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南下赴南靖 艳阳上了开往南宁的火车,坐了一阵觉得无聊乏味,便拿出春生前些日子的来 信再次看起来。她给春生写的上一封信有半个月了,至今还没收到下一封信,两人 的通信频率多在十天左右,算算日子,春生有二十天没给任何人写信了,春生妈说 他,这孩子咋粗心到这个程度?艳阳爸理解,他跟艳阳说,可能是部队有事,你要 理解春生。 人们都说“理解万岁”,艳阳懂这理儿,可就是忍不住要想春生为啥不来信? 她给春生写上封信时,才到大队小学当代课老师,本来是替人代课,教了几天课后, 自己吃力还不讨好,学校和大队看在她爸爸当公社党委副书记的面子,没敢说辞退, 但艳阳自己难受,下了决心要苦补文化课程,吃透弄通讲义,备好每一节课,一定 要闯过当老师的起始关口。 没存想王党参从广西宁明县南靖华侨农场来信,让艳阳过去给他帮忙,他已经 在那里的木材加工厂站住了脚,只是差一个知心的会计,先前艳阳说过想过去,因 党参自己还没去,弄不清情况,而当时还有个阿珠和小菲在,怕艳阳去了有不妥, 才没答应,现在阿珠和小菲走了,顾虑没了,而且真差一个会计,出门在外,对陌 生人不信任也是常理,他确实需要个知心的人管钱管帐,自家女人当然最好,但党 参不敢叫她去,一则屋里孩子上学离不得,二则阿珠小菲的事怕老婆知道,所以找 了先前说过要跟过去的艳阳。对艳阳来说,到南靖,工资也不少,比当代课老师强 几倍,党参没说是因为陈阿珠和小菲的去世,使他没了顾虑才给春生家来信通知艳 阳去南靖,只说是艳阳有话在先,他站稳就想起曾经的诺言,回去接有问题,只能 艳阳自己去。按理儿,请人的事轮不到党参说话,但陈顺江回南靖后,先是处理阿 珠和小菲的后事,后来,他爱人卫明华非要他一起回昆明市的娘家去,岳父岳母担 心中越边境一旦打起仗来,一家人在南靖不安全,陈顺江拗不过妻子,安顿好木材 加工厂,说好了,加工厂的利润跟王党参平分,全权交给王党参打理,这才有了王 党参让艳阳去的念头。 艳阳正为闯过当老师的起始关口为难,王党参的信,让她有了新的选择。 她妈不放心,姑娘没出过远门,而且中越边境又不太平,艳阳却很兴奋,挣钱 是一说,出门看看,见见世面又是一说,若真打仗,还能参加支前队呀?村里在抗 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就是支前的模范地区,她爷爷奶奶在世时就受人尊敬,为啥? 只为他们都是支前的标兵,艳阳家三代都是贫农,贫下中农光荣,贫下中农里的支 前模范家庭更光荣!艳阳自己若能参加新的支前,她家和她前来夫家肯定是万众瞩 目的光荣人家,春生在内地当兵,他不一定能听见炮响,而她艳阳去了一定能听见, 只要开战,她肯定能听见。 列车有节奏地响着,艳阳伏案给春生写了一封不知能否收到的家书。 亲爱的春生同志,你好!上一封信寄出已经有十八天了,至今还没收到你的回 信,我爸爸说“可能是部队有事”,你才会没有写信,我相信是真的,不然你不会 不写信的。前些日子,党参哥来信叫我去广西的南靖华侨农场木材加工厂当会计, 我也没能跟你商量,就从家里出门了,现在开往广西南宁的火车上给你写信。 中越边境近来不太平,报纸和广播上有许多报道,不知会不会打仗,乡亲们都 说不清为何越南人要挑起边境纠纷,从我们上小学记事以来,国家就在支援越南人 民的解放战争,十多年了,没想到越南国家南北统一后的今天,他们会无端找我们 中国的麻烦,我妈说那里不太平,不想让我去,我磨了几天,她才同意。党参家嫂 子说,不太平才能挣大钱,说心里话,挣钱是挣钱,但我最想要的还不仅仅是挣钱, 我想,假若真有战事,我还能去参加支前,我和你一样,作为一名共青团员,时刻 要听从祖国召唤,在祖国需要的时候站出来,为国家为民族为实现共产主义事业贡 献自己的一切,我想,你会同意的。 不知你在部队的情况咋样?是下老连队了?还是仍然在新兵连?我相信你,无 论在哪儿都是最优秀的! 在火车上写信不方便,身边还有陌生人,有许多想说的话也不敢写,怕人瞧见 不好,等我到了广西宁明县的南靖华侨农场再给你写信,也不知哪儿是否真跟党参 哥说的一样好?不过,党参哥不是外人,他不可能骗我们,请你放心!此致敬礼! 你的艳阳书于开往南宁的火车上。 艳阳坐在车上,一路上问了几次南靖华侨农场,最后终于在农场汽车站牌下瞅 见了她党参哥,两天半的路程中,一直忐忑不安,瞅见党参哥的那一刻,长长地舒 了一口气,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前往木材加工厂的路上,两边地里的甘蔗有半人高。 艳阳问党参,党参哥,这里的人们只种甘蔗不种粮食啊? 是啊,甘蔗能榨糖,卖了甘蔗再吃返销粮,也有种水稻的,种两季,我们那里 种双季稻就是跟他们学的,只是种双季稻麻烦,没有种甘蔗省事,也没种甘蔗效益 高,种经济作物比种粮食来钱多。 这里太平吧?也没听见枪炮声? 你以为这是边境啊?离边境还远哩!你若在这儿听到枪炮声,那动静就大了。 我来前带了公社的介绍信,也带了临时团组织关系信,是不是要交给农场里啊? 介绍信是要的,明天我带你到甘蔗叔那里说一下,他是农场的办公室主任,团 组织关系,不知道收不收?我来也没转党组织关系。 我爸爸说要带,起码让人家知道你的政治面貌。 这里虽说还不算边境,但流动人口的管理还是比较严格的,带来了也好。 我在这里的主要工作是啥呀? 就是记记帐目,每天给十几个工人做一顿中午饭。 艳阳到了南靖木材加工厂,头一个感受是她党参哥在这儿当家,在春生家住过 的陈顺江不在这里,她党参哥说陈顺江回昆明市丈母娘家了,她没再深问,来南靖 才半天,问了党参哥太多的问题,她怕她党参哥烦。 陈顺江如今到底咋样?越军情报部门的武部长有何动作?在中越两国口水仗愈 演愈烈、战争一触即发的情况下,他会放弃这条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