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姑娘褪裤阻兵 春生在车箱里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了,三十分钟下车吃饭和大小便,再上车 后大家都没了睡意,不少人开始说小话儿,战友之间,也就是家长里短,东家葫芦 西家瓢,闷罐车内回声重,车箱里噪音嗡嗡作响,副连长制止了几次,都不吭气又 显得沉闷,只有车轮下有节奏的咔嗒响,七班长王亮憋得慌,其实也不仅仅他憋得 慌,大家都憋得慌,他悄悄跟排长李玉柱说,跟副连长求个情,让他给大家讲个故 事吧,这一路时间还长哩,光睡觉睡不着。 李玉柱笑着把他的话转述了,副连长一听,先嘿嘿笑了两声才说:平时政治学 习和军事训练忙,晚上还要站岗带班的,大家想睡都没得睡,平时积攒的磕睡偿还 给你们,你们又无福消受,七班长的这个提议很好,就在闷罐车上开故事会,不过, 不是我讲,是大家讲,正副指导员都不在,两个排长负责,因为我改行当副指导员 的可能性不大,他们将来都有当副指导员的可能。 李玉柱反驳说,副连长,当领导的,你不能谁给你提建议你就把任务交给谁呀? 打击了建议者的积极性,你就堵塞了言路,下回谁还敢再提建议啊? 副连长认可了李玉柱的理儿:好!我不堵塞言路,各班长负责,一个班出一个 故事,班长讲也行,战士讲也可以,先说好,听了故事不许笑,大声喧嚷违犯行军 纪律。就从炊事班先来。 炊事班听后连声推辞。 副连长说,从你炊事班先来是有道理的,首先是军列行军这几天你们不做饭, 兵站管饭让你们歇业休息,还不应该给你们点任务啊?第二点,炊事班老崔是全军 的模范人物,讲故事嘛,讲身边人身边事,给大家提精神鼓士气,就这两点理由足 够了。 炊事班没法子再推托,只好应承。 可他平时琢磨不多,副连长提了老崔,他就讲老崔当兵喂猪啥的,年龄啦家庭 啦,入伍以后为连队养猪的数目字呀,这些事大家都知道,一个连队生活不说,《 解放军报》还刊登过老崔的事迹哩,连队当时就组织过读报活动,讲来讲去就那些 事,没给官兵提精神,还招磕睡,王亮打断炊事班长说,你讲点我们没听的不行啊? 李玉柱接着说,是啊,你讲讲他跟未婚妻的恋爱故事,说这,大家都爱听! 李排长话一出口就有起哄的,副连长马上制止。 炊事班长说,人家未婚妻的事算个人秘密,我如何能知道?不过,我晓得老崔 在团农场时的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说,老崔留守没来,若叫他知道了,肯定会埋 怨我。 副连长一口就给他堵了嘴,老崔的故事没有不能讲的! 那我就说了啊?我这故事的名字叫“偷黄豆的大姑娘脱裤子吓老崔”。 全车人听这故事名,磕睡都跑了。 你们炮排的不少老兵都不知道,我们高炮团有个农场,老崔在那里干过一年, 后来死活要下连队来,为啥?原因就是偷黄豆的大姑娘脱裤子把他吓着了。 农场周围的老百姓们穷,一个劳力一年挣下的工分还不够割二斤肉,经常有个 别人偷部队农场的庄稼,战士们理解乡亲们,若不是日子不好过,谁肯丢脸面去偷 呢?所以就按团首长的要求,对偷庄稼的人,驱赶了事,日子久了,都晓得这把戏, 无论怎么驱赶也不走,老崔这人做事认真,赶不走就拉人家去见住地附近的生产大 队领导,拉去的人,免不了被生产大队扣工分,还被批评成破坏军民关系。为这, 偷庄稼的人都怕他,但有一个姑娘把他治住了,最后把他撵到我们红一连来了,这 是一个什么事哩?炊事班长卖个关子,七班长催他往下说,他等了半响才接着叙。 那是黄豆成熟的时节,老崔像往常一样护秋,几天前就发现有片豆地的豆荚总 是丢,地里又没有豆荚皮,肯定是人为的,便留意了这个地方,终于让他发现是个 十八岁的大姑娘所为,拉着人家就往大队部去,那姑娘挣脱逃跑,老崔在后边撵, 没撵几步,姑娘的裤带跑掉了,提着裤子慢下来,老崔见此情心虚,假若姑娘喊救 命,他长十个嘴也说不清,这种情况下就不敢撵了,姑娘见这一招管用,干脆褪下 半截裤子往老崔的方向亮了个造形,白花花的两瓣镜片把老崔照出了原形,不是姑 娘怕老崔,而是老崔怕姑娘,双方自然都清楚部队关于男女关系方面的纪律,老崔 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往回跑,那偷黄豆的姑娘从容地回地里取走了已摘下的黄豆荚, 老崔远远地站着,喊也不敢喊,叫又不敢叫,那贼姑娘笑哈哈地走了。 这件事,有另外偷庄稼的人看见,在大队里当笑话说,姑娘的父母亲脸上挂不 住,找到农场,非要老崔娶了这姑娘不行,人家说的有道理,因为你老崔看了只有 姑娘丈夫才能看的地方,看在你眼里就拔不出来了,叫我们姑娘往后咋嫁人啊?老 崔自然不愿意,一来他在家乡已经有未婚妻,二来瞧不起这姑娘,能用脱裤子亮出 白屁股吓退老崔,不是精神病也是没开智。可是出了这档子事,老崔不愿意也不行, 农场跟姑娘家挨得近,她爹妈三天两回找上门,老崔受不了大姑娘送上门的“待遇”, 农场领导也经不住,找团领导另行安排工作,他这才来到我们红一连。 《解放军报》记者来我们连队采访老崔的先进事迹,我就跟他讲过这个故事, 后来记者没用这个材料,叫我说,这也算老崔的一个先进事迹。 副连长听说记者不用这个材料,便觉得此时此地讲这故事似有不妥,尽管老崔 个人处理这事没问题,但此时讲这样的故事,场合不对,对官兵有负面影响。不正 当男女关系问题是部队政治工作的重大忌讳,说不得,可炊事班长的故事如泼出门 的水收不回来了,便只好自己出来收场,引导官兵正面看问题,他说,同志们听了 这个故事有啥想法?在大家笑过后他又说,我谈谈我自己的感想吧。 自古以来,对待男女关系的态度就是衡量军队好坏的标准之一,任何人都不是 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都是妇女生养的,种族繁衍的需要形成了人类的性本能,而 人是动物却有别于畜牲,关键在于人有道德观念,几千年封建制度下的古代优良军 队能够受到人民拥护,任何情况下都尊重妇女就是一条硬道理,我军继承了华夏民 族的这种高贵品质。红军时期就在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中加进了这一条,几十年来的 “双拥”打造和强化了我军的这种铁的纪律,老崔的故事深动地说明了问题,我们 马上就会到达前线,在中国我们不做有损军队形象的事情,到战区也不能做出有损 军威有损国格的事情!这是一条高压线,谁碰谁死! 大家刚刚笑过,副连长的一席话,将大家的笑意一扫而空,军队纪律真的是铁 铸的,有些故事,笑一笑是可以的,可是,想想大家肩上承担的党、人民和祖国的 重托和承诺,老崔的故事就让在场的每一位官兵都笑不出来了。 赵军起哄让下一个班长讲故事,副连长没理他,因为出了炊事班长讲内容格调 不高的故事,他又改变了早先所说的讲故事规距,不让各班出故事了,他要让文书 许昌远讲我国高炮兵在越南时的英雄事迹,这才是有针对性的故事,许昌远的父亲 许主任当过高炮兵的老领导,他如今又是高炮兵,而是还是嘴能犁地的连队文书。 副连长的提议一出口,他自己就联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高炮团政治动员中没 有这个宣传高炮兵英雄事迹的内容呢?是高炮团只顾对上级政工指示照本宣科?而 全军不可能照顾高炮这个辅助兵种?还是高炮团历史上战功本来就不显赫?恐怕两 者都有,不知正在进行中的团党委扩大会议是否涉及这个问题。 唉!世界上的问题就是多,提出一个问题,马上就引来另一个问题,而且最终 的还是问题。团党委扩大会不可能解决大环境下的所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