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领导”走向深渊 许昌远见陈顺义到来,行了举手礼就说,报告陈干事,发现敌情! 陈顺义心头颤抖,真可谓怕啥来啥,急切地问,咋回事啊?他的语速在这一刻 快了起来,一改往日逐字往外嘣的说话习惯。 许昌远指了指水源地说,我们发现了一个水源地的铁制水管过滤罩,水管通向 山洞方向,估计那个方向有越军的地下设施。 陈顺义想了想问,你们发现有越军人员活动吗? 这倒没有! 陈顺义批评说,没有发现人员,也没有发现洞口,如何能判定就是敌情哩?侦 察敌情讲究的就是细致认真,情况准确。 春生解释说,真的有敌情,文书还顺着管道往前查勘了十几米。 嘉旺月说,我想应该在那进水口上下点毒药,让越南人也尝尝毒药的嗞味,可 惜连团里也没有这东西,若是我们把越南人下过毒药的水源洒进他们的进水口,绝 对是不战而胜。 陈顺义表情严肃地说,没弄清情况之前不能轻易下结论,你怎么知道吃这水的 一定是越南军人而不是老百姓?假若没人吃这水还好,若真有大批越南老百姓因吃 了毒水而死亡,那就违犯群众纪律了,会让你上军事法庭的。 许昌远说,还是赶紧回去向指挥部报告吧! 春生也说,对,还是让指挥部决定如何处置。 陈顺义说,让我想一想啊。他的脑瓜子里快速地盘算着如何应付,这个战斗小 组的三个人,若有一人回到分队,越军边防团的这个藏身之洞就算暴露了,进而, 他陈顺义也算暴露了,这就不是在中国军队中干不下去而去越南军队的问题,他想 走也是不可能,由此,他想,此三人必须死,只有死人是不能说话的,但又不能开 枪,枪声一响,清剿部队肯定会围过来,越军藏身处没暴露,他陈顺义却难于自圆 其说。猛然间联想到自己被逮的那一幕,便计划借越军之手让三人象新兵赵军一样 做越军的俘虏,如此一来,自己再到清剿指挥部去开会,假装一切都不知道,能够 甩脱得四面光八面净。 想好对策的陈顺义脸上阴转晴,他说,你们发现的这个情况十分重要,就凭这, 就能给你们三人各记一次三等战功,回去后我就向徐政委报告,给你们记功,我不 记都行,你们得记,团长政委绝对不会埋没任何人的战功,你们放心。 嘉旺月说,这也能记功?立功也太容易了吧? 陈顺义说,你不知道文书知道,友邻部队一个战士就因提了一条建议,让把红 领章红帽徽都摘掉,以免轻易被敌人发现,为这,他们师里还说要在评功评奖时给 他记一等功呢!一等功啥概念?像你这样的农村兵,复员回家就能在地方政府按排 工作,你们这三等功,就等于省级劳模待遇。 春生和嘉旺月听得美滋滋的,只是谁也没想,陈干事自进入战区以来,虽说也 是从红一连出去到团里的,却从来没跟大家说过这么多话,谁会想到他会是越南的 边防鼠哩?自己清剿分队的主要领导,你还能信不过?不信他,你信谁呀? 陈顺义话峰一转说,不过,目前情况还不是十分清楚,还要做进一步的侦察, 我们四个人一起再往前边侦察一下,向指挥部报告情况,若说不清楚会挨批评的。 许昌远说,是应该再侦察一下,不过,派一个同志回去报告好一些,不说大家 都在等水喝,假若我们遇到不可知的情况,部队也知道我们的下落,为进一步的行 动做准备。 陈顺义马上语气凝重地说,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不要干扰领导的思路,你们前 边的工作说明,这是个立功受奖的机会,谁不愿意立功受奖谁走! 春生和嘉旺月面面相觑,两人谁都不想走,而许昌远也没想到自己一句有十分 道理的建议会令陈干事发脾气,虽说自己是新兵,但你当班级教员时我已是连队与 你同级的文书,可人家这会儿是领导,只得服从,他不说话了。 陈顺义一句狠话,让三人服服帖帖,他心想,早知如此,何必跟他们费那么些 口舌。他率先向水源地走去,策划着临近山洞时让三人走在前,自己在后边,以防 三人中有人逃脱。 三个人跟在陈顺义身后,身上的水壶都发出叮当声,许昌远见此情不妙,没有 向陈顺义请示,便向春生和嘉旺月示意摘下水壶,回头再取。 陈顺义突然听不见身后的叮当声,马上回头,见三人正在从身上取下水壶便说, 若早知你们几个人这么怕死,我就不应该安排你们出来为分队的同志们打水,你们 在我身后,怕啥哩?若有敌人的子弹也是我替你们挡住了,这们吧,水壶取下后集 中搁在一个地方,用树叶做好伪装,回头再取,文书在前面带路,王春生和嘉旺月 走中间,我殿后,不查水管走向了,直接往山洞位置去看看,记住一条,发现情况 不许开枪,不能打草惊蛇,要学习英雄邱少云,烧死不吭声。 春生和嘉旺月都点了点头,唯独许昌远没有任何表示,陈顺义到高炮团去的晚, 不知道五七营张解放营长曾经在新兵连搞过农村兵和城市知青兵的试验,也不清楚 红一连新兵找连长要求配枪的幕后操纵人就是许昌远,许昌远做事有自己的判断, 他骨子里就没想过自己要当烧死不吭声的邱少云,发现敌人让他不开枪?你扯淡吧? 你不开枪给敌人立功受奖的机会吗?糊弄乡下娃子还行,糊弄城市知青兵?别说你 一个排职干事,就算是他许昌远的父亲许主任下命令,他也不会执行的,当然许主 任也不会给许昌远下如此的命令,那是他自己的儿子,若不是自己的儿子,他或许 也会根据实际对敌斗争的需要而下同样的命令。 越军的潜望镜很快发现了许昌远一行向他们隐匿的洞口逼近,团长农清明已带 着中国俘虏转移到了四号地区,他这人精的很,自从陈顺义从这洞穴工事中放走之 后,他自己同时也转移了,之所以带走俘虏,是因为万不得已还能做自己活命的筹 码,侥幸躲过一劫,俘虏也是自己的战功,此洞中的最高首长是越军此团的黄副团 长,潜望镜值班员发现情况后,急忙喊越军连长,连长和黄副团长迅速来到潜望镜 下观察。 从他们的潜望镜中,许昌远迅速地向洞口靠近,陈顺义跟在最后,越军连长瞅 见陈顺义后便说,是陈顺义!不知他来干啥? 黄副团长说,不管他来干啥,一律不跟他接触,大白天暴露目标不是好玩了, 不过,还是要做准备,万一暴露目标,派出一个班的弟兄出去收拾他们,打完之后 就不能再回这个工事了,把中国佬引开。 陈顺义眼瞅许昌远三人进了山洞,越军竟然会没有动作,他从后边堵截在洞口, 冲锋枪里三十发弹压得满满的,却不敢开枪暴露自己,紧盯着许昌远三人战斗小组 的搜索。 洞中的情况还是与第一回来时一样,自然啥也没发现,陈顺义自己进出过地下 工事,因当时蒙了眼,出来时也没发现洞口,但他确信就在这里,越军怕暴露目标 不给他做帮手,他心里急啊。 许昌远见没有蛛丝马迹,对陈顺义说,再到外边附近看看,春生在陈顺义身边, 听了这话便从他身边往外走,陈顺义犹疑着要不要开枪,春生和嘉旺月已从他身边 溜了出洞。 陈顺义急得满头大汗,无可奈何之际,对走向他许昌远说,我们在这里开个会 吧,分析一下敌情。说完便侧过身体靠坐在洞口,春生和嘉旺月在洞外,许昌远在 洞内。 越军的地下工事洞口其实在此洞外偏右的地方,陈顺义一行进了山洞便入了越 军潜望镜的死角,看不见,却因在此洞穴中安了个有线话筒而听得清此地说话声音。 地下工事中的越军从扩音器里听陈顺义说,你们三人发现的水源进水口很重要,说 明此地有越南人,要赶紧回去报告,我刚想了一下,文书说的很正确,应该派个人 回去报告,若是越南人把大家都抓了俘虏,我军就没有人知道这个情况了。 黄副团长和越军连长听得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