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皇军伞兵的最后疯狂 1944 年7 月26 日晚,在檀香山的一座豪华的军官俱乐部别墅里,为欢迎罗 斯福总统而举行的宴会,一直充满着热烈的气氛。别墅的阳台正对着怀基海滩波澜 壮阔的海浪。宴会结束后,罗斯福总统进入一个里面挂着地图的会议室,他拿起一 根竹棍,指着地图对美军西南太平洋司令官麦克阿瑟和中部太平洋司令官尼米兹说, 这次他从美国本土来到这里,和他们见面的主要目的是研究“决定太平洋战争的下 一个阶段行动计划”。 尼米兹首先把他经过仔细准备的方案提出来。他拿出海图和资料来说明绕过菲 律宾、攻击台湾,以之作为对日本发动进攻最后一仗的主要基地的优点,但他也认 为摧毁菲律宾群岛上的日军空军基地虽然相当重要,但没有必要进攻整个菲律宾群 岛。不过,麦克阿瑟则想说服总统赞成他的观点,即美国负有在进攻日本前解放1700 万菲律宾人民的“道义义务”。他认为,只有攻占菲律宾,才能为美军提供一个大 得多的进攻基地。如果绕过菲律宾群岛中大多数岛屿,在军事上和政治上将招致灾 难性的后果,到那时“美国舆论就要谴责您,总统先生,而谴责您是有道理的。” 由于意见不一致,讨论一直进行到第二天上午。罗斯福总统试图判断出,两位司令 官就菲律宾群岛在他们各自的对日最后进攻战略中的作用问题上的分歧究竟有多大, 他坚持在出席正式午餐前,驱车到瓦胡岛基地转一圈,他们同乘一辆敞篷车,两位 将军分别坐在总统两旁。途中,尼米兹从麦克阿瑟和总统亲切爽朗的谈话中,预感 到麦克阿瑟的观点获胜了,麦克阿瑟也毫不怀疑自己已获得了胜利。 当天下午麦克阿瑟乘“巴丹”号座机,刚刚冲出希卡姆机场,便对随行人员宣 称“我们的计划推销出去了”,回到澳大利亚的布里斯后,他要参谋人员放心,说 “总统接受了我的建议,并且批准了菲律宾群岛作战计划”。罗斯福返回首都后, 在电台上发表了一个简短讲话,宣称:“同我的老朋友麦克阿瑟将军意见完全一致。” 这就意味着,美军在1898 年美西(西班牙)战争乘机占领菲律宾, 1942 年又被 日军赶走后,再次重返菲律宾的日子为期不远了。 9 月8 日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向西南太平洋司令部发布命令,确定10 月20 日为向菲律宾“攻击发起日”,并决定首先攻占莱特岛。莱特岛位于菲律宾最大岛 吕宋岛的东南、棉兰老岛的北面,它扼菲律宾中部苏里高海峡的要冲,具有重要的 战略地位。 10 月19 日夜晚,天空没有月光,一团漆黑,在麦克阿瑟的指挥舰“纳什维 尔”号重型巡洋舰率领下的庞大舰队,驶抵四周遍布岛屿的莱特湾海口,“纳什维 尔”号则驶进离海滩约3 公里远的海面上抛锚。20 日凌晨,美军成千上万门大炮 发射的炮弹疾风骤雨般地倾泻在莱特岛的海滩上。当夜色已退、天边显出单调的灰 白色时,一群群飞机呼啸而过,本来平常一片宁静的、波光粼粼的整个蓝色海面上, 登陆艇像无数的小黑点一样朝海滩直冲过去。 由美第6 集团军沃尔特·克鲁格中将指挥的第10 军的第1 机械化师、第24步 兵师和第24 军的第7 、第96 步兵师分别由该岛的北面和南面约16 公里长的海 岸线上攻击登陆,滩头很快被占领。 麦克阿瑟为了使他的到来成为一个引人注目的盛大场面,下午1 时左右,他便 穿上一身刚刚熨得笔挺的军服,嘴里叼着一杆玉米轴烟斗,戴着一副飞行眼镜,迫 不及待地命令一艘登陆艇载着他和菲律宾总统奥斯梅纳向海滩驶去。2 时,他在只 残存两棵棕树的沙滩上,冒雨对着通讯兵安装的一排麦克风讲话:“菲律宾全体国 民:我已经回来了。在万能上帝的恩宠下,我们的军队又踏上菲律宾土地——我们 洒过鲜血的土地??”到了傍晚时,美军就控制了长达24 公里的前沿阵地。尔后, 美军开始向岛上的首府塔克洛班推进,日军只出动小股部队进行抵抗,他们打算固 守塔克洛班后面的山头,争夺莱特岛北端战略要点的战斗处于僵持局面。到了11 月中旬,登陆场已扩大到北从塔克洛班开始,沿莱特海湾向南穿过杜拉格,直到内 地中央山麓下的布劳恩。 日军防守该岛的是步兵第16 师。驻菲律宾的日军司令官山下奉文将军原计划 在菲律宾的吕宋岛利用有利地形进行作战,而对其余各岛则采取逐次放弃的战术, 以赢得时间来加强他在吕宋岛的防御。但当日军统帅部获悉美军对莱特岛发动进攻 后,却命令山下不惜一切代价坚守该岛。这是因为日军统帅部考虑到,如美军在菜 特岛建立空军基地,日军向其他岛屿的守军运送部队和补给的所有主要航海线,将 处在美空军攻击的范围之内。山下将军根据新的指示,除命令被迫进入该岛中部山 区的第16 师坚守外,又集中了所有的船舶,从该岛的西部沃谋克港调来步兵第26 师,增援该岛守军。到了11 月20 日,日军在莱特岛集结的兵力,已比一个月前 麦克阿瑟指挥进攻时增加了1 万人。克鲁特将军为了对付山下将军的防御力量,增 派空降第11 师在比托海滩登陆,并将伞兵部队使用于向西海岸进攻的任务。空降 第11 师进入西部多雨的森林里后,由于交通不便,后方补给和运送伤员越来越困 难,甚至开辟一个简易的机场所必需的装备都没有。在泥泞的山路和浓密的丛林中, 要花费很长时间和人力,才能把75 毫米口径驮载榴弹炮向前运动。这时,斯塔德 赫尔上校使用一架预定作为海空救援用的C —47 飞机,进行了十三次单飞,在马 纳拉瓦特一个长150 米、宽50 米的空地上,伞降了第457 野战炮兵团“A ”炮连 的75 毫米驮载榴弹炮,炮兵从这个丛林中开辟的空降场上向日军炮击,对日军威 胁很大。 莱特岛原有5 个简易机场,其中在布劳恩附近有巴尤哥、布里和圣巴勃罗机场, 莱特首府塔克洛班及杜拉格各有一个机场。美军登陆后,空降兵第11 师师长乔· 斯温将军在找不到运输机的情况下,使用炮兵部队里的11 架1 —4 “幼狐”观测 机给进入山区的空降部队空投补给品,建立了一条“饼干供应线”。从布劳恩周围 简易机场起飞的这些飞机,平均每天往山区空投21吨物资,一天空投的物资能保障 该师的两个团进行六周的作战,既解决了丛林山地运输不便的困难,同时又可对日 军造成很大威胁。而且“幼狐”飞机还经常把一些包括师长和参谋在内的重要人员 伞降到山区阵地上。在马纳拉瓦特炮兵阵地周围作战的部队,也开辟出一个简易机 场,用以空中运送伤员。 由乔·斯温将军亲自仓促组成的这支空中补给队,引起了日军指挥官对布劳恩 及其周围繁忙的简易机场的注意。 在11 月27 日夜,日军曾派出4 架飞机运送一个60 人的伞兵队,袭击布劳 恩附近的机场。但在执行过程中,1 架飞机途中失事坠毁,1 架被美军击落,1 架 迫降在水上沉没,最后1 架在布里机场强行着陆,机上人员被歼。 为了重新夺回主动权,阻止美军的空中袭击和运输,山下将军写信给负责防守 菲律宾中南部的第35 集团军司令官铃木宗作中将,要他“尽快占领布劳恩机场, 并同时以火力控制塔克洛班和杜拉格机场”。 尽管铃木知道他自己没有力量进行这次进攻行动,但仍试图尽其所能,给美军 以最大的破坏。他决定实施一次小规模的破坏性空降突击,夺取从布劳恩、圣巴勃 罗到布里一带的简易机场。由于运输机不足,铃木计划分两批空降,他们将得到第 16 师和第26 师所发动的地面进攻的支援。这一行动被命名为“WA”行动。空降 过程中,由12 架战斗机担任空中掩护,空降出发机场为吕宋岛上的安费雷斯和利 帕机场。航线距离约600 公里,并定于12 月6 日晨发起进攻。 但铃木中将在制定计划时,过高地估计了第16 师和26 师的力量。这两个师 都曾在中国作过战,第16 师由于战斗减员,仅有1500 人,其中只有500 人还可 以打仗,师长牧野将军把他们编成一个营,由他亲自指挥;第26 师在吕宋岛乘船 到莱特岛增援的途中,遭到美军飞机的袭击,受到重大伤亡,但它仍是一个建制师。 12 月1 日,铃木带着他的参谋人员进入山地。第26师也沿着阿尔布埃拉至布劳恩 向东开进,在途中与向西开进的美军第11 空降师部队遭遇,混乱的战斗中,日军 一个配有工兵的团隐蔽地撤出战斗,继续缓慢地向布劳恩推进。 斯温将军发觉日军可能要对布劳恩附近机场实施攻击,便加强了对机场的警戒, 并派出一个步兵营在机场附近防御。 当日军临近进攻发起日时,天降大雨,部队行动困难,而且也没能按时作好战 斗准备。铃木向山下将军请求推迟两天行动。但山下的答复是,形势危急,只能多 给一天的准备时间。由于通信联络困难,第16 师和指挥部失去联络,因此,该部 队并没有收到改变进攻时间的指示。12 月6 日凌晨,该师按原计划向布劳恩附近 机场发起了攻击。牧野带领500 名日军攻打布里机场,遭到美军炮兵和2 个坦克连 火力的猛烈射击,伤亡惨重,但他们仍然坚持战斗,并于6 时30 分对机场发起攻 击,出其不意地袭击了美军一个空军的勤务大队和部分C —47 运输机中队,有300 名日军突破美军的防御阵地,攻占了布里简易机场。下午,美军187 伞降步兵团的 一个营发起反冲击,把日军赶出了机场。在地面战斗已经开始的情况下,驻扎在吕 宋岛利帕机场上的日本陆军伞兵第2 旅第3 营共500 人,在营长白井少校率领下, 到美军已占领的各机场空降。第一批于14 时30 分起飞,其中20 架飞向布里、 9 架飞向圣巴勃罗、6 架飞向巴尤哥、2 架飞向塔克洛班,还有2 架飞向杜拉格。 18 时,日军的中型轰炸机从高空首先进入目标上空,他们将炸弹投在跑道和美军 物资补给所上。接着日军的运输机从210 米高度进入,在黑暗的夜空中这些运输机 黑乎乎地俯冲而来。但在伞降过程中,担任空中掩护的日战斗机已经返航,因此, 运输机遭到美军地面高射火器的猛烈射击,有18 架运输机被击落。天黑后,第二 批又空降了1 个步兵连、1 个重兵器连,由于天黑、下雨,伞兵在看不见地面目标 的情况下跳伞,因此,大都没有降到预定地区。 这时,机场上到处布满了伞兵,美军穿着衬衣,用步枪和手枪射击在黑暗中沿 机场跑道运动的人影。枪炮声、喊叫声、爆炸声连成一片。营长白井少校在圣巴勃 罗机场第一个着陆,他在很短时间内便把部队集合起来,对机场设施及停放的美军 飞机进行破坏,飞机一架接一架地起火爆炸,火光照亮了跑道。一辆吉普车和数座 帐篷也燃烧起来。由于汽油燃烧引起弹药爆炸,机场形成一片火海,越烧越烈的火 焰映红了夜空。在这一片混乱中,美军机场勤务人员撤到机场南侧,临时构筑了防 御工事,继续抵抗日军的攻击。 当晚,斯温将军从比托海滩调来1 个野战炮营。该营在卢卡斯·霍斯中校率领 下,会同部分工兵于7 日晨投入战斗,意欲把日军伞兵从机场上赶走。 战至中午,夺回了圣巴勃罗机场。日伞兵转移到3 公里远的布里机场,与从地 面进攻到那里的第16 步兵师残部会合在一起。 虽然日军伞兵撤出圣巴勃罗机场,但巴尤哥和布里机场已落入日军手中。尤其 在布里的日军,在昨夜伞降夺取该机场时,缴获了大量的自动武器,其中包括几挺 50 毫米机关炮。 驻守在布里附近的美军第5 航空队的怀特黑德将军,急电克鲁格中将要求增援。 克鲁格指示斯温尽快去布里,但斯温的兵力和弹药不足,仅能守住布劳恩阵地。到 了8 日,斯温派出美伞兵187 团和刚刚到达的第38 师第149 团向布里机场进发。 10 日,两个团在炮兵支援下,经过激战,将驻守市里的日军包围。正当牧野第16 师步兵和白井的伞兵精疲力竭时,日军第26 师的一个减员团从中部山区经过了一 番战斗,突破美军阵地赶到布里增援,晚7 时30 分对美军发起攻击,夺取了部分 阵地,但在一个美军野战医院附近遭到重大挫折,被迫向西退却。到了12 月11 日,被围在布里机场的日军全部被歼。其营长白井少校于1945 年1 月底只身逃回 山区日军指挥部。 日军原计划在塔克洛班空降的2 架飞机途中被美军击落,在杜拉格机场空降的 2 架飞机中途迫降,均未完成预定任务。 此次空降作战,是日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后一次空降突击。虽然付出了一 支空降特遣队以及两个步兵师的代价,仍未能夺占美军占领的机场,但日军成功地 摧毁了美军100 多架飞机和贮藏在布劳恩周围简易机场上的大部分补给物资,使美 军第11 空降师的两个先头团将近一周没有得到空中补给。莱特岛一仗一直持续到 1945 年4 月才结束。最后,美军第8 军完成了对日军的扫荡任务,从而使麦克阿 瑟夺回菲律宾计划被拖长了一个月。美国官方史学家后来说,莱特岛“艰苦激烈的 战斗,是我们前所未闻的最残酷的战斗”。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