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无枪心里慌 新兵分配第一天来到老连队。 张涟水连长在队前讲话时说,我们红一连是支有光荣历史的连队,开国上将许 世友许司令就是从我们连队出去的,能走进这只光荣的连队,是我们最自豪的一件 事。 连长的话没激发出大家的激情,当兵光荣,没理由一连的兵光荣,其它连队的 兵就不光荣?然而,班长李玉柱在开班务会时补了几句,才让人感觉到真是在高炮 团只有当一连的兵光荣。他说,连长说当红一连的兵最自豪,大家可能感觉不深, 因为连长还有话没说完,我在这里关起门来说,高机营和三七炮营以及我们五七炮 营的其它连队都有历史污点,唯独我们是正宗的红军连队,他们是解放战争期间以 国民党起义部队中的炮兵为基础组建的,部队的历史出身跟红一连是没法儿比的, 这会儿讲出身不由已道路可选择,但我们是正宗的贫下中农出身,他们是地主恶霸 兵痞出身,只要把这话一说,论阶级论成分,就如吹糠见米,高贵下贱自分明,大 家想,当红一连的兵光荣吧? 赵军、嘉旺月和春生听罢都有三分激动,这可是值得炫耀的事。然而,接下来 李玉柱的话却让三名新兵如十冬腊月喝凉水——凉透心了! 我们是高射炮兵,我们的主要武器是一门五七高炮,五七是指口径五十七厘米, 班长是炮长,一炮手负责高炮的水平方向瞄准,二炮手负责高炮的高低方向瞄准, 三、四炮手负责用手工给高炮装目标速度和距离标尺,五炮手负责高炮的炮弹装填, 六、七炮手负责搬运输送炮弹,三名新同志,赵军担任五炮手,嘉旺月和王春生担 任六炮手和七炮手。 赵军听的很高兴,脸上写出了笑意,五炮手显得比六、七炮手等级高一点,他 没想到这高炮讲究的是班集体协同配合,除了班长班副,谁也不比谁高贵,但连长 张涟水也说过,部队大家庭分工不同,官兵一致都是平等的,你信平等吗?赵军是 不信的! 可赵军没想到,他高贵却没高贵的待遇,因为他也不发枪,这可是大家没想到 的,当兵的没有枪叫兵吗?有个炮是大家一块儿使的,若遇敌人的地面袭击,那不 成了毫无还手之力的菜靶子,尤其是部队已进入战备状况,当新兵虽弄不清啥等级 的战备,但战备状况必是要打仗,他心里着了慌。 李玉柱说,班里配有两支冲锋枪和两支步枪,我们是高射炮兵,轻武器的配置 就是这样规定的,班长和班副各配一只冲锋枪,两只半自动步枪你们六个同志站岗 换岗轮流用,日常保养由六人轮流负责。 三人睁大眼睛把李玉柱望着,赵军的嘴唇颤动,想说话却半晌没说出口,春生 发癔症,紧闭双口盯着李玉柱,人家嘉旺月是在新兵连跟过连长的,可以说是从上 边下来的,他敢说,班长,我心里想不通!当兵不发枪,还能叫兵吗?若是平常年 份,我熬两年至少也能当个班副,到时混个冲锋枪背一背,若是还没解放,我当了 游击队员,你不发枪,我还能到敌人那里去缴获,这全国解放都三十年了,我强大 的人民解放军却有战士在要上战场时不发枪?我怕丢人! 丢啥人啊?武器配发是有规定的,既然这样规定,肯定是经过无数次论证,科 学性合理性是不容置疑的,你们三个新同志的心情我理解,我当新兵时跟你们一样, 老兵们也都是从新兵阶段过来的,照顾大家情绪,我的冲锋枪由你们三名同志轮流 背。 班长说了这话,嘉旺月倒不好意思了。他说,我说丢人,并不是怕丢我自己的 人,我的脸也不比大家的脸高贵,我是怕丢我们人民军队的人,堂堂中国人民解放 军,还拿个烧火棍上战场,这个人丢不起,我们得维护人民军队的脸面,要向连长 反映情况,至少每人发一支半自动步枪吧?我的同大队老乡分在步兵团,听说他们 班人人都有枪,班里还配了一挺轻机枪和迫击炮。 党参和赵军都用羡慕的眼光望着嘉旺月。 党参心里想,自己早就想到步兵去,只是没跟营长说上话,现在,看样子还得 厚着脸皮找营长换到步兵团去才好,但这话咋说哩?找党参哥拐个弯说话已不可能, 通不了信,万一不行,只能自己拼了脸不要,也得找营长帮这个忙,上战场不拿枪, 别说立功受奖了,还没立功就会被担架队抬下来。 班副王亮性格直,班长说把自己的冲锋枪让给新兵背,他可不想,听嘉旺月说 步兵团好便使狠话堵他的嘴,步兵团好,你到步兵团去嘛,你来高炮团干啥嘛?现 在走也还来得急! 你当我不敢?嘉旺月翻了王亮的白眼儿。 李玉柱批评王亮,你是副班长,要注意跟新同志说话的方式方法。 嘉旺月见班长批评班副,便来了劲,就是嘛,班长还说把枪让给我们背,我们 就算背不上,心里也感激,班副咋不说把冲锋枪让给我们背呢? 王亮说,你站岗我带岗,你要背枪我也要背枪,给了你,我背啥? 嘉旺月反驳他,我们三个人合用一支步枪,你一个人就用一支冲锋枪,这合理 吧? 王亮故作姿态,是不合理!要不,你跟连长反映,叫你当七班副,我当六炮手。 这句话呛得嘉旺月噎住了,脸涨得通红,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班务会后,李玉柱找王亮谈话,你是副班长,是嘉旺月的领导,上了战场就是 命换命的兄弟,不团结人的毛病不改,早晚,你死都不晓得你是咋死的?说个极端 的情况,敌人在暗处要向你射击,你没发现而战友发现了,救你命和害你命就在一 瞬间,救了你,有功没有赏,害了你,无错也无罪,这就是战友的情谊,若是极端 的人,在背后打你黑枪,在战场上谁说的清是敌人打的还是同志打的?你还能到阎 罗王那儿去告状? 李玉柱三句话,说的王亮心里害怕,说话伤人是他多年的老毛病了,总说改却 老改不了,李玉柱的话,让他觉得,不改恐怕是不行的。 那我主动去向嘉旺月同志检讨! 哎,这才有个副班长的高姿态! 连部门前聚集了所有的新兵,大家都不敢进,枪打出头鸟,说好事好话自然抢 着去,可反映情况提意见,都怕招连长不高兴,嘉旺月虽说跟随连长当过通讯员, 可真去跟连长提意见,他也有三分胆怯。 副指导员出门来问,大家有事吗? 新兵们都摇头,没事!没事! 说没事,副指导员不信,没事为啥不走哩? 大家都把嘉旺月往前推,他扭扭捏捏进了连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