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世界大战(7)
这种情绪在士兵中非常普遍。美国建国以来,还从不曾有这么多美国年轻人这
样长时间远离故乡,在陌生的国度服役。当士兵收到亲爱的人从国内写来的信——
不论信中所讲述的是欢喜还是哀愁——他们的孤独与思乡之情都会更加沉重。而有
时家信会同时带来欢乐与悲伤的消息。在法国服役的哈利? 伯特收到父亲从犹他州
写来的信,信中讲了家里发生的两件大事。即或在其他情况下,这两条消息都会让
人茫然失措,何况是对一个漂洋过海远离家乡的年轻士兵。(信中提到的康妮是哈
利? 伯特的嫂子,奥利夫是他妻子。他很小时生身母亲就 已经去世了,路易斯是
他的继母,信里说到了她,但没有提名字。)
亲爱的儿子:
你一定要坚强,要对未来有信心,自己只要竭尽所能就够了。你的孩子来到世
上已经5天了,她是个漂亮的小家伙,很健康。你回来时就会看到她。但是她妈妈
已经不在了。
孩子,这是个糟透了的坏消息,但上帝要她走,我们也无能为力。生孩子时她
没事,带走她的是一场流感。孩子你要坚强,别忘了你现在做爸爸了,有自己的小
孩等着你回来照顾她,爱她。两星期前赫曼斯的妻子也得了流感后病死。
唉,孩子,真不想告诉你这样的事。我碰见毕晓普? 巴特尔,和他说起这事,
他说他会开车带我出去,他肯定会参加葬礼。只不过现在我们还没有安排好葬礼,
因为我身边妻子也得了重感冒。康妮要照顾小孩,现在也不可能参加葬礼。这场流
行病已经夺去了很多人的生命。我们本想给你发电报,但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
好了,孩子,别太难过了,我们会想办法尽量处理好一切。我们都很难过,你
和奥利夫的朋友知道了这消息都非常悲伤。愿上帝保佑你,让你坚强起来,让你不
出什么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先这样吧,我过两天再写信给你。家里人都很想你,也都很难过。我们爱你。
我祈祷上帝赐予你勇气和力量来承受这一切。
爸爸
伯特的妻子死于一场大范围流行的“西班牙流感”。在1918年到1919
年间,这场流行病使50万美国人丧生,而全世界共有上千万人因此死去。在海外
的美国士兵有4.3万人死于这场流感,但伯特一直很健康。1919年他回到家
中,才见到了自己的女儿和爱妻的坟墓。
三等兵沃尔特? 布隆维奇在给他的牧师的信中开始对上帝在战争中的作用感到
疑惑。
无数美国士兵满怀激情离开家乡,然而,在全新的以技术为主导的战役面前,
他们的热诚就像被投入冰水之中。机关枪、燃烧弹、坦克、飞机、毒气,由于这些
现代武器的应用,一场战斗可以轻而易举地抹去几万人的生命。士兵藏身的战壕则
是肮脏泥泞、老鼠乱窜,疾病很容易传开,再加上垃圾和来不及运走的尸体的腐臭,
实在让人难以忍受。新世纪来临时人们期许一个和平文明的世界,认为技术的运用
会推动人类文明的进程,这一切很快就变成了泡影,只留下野蛮的厮杀。一些士兵
开始反思他们的理想、他们的目标与信仰。三等兵沃尔特? 布隆维奇给他在宾夕法
尼亚的牧师写了一封简短的信,信中表示,虽然他仍然是虔诚的信徒,但他感到困
惑,在战争这样恐怖的场景中,上帝的仁慈是否无处不在。
尊敬的先生:
我坐在山下的“小屋”里,想起了在家乡的小教堂,不知道您最近过得好不好。
别误会,我给您写信并不是因为我现在失落沮丧。但我说不清楚我有什么感受,自
从我志愿入伍,我就好像巨大轮轴中一个小小的螺钉,螺钉可能会被轧碎,整个机
器仍将运转。我知道,不论我是生是死,我都参与了它伟大的进程,这似乎可以使
一切合乎情理。但当我的同伴突然倒下时,我真想不出上帝有什么道理。
有人落下终身残疾,忍受剧痛,有人突然被打死,而我仍然苟活,这其中有公
平存在吗?上帝究竟是爱我们这些个体,还是更爱自己的目标?或许应该相信,他
让无辜的人们为罪过而受苦,而有一天一切都会被清算,那些在这里没有受苦的人
将遭受苦难,在这里受过苦的人将会幸免。但这听起来有点斤斤计较,而不像仁慈
的天父。
我宁愿相信,上帝就在这场战争中间,不只是冷眼旁观,而会鼓舞我们表现出
好的一面。他不会用神力让奇迹出现,因为那等于替我们完成他让我们自己做的事。
不知道上帝是否和我们的部队一起前进,但我相信他和我们很多人同在,否则很多
事我们无法做到。
请您给我回信,讲一讲教堂现在的情况。
代我向大家问好,和他们说在战争期间要“坚持下去”,“坚持”是我的座右
铭。祝大家好运。
沃尔特? 布隆维奇
美国远征军第6工程队A连
写这封信四个月后,布隆维奇的头和背部被子弹射中。他在医院里躺了很久才
复原。
西奥多? 罗斯福给弗里兰夫人写信,感谢她在自己痛苦时的安慰之词。
前总统西奥多? 罗斯福在一战期间曾要求率领一个师参战,但他的要求遭到了
拒绝。当时他59岁,一只眼睛的视力几乎为零,体胖多病。(也有人猜测,如果
在战前他不曾嘲笑威尔逊总统是“懦夫”、“娇生惯养的和平主义者”,或许他会
有参战的机会。)但是他派出了一个“罗斯福”军——他的四个儿子,昆廷、阿奇、
克米特和小西奥多(特德),女婿理查德? 德比,特德的妻子埃莉诺则随同基督教
青年联合会前往法国做志愿者。21岁的昆廷是他的小儿子,最为好动,非常渴望
参军。他视力不太好,仍然成了战斗机飞行员——为了通过体检,他背下了视力表。
他英勇无惧,甚至有些冒失,对空战异常着迷。第一次作战后他给家人写信说:
“真是太令人激动了,你会忘记一切,只想到把对手干掉。”7月11日,他描述
第一次打下敌机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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