来是为了我叔伯妹妹秋香,我秋香妹妹为了 你抛弃了父兄之仇,烟花柳巷之辱,跟着你参加抗联,却被日本人打死……” 黑虎许是触景生情,一听秋香二字脸色骤变,急促的喘着粗气:“潘保长,你 别说了,我对不起秋香!好,看在秋香的面上,我就违犯一回纪律,回去宁可受处 分,陪你喝三杯!” 潘有才先拍手称赞,又伸手让座:“好!我就知道孙兄弟是个爽快人!孙兄弟, 坐,坐。” 黑虎和潘有才先后坐下,潘有才冲着垂首站在旁边的两个丫鬟一挥手:“倒酒!” 两个丫鬟同声回答“是!”走上前一人拿起一个酒壶,分别给两人斟上酒潘有 才先端起酒杯,对黑虎说让:“孙班长,请!” 孙黑虎也端起酒杯,一口喝下:“好,我喝!” 潘有才也端起酒杯,一口喝下。 丫鬟又斟上酒,潘有才又先端起杯:“孙兄弟,如今国难当头,你们共产党提 出枪口一致对外,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我潘某人也读过圣贤之书,也懂得“国家兴 亡,匹夫有责”!我的伯父潘德仁爷俩卖国求荣,投靠日本,最终落得死无葬身之 地。我的妹妹秋香却深明大义,参加你们抗联,为国尽忠。孙兄弟,恕我直言,如 果我秋香妹妹不死,咱们可能成为亲戚,你得叫我一声哥!” 黑虎一声没吭,端起酒杯,一口喝干, 又把酒举给丫鬟:“倒酒!” 潘有才却按住黑虎的手,呵呵笑着说:“兄弟,别着急,酒有的是,咱们慢慢 喝,我还有话说。” 潘有才说着,冲着站在身后的丫鬟一挥手:“去,叫小红来!” 丫鬟给潘有才施个礼,恭恭敬敬的回答:“是!少爷。” 丫鬟转身出了客厅,工夫不大,只见秋香的丫鬟小红低着头走了进来。 潘有才面带微笑,用手轻轻地一拍黑虎肩头:“兄弟,你看谁来啦?” 黑虎一扭头,顿时一惊:“小红,你…… 潘有才冲着小红一招手,笑眯眯地说:“小红,来来,坐下,赔黑虎兄弟喝几 杯。” 小红点点头,含羞带涩的飞快看了黑虎一眼:“是,少爷。” 黑虎却站起身,一摆手:“不用啦,我自己喝!” 黑虎说着,拿起酒壶嘴对嘴咕咚咕咚喝着,喝了几口,醉得把酒壶一扔,头一 歪,趴在桌上呼呼睡起大觉。 潘有才得意地一笑,冲着站在身边的伙计一摆手:“快,扶到客房让他休息!” 站在一边的战士却抢先走过来,用力架起黑虎:“不用啦,我把他扶回去!” 潘有才却把战士拉到一边,用手拍着他的肩膀:“小兄弟,不劳你费心,他是 我请来的客人,在我这喝醉了,我这里房屋宽敞,让他在这儿睡一觉。你还没吃饭, 来,坐下,慢慢地吃,等你吃饱喝足,他也睡醒啦,你再陪着他回去。”潘有才说 着,又冲着站在身后的丫鬟大声吼:“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这位抗联的同 志喝酒!” 丫鬟们齐声答应,立刻一窝蜂似的围过来,有的战士倒酒,有的为战士夹菜, 还有的坐在战士怀里。 潘有才看到这一切,虽是一脸得意,却冲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伙计一摆手:“快 过来,扶孙班长到客房休息!” 两个伙计赶紧过来,一边一个架起黑虎胳膊,连拖带捞的架着走出客厅。潘有 才却冲着愣在一边的小红使了个眼色,小红会意的点点头,紧跟在被架走的黑虎的 后边进了客房。 看见黑虎被架走之后,潘有才嘿嘿冷冷的一笑,眼里立刻露出凶光,又冲着外 边一招手,进来两个膀大腰圆的黑大汉,潘有才用手向正在喝酒的战士一指,两个 黑大汉立刻过去一边一个抓住战士的两只胳膊从座位上拖起。战士被弄得丈二和尚 ——摸不着头脑,又气又急的问:“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潘有才立刻凶相毕露,走过来啪啪打了战士两个大嘴巴,张嘴就骂:“干啥, 你青天白日,调戏妇女,我要把你抓到你们抗联的领导面前告你!”潘有才说完, 又转身从两个黑大汉一摆手:“把他给我绑到马棚里,老子去抓住孙黑虎,一起送 到日本人那里去领赏钱!” 潘有才说着,连拍三下掌,立刻从房子的四周走出十几个挎着匣子枪的打手, 潘有才此时也从衣兜里掏出匣子枪,说了声“走”,立刻带着打手直奔客房,到了 客房门前,潘有才一脚就把门踹开,只见黑虎已被脱光了衣服,正躺在炕上呼呼大 睡,小红也脱了衣服躺在旁边,见潘有才一伙人进来,吓得“啊”的一声惊叫,赶 紧抓起被子连头都蒙上,蹲在墙角处浑身发抖。 潘有才立刻眼露凶光,嘿嘿冷笑两声:“来人,把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快给老 子绑起来!” 潘有才话音刚落,两个打手立刻扑过来,跳上炕扯住小红的长头发拖到潘有才 面前,小红一边挣脱,一边惊慌失措的望着潘有才:“少爷,你让我……” 没等小红把话说完,潘有才手中的枪口已顶在了小红的脑门上,恶狠狠地说: “你这个小贱人,还不快给老子闭嘴,你要再敢说一句,老子就崩了你!” 小红吓得身子一抖,后边的话全都吞进了肚子里。潘有才却揪住黑虎耳朵,从 被窝里拽起来,咬牙切齿的说:“孙黑虎,你个王八蛋!你他妈的真是色胆包天, 敢他妈的光天化日之下睡我的丫鬟!” 黑虎睡得正香,突然觉得耳朵一阵剧痛,从睡梦中惊醒,以为是谁和他闹着玩, 眼睛还没睁开,就呲牙咧嘴的哎哟哎哟直叫:“干什么,干什么?别闹啦,快别闹 啦!放开我,快放开我!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呀!” 潘有才又好气又好笑,抡起巴掌啪啪打了黑虎几个大耳光,有照着光屁股狠狠 踢了两脚:“妈了个×!跟你闹,谁跟你闹?你还想装糊涂!” 黑虎被大耳光打醒,睁眼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身子一边往潘有才身后躲, 一边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怎么回事?这,这是怎么回事?这,这……” 潘有才冷冷一笑,用枪敲着黑虎的脑门儿:“怎么回事?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自己干的事你不知道吗?” 黑虎一时语塞,想说什么,干张嘴说不出来:“我,我,我。这。这,这……” 潘有才又用枪口一点黑虎脑门儿,冷笑两声说:“常言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 你们这对狗男女都被我抓住,还有什么话说?” 黑虎一抬眼,正看见赤身露体的小红,赶紧把头低下:“这,这,我我……” 潘有才一脸得意,用枪口顶住黑虎下巴:“孙黑虎,想不到吧,日本兵千军万 马都抓不住你,却栽在我的手里?孙黑虎,你自己说怎么处置吧?要把你送到日本 人那里,我可以得到十五万块大洋。十五万块大洋,能装一麻袋,得用马车往回拉, 可以买几千垧地。要把你送到抗联那里,你违反军纪,不被枪毙,也得蹲禁闭。想 来想去,还是把你送到日本人那里去领赏钱,日本人为啥能侵占咱们中国,就因为 人家有钱,抓你一个抗联少年班的班长就赏钱十五万,你们抗联要有钱赏二十五万, 我就去县城把冈田给你们捉来!有钱能使鬼推磨吗!啊,哈哈哈,哈哈哈……” 潘有才正仰天大笑,不了黑虎突然飞起一脚,把潘有才手里的抢踢飞,紧接着 当胸又给了他一拳,同时,用脚在地下一勾,把潘有才掉在地上的手枪勾起,顺势 抬脚往上一踢,就把手枪踢起,伸手抓住,身子一跃,就到了潘有才面前,枪口顶 在他的额头上,气得张嘴就骂:“妈了个×!姓潘的,你想跟老子玩阴的,老子今 天就崩了你!” 潘有才早吓得魂飞魄散,浑身抖作一团:“黑,黑虎兄弟,别,别……” 黑虎一手拿枪,一手揪住潘有才的脖领从炕上拽起,气得咬牙切齿地说:“老 实说你为啥要算计我?” 潘有才脸色煞白,磕磕巴巴地说:“为了钱,为了钱哪!日本人到处贴告示, 赏十五万元捉拿你的人头,我,我,我想,我想……” 黑虎气得肺简直都快要炸开了,骂了句“王八蛋”,手指一动,砰的一声枪响, 子弹正中潘有才脑门儿,潘有才只哼了一声,身子一软,立刻瘫了下去。那些跟着 他来的打手一见主人被打死,全都慌了手脚,围上来哭爹喊娘的嚎叫:“掌柜的, 掌柜的!少爷,少爷……” 黑虎只是想吓唬吓唬潘有才,想不到气急控制不住开枪把他打死,已铸成大错, 只能将错就错,又冲着天棚连放两枪,大声喊着:“都把枪放下,举起手来!他潘 有才设计想抓我送给日本人领赏,是他该死,你们只是他的帮凶,只要放下武器, 不和我们抗联作对,我们可以不追究你们的责任,谁要敢顽抗,潘有才就是你们的 样子!” 许是黑虎的话起了作用,那些打手们都放下手里的枪,一个个低着头倒退着出 了屋子。这时黑虎才看见蹲在墙角落里的小红,一股无名火腾的蹿出了脑门儿,走 过去揪着头发把小红扯起,手枪顶在她的脑门上,咬牙切齿的说:“你,你这个没 良心的!你,你忘了秋香对你的好处!你,你……” 小红却突然抱住黑虎,大哭起来:“黑虎哥,我,我,我不是,是,是潘有才 逼着我……” 就在这工夫,张春草带着十几个战士风风火火闯进屋里,张春草手里拎着枪, 第一个进屋,看见黑虎和小红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紧抱在一起,先是一愣,紧接着 反应过来,呸的一口唾沫全都吐在了两个人的脸上,转身就走。黑虎也先是一惊, 赶紧推开小红,在后边追着喊:“‘春草,春草……” 五 晚上,在潘国强家里,黑虎耷拉着脑袋坐在炕沿上,其他几个抗联战士分坐在 炕上地下,张春草坐在靠墙的桌子旁,手拿钢笔,正往摊开在桌子上的一个日记本 上写着什么,写完之后,把笔往桌上一搁,转过身:“同志们,根据大家的意见, 现在我代表少年班党支部宣布,由于孙黑虎同志私自开枪打死潘有才,违反党的统 一战线政策,决定撤销孙黑虎抗联少年班班长的职务,同时留党察看半年!孙黑虎 同志,你还有什么意见?” 黑虎头低得差点钻进裤裆里,低声地说:“我,我服从组织决定!” 张春草站起身,冲着外边一招手:“来人,押着孙黑虎去紧闭室!” 黑虎被两个战士押进了一个装满杂物的仓房里,那仓房不光低矮阴暗,冷如冰 窖,那股霉气闻儿也呛得人喘不出气来,还有老鼠打架吱吱直叫。幸亏一个战士把 手拎的马灯挂在房梁上,这才使屋里有了光亮,也有了一丝暖意。 黑虎一进仓房,便左右开弓打着自己的嘴巴:“这张破嘴,我让你馋,我让你 馋!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张春草怒冲冲推门进屋,扑过去狠狠打着黑虎的嘴巴:“打,打,狠狠的打, 打不疼,我帮你打,我帮你打!” 黑虎被打得鼻青脸肿,口角流血,他却咬牙挺着一声不吭。张春草却累得气喘 吁吁,实在打不动,双手对着黑虎的前胸猛地往墙上一推,把黑虎推得靠在墙上, 这才又冲着站在旁边想劝又不敢劝急得干搓搓手的战士喊:“去,拿一坛酒来,他 不是嘴馋吗,让他喝!” 战士立正,敬礼,答应一声“是”,转身跑出屋去,工夫不大,捧着一坛酒进 屋,张春草过去一把夺在手里,来到正靠墙站着的黑虎跟前,两手举起酒坛,酒坛 嘴对在黑虎嘴上,两手周着坛底一边往黑虎嘴里灌,一边咬牙切齿地说:“喝,喝, 让你喝,喝死你,喝死你!” 黑虎呛得直咳嗽,身子被张春草挤着动弹不了,只能把头头左右躲着。 张春草灌了黑虎一会儿,见没灌进多少,就生气的把酒坛放在桌上,大声对看 着黑虎的两个战士说:“现在我命令你们看着他,让他把酒都喝净,等会我来检查, 剩一滴我就拿你是问!” 张春草摔门出去,两个战士相对一笑,调皮的冲着张春草的背影一吐舌头。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