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儿”
在塑造现代美国空军的形象方面,有一位人士——亨利·哈利·阿诺德——发
挥了最大的作用。他在政治上耐心进行的艰苦准备工作确立了美国陆军上层对他的
信任,并且博得了参谋长乔治·C ·马歇尔将军的青睐。阿诺德的经历在同事中赢
得了深厚的友谊,但也招来了公开的憎恨,因为有些人不同意他的观点并且认为他
太政治化、太容易妥协。
然而,正是阿诺德的灵活性为现代美国空军打下了基础,而且他那些拼命工作
的部属也很少有人同意关于他太容易妥协的说法。他那始终无所不在的旺盛精力鼓
舞着部属,帮助他们,使卷入历史上最伟大战争之中的美国陆军航空队的表现超出
了人们的一切期望。也许最为重要的是,阿诺德心甘情愿地背离自己的强项和过去
的经历,让新独立的空军踏上了不断改革技术之路。他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但不
是技术专家,所以并不充分理解自己所追求的变革。不过,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种
变革是必不可少的。他的朋友们、公众和报界都亲昵地叫他“幸运儿阿诺德”,自
由世界则十分感激他。
阿诺德从西点军校的一名普通学员起步,最后成了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空
军五星上将。在升到顶层的曲折历程中,他曾是飞行先驱,然后又放弃了飞行;他
在1917年成了美国最年轻的上校,却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匆匆忙忙的裁军中于1920
年降回到上尉。由于工作努力、富有魅力和颇为机灵,他在1938年9 月29日升为少
将,成了航空兵的首脑。那时,阿诺德指挥着一支拥有大约23000 名官兵( 其中只
有2500名等级驾驶员) 和1200架作战飞机( 大多陈旧过时) 的航空兵。已有35年军
龄、退休在即的阿诺德,必然既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感到满意,又为他所指挥的航空
力量极其糟糕的状况深感沮丧。这支航空力量在飞机的数量和质量上都落在了世界
上所有大国的后面。
然而,战争迫在眉睫,并带来了他想象不到的变化。仅仅7 年之后,虽然早已
过了退休年龄,他像自己所崇拜的偶像约翰·J ·潘兴将军那样成了五星上将,并
且指挥着240 多万人的部队和由7 万架飞机组成的庞大机群。更重要的是,当他精
心指挥空中力量在欧洲和太平洋战区取得空中胜利的时候,他完全证实了空中力量
先知比利·米切尔当初的主张是正确的。
他把自己的全部身心——包括自己的健康——都投入了这项努力之中,并在对
日战争胜利日之前很久就采取了必要的措施去实现建立一支独立空军的梦想。
阿诺德得到了他所信任的同事们的倾力相助。这些人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他
们像他一样,牺牲自我,在薪金微薄、没有声望、飞行员死亡率高,而且时刻充满
危险的航空兵中服务。卡尔·斯帕茨、艾拉·C ·埃克、约瑟夫·J ·麦克纳尼、
劳伦斯·S ·库特、乔治·C ·肯尼、劳里斯·诺斯塔德、霍伊特·范登堡等将官
所提供的帮助,以及负责航空事务的助理陆军部长罗伯特·A ·洛维特及其后任斯
图尔特·赛明顿等文官所提供的帮助,都是非常宝贵的。但是,以高超的政治技巧
不失时机地策划这项活动的则是阿诺德。
阿诺德深感选择时机的重要性,以致在战争初期就指派麦克纳尼少将去领导一
个委员会,其唯一的任务就是在战争结束之前压住要求成立一支独立空军的浪潮。
诸如此类的事情使阿诺德在那些要求空军立即独立的袍泽们眼中掉了价。但是,阿
诺德在战争期间高高兴兴地与陆军完全站在一起,以换取陆军在战后支持空军独立。
他所进行的巧妙的准备工作对日后美国空军的特征产生了持久的巨大影响,因
为正是阿诺德——一位有远见的实干家而不是科学家——使空军坚定地走上了研究
与发展之路。而且,也正是阿诺德,以一种神秘莫测的方式创造了利于及早发现未
来必不可少的领导人才的氛围。从阿诺德时代到现在,除了极个别的例外情况之外,
空军总是能够预见到需要加以满足的不断变化的要求,在恰当的时刻从基层提拔恰
当的领导人才。在马歇尔的鼓励下,阿诺德亲自启动了这一选拔进程,在战争初期
就挑选年轻军官担任领导职务,后来又在战争快要胜利结束时,采取措施让这些年
轻人在战后空军中先于资深军官获得晋升机会。这对初生的美国空军说来是有益的,
但对某些资深军官说来却是最后的致命一击。他们中的许多人从来就没有站在阿诺
德的阵营里。他们像阿诺德一样经历过战前可怕的消沉时代,薪金低微,又得不到
晋升。在战争中,他们肯定认为自己已经效率极高地履行了新的战时职责,因为如
果不这样做,阿诺德肯定会解除他们的职务。可是,在建立独立空军的梦想就要成
真之际,他们中的许多人却被忽略了,只分配到一些没有出路的职位,甚至被客客
气气地要求退役。这使阿诺德很痛苦,但是这正是他准备付出的代价和正在形成的
传统。
阿诺德为确保空军独立而作的谨慎的全面准备,不像他指挥作战时的那种风风
火火的作风。这些准备工作揭示了阿诺德才智的广度和深度,从而超出了一心只想
完成任务而不问政治的鲁莽飞行员的传统形象。他的计划本身就是一件杰作,而阿
诺德在建立世界上最强大的航空部队并领导它走向第二次世界大战胜利的同时仍能
执行这项计划,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这位面带微笑的银发将军在作出这种努力时
运用了机智、外交手腕和公关才能,而毁谤他的人则对此嗤之以鼻。然而,他赢得
了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总统和马歇尔将军这样的大人物的信任、好感和赞助。
这倒不是因为他具有上述那些才能,而是因为他不负所望。阿诺德的美国陆军航空
队表现得非常出色,而他也亲自保证了这支部队毫不动摇地忠于陆军和献身于打赢
战争。他从不允许自己为建立独立空军而进行的间接游说活动干扰坚决遂行的战事。
这是一种致胜的策略,因为到了1943年,他已经在陆军、国会和行政部门中营造了
使他在战后得以实现其梦想的气候。
“幸运儿”这个爱称远比他的管理风格更符合他的社会身份。他特别上照,而
他那和蔼、自信的风度又使他能够在社会交往中与人们相处得很好。满脸堆笑和热
烈握手在推销空中力量方面都能起到很大作用。他在战时大量的巡回旅行中不断地
微笑和握手,而这种频频出行则对他的健康产生了严重影响。
对他来说,工作则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回事。阿诺德相信自己知道能用空中力量
完成什么伟业,于是全身心地投人工作,克服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陆军航空队存在
的多方面的缺陷。他干劲十足,每天都工作很长时间,决不让自己或任何为他工作
的人闲下来。1940年,他面临的任务似乎艰巨得不可能完成,因为航空兵什么都缺,
包括飞机、驾驶员、地勤人员和基地。没有训练基地,每年只能训练不到一千名驾
驶员,而实际需求是10万名。现代空军需要几千种技术人材,从厨师和面包师到领
航员和雷达观察员都包括在内。但是,用于训练这些技术人材的正规骨干则根本没
有。工业基础也同样不足,尽管战前同盟国通过采购飞机给予了一点帮助。美国的
飞机设计师们仍在按照战前飞机设计师指导手册所载的几乎是幼稚的规格设计飞机,
轻率地忽视了欧洲空战每天都在告诉人们的经验教训,那就是装甲、自封式油箱和
其他战斗必需品都很有价值。他克服了每一个困难,其方法有时是亲自动手,例如
制定庞大的民间驾驶员训练计划;有时是鼓动别人去干,例如劝使制造商们在合同
还没有到手的情况下就拿钱去冒险;有时则是让人心存畏惧,例如宣布要去拜访一
位懈怠的下级。
阿诺德太急躁,难以成为优秀的行政管理人员。他动辄就给他看到的第一个人
——有时是为数不多的头一批人——委以重任,而不管他们的权威性、专业知识或
能力如何。他要立竿见影,不接受为拖延或失败所找的任何借口。人们在沮丧之余
戏谑地称他为“从陆军中性情最平和的人里面挑出来的人——总爱发火的人”。
对于美国的战争努力具有十分重要意义的一点是,阿诺德有一个显著的特性,
而且每次发挥这个特性时都使他付出沉重的代价。与外国空军( 很奇怪地还包括德
国空军) 的许多指挥官不同,他不让私人交情干扰对其下级的评价。他所在的航空
兵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时规模很小,因此不仅他的朋友和同事,而且他的对头,
都获得了高位。然而,不管是密友还是对头,阿诺德都一视同仁。他很少给予赞扬。
但是,一旦某人表现得不如阿诺德所期望的那样,他就会毫不怜悯地解除此人的职
务。他认定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王牌飞行员弗兰克·奥德里斯科尔·亨特准将未能
有效地发挥其第8 战斗机司令部的作用,于是坚持要撤换此人。连他长期的密友、
战前与他合写过许多航空书籍的艾拉·C ·埃克少将也不能幸免。阿诺德觉得埃克
没有发挥其轰炸机部队的最大潜力,于是把他从第8 航空队的指挥职位上撤了下来。
这伤透了埃克的心,因为他创建了第8 航空队,并引导它走到了几乎已能完成任务
的地步。阿诺德每天工作12个小时,每周工作7 天,他的心脏不堪重负而且已经出
了麻烦,而埃克解职一事更增加了他心脏的负担。尽管如此,他还是以职业上的坚
强决心迎接每一次挑战。这种决心成了空军将领们心态的样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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