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残敌阵前换将 徐东升的清剿指挥所就近搭在了山洞对面的山涧,用高倍望远镜能看见山洞前 的情形,边防团的一位营长李建国送交给他一份情报汇集报告,他坐下来拿在手中 看着,据从俘虏口供和越军电文中得知,当面越军农清明边防团的歼敌余部约有六 百余人分布在四十公里的大小山洞里,已被我军零星清剿二百六十八人,大约还有 三百多成了地老鼠,估计大头就在李玉柱分队发现的这个点上,参谋人员的作战方 案有两个,供首长下决心之用,一是既然洞口已被我们发现,天黑之前必须拿下, 绝不给越军地老鼠于夜间突围之机,前提是敌人已知我军发现了这个洞口,实施强 攻。二是假定越军没有发现我军的情报,还不清楚其处于危险之中,这样的话,可 以考虑慢慢来,今天全部围住这个山头,明天早晨天亮之后发动总攻。 徐东升比较两个方案的优劣,第一套方案显然没有第二套方案稳妥,目前离天 黑还有四个小时,而且敌暗我明,若不能强攻下来,很有可能拖到天黑,不敢保证 战果。若用第二套方案,又要承担越军可能夜间突围的风险。正在狐疑不决之时, 年迟远和张解放坐着吉普车来了,徐东升高兴地对他们说,你们来的正好,帮我参 考一下意见。 谁知年迟远拿出一份电文给他,说,军里来了电报,清风寨转运站出现混乱状 态,我军各部队对越作战中被打散的人员从清风寨回国,各部互不隶属,人员也没 军衔之分,原转运站长在指挥桥面秩序时不慎掉落红河之中,生死不明,命令高炮 团徐东升立即前往接任新的站长职务。 徐东升不想去,他诚恳地说,老年啊,我跟你商量一下,这挖地老鼠的战斗明 天就会结束,最好是让张副参谋长替我去转运站顶替几个小时,打完了这一仗我就 走,你知道我没打过仗,这几天清剿工作中,我们团跟我出来的官兵吃亏比沾便宜 多,还出了我妹夫陈顺义战场投敌叛变的事,而且他还打死了许主任的儿子许昌远, 没有这一仗,我的政治生命就算完了,你给我这次机会吧?那怕让我用自己的鲜血 证明我忠于党忠于国家忠于人民的心情都行! 年迟远尴尬地说,老徐,你的处境和心情我理解,但这是军里点名让你去的, 而且让你接到任命电报立即出发,为什么选你,就是因为我们部队离清风寨最近, 而你又是政委,我们这些军事干部在这个时候走不开,若能替你去,我一定要求去, 你我搭班子有几年了,你还不知道我吗?你放心去,我会替你打好这一仗的,我们 高炮打步兵,也一定能够打高炮团从前高炮上剌刀的威风,打出军威国威,不会让 你失望的。 徐东升懊恼地握住年迟远的手,半晌说不出话来,两眼闪烁着泪花。 徐东升正要坐上吉普车,野战医院的伤兵运送车也正准备出发,两台大车已开 上了公路,徐东升对司机说,撵上前去,我们在前边替伤员运送车开路。 司机狐疑不决地说,团长专门交待我,让我跟在两台大车的后边,他说怕公路 上有地雷,要绝对保证首长的安全。 徐东升睁大眼睛两眼怒视着司机,我安全就意味着伤员不安全!你他妈的怕死 啊?按命令办事!哪儿有那么多费话! 吉普车屁股冒出一股浓烟,窜到了大车前边带路。 坐在吉普车前排位置的警卫员等了好大一会儿,从车内反光镜中看徐东升闭目 思考,才悄悄对司机说,政委一向脾气好,今天咋发了这么大脾气? 王春生躺在伤员运送车内,眼角流淌出了泪水,一名护士对他说,车辆行进中 的颠簸确实会让伤口很痛,要痛你就尽管喊叫,这里虽说是越南的土地,但早已是 我军的后方,没事的,你喊吧! 春生摇摇头说,我不是伤口痛,我是不想下火线啊!当兵两个多月,到越南来 半个月,跟在边境驻防也没多大区别,真正和敌人面对面也就只有几分钟,我难道 就这样下去了?我真没用! 护士说,你是英雄,你是真英雄!你是新时期最可爱的人!木棉花树不开花的 时令比开花的时令长的多,人生也是一样,总是平常的日子多,但一瞬间的辉煌就 能够显示你的英雄本色。说完,她又对车上的五名伤员大声说,你们都是保家卫国 的英雄!我理解你们,祖国和人民理解你们,我代表全国人民向你们致敬! 其它四名伤员眼泪汪汪的,春生没说什么,他还是有太多遗憾,他觉得在山洞 的那一时刻,自己应该有机会打死更多的敌人,尤其是能够打死陈顺义而救下许昌 远,真没想到陈顺义会帮越南人向自己的同志开枪,许昌远死的真冤,若不是许昌 远先敌人开枪,自己也许这会儿不是躺在伤员运送车上,而是当了越军的俘虏,他 从心底里感谢许昌远,可越是觉得许昌远可敬,就越是责备自己为什么要听陈顺义 的话而关上冲锋枪的保险,而许昌远显然没听,不然不会发现敌人就能开枪,可能 赵军也是听了陈顺义关保险的命令才出事的,若时光倒流,他想,自己绝对不能再 犯同样的错误!可惜这个经验的代价太残酷! 年迟远和张解放一到,清剿工作马上出现了不一样的气氛,到底是经历过战场 考验的干部,指挥部召开敌情分析会,当前敌情一摆,边防团李建国营长把方案一 说,年迟远就下了决心,他说,根据目前敌情,以不变应万变,利用高炮团的炮火 优势,立即发动炮火强攻,给部队半小时准备时间,天黑前消灭大部分藏在洞中的 越军,然后,部队全面围住山头,我军围山头的部队,夜晚全都蹲伏守候,任何人 不得起身站立,凡起身站立者和行进者,以敌人论处,打死不能动,大小便就地解 决,公路方向不得开枪。首长决心讲完,就对李营长和张解放说,执行吧! 张解放对先前的战斗感到窝囊,没叫你高炮团去攻打越南人的城市和山头,叫 你在我军后方清剿残敌,还损兵折将,虽说高炮部队并不是步兵,主要职能也是对 空防御,但千变万化的战场形势中不可能只针对空中啊?高炮部队与敌人地面部队 相遇也没理由打败仗吧?他憋了一股子劲要打个翻身仗。 与张解放同样憋了气的还有张涟水,他率红一连在公路边上架炮设阵地,瞅他 的样子有点激动。是啊,红一连参战半个多月了,人员时有伤亡,高炮却还没开张, 尤其是文书许昌远牺牲后,军炮指直接打电话过来情况,他却是一问三不知,打电 话的炮指参谋说,怎么会让你这个饭桶当了连长的?气得他差点没背过气,许昌远 出了差,他当连长的如何会知道清剿情况呢?因此,团里决定使用高炮打地洞,让 三七营全部上,却没五七营的份子,开会都没让他去,他就急得跟猫似的,打电话 找营长张解放,软磨硬泡,据理力争,跟营长说了狠话,五七营牺牲了那么多弟兄, 不让大家参战,你当营长的,尽管能到团里做你的副参谋长,还回营里来吧?再回 来全营人都不跟你说一句话!不理你,因为你对不起大家!说了这话,张解放才请 示团长让五七营出了红一连,不过年迟远事先有条件,三七营的火力不行时才用五 七营,这高射炮打蚊子的事,自古以来没有过,三七炮就应该够了,若是高机营在, 三七营也用不上,更何况是你五十七毫米的大口径高炮?还好,张解放晓得自己是 五七营的营长,也替自己营说了好话,年迟远就让张涟水的红一连上了。 下午四点,三七炮和五七炮的炮口都对准了那个曾让高炮团人蒙耻的山洞,对 准了那个让高炮团人恨之入骨的边防鼠陈顺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