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澜起团长入局 撤军后高炮团返回南靖华侨农场休整,嘉旺月顶替春生当了副班长。 三七营和五七营曾经从团里抽出去参加清剿的新兵们个个扬眉吐气,入党当骨 干全在现实表现,三个月前没枪的当年新兵喜气洋洋,人人都看得清,战场上没机 会表现的老兵们十之七八得复员,新兵们多数会顶替他们的骨干位置背上了冲锋枪, 虽说这会儿有缺才能补,但年底老兵们得走啊!你要给新兵们腾位置,不有老话说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嘛,这一仗下来水流得更急了,由此,老兵们才晓得战场上什 么叫无功便是过,请功评奖得有成绩啊?你面临的风险多大,便会有不同的收益, 抽出去的弟兄们是在与越军面对面地作战,而没出去的人却仿佛到越南去逛荡了一 圈子,越南人的飞机没有起飞,高炮防空兵便没有战绩,唯独平射打地鼠开了几炮, 让红一连的七班落了个集体三等功。出去的人不讲,以单位论,高机营评功最多, 没说头,他们是与步兵师同进同退,脑袋瓜拴在裤腰带上挣来的战功,剩下的两个 营中评出的军功和嘉奖百分之八十都是新兵,当然指战士这个层次,三等功还是干 部居多,士兵敢拼命,还得干部会指挥哦!犹如人的四肢与脑袋瓜子争功,当然脑 袋瓜比四脚重要。 全军各参战部队也都普遍存在这个情况,军师团各直属分队就是比基层战斗部 队评功少,军政治部没法平衡,不管咋说,处在机关身边的部队没功劳也有苦功, 上了战场就应该有功,能在战场环境下生存半个月,也得给个说法,因此,军里给 没有大功的单位全都评了“对越自卫还击战五千里行进先进单位”的表彰和授旗, 红一连的张涟水连长就拿了锦旗回来,算是安慰奖,没理由张扬的。 团里也拿了奖旗,是广州军区发的,层次不低了,但年迟远却像打了霜的秋黄 瓜,蔫的不行,他可不是因为拿了安慰奖不高兴,而是军区保卫部门对陈顺义的调 查让他不高兴,因为到团里来的几位领导不跟他通报情况,李参谋长向他反映,有 人说他在陈顺义提干问题上挑了铁扁担,边防鼠陈顺义能提干主要是他的问题,年 迟远没法说,因为事实也正是他提出来的,作为部队长和团党委副书记应该承担一 定的领导责任,这个时候长十个嘴也说不清,只有心一横,因为我不知道他陈顺义 是边防鼠,分清责任后该咋办咋办!找人来说情也张不开口,这样的事,谁愿意往 自己身上揽哩? 张解放不了解情况,他还去给年迟远宽心,还没跟年迟远说几句话,李参谋长 来找团长,但他却并不跟团长先说,而是对张解放说,张副参谋长,你出去一下, 我有事向团长报告。 张解放急忙出去。 小李子参谋长悄悄对年迟远说,我不是向团长报告什么,只是我偶而听到调查 组的谈话,私下里向团长汇报,您可以批评我违反法律,但我认为有必要向团长提 醒。 年迟远看小李子神神秘秘的,便说,你我共事也是一两天的事了,相互之间都 很了解,有话直说无妨。 那我就直说了,调查组在审讯越军俘虏的过程中,据说陈顺义还有个哥哥叫陈 顺江,曾经任越军的营职协理员,跟越军边防团长农清明来往十分密切,有可能是 越军的特务人员,据说是随越南人反华排华驱赶华侨潜入我国境内,我翻阅了一下 我团到南靖华侨农场时当地的社情通报,确实有这个人,他本人曾经在越南高炮部 队服役,我国援越抗美时,团长和张解放副参谋长都认识这人吧? 年迟远想了想说,是啊!我认识这人,在南靖看到社情通报时,我还跟张解放 说过这事。 我是听调查组的人在说,他们怀疑你和张副参谋长曾被这个陈顺江策反,我不 相信你年团长会陷入这个泥沼,我建议您赶紧去找调查组说清楚,若说你年团长和 张副参谋长是越南人的特务,打死我也不会相信,您还是应该去澄清一下,总不能 说认识一个越南特务,你就也是一个越南特务吧?但我们现在的政治环境,有时候 是不会给你申辩机会的,搞不好给你来个先停职再调查,等把你调查清楚了,你在 高炮团的团长位置就让别人先占了,再说,战后评功评奖和干部调整,看来三两个 月就结束了,你的问题查清了,黄花菜都凉了,回锅再热,吃起来也没味。 这有个啥说不清的嘛!你去忙吧,容我好好想一想! 年迟远说完这话,独自沉思,在陈顺义提干问题上,他从照顾徐东升政委的角 度考虑,确实是主动提议,若没有他年迟远的动议,陈顺义也许提不了干,回头来 看,真是一大失策,不过,当时怎么会想到陈顺义是越军的边防鼠哩?若单纯是这 个事,应该能说清,但陈顺义这只边防鼠在战场上杀害了军炮指许主任的儿子许昌 远,这就让事情复杂化了,他年迟远自己也没信心担保许主任不会公报私仇,尤其 是许主任夫人在高炮团说过一些过火的话,他不敢保证那不是许主任与夫人在唱双 簧,许主任只这一个儿子,正因为相信自己才放到高炮团来当兵,出了事,自己也 是有愧于人,许主任因此怀恨在心也算人之常情,若调查组向高炮团的上级通报情 况,他年迟远认识陈顺江,而这个陈顺江若真是越南人的特务,很有可能会展开对 他年迟远的调查,虽说自己心底无私天地宽,但下一步在军中的出路却会因此而受 到一定的阻碍,这是他最揪心的事,他热爱军队,当了三十年兵,搞不好就会脱军 装转业了,在是不是越南特务上没问题,不等于在陈顺义提干问题上没问题,就算 在陈顺义提干问题上推得过去,可以扯到徐东升政委身上,但领导责任是万万推托 不了的,他当了多年的领导干部,清楚地知道,工作上的责任,不找你事时便不是 事儿,要真找你事儿时,就如黄泥巴糊在裤裆里,是屎也算屎,不是屎也像屎,处 理你也没办法。看来还真要找调查组说清楚,自己主动去说清楚还主动点,若让调 查组来找自己就被动了。 想到这里,他向调查组的住房走去。 小李子参谋长在侧室房间,透过窗户,掀开窗帘的一条缝隙,眼看着年迟远走 向调查组的房间,他高兴地笑了。先前他偷听了调查组的一段话,发现与年迟远和 张解放有关,便想浑水摸鱼,让年迟远自己去说清楚,想来与通敌有关的问题,绝 不是一时半会儿说清的事,年迟远去说,十有八九会让调查组认为是此地无银三百 两,进一步加深对年迟远的怀疑,就算真查清年迟远并非越南特务,年迟远团长的 位置也会空出来,若不是在战时,自己才提团参谋长两个月,想当团长,得熬资历 哩,三年五年也不一定熬得上,可战时就能够不受资历的限制,没立战功而能上职 务等级可比立功实惠多了,自己当参谋长时年迟远就有迟疑,多亏了徐东升政委下 力,目前看,徐东升政委因他妹夫陈顺义的事暴露,绝对是指望不上了,搞不好也 会牵连自己,会被人认为是徐东升的人,他要想办法脱离风险,最好的办法就是自 己升职,而升职的一个捷径是让年迟远腾位置,由此他为直接领导年迟远设了这个 局。