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空爆终酿事故 掩体内搁了一箱手榴弹,每人扔十颗,扔完了再换一箱,都觉得比在家过大年 玩炮仗还来劲,不比投的远,也不比投的准,就往掩体外山崖下扔,只图听个响。 张涟水战前训练计划之一的这个手榴弹爆炸心理磨练并不是十分有效,各排长 负责组织指挥,下一人再上一个,拧开手榴弹后盖,掏出拉环套在小拇指上,就这 么扔出去,火柴头擦磷皮似点燃导火索,那火焰便在手榴弹木柄肚子里燃烧三、五 秒,然后就是“咣”的一下爆炸,弹体四飞,有效杀伤半径范围巴掌大一块儿,二 十世纪初的玩艺儿,世纪末还在用,而且是高炮团没枪战士的单兵主战武器,不搞 实弹投掷训练还好,扔了手榴弹倒勾起了新兵们基本已熄灭的想要配枪的念头。 嘉旺月对王春生说,我记得你说过“腰里系根乱麻绳,快活一会儿是一会儿”, 我这会儿就这感受,说到底,没枪,光背几颗手榴弹,还是心里不安稳。 春生当了七班副,配了支冲锋枪,他不为没枪惊慌,早已没了“腰里系根乱麻 绳,快活一会儿是一会儿”的念头,此一时彼一时,可他有了配枪却为有枪而心里 不安,因为先前找连长要枪的新兵里,只有他现在配了枪,还有一个许昌运当了连 队军械员兼文书,管枪管弹药的,那还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他愿意,扛机关 枪也有啊!自己从没枪族摇身变为有枪族,高兴之余自然是对不住没枪一族,一句 “七班副”,跟大家的心理距离就远了,有枪族里有人把他当没枪族新兵看,没枪 族新兵里有人把他当有枪族待,吊在半空似的,还不如没枪哩?! 嘉旺月说了心里不安稳,春生说,不跟你商量妥了嘛,我那支冲锋枪就算配给 你的! 不是自己的东西,拿在手里,总是心里搁了块石头。 高炮团参谋长也在为炮连轻武器配置问题伤脑筋,各营连都有反映,没枪的战 士有思想情绪,团司令部军务股专门向集团军炮指打了报告,答复是炮兵部队轻武 器管理制度安排问题,不是你一个团的事,全军都是这样实行的,你们的主要职能 是用好高射炮,若跟步兵一样配置轻武器,高炮团该改步兵团了,炮指的许主任还 专门给年团长打了电话,他说,老年啊,营连干部不懂,你还不懂?下边有疑问要 做好解释工作,不能啥事都由着下边的性子来搞,你作为部队长要把好原则关啊? 年团长有苦说不出,军务股的这个报告是政治处先提出来后交给军务股处理的,徐 政委先签了字,他知道上边不可能解决问题,但他不好驳徐政委的意见,想着也不 碍大原则,说起来是军事问题,其实是个政治思想工作的问题,就写了“同意上报”, 这会儿挨了批,也不好推责任,不好说政委,就转脸批评了参谋长,说,发啥武器 就要想法子用好啥武器,我还想高炮团淘汰现有武器改换导弹哩?你也给我打个报 告上去?不要是个矛盾就上交,给你自己找麻烦不说,还给我找事!参谋长自然不 敢说是你年迟远自己签的,也不是我捉住你的手签署的?只有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 三七炮五连的老广越语教员易夏林年轻气盛,一起到高炮团的老乡们,副班级 以上是多数,而他却仅是一个大头兵,因此,总想有个好表现,入伍前他就会用手 榴弹,而且精于此道,这批教员们也是没一人配枪的,所有教员都没编进班排,属 连部直属临时配属人员,没枪的当然想没枪的主意。陈顺义为搞死一个干部,想制 造一起事故而又不与他本人沾边,就盯上了他。陈顺义专门到他们五连去找他,对 他说,高炮团的新兵们都想要配枪,也不是我们几个老乡没配枪,在团里解决问题 前,你只把你用好手榴弹的技术向营连反映一下,绝对是大功一件,我们红一连的 两个新兵蛋子就是因为表现突出,才提的,一个当了副班长,一个当了文书,我现 在就班长级,没必要再要这个表现,所以才给你出主意,不然,我自己搞了,也轮 不到你? 陈顺义几句话说得易夏林心动,第二天就是五连投实弹训练,他投的十枚手榴 弹,枚枚都在空中爆炸,连里不少人跟他学,也掌握了延迟投掷的技巧。 陈顺义想着总会有个意外情况,炸死炸伤个把五连组织投弹的干部总没问题, 结果是一点事都没出,出乎他意料的是,五连也没把这事上报,延迟投弹不是个新 发明新创造,在战场上淘汰下来的老兵都会这一手,若真按条令上规定的,把那手 榴弹的拉环套在手指头上扔出去,敌人会捡起弹扔回来炸死你的,不过,这手艺喂 不家,关键是掌握投掷时间的分寸,常在河边总要打湿鞋,出事故就在所难免,此 类事故,陈顺义见多了,所以他首先想到这个骚主意,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的的是五连没出事。 一连投弹时,炸死干部的机会也有,从训练场回住地的运输车上,没投完剩下 的手榴弹就放在汽车上,连部人员与干部同坐一台车,人弹混装,拉响手榴弹,一 车人都完蛋,当时他真有拉响手榴弹的念头,但他没有,一来自己难逃脱,二来逃 脱了也说不清。训练中,李玉柱还问过陈顺义空爆的事,陈顺义当时就说容易出事 故隐患,搞不得!此事只有在战场上自己把握,战场上死人是常态,平时训练中死 伤官兵就是要命的大事,搞不好会撤掉一串负领导责任的首长。说得李玉柱惊心不 已,他奋斗多年才当排长,出个事故,可真是要命! 陈顺义巴不得死干部,可他跟李玉柱说得言不由衷,本意是他不想沾干系,李 玉柱却感激他是个好人,是个以连队为家、视战友为亲人的好人,没想过也想不到 陈顺义是个越军扔进高炮团的死棋子,他的目标是尽快地爬上相当层级,以便在今 后的中越斗争中为越军从我军内部打击中国利益服务。 陈顺义早先想弄死一个干部很容易,实施起来却万分艰难,他在中越边境时, 跟随蚕食中国领土的越军,曾经埋雷炸死炸伤过我边防团的官兵,弄死几十人都如 掐蚂蚁一样,可在没有进入战区的高炮团却难如登天,事情并不向他预料的方向发 展,以他现在的地位和层级,单兵搞破坏绰绰有余,而那不是他愿意做的,损人不 利己的的事,他才不搞啊!因此,尽快提升自己的层级和地位的念头更加迫切,左 思又想,闭门造车了很多方案,交通事故、训练事故、医疗事故,他都想过,甚至 于想过弄死徐东升,徐东升若能死,年迟远看在老政委的面子上,极有可能把他陈 顺义提干的事当政委的后事来处理。但所有的方案都得等待时机。 事有凑巧,陈顺义苦求不得的事,却在陈顺义绝望之际出现了。 靶场。 参谋长带着作训股长和两名参谋观看易夏林投掷空爆弹,易夏林十枚弹全部做 到空爆,时机分寸把握十分准确。 随后,参谋长亲自投,投了五枚后,他不投了,觉得延时投弹没啥技术含量, 仅仅是三秒钟内的投掷时间把握,他对一位参谋说,这事的危险性不言而喻,尤其 是在新兵中,这种训练搞不搞?还是个大问号,你们也尝试一下,回去后请示团长。 参谋长说罢就向身后十米远的掩体方向走,已经走向他的军务股长、易夏林和 另一名参谋便跟着他转身走向掩体,边走边说着。 那名投弹的参谋,头一回玩手榴弹空爆,不免有点紧张,拉燃了导火索,握在 手里默默数秒,到了三秒,扬起手榴弹投掷时,弹体却在扬起的那一刻后滑,直奔 参谋长所在方位。 咣的一声空中爆炸,边防鼠陈顺义最想看到的情况发生了,四人均倒在了血泊 之中,三人当场死亡,那名投弹的参谋身受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