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5) 威利,我希望你已经原谅我那么多次使你难堪。我不是由你那种坚定的材料造 成的。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非常钦佩你能顶住“老耶洛斯坦”的迫害,虽然我知 道事情大多是我的过错引起的。我只是一只蚱蜢,我想,而你,小伙子,却集海军 英雄约翰? 保罗? 琼斯和一名基督教殉教者的品德于一体。 如果你回到家乡,可从电话簿上查到我。我母亲的名字是艾格尼丝?B? 杜斯利。 问候水兵们好,离那些神风突击队队员远些。你忠诚的 艾尔弗雷德 又及:注意“老耶洛斯坦”仍然是少校。他的退役命令是3 月发的,所以我认 为不会考虑他的晋升问题了,当然这是倒霉的结局。好哇。 威利捡起那张报纸。它是艾奥瓦州《斯图伯? 福克斯日报》的头版。下方一篇 特写用红色蜡笔圈了起来。有一张占了两栏版面的奎格的照片,奎格坐在办公桌旁, 做出用铅笔写字的样子,面带狡黠的微笑,两眼直视镜头。看见这张脸,威利感到 一阵惊愕和厌恶。 经战斗留下伤痕的太平洋老兵 本地海军补给舰新任副舰长 这篇特写是以高中作文的生硬而冗长的散文体写的,讲述了许多奎格在“凯恩 号”上的功绩。哗变或军事法庭的事只字未提。威利瞪大眼睛注视着奎格的脸很长 时间,然后把报纸揉成一团,走进军官起居舱,通过舷窗把它扔进了海里。他当即 就后悔了,他知道他本应该把它给基弗看看。回想起以前的恐怖情景,信中又提到 梅一两句,尤其是对杜斯利的强烈的嫉妒,这一切使威利心烦意乱。威利明白这是 愚蠢的感觉。他和杜斯利不会有进行交易的地方,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产生了这种强 烈的讨厌的感觉。 当原子弹的消息传来,紧接着又传来俄国已向日本宣战的消息时,“凯恩号” 官兵的情绪完全变了。无论是在甲板上或是在通道里到处是节日的笑脸。大家谈论 的话题是和平时期的计划、结婚、上学和经商。官兵中也有些死硬派,他们坚持认 为这一切都是宣传,但是大家的呼喊声使他们无法说下去。每天舰队司令们发出严 厉的警告说战争仍在继续,但是这些警告没给官兵们留下任何印象。 威利像其他人一样开始估计自己离开海军的可能性,可是到了甲板上他却时刻保 持着严肃的神情,而且一直坚持舰上的常规制度以防止官兵们欢乐松懈的情绪。看 见新来的几名军官像臭虫一样围着起居舱里的收音机,不耐烦地大声抱怨着迟迟不 宣布日本投降,威利感到既烦恼又有趣,似乎越是新上舰的人抱怨的声音越大。尤 其是舰上的医生(“凯恩号”终于有了一个医生,6 月份刚到的)不时地宣称他极 其憎恶政府和海军,而且他相信日本在一周前已经投降了,他们把整个事情隐瞒起 来,同时匆忙地制订法律以便使海军后备队再服役两三年。 8 月10日晚上在舰艏楼上放映了一部无聊透顶的电影。威利坐着看完一盘片子 后便下到舱里去了。他躺在房舱里的床上,正看着《荒凉山庄》,突然听到收音机 里的爵士乐中断了。“我们打断本节目是要向你们宣布重要的新闻公报——”威利 跳到甲板上,急忙跑到军官起居舱。播出的是投降公告,只有几句话,接着又重新 播放音乐。 “谢天谢地。”威利兴高采烈地想着,“我达到目标了。我活着出来了。” 顶上没有嘈杂声了。威利不知道是否舰上其他的人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他走到 舷窗前,仔细看着窗外月光下的海港以及在夜色中带蓝色的隆起的冲绳岛。后来他 想:基弗将把这艘舰开到废旧舰艇停泊处。我永远也当不上美国战舰的舰长了。我 失去机会了。 收音机里播放着军乐队演奏的《约翰尼快步走回家》。一颗绿色信号弹突然射 向冲绳的上空,在月亮附近慢慢地飘下来。然后,突然间令人难以置信地从岛上升 起一片瀑布似的耀眼的灯光和焰火——上万条绯红色的曳光弹、无数条发狂似的来 回扫来扫去的蓝色和白色的探照灯光束。红色的闪光、绿色的闪光、白色的闪光、 照明弹、7 月4 日放焰火用的数英里长的弹药突然通通喷向满天星星的夜空祈祷和 平。同时收音机里传出低沉回响的男声合唱: “当约翰尼又快步走回家, 呼啦啦,呼啦啦, 我们将热情洋溢地欢迎他, 呼啦啦,呼啦啦——” 现在头顶上的甲板响起了水兵们手舞足蹈和欢呼雀跃的轰隆声。冲绳岛上仍在 放射着价值百万美元的各种彩色的光束,为庆祝胜利而浪费这些也是值得称赞的, 同时海面上也传来格格格格和轰隆轰隆的枪炮声,海港里的舰艇也都炮火齐鸣了, 接着威利听到“凯恩号”的20毫米高射机枪像射击神风突击机那样哒哒地响起来, 震得舱壁微微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