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石问寻买官路 红一连连部。 陈顺义走进偏房,满脸堆笑地对许昌运说,文书好! 陈教员好!有事吗?是找通讯员还是找卫生员? 许昌运与其二人同住一室,所以有此一问。 不不不!我不找他们,我找你! 哦?那你请坐! 这是一条烟,你收下! 咋回事? 给你条烟抽不行吗? 不不不!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有啥事尽管说,都是红一连的战友,不用来 这个! 不瞒你说,我家是卖烟的,开了个小卖部,我姐是马来西亚华侨,家里有钱, 来时带烟带多了,你收下我再说麻烦你的事。 许昌运没说收不收,陈顺义也没再坚持收下再说,便叙来由,我来高炮团前, 父母怕我在部队吃苦头,非让我带了一些现金,有一万多呢,这不要打仗了啊,我 想请你帮个忙! 啥?一万多?天哪!你家真是太有钱了。 帮个忙吧!我听说你家离部队住地不远,搁你家里去,打仗回来后再取,你需 要用时尽管用,我不在乎!陈顺义把“不在乎”说得极有意思,他有意让许昌运听 着似用了也没关系。 许昌运愣了好大一会儿,他打量着陈顺义,这是个对万元金钱不在乎的人?许 昌运的父亲是副师职,父母亲的工资加起来,每月还不到三百块,这陈教员当兵来 就能带这么多现金? 陈顺义心底打鼓,他不清楚许昌运的底,用托请保管现金的手段与其父亲搭上 线,是他昨晚想了半夜的主意,若他俩父子不是跟钱过不去的人,陈顺义的买官计 划就算开始了,若他俩父子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儿,他也有退路,要打仗了,我带 的现金多,单纯地请你帮忙保管现金,也没别的意思。 存到银行里去,你自己拿着存款折多好啊?许昌运从陈顺义的角度在考虑问题。 许昌运的话一脱口,陈顺义便心知这不是个贪财的人,但他还不确定,还得试 探一下。 我是怕上了战场下不来,那不是让银行白沾了便宜,让战友保管,下不来了就 算我送给了战友,也没啥遗憾的! 说这话时,陈顺义紧盯着许昌运,察看着他的面部表情。 许昌运笑着说,若是我下不来,就算是你下了战场,如何来取钱呢? 听了这话,陈顺义清楚,自己的计划泡汤了,许昌运真还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 家伙,便也笑着说,这我倒没想过!不过,你父亲怎么在要打仗时把你送到一线部 队来? 你不也是在要打仗时又当兵么? 嘿嘿!百姓子弟,应该的!我家在边境,没有安宁,生意也没法做,为这才又 当兵的。 是啊!国家有事,才是你我应该挺身而出的时刻! 那就算了,你忙你忙,我到七班去一下。说完,陈顺义退后要走。 许昌运在后边说,哎,你的烟! 陈顺义走进七班,在寝室里的嘉旺月、王春生、赵军连忙站立喊:陈教员好! 大家好!我来看看赵军,他跟我说有几个越语的语音发不准,问时有人在,没 功夫说,这闲下来了,过来跟他说说。陈顺义说话时仍旧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嘣, 没有他跟许昌运说话慢,乌里哇哇的,但意思还算让人明白。 赵军用眼瞟了一下大家,颇为得意,意味着陈教员跟他的关系十分亲密。他对 陈顺义说,我们到你那儿去吧? 赵军认为到陈顺义那儿更显得他与陈顺义的关系不一般,陈顺义心里有事,点 点头却并没立即走,他问春生,七班副的哥哥跟张营长是战友? 春生点点头,然后望了望赵军,心想,肯定又是赵军背后说了他王春生的啥事, 不然陈教员不会问的。 赵军一听,显然陈顺义拆了他的台子,当着春生的面讲出了他提供的情况,清 楚春生不高兴,连忙拉起陈顺义说,走了走了!我还急等着你给我矫正发音呢! 陈顺义和赵军出了门,嘉旺月就说,王八蛋不是个东西,改天把他那长舌头割 一截子就好了,跟他在一个班真害怕,若那天睡觉说了梦话,他要听到了,肯定第 二天给你传的满世界都知道。 春生说,本来还想找陈教员请教几个问题,这下心情全没了,可惜了陈教员来 班里的机会。 嘉旺月说,算了吧!跟赵军穿连裆裤子的人,也不可能是个啥好东西,你问了 也不会给你真心话,还不如自己读教材! 赵军拉陈顺义一进寝室便说,陈教员咋当面问我们班副张营长的事呢?你一问, 不就让他知道是我跟你说的吗? 我也没说啥,不就问了一句吗?没事的,来来!这盒烟给你抽。 赵军接了烟,拆开抽出一支给陈顺义,自己也抽一支,给陈顺义点了火说,我 猜测,你可能想利用王春生哥哥跟张营长是战友的关系,其实你想错了,王春生从 当兵到现在,还没跟张营长单独见过面,他们之间的联系,都是我们排长李玉柱在 中间穿针引线,你找他?一点用都不会有,说不定还会坏你的事。 赵军说到“事”,陈顺义一怔,生怕赵军是火力侦察,心里搁了事的人总是敏 感的。 赵军言及的“事”,与陈顺义心中的“事”,相同却也有本质的区别。 我知道,你现在就是班长级,而且是老班长,提不了干部,打完仗后你还得复 员,我还想当班长呢?你肯定想当排长,找人是个捷径,我给你出个主意,包管有 用,别看我是新兵,来高炮团二个月,团里有一半的事,我都晓得! 赵军伸出拇指说,包打听!我是正宗的包打听! 陈顺义笑笑,他不信,一个当年的新兵会是包打听?但赵军这人,他陈顺义用 得上,早晚用得上,就没有质问他。 赵军悄悄说,我真想你提干,你提干了对我不是也有好处吗? 陈顺义点点头。 赵军说,你要提干,别找营长和团长,你就算是他们的亲兄弟,也找不通,他 们都是认你工作成绩的人,都是认你跟他搞事有年头的人,指望给他送礼送物送钱 就想提干?门儿都没有!这是我听团部警通排的战友说的,他听老兵们说的,消息 绝对可靠!我知道你有钱,但想通过送礼给团长提干的人,每年都有,你不是第一 个这样想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样想的人,但到现在为止,还没一个成事的, 营长就不要说了,提个排长,营长只有建议权,他做不了主,团里打报告师一级批, 关键在团里要有人使劲。 这程序上的事,陈顺义比赵军清楚,而对营长团长人品的评论,赵军又前后矛 盾百出,先前说跟张解放有关系就提班长排长,这又说找他们没用,他们都是不食 人间烟火的人,陈顺义也弄不清他那句话是真的了,因此没吭声。 赵军前番跟陈顺义说的话,都是他的观感,而后来又变了说法,是因为陈顺义 向王春生问了一句话泄了赵军的底,他怕陈教员再泄了他说的情况,被他说过的许 昌运和排长李玉柱没准会寻他赵军的麻烦,因此改了口,改了口就得说圆了,因而 又说,我听警通排的战友说,想做事找迟远,想送礼找东升,迟远是团长年迟远, 东升是政委徐东升。 陈顺义装着心不在焉的样子问,你不说我也知道党委管干部,政委的作用很大! 赵军头摇得像个波浪鼓,拉长了语调说,不是那样的!政委有软肋,而且是致 命的软肋,你要是用得好,别说提干当排长,当了排长再升连长都没问题! 徐东升政委有啥软肋呢?新兵蛋子赵军的话让陈顺义信也不是,不信又愿意相 信真有那样的事,这可是想睡觉来枕头的事啊! 陈顺义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这个说话前后不一、高一句低一句新兵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