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虎胆戏中戏 我的故事来自于我的父亲。 作为红一连的人,还是从红一连的故事讲起吧,不过,希望大家听后不要传播, 这是隐匿在连史背后的故事,首先申明,我不是有意与首长唱对台戏,你借我一个 胆子也不敢,首长给我们讲过红一连三七高炮上剌刀的豪气,但他只粗略地讲了一 连的英雄壮举,却并没讲红一连的英勇献身,我就从这儿接着讲下去。 不少同志有疑问,为什么红一连高炮上剌刀会被上级批准呢?有个背景,当时 美机入侵越南北方主要有三个方向:分别是从北部湾航空母舰、越南南方空军基地 和美军驻泰国空军基地起飞。其中航空母舰起飞入侵的批次和架次最多、对保卫目 标的威胁也最大。轰炸方式起初以高中空为主,比较容易雷达被发现,中越高炮部 队的战果显著,高炮和导弹协同总会打下敌机,我军高炮部队创下了世界高射炮兵 史上最牛的壮举,美军吃亏多了,便力图逃避打击,改变进入空域方式,通常以低 空超低空突袭,仰仗其有超强的机动性,先进的自动驾驶仪,贴着山势几十米隐蔽 飞行,进入雷达的盲区,叫你很难及时扑捉目标,贻误战机。所以,我高炮上山伏 击敌机,能够出其不意,即使没有战果,也能为导弹及时发现和消灭敌机创造了预 警时间和机会。 当时我们高炮团才入越不久,求战心切,没有过多地考虑退路,让红一连吃了 大亏,说心里话,今天看当年的战果,有些得不偿失的感觉,消灭敌人而没能保全 自己,老一代高炮团人没有不难过的,虽说每一个入越轮战的高炮部队都曾经有过 先吃亏再显战果的规律,可我们红一连吃亏太大了,而且战斗的结果也让人哭笑不 得。 起初还以为牺牲有所得,结果却让红一连的官兵死不瞑目。因为他们的牺牲为 支援越南的苏联人创造了立功机会,那一仗越南导弹营打下的五架敌机,战功记在 替越南人操纵导弹的苏联老毛子头上,真他妈的晦气!全连几乎全体战死,四枚导 弹和八枚子母弹、三枚毒气弹和五枚燃烧弹倾泄在连队的阵地上,还以为替越南导 弹营创造了战机,没想到越南总政的军功章落到了老毛子胸前,那一场战斗是刻骨 铭心的疼!钻心的疼!我连的牺牲换来了苏联人的军功,尽管他们与我军战斗在同 一条战壕里,但他们在我东北边境大兵压境,虎视端端,他们是我们对付美国人同 一个战壕的战友,却同时是我们可能的敌人,就如越南人是我们昨天的战友,而今 天成了中国人民的仇敌一样,而且没过多久又发生了中苏珍宝岛事件,共产党执政 的国家,相互之间打起仗来并不比与资本主义国家打仗轻松,反而美国这个宿仇倒 成了我国可能的朋友,我以为,就为这,此后红一连高炮上剌刀的事再没人提起, 连史里也隐去了这一笔,可作为后来人,天下谁都可以遗忘,可唯独红一连任何一 个兵都不能忘记他们的英雄形象,我们没有权利忘记手中高炮是谁传给我们的! 山顶阵地上。 全连官兵摸黑占领阵地,人拉车,车拉炮,路滑用树枝铺路,汽车轮胎全部挂 上防滑链,汽车前面挂上牵引绳,全连集中力量一门大炮一门大炮的拉上阵地。 老连长在前面喊着号子,官兵们用大绳拉着汽车,汽车牵引着大炮,一步一步 向前挪,路滑站不住,大家爬着拉,老连长嗓子喊哑了,改用旗语指挥。拉车的官 兵们肩膀渗出了鲜血,有人滑倒磕破了腿,有人脚上打了血泡,六个多小时才将作 战器材运上阵地。没歇气便接着抢修工事和修筑掩体。红粘土里面还夹杂着石头, 一镐下去火星直冒,镐把和锨把上鲜红鲜红的血迹,终于在敌机来临之前做好了战 斗准备,阵地旁边还写下了“为越南人民报仇为‘五个伟大’增光”的标语。 准备是充分的,战斗却是突然开始的。 指挥仪和测高机相继捕捉住了贴着山峰接近的敌机,高低角、方位角、目标高 度,目标距离诸元还没报完,肉眼已能感觉到敌机目标,连长急忙将手中的指挥旗 往下有力地一放:“联动间隔,放!” 报告声中,炮还没响,稍微慢了几秒,敌机已经拉高了。 夜色里,火炮的爆音响彻天空,一发发仇恨的炮弹射向敌机群,然而,三七炮 的玉米棒子还是够不着敌机,反而吸引了敌机的火力…… 瞬间,阵地火光四起,浓烟滚滚,子母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烟雾、灰尘笼罩 了阵地,到处燃起浓烈的大火,分散堆放着的炮弹箱纷纷燃起火焰,瞬间便响起了 爆炸声,一名炮手不顾自己多处负伤,拼尽全力用身子扑向炮弹箱,试图用身体将 火扑灭,鲜血染湿了他的上衣、裤子,惨不忍睹。 子母弹象鞭炮噼里啪啦,小钢珠漫天飞舞,打在红一连英雄们的身体上,毒气 弹和燃烧弹先后落地,指挥室被炸毁,老连长的头部、左腿、胳膊多处负伤,英勇 献身,电话员也同时倒在掩体旁,无线调频机三处中弹,调频机鞭装天线直指天空。 五班五炮手胸部、腿部多处负伤,他忍着剧痛压了一夹炮弹,一发罪恶的钢珠 击中了他的头颅,临死时右手仍托着弹夹,左手推着炮弹,挺坐在炮盘上。 十班火炮弹夹上的炮弹被子母弹打穿,发射药嗤嗤地燃烧,不一会儿就咣地一 声爆炸了,一名战士毫不犹豫地扑向弹夹,他自己也在爆炸声中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十一班长头部多处负重伤,顶替牺牲了的一炮手上了炮位,全然不顾鲜血已流 到炮盘上,咬紧牙关,打出炮弹,由于伤势过重,在火炮的震动中从炮位上摔下, 昏迷过去,当巨大的炸弹爆炸声将他震醒,又挣扎着往炮上爬,还没爬上便永远地 闭上了眼睛。 全连仅剩最后一门火炮,那是八班的炮,一颗子母弹落在八班一炮手的两腿之 间,他坚定地夹紧双腿,子母弹在他双腿之间爆炸,炮盘上染满了他的鲜血。 最后一个倒下的炮手,腹部被子母弹击中,肠子流出腹外,他忍着剧痛,用力 将肠子塞进腹内扎紧腰带…… 战斗结束时,红一连七班殘炮上还有一名炮手右手仍托着弹夹,左手推着炮弹, 挺坐在炮盘上,而心脏已停止了跳动。 这些英雄,是我们红一连的前辈,越南人可以忘记他们,团领导包括我父亲, 因多种政治纪律的顾忌可以不公开提起他们,但问问他们的心灵,忘得了吗?我相 信他们是忘不了的!这是一场残酷程度不亚于抗美援朝上甘岭的战斗,却由于并不 是关系全局的战斗而淹没在历史的脚步声里,祖国和人民会在心中永远铭记红一连 烈士们的无悔青春! 三七高炮上剌刀之后,红一连重组,高机连来了一个排4 挺四管高射机枪到我 连,全团各连队抽出一个班的人员调入补充,组成了新的红一连,新换了装备。 历经这次重创之后,新的红一连总结教训,改进作战措施,消除薄弱环节,参 加了五次对空作战,战斗中强大的火网压得敌机不敢低飞俯冲投弹,强大的弹道风 吹散下落的子母弹,掩体外铮亮的钢珠随处可见。红一连憋足了劲要一雪前耻,却 始终没有重大战果,到了要轮换回国的日子,新连长张解放找团首长要求延长换防 日期,却挨了批评,团长也不想轮换回国,因为好不容易才有了为国报效的机会, 却让团队留下了遗憾,仗是越打越精,若再有一次战斗,高炮团肯定会为国旗增光 添彩的,然而上级却不肯再给高炮团第二次机会,还有轮战的部队还在边境等着接 防呢! 当年红一连从友谊关出国门前,七亿中国人民是越南人民的坚强后盾,辽阔的 中国领土是越南人民的可靠后方!这就是一连人的精神支柱,今天,越南人忘恩负 义,全国统一后又蚕食鲸吞我们领土,当年红一连没有重大战果,是否老天爷有意 按排呢?昔日的遗憾成了今日的庆幸? 车箱内悄声议论纷纷,有人说对,有人否定。 副连长的心中却又打了鼓,领导都隐去不讲的故事让文书许昌远讲出来,并且 牺牲的血腥味忒浓,闷罐车内故事会的方向又不对了,便再次站出来换话题,让大 家讲中国传统爱国人物岳飞抗金、杨家将及戚继光抗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