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个机组只剩下六个
麦高文回忆, 雷问了他几个关于仪器的问题, “都是很基本的”。他一下子恍
然大悟, 记起雷教的东西, 以及要做的一切。“他问完第二个问题, 我就完全知道
该怎么做了”。他调正方向。“当我看到灯光在前面闪动, 整条跑道从黑暗中显现
出来, 高兴得要命”。
这真是雷曾警告过的艰苦飞行。“我回忆不起来他曾有丝毫松懈。”在战后的
一次典礼上, 雷告诉埃莉诺说: “我想做的就是让麦高文在战斗中活下来。我觉得
训练中对他越狠, 他从飞越敌人目标上空的任务中活着归来的可能性就越大。”
约翰·史密斯少尉的过渡学校位于阿拉巴马州蒙哥马利的麦克斯韦机场。他马
上就得知, 比起他在高级训练中飞过的飞机,B-24 是“巨大的跨越”。他的教官是
罗伯特·巴斯克维尔。史密斯和其他三名飞行员都在机上, 轮流操控。巴斯克维尔
说这样可以节省时间, 也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从别人的错误中学习。他们从学习如何
起飞和降落开始, 主要是做“碰到就走”的降落, 直到巴斯克维尔满意地认为: 他
们不会在这样做时杀死他或者他们。然后就是横跨全国的飞行。史密斯第二次横跨
全国的飞行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旅行”。巴斯克维尔安排的旅程是从麦克斯韦机
场到米切尔机场———在威斯康星州米尔沃基附近———在一个炸弹舱中装上啤酒。
史密斯打电话给女朋友———19岁的乔安·斯坦顿, 住在芝加哥———安排在这次
啤酒旅程中与她见面。她去了。他请求她嫁给他。让他又惊又喜的是, 她同意了。
在利伯勒尔的过渡学校完成学业后, 麦高文到了内布拉斯加州的林肯。这里基
本上是一个临时保留基地, 埃莉诺回忆说, 在1943年—1944年的流浪中, 这“是我
们曾有过的惟一一段愉快时光”。乔治除了要在地面学校上一些紧急救护和“全身
卫生学”之类的课程之外, 不用飞行, 有了空闲时间。埃莉诺的孪生妹妹伊拉从南
达科他来看他们。乔治住在军营, 埃莉诺仍然是租一个房间住。
在给他的朋友鲍勃·彭宁顿———在陆军服役, 驻扎在英格兰———的信中,
麦高文写道: “我一年前就该结婚。我不知道谁会比我和埃莉诺更幸福。我们一起
度周末时, 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一星期后, 他写道: “她在这儿真是让我精神
倍增。当然, 我见不到她的那些日子总是过得很慢———结婚之前, 所有的日子都
是这样的。从我认识她起, 埃莉诺现在看起来最幸福, 我们真的过得很开心。如果
在战争的阻碍下, 结婚还这么令人愉快———那么在和平时期简直就可以说是绝妙
的。鲍勃, 我们赶快处理完这些事情, 就又能重新开始生活了。”
在林肯, 麦高文知道了谁将和他一个机组。传令官召集所有飞行员给他们一张
机组人员的名单, 包括人名、位置、年龄和籍贯。麦高文选伊萨多·欧文·西格尔
军士为机尾射手, 另外的射手是威廉·“泰克斯”·阿什劳克军士, 来自得克萨斯
州赫里福德; 罗伯特·奥康奈尔军士, 机首射手, 来自佛蒙特州的布拉特尔伯勒;
以及威廉·麦卡菲军士, 球形炮塔射手, 来自密歇根州的休伦港。( 麦高文后来说
:“我一直觉得球形炮塔是飞机上最可怕的地方,你就那样在一个玻璃容器里被悬在
空中。”补充一点: 球形炮塔射手视野极佳) 肯·希金斯是无线电员。
所有的机组成员都是军士, 因为陆军航空队早先得知, 如果B-17和B-24的机组
人员在敌占区跳伞被俘( 尽管很多跳伞者在法国地下组织的帮助下, 想方设法经由
西班牙逃出德占区),他们会被投入第三帝国空军掌管的战俘营。德国人区别对待战
俘, 军士的待遇要比下士或者二等兵好。不仅如此, 一战时的王牌飞行员, 帝国空
军统帅赫尔曼·戈林, 还持一种浪漫的“空中骑士”观点, 认为关押飞行人员的战
俘营级别高于关押步兵的战俘营。因此, 陆军航空队决定所有飞越敌占区的人员都
应当是军士或军官。
迈克·瓦尔科军士在名单上是麦高文机组的飞行机械师, 他来自康涅狄格州的
布里奇波特。麦高文看到他的年龄———31岁———时感到震惊。他想: “要想让
这么大年纪的人听命于我, 怎么可能( 麦高文当时21岁) 。”从这天起麦高文开始
蓄须, 以便让自己看起来老一点。
萨姆·亚当斯少尉, 来自密尔沃基, 将是麦高文的导航投弹手( 在战争的这个
阶段, 这两项工作由一人承担) 。比尔·朗兹将是副驾驶。
麦高文知道他们的名字、年龄和籍贯, 但从来没见过。其间, 他和埃莉诺有了
一点儿机会来享受婚姻生活。
但还有一件事: 埃莉诺想怀孕。他问她: “埃莉诺, 你难道不想等战争结束再
说? ”他就要上战场了。他想还要驾驶飞机完成35次任务, 其间很有可能回不了家。
他也可能安全回来, 但考虑到第八航空队的伤亡人数一直在增加———接近参
战人员总数的一半, 令人胆战心惊———后一种机会很小。另外, 埃莉诺的父亲曾
经告诉乔治, 如果他要上战场, 希望他们不要考虑把一个孩子带到人世。但基于同
样的事实, 埃莉诺有自己的想法。正如半个世纪以后他所说的: “即便不能确定我
能否回来, 她至少能确定有一个孩子———我的一部分。”
给鲍勃·彭宁顿的信中, 麦高文写道: “埃莉诺从未有任何形式的抱怨。我认
识的人当中没有人像她这样。依我的判断, 她永远不会停止进取。随着日子一天天
过去, 我更加爱她。我真的相信我们金婚时, 会比现在更相爱。爱难道不伟大吗? ”
然后他想: “嗯, 如果她想要, 为什么不呢? 她跟着我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
方, 每次我行动她都高高兴兴地跟着。如果这是她想要的, 那么这样了。”她说,
这是她想要的, 而且现在正是时候。他决定再进一步, 然后就那么做了。埃莉诺怀
孕后, 麦高文写信给彭宁顿说: “我为即将成为爸爸而骄傲, 鲍勃。这是我曾有过
的最温暖而愉快的感觉之一。埃莉诺比以前任何时候都高兴。”
沃尔特·肖斯塔克少尉像麦高文一样, 在堪萨斯州的利勒伯尔学会了驾驶B-24,
然后到内布拉斯加州的林肯见机组成员。他们是从得克萨斯州拉伯克来的机尾射手
鲍勃·布鲁尔; 机械师杰克·凯波, 来自新墨西哥州的罗斯维尔; 无线电员亚历山
大·杜贝茨, 来自俄亥俄州的阿克伦; 一个名叫查尔斯·C 施雷普希尔三世的前
加拿大飞行员是机身中部射手; 导航员来自伊利诺斯州, 叫小里奥·斯特兰德尔,
大家坚持叫他乔; 投弹手来自特拉华州的丹佛, 名叫爱德华·“埃迪”·里德; 副
驾驶来自康涅狄格州的温莎, 名叫约瑟夫·德林斯基。肖斯塔克是俄国移民。无论
来自何方, 他们现在全都在陆军航空队服役, 这个事实是最重要的。他们和其他空
军战士给了肖斯塔克深刻印象, 他们是“美国的一个横截面。他们既好又坏、既愚
笨又聪明、既不道德又品德高尚, 是人性的切片”。但他补充说: “我们都懂得的
一个道理: 你要照顾自己的兄弟, 因为他们也照顾你。”他们一起训练, 其中有麦
高文及其机组成员, 还有其他几百个人, 在爱达荷州的霍姆山。就在训练中, 肖斯
塔克失去了他的高中同学理查德·朔恩, 当时他驾驶B-24撞到山的一面———这种
危险并非罕有。
导航员罗兰·帕平少尉在加利福尼亚州里弗塞德的马奇机场加入机组。机组成
员来自全国各地。从他们集合的那一刻起, “我们住、睡、吃、工作和玩都在一起。
我们将共同生活到死或者战争结束。”19岁的帕平是最年轻的一个。邓肯少尉26岁
,对帕平而言,看起来有些“古老”, 但这两人关系很近。帕平回忆说: “邓肯喜欢
喝酒, 但我不喜欢, 因此我确保他不会遇到麻烦。”
他们的训练任务都在加利福尼亚海岸附近以及海岸之外的太平洋上空进行。所
有机组成员都要练习各自的技能: 识别轰炸路线、起飞和降落、空对空射击、导航、
无线电操作, 以及其他所有能让他们做好战斗准备的东西。这样几个月后, 他们接
到去欧洲的命令。不过, 在此之前是十天的假期。他们八个人把钱集中到一起去了
旅游胜地阿罗黑德湖, 帕平说, 在那儿他们“度过了一段的美好时光。我们住得像
国王, 以各种享乐填满参战前最后的放纵时光。邓肯作为男人, 经验丰富, 通过让
我快速地了解成年人的生活秘密, 他奖励了他的年轻监督者( 我) 。我在阿罗黑德
湖坠入爱河。在同克里丝、苏珊、罗莉、爱米说‘拜拜’之前, 我在加利福尼亚已
经恋爱数次了”。
机组成员之间发展并保持一种密切的关系非常重要。他们住在一起, 军士在一
个地方, 军官在另一个地方。恼人的习惯会被放大, 毁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例如他
们的口音, 喜欢的音乐, 所用的粗话, 对女人、酒精、图书或者漫画的不同口味,
政治观点, 吹牛夸口或者不同寻常的谦虚, 洗东西或刷牙的方式, 穿衣服的方式,
从家收到的包裹, 所玩的或者喜欢的体育项目, 开的玩笑, 让他们笑或者哭的东西
,一切的一切。
他们已经走在成为战士的路上。他们需要有不同于平民百姓( 无论是干什么的
平民) 的亲密关系。他们的生命危若累卵。他们每个人的安全绝对必须依靠其他人
各司其职、不出差错。他们不仅必须互相扶持前行, 还要毫无疑问地相互信任。他
们被抛在一起。在安排到同一机组前, 他们之间大多数互不认识。他们的共同之处
就是同在陆军航空队服役, 都渴望飞行, 有着从来不说或很少说出的爱国主义, 以
及———最重要的———都是年轻人。大多数人的年纪是22岁或者更小。
唐纳德·凯少尉, 投弹手, 于1944年4 月在得克萨斯州艾尔帕索的比格斯机场
认识了他的机组成员。安排的副驾驶是个已婚者, 但“他想在第一个礼拜创一个性
爱记录, 把机组其他人吓得够呛”。军士们聚在一起, 来找凯和导航员, 请他们告
诉飞行员这个副驾驶必须离开。后者很高兴这么做, 很快副驾驶就换了。有一个机
身中部射手是酒鬼, “我们也把他给驱逐了”。最后, 这个机组的人分别来自堪萨
斯( 飞行员) 、伊利诺斯( 副驾驶) 、印第安纳( 导航员) 、康涅狄格( 凯, 投弹
手),军士则来自威斯康星、密西西比、纽约、西弗吉尼亚和新泽西。
1944年, 与凯的机组一起训练的最初有17个机组, 到战争结束时只剩了六个。
在欧洲, 凯所在的465 轰炸大队损失了35个机组。他的机组是1944年7 月22日到达
欧洲的四个机组中惟一幸存的。其他三个投弹手, 两个在行动中死亡, 一个成了战
俘。
沃尔特·巴斯金曾希望做一个战斗机飞行员, 但令他沮丧的是, 安排他做了B-24
的副驾驶。在1944年1 月初, 他在位于加利福尼亚州布莱斯的航空基地接受训练。
他的家信揭示出训练是多么艰苦。1 月3 日的信中说: “一到这里, 我们就没日没
夜地在这架B-24上飞, 他们总是让我们很忙。现在是晚上9 点, 我今晚10点—11点
必须去林克, 然后明天还要早早起床。你们可以明白睡觉在这里根本就不被当回事。
你要做的就是工作, 如果你不工作就无事可干, 所以你只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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